堂前燕

香薰古琴

　　堂  前  燕

　　文/古琴

　　王进连着几夜没有合眼，脑里的水晃来晃去，他披着睡衣推开门，软软地歪在窗下的躺椅上，手里掂着一颗几天前的苹果。苹果失了水分，咬一口像棉絮。王进朝天空叹了口气，天空没有回应，一只燕子越过南边的屋脊飞来，在院里低低转了半圈倏地冲进廊下两根电线的交叉口。王进才注意到那里有个燕子窝。

　　啥时候垒的？燕子窝就在头顶，四只小燕张着要撕开的大嘴巴探出窝口。叼了半截小虫的母燕站在窝边把食物丢给其中一只，它没有走远，落在晾衣绳上翅膀一张一张回头张望，嫩黄的小尖嘴发出一阵不安分的叽叽叽叽的叫声。王进看见白墙自上而下淌出一溜溜黑粪便，有一粒还滴滴答答往下滑。他退回躺椅，把半个软苹果抛到垃圾桶。他爱整洁，怎能容忍墙上的粪便？他要把这个该死的鸟窝捅下来，丢到垃圾堆里喂猫。

　　王进最受不了家里凌乱，自从有了儿子，庞燕就没讲究了，整天穿睡衣踩拖鞋，抱着儿子咿咿呀呀，褥子被子整天价不叠，玩具车，电动狗随意乱丢，儿子过山车似地满床爬。围栏、滑梯，搞得客厅像开张不久的游乐场。他想趴在桌上写点东西，上面摆着奶瓶和加温器。他对庞燕说：你别上班了，把儿子带好，家里收拾整洁就行。那几年真是黄金时光，庞燕不上班，只负责干家务接送孩子，成了全职保姆。王进有时在食堂吃饭，有时就住在公司。他是个科长，科里的李夏鸥总争着给他打饭，身上飘过一阵年轻的薄荷香。偶尔回家逗孩子，王进总是对庞燕说，啥都不叫你干，管个孩子干个家务，都做不好。

　　王进找到一只正好够得着燕窝的扫把，刚举起，母燕又飞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只体型轻巧、羽毛黑亮的燕子。他观察燕窝，一根根纤细的草搭建太不容易，这窝还挺结实，里面藏着四只小燕，边上还能站两只老燕。老燕好像知道大难临头，死活不肯离开，尾巴盖着燕窝，嘴巴朝外，警惕地看着王进手里的扫把，一副视死如归的壮烈样。王进把扫把放在墙角。他的肚子有点饿了，打开冰箱里面连一个鸡蛋也没有，一把油麦菜早没了绿色。庞燕走了五天了。儿子刚上初中，寄宿制。她连声招呼也不打就去了北京，据说应聘到一家房地产公司。本地的房产公司多如牛毛，为什么非要拍屁股走人呢？

　　每天早上，王进推开门总能看到晾衣绳下面一坨湿湿的鸟粪，夜里老燕子夫妻就住在晾衣绳上，眯一下就是睡觉。窝太小了，四只小燕美美地睡了一夜，张开眼睛肚子又空了，嘴巴大得要把窝吃了似的。老燕伸了一下腰，振翅飞过屋脊，不一会天空一个黑点越来越近。它们不停地飞，累了就在晾衣绳上休息，休息足了又出去找吃的。

　　那天王进注意到晾衣绳上只剩下那只颜色略浅的母燕子。另一只燕去了哪里？它飞出去叼着半截虫子很快又回来了，四只小燕张着大嘴巴往前挤，里面的那只唯恐吃不到，摇摇晃晃挤到边上，朝着燕子妈妈喊饿死了。突然“啪”地一声，王进吓了一跳，挤到最前面的小燕从窝里掉下来，摔在走廊底下的鞋柜后面，它凄惨地叫，柜子后面一阵扑扑的声音。小燕子在里面挣扎，可它不会飞。窝里的三只小燕叫得一声比一声凄厉，母燕子俯冲下来，围着鞋柜扑闪着翅膀贴着地面来回飞，飞上去冲下来。

　　王进准备上班，被眼前的一幕触动了，他突然想到公燕一定遭遇了不测，在巷口的电线杆下他看到几只燕子风干的小尸体。儿子两周半一天夜里，发烧到39度，他第二天才赶到医院……

　　他从墙角捞出小燕，放在扫帚上，慢慢托举着小燕到窝里。母燕站在边上，待了很久不愿离去。

　　王进找了一块硬纸板，平钉在燕窝下面，大部分时候母燕站在纸板上，扭头就能看见宝宝。夜里偶尔落在晾衣绳上，墙上的粪便刷过之后，因为有硬纸板挡着，还算干净。王进站在燕窝下面给庞燕打电话，电话空响没有人接。

　　小燕子的羽毛渐渐黑了，腿脚也有了力量。它们不时地跳到窝边上，走来走去。那天早上，王进看见一个奇异的现象，母燕低低地在院子里飞，四只小燕跟在后面。飞了一圈，小燕回到窝里，母燕箭一样消失在天空，不一会捉来半条虫子。到了下午，母燕领着小燕子又开始绕着走廊飞，飞一会歇一会。

　　终于有一天，王进醒来感觉到走廊底下清静了不少，他发现母燕和几只小燕全不见了，只有燕窝牢牢地结在电线交叉口。他望着天空，几只麻雀飞来飞去。到了夜里，燕窝里依旧空空荡荡。他怅然若失，恍惚中有几次听到母燕的叫声，隔着玻璃一看却什么也没有。每天下班，王进第一件事先去看看燕窝，小燕子羽翼丰满，会自己觅食了，母燕走了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又过了些日子，燕窝里落下两只的燕子，他知道是另一对燕子夫妻。

　　王进软软地坐在躺椅里，找到庞燕的电话，一遍一遍地拨打……

小平_gMTT8

      看到古琴的《堂前燕》，使我想起了 唐代 诗人刘禹锡 的《“乌衣巷 》               

                朱雀桥边野草花,
                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
                飞入寻常百姓家。

         意在： 让“堂前的燕子作证，时过境迁，原先的”富丽堂皇“ 和现在的  ”荒凉冷落“ 形成鲜明对照。

          文中： “王进最受不了家里凌乱，自从有了儿子，庞燕就没讲究了，整天穿睡衣踩拖鞋，抱着儿子咿咿呀呀，褥子被子整天价不叠，玩具车，电动狗随意乱丢，儿子过山车似地满床爬。围栏、滑梯，搞得客厅像开张不久的游乐场。他想趴在桌上写点东西，上面摆着奶瓶和加温器。他对庞燕说：你别上班了，把儿子带好，家里收拾整洁就行。那几年真是黄金时光，庞燕不上班，只负责干家务接送孩子，成了全职保姆。王进有时在食堂吃饭，有时就住在公司。他是个科长，科里的李夏鸥总争着给他打饭，身上飘过一阵年轻的薄荷香。偶尔回家逗孩子，王进总是对庞燕说，啥都不叫你干，管个孩子干个家务，都做不好。”  

         我想古琴可能是借鸟寓人。暗指王进，当妻、儿在身边时嫌弃妻子邋遢，失去了年轻的魅力。当妻儿离开了，怀念妻儿团聚时的欢乐。和眼下独自一人的寂寞冷落形成了鲜明对照。


       总之意境很好，可能时间仓促，有些句子不太顺畅，有些段意也不协调，希望古琴再审查、润色一下。

邱天

本文所写的燕子，实为道具，借写燕子而写人。这是在文末才让我醒悟的。母燕 的垒窝也好、哺儿也好，像极了人生的一些职责和当担。文学作品的表述需要这样的表现手法，值得肯定！

赞一个！

草舍煮字

孩子初中住校，全职太太外出打工，实际上是要让惯得有点洁癖的丈夫补上家庭生活这一课。
从结果看，堂前燕一家“言”传身教，丈夫自学成才，实习成绩还不错，打电话追着老婆要考试
文学是人学，小说以人物为中心，哪怕通篇写的是动物，写的也是人。人写人给人读。

唐僧没有肉

这篇文章要迅速读懂不容易，写法似乎有点意识流，跳跃性大，需要阅读时细品脑补。
“燕”这个道具非常不错，是鸟，是人，写人于鸟，写鸟在人，这在阅读当中形成一种非常不错的思维体验。虽然好的小说忌讳直白，太过直白就是歧视读者智商，无形中拉低作品品位，但这话并非说晦涩就是好作品，关键还是寻找一个“点”。

露渊

学习欣赏老师佳作，晚上好！

香薰古琴

小平_gMTT8 发表于 2021-12-27 17:35
看到古琴的《堂前燕》，使我想起了 唐代 诗人刘禹锡 的《“乌衣巷 》               

           ...

版主不要这么笼统吗？根据你的意见修改，哪些句子不顺或者段意不明显，老师指点一下，我好去修好！另外老师联想很丰富，一下就想到乌衣巷口那里。我写的时候应该也想到的。以后多多联想。

香薰古琴

邱天 发表于 2021-12-28 13:14
本文所写的燕子，实为道具，借写燕子而写人。这是在文末才让我醒悟的。母燕 的垒窝也好、哺儿也好，像极了 ...

文学作品都是有争议的，但如果有人能读懂，则比较欣慰。谢谢邱天老师，您有深度。

香薰古琴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21-12-28 13:49
孩子初中住校，全职太太外出打工，实际上是要让惯得有点洁癖的丈夫补上家庭生活这一课。
从结果看，堂前燕 ...

谢谢草舍先生一贯支持厚爱，每次解读言简意赅。

香薰古琴

唐僧没有肉 发表于 2021-12-28 15:27
这篇文章要迅速读懂不容易，写法似乎有点意识流，跳跃性大，需要阅读时细品脑补。
“燕”这个道具非常不错 ...

谢谢阅读，共同进步。

小平_gMTT8

香薰古琴 发表于 2021-12-29 14:41
版主不要这么笼统吗？根据你的意见修改，哪些句子不顺或者段意不明显，老师指点一下，我好去修好！另外老 ...

                其实，各人的想法不同，我举下面两个例子，


     1.   四只大得要撕开的嘴巴集体探出窝口。
我的意思是，加上“小燕”两个字，省掉“集体”两个字。变成“四只小燕张着快要撕开的大嘴巴，纷纷探出窝外。”  比较顺畅。
     


     2. 他要把这个该死的鸟窝捅下来，丢到垃圾堆里喂猫。
要是把“喂猫” 两个字去掉，“ 他要把这个该死的鸟窝捅下来，丢到垃圾堆里。”  你看行不行。


    哈哈!  当时我看到这一句，心想泥做的鸟窝咋能喂猫呢？进而才想起窝里有小燕。所以认为还是改一下比较好。

     想法不同，老哥有点吹毛求疵了，谨供大妹子参考而已。

香薰古琴

小平_gMTT8 发表于 2021-12-29 16:08
其实，各人的想法不同，我举下面两个例子，

好的。有道理。谢谢老师。

小平_gMTT8

        至于段意的协调问题，就看下面这一段吧：

       “王进最受不了家里凌乱，自从有了儿子，庞燕就没讲究了，整天穿睡衣踩拖鞋，抱着儿子咿咿呀呀，褥子被子整天价不叠，玩具车，电动狗随意乱丢，儿子过山车似地满床爬。围栏、滑梯，搞得客厅像开张不久的游乐场。他想趴在桌上写点东西，上面摆着奶瓶和加温器。他对庞燕说：你别上班了，把儿子带好，家里收拾整洁就行。那几年真是黄金时光，庞燕不上班，只负责干家务接送孩子，成了全职保姆。王进有时在食堂吃饭，有时就住在公司。他是个科长，科里的李夏鸥总争着给他打饭，身上飘过一阵年轻的薄荷香。偶尔回家逗孩子，王进总是对庞燕说，啥都不叫你干，管个孩子干个家务，都做不好。”


       此段说王进进家就是坐立不安，前后都是写，嫌弃妻子邋遢，孩子闹腾，就连写点东西都没地方，真是一回家就无立足之地，苦不堪言。中间却来一句“那几年真是黄金时光，” 似乎有点牵强。


       老哥就说这几句吧，还是谨供参考。


     

小平_gMTT8

香薰古琴 发表于 2021-12-29 16:21
好的。有道理。谢谢老师。

   哈哈！ 跟老哥还客气，见外了！

香薰古琴

小平_gMTT8 发表于 2021-12-29 16:29
至于段意的协调问题，就看下面这一段吧：

       “王进最受不了家里凌乱，自从有了儿子，庞燕 ...

这句话是连接后面的。
他对庞燕说：你别上班了，把儿子带好，家里收拾整洁就行。那几年真是黄金时光，庞燕不上班，只负责干家务接送孩子，成了全职保姆。王进有时在食堂吃饭，有时就住在公司。他是个科长，科里的李夏鸥总争着给他打饭，身上飘过一阵年轻的薄荷香。偶尔回家逗孩子，王进总是对庞燕说，啥都不叫你干，管个孩子干个家务，都做不好。”
而不是总结前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