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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与小鱼 http://bbs.zhongcai.com/?344611 [收藏] [复制] [RSS] 不做巷陌翩翩客,只留片影纸上飞。

日志

我想和你说个笑话,老虎

已有 204 次阅读2023-5-22 20:03 |个人分类:令箭小说

又下雨了,我似乎得说个笑话才能匹配这醉人的雨味儿。不是我非要说个笑话,而是有个笑话持续不断地从我的胳肢窝里飘出葱香蒜味,憋得我不说不行。如果我不说出来,或许我的胸罩带子会嘣脱,然后像原神一样稀里哗啦。

  我感觉我的怀胎,必须从胳肢窝里拱出来才能舒服地让很多人温存地冷笑一声,于是这个笑话呼之欲出的迸发欲望就像老虎的肱二头肌一样显赫且粗暴。让我悲愤的是,我精神炯烁有一种宏宣情绪的刹那,居然发觉这个笑话竟然和老虎的脑袋长得很像,倏忽间竟无论怎样瞪眼甩膀子也没想起来那个精妙绝佳惨绝人寰的笑话。

  老虎死得不悲壮,这让我收拢泪囊就鄙视他装模作样的脸颊。从钢梁上取下他瘦小的尸身,他的脖子很长,就像一段洗净的猪肠子。白白净净的,我想让谁找一个卤汤锅炖了,然后擤一把鼻子去找孜然去找胡椒去找蒜泥,然后和老虎说,亲,我必须吃掉你,不留下一点骨头渣子。然后然后然后,又突然怨恨老虎选择的钢梁,有点怨恨卖绳子的青竹嫂,但最终我恨你呀,老虎。恨得我眼睛都肿了。

  你说过要投河的,莫非真的已经没有一条清澈的河流可以让你融化吗亲爱的。你甚至说过鲑鱼,溯激流而上的死那么壮观。你也说了或者让鲨鱼吃一次,吃过它的鳍,彼此交换一次口感也好。你说可以让它先吃掉你的耳朵。你在你惊鸿翩翩的文章里说了各种临仙的死法,这和那些啤酒挂杯的随口话不一样。它们优雅而清丽,比如化蝶。

  我和邢睿珂、柴大官人都说,你要是真化蝶,钢琴小提琴大提琴必须我们三个来定音。或许他没有来及舍得英台兄,这真让我以及我们心烦。

  在河边吹着凉风喝着啤酒的那些日子,老虎不止一次说到了死。他似笑非笑说死于一场车祸就好了,这城市的车太多了。我知道那有可能给他妹妹留下一笔丰厚的嫁妆,但他选择人畜无害的传统死法,这让人很泄气,也会让他妹妹失望。并非找不来川端康成那种烧炭去命秘籍,也不一定非要在废弃工棚里成就自己,他大概只想悄悄离去,尸臭三日也不可惜,也不可惜成为蛆虫们的盛宴。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老虎轻车熟路把所有人都弄得更陌生。大概因为我们三个还没有化蝶,这城市才有了一个不那么陌生但实际上也很陌生的角落。老虎把自己吊起来,这让我们难以接受。不是他不可以把自己吊起来,而是最先吊起来的不应该是他。

  比如邢睿珂,她那么白,比我还白。谁在她耳边吹一口浊气,她都能用力士香波洗三个小时。但又能怎么样。她不是主动去上身了么。没有人逼迫她,这是个自由的法治社会,她没有和自己过不去。她只是喝醉了跳河玩玩而已。老虎你好意思还问邢睿珂,你不会是看有很多人在场才去湿身的吧。老虎你还说,要跳,就去雅鲁藏布江,那里纯净。在这里跳下去,你只能喂养脏鱼烂虾。那以后,邢睿珂一直盯着鸡屁股发呆,真令人心惊不已。

  柴大官人说,你剥夺了我的死亡优先权,到了那边,他要和你打官司的。老虎,你应该知道的,柴大官人追求死亡已经到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境界。他总在某个死亡瞬间跳了一段迷你华尔兹,这让他极其难过。他已经在死亡的路上奔驰,却被老虎超速了,这让他悲愤欲绝。而我只是冷笑,就像你来不及的冷笑被我演绎,我承认我是个猥琐女人,配不上你的洁净,这是不是你跑在我们前面的原因,你个王八蛋。

  柴大官人身宽体胖,完全可以去难民@署当形象大使,但一直没有筹够美元,总是差那么几块钱,总是那么差几块。他只能在这个城市小旮旯里和我和邢睿珂和老虎一样蜷缩或喘息。怀揣六本资格证书,并不耽误和我们一样啃咸菜喝稀粥。但他是多愁善感的胖子,在一次喝完六碗粥之后然后嚎啕大哭,弄得大家很尴尬,好像我们不舍得他多吃这三五碗。他突然不哭之后才说,对不起,我突然想我妈妈了。

  我也想我妈。她那么慈祥善良,从不以不善的想象来揣度我的处境。而我,只能在这个大城市的某个角落里拍打蟑螂,然后在喝粥的时候才偶尔想起她和她一直落在心里的太阳。情绪低落时候,我发现我也会有一些脏话喷薄而出,就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之芒:去他妈小桥流水,去他妈漫天彩霞,去他妈狗皮膏药——邢睿珂说,玉玉,老虎妹妹明天要来拿骨灰盒,咱们在哪儿定一桌吧。

  柴大官人说老虎你是川西人,你是川西人吗亲爱的?他说去定一家火锅店,他母亲大人刚给打了一万块钱。说完,他呆呆发愣说,老虎要是知道咱有钱了,还会不会不去上吊,可以去喝一塌糊涂然后呕吐给流浪狗看?

  我说,你妈不是住院吗?柴大官人说,我妈说拆迁款给了,她让我好好工作。我说,去喝粥吧,老虎经常去的那个粥店,潮州人的店,估计老虎妹妹听老虎吹过。睿睿去买点花,我的瓶子里刚好有点稿费,老姐不要自作主张乱刷卡。

  两个人走进雨里,这屋子突然变得宽大许多,就像路边小庙裂变成大雄宝殿。这时候我想起那个笑话却说不出来。柴大官人和邢睿珂不在,笑话讲出来就没有历史感,我急切等他们回来。老虎,我有一会儿急不可耐想出去看看,看他们是不是打着雨伞在雨中漫步,让雨滴噼噼啪啪打在树枝树叶上,然后滴落在他们伞上或者流进他们的脖子。更好的更让我心跳的是,我想看见你尾随而来,你个臭不要脸的老虎。

  这屋的屋檐是向下的,老虎。我能看见雨水的滴落,你看不见了。不管是不是连成线了,或是碎成珠子,我看得心情舒展却涕泪横流。我想说的只是我的胡思乱想:这些齐齐向下的屋檐若是某种雕梁画栋的飞檐,那雨滴究竟会怎样飞溅呢?我估计柴大官人和邢睿珂不知道,我不知道,老虎,我觉你也不知道。但在某个瞬间,突然觉得老虎你是知道的,却又不想让我们明白。你不愿意说这个惊天秘密,才选择一了百了。老虎,我猜对了。

  我必须和柴大官人邢睿珂说出我这个笑话。我如果不说,他们不会像我一样睿智,就像老虎你估计我们三个不睿智猜不到你为什么去死的一样猜不出这个最诱人的笑话——我胳肢窝有个暗疮,所有欧罗巴昆虫都能闻见它散发出来的葱花蒜味儿,你混在那些虫子中竭蹶而行,也向我微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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