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9-28 22:04 编辑
月明星稀，又是秋月正圆时。
面对满桌丰盛的菜肴和月饼，我却无心享用。眼前总是晃动着一位老人的影子：我岳父的岳母——我的“老岳母”，她已经去世了。
我的“老岳母”高高的、瘦瘦的，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总是整整齐齐地梳理在脑后，额头深深地刻着岁月的年轮。但两颊却总是透着红润。老人家虽然没有文化，可却思维敏捷，谈吐不乏幽默，时常逗得人们哄堂大笑，令我们这些有文凭的晚辈们刮目。我曾不止一次地和她开玩笑：“姥姥，您从装束到谈吐真像一位离休老干部。”她听了总是嘴一撇，眼一眨，然后自嘲一番。
老人家虽然有“离休干部”的气质和风度，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没有工作、目不识丁的普通农家妇女。她只有我岳母一个孩子，据岳母讲，她老人家硬是颠着一双小脚和“老岳父”起早贪黑地侍弄着家里的几亩薄田，供养岳母读书。日子虽然清苦，但老人家很要强，她深受没有文化之苦，因此发誓要让岳母好好读书。“老岳父”是个只知种地的老实人，“老岳母”自然成了不折不扣的内当家。她养鸡喂鸭，每天天不亮就要上山打猪食菜，回来又要煮猪食，等吃过早饭又该侍弄菜园子了……一天忙下来，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她自己知道。
后来，老人家随我岳父母搬到了城里。按理，这下她可以享享清福了。可清苦勤劳惯了的老人家依旧是缩衣节食、忙这忙那。晚辈们为她添置了不少四季服装，可总不见她穿，问她，她说穿新衣不方便。于是家中那老式箱子里便装了满满一下子新衣。老人家去世后，足足有三大包袱衣物付之一炬，这里既有岳母为她做的崭新的棉袄，也有儿孙们为她添置的新衣，还有她自己结婚时陪嫁的丝绸衣裤……
像所有的母亲一样，老人家非常疼爱我的岳母，为了减轻我岳父母的负担，她早早就开始积攒自己的医疗费。老人家真的病了，最初得的是老年白内障，双眼什么也看不见，后来又患了糖尿病，看她痛楚的样子，我们心里难受极了，千方百计想办法为她治疗，可她怕多花钱，也怕影响我们的工作，每次都强忍着，不对我们说。记得一天，她趴在窗台上向窗外用那双早已看不清世界的双眼久久地张望了好半天，喃喃地自语着：嗨，真该得个急病，谁也不麻烦了……我听说后，鼻子不由得酸了起来。
终于有一天凌晨，她永远地说不出话了。当救护车把她送到医院后，就再也没回来,记得她走的那天正好是中秋节。她省吃俭用积攒起来的医疗费仅够交几宿停尸的费用……
老人家一生辛勤操劳，含辛茹苦，最终带着她那一代人对生活的理解与追求走完了她８１年的人生历程。
有人说，生老病死是自然现象。当然，对于一个８１岁高龄、儿孙满堂的老人来说，她的走，人们会说是“喜丧”，可我却总是时常感到悲哀，感到一种无限的凄凉，尤其是在秋月正圆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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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9-19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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