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九月盛菊 于 2016-10-28 19:03 编辑
蔺若中午招待一位客人,喝了点酒,司机把他送回家,正在午睡。大约三点钟,一阵手机铃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他迷迷糊糊地去枕头下面摸手机,摸了一阵子,发现手机不在枕头底下,一般情况下,他在睡觉的时候,手机都是压在枕头底下的。哪儿去了呢?循着声音,才发现在衣架上的上衣口兜里,他从衣兜掏出手机,正要接听,对方已经挂断。他看看号码是一个生号码,一般情况下,像这样的生号码,他是不多理彩的。可他今天就觉得异样,鬼使神差般地想知道对方是谁,手不由自主的按了号码,打了过去,等了一会儿,回答是对方正在通话。
他拿着手机,出了卧室,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拿起水壶正要倒水,电话又响了,他依然的倒水,一杯水倒好之后,他拿起手机正准备按接听键,对方又挂断了。
啥东西?他已经生气了。
我蔺若是啥人,难道打电话的人不知道吗?在这一带,还有不知道我蔺若大名的人,除非是傻子、疯子、刚出世的婴儿,当然还有一些极个别的瞎眼骗子。
而敢这样打电话戏弄我蔺若的人,还没有见过,或者还未出生。哪个賳子敢如此嚣张?就在蔺若生气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这次他没有怠慢,一把抓起,迅速按通,他要看看这个疯子到底是谁?
还未等他说话,对方就说开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蔺大强的大儿子蔺若吧。蔺大强的老婆刚才死了,临死时吩咐我,她死了让我给你报个信。大老板,你咋三番五次不接电话,有钱有势也不是这么看不起穷人吧,心够黑的了,不至于黑到肠子都发霉了吧,连你妈的死也不管吧。
我,我,我……
别我我我了,回不回来由你,反正我是通知你了,你看着办吧。不过我告诉你,到时候发生了啥意外事,你可别怪我无情。
嘟嘟嘟嘟,对方挂断了电话。
他终于悲伤了,眼泪簌簌流下,这一哭惊动了老婆于凡。
咋了?刚才谁的电话?有啥事了,值得哭?
我,我,我妈没了。
那么大岁数,没就没了,还有不死的人?于凡说得有些难听。
放你妈的狗屁,那你不让你妈死?蔺若说着,将水杯摔在地上,那水杯在地摊上滚了一个圈,钻进了茶几下面。
于凡的脸上一阵热辣辣的烫,她不敢再说啥,赶紧跑进了洗手间。
蔺若站在那里,身子紧张得发抖,他看着对面的墙壁,那雪白刺激着他的眼睛,像一张死人的脸,他感觉这房子在旋转了,他就要被旋到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里。泪水淌满了脸颊。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空荡荡的房子,冷清得死一般静寂。
他已经感觉到了冷,白花花的阳光也没有一丝温暖。
妈的影像霎时在他面前出现,矮小的个子,胖墩墩的身材,圆圆的脸盘,一双温柔的眼睛和一个短小的鼻梁。走路的样子更为清晰,腿短步碎,走得很欢。习惯进门拍拍衣服,尤其是黄昏或者晚上回来,总要把身子拍打几下,说是怕带回鬼……妈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蔺若忽然想到死神是多么的可怕和无情,不给他留下一点儿迂回的机会,瞬间就夺去了妈的性命。
他离开家,出外打拼二十多年了,对于自己的老娘已经模糊不清了,至于妈现在是个啥样子,是苍颜白发,还是举步维艰,这些全然不知。他离开的时候,爹还在世,妈还健康。那时爹已经得了病,肺气肿,咳嗽得厉害,人瘦成一把筋。整个家就靠矮小的妈维持着。后来,他离开家出外了,再后来爹死了,是在十几年前。妈守了寡,也够十几年了,孤寡老人独守空巢十几年。他多年没有回去,也没有家里的消息,他几乎忘却了这个世上还有妈。
弟弟的责怪并不是没有道理,蔺若十几年没有看过妈一眼,连起码的人情都没有了。
他的弟弟叫蔺晓,是一个比驴还犟的人。脾气大的老虎都畏惧他三分,生不怕死不怕,在蔺若眼里,蔺晓简直是一头野兽,这个生牛鼓胀的家伙啥事都能干得出来,后来,蔺若不敢回家,多半是因为惧怕蔺晓。
刚才蔺晓的电话使蔺若恐惧,他不知道蔺晓借着妈的死又会使出什么样的招数,发多大的脾气,和他进行着怎样的闹腾?从二十几年前,蔺若就怕蔺晓,要是打起架来,蔺晓会拿斧子砍他的脑袋,那可不是吓唬,不是虚张声势,蔺晓可是来真格的。
但人是两面的,除了缺点,或多或少还有优点。蔺晓尽管比驴还驴,可对瘫痪在床的老母那是再孝顺不过了,在妈面前温顺地就像绵羊。蔺晓的孝顺虽然比不了子路负米,也能赶得上刘桓尝药,捧食奉亲了。蔺晓是农民,家里孩子多,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两口子种植着三十多亩土地,每年的经济收入也不怎么可观,还要供养孩子们上学读书,光景是一年糊弄一年,根本没有一点儿结余,有时候还要借外债。可对老母一点儿也不难为,老人想吃啥就买啥,想穿啥就穿啥。比如,买回一块豆腐,蔺晓就说孩子们,等奶奶吃饱了,你们再吃。拿回一盒子饼干,说孩子们,你们不能吃,留着给奶奶当零食吃,你们吃的日子早着呢。
老人瘫痪三年来,一直和蔺晓两口子挤在一条土炕上,蔺晓端屎端尿,喂汤喂药,伺候得百般周到。他也不嫌妈的老屎老尿臭。有时候孩子们嫌奶奶身上有异味,他和孩子们说,谁老了也是这样的,谁嫌臭别回家,睡院里狗窝去。蔺晓在家里是绝对的大男子,老婆孩子都怕他。
这些虽然是道听途说,可蔺若相信这是真的。他想到这里,觉得对不起的不仅仅是老母亲,更为对不起的是弟弟蔺晓。那年,蔺晓在他的手下打工,不小心被切割机削去了半个手指头,蔺若只给了一万元钱的医疗费,就算了事了。蔺晓为此很不服气,一般的工伤都得负几个万,蔺晓觉得哥哥对他不公平,一气之下,就拿着棒子打砸了办公室门窗、玻璃、桌椅、沙发、鱼缸等,还要追打蔺若,蔺若吓得半个月不敢露面。蔺晓闹腾的没完没了,无法制止,蔺若被弟弟逼急了,就报了警,蔺晓被扣押了半个月。蔺晓出来后,扬言,要和蔺若断交弟兄关系,蔺若如要敢登老家门一步,就叫他们走着进来,爬着出去。
后来,蔺若多想回去看望看望老母,找人通融了几次,蔺晓根本不答应,说,我没有那样的哥哥,我妈也没有那个儿子。还是那句话,若要回来就拿斧子劈他。
蔺若除了惹不起老婆和蔺晓,任何人都能惹得起,包括一些高官他也不怕。记得那年,一个县委领导开辟了一个沙场,运送沙子的大车把一条好端端的水泥道路砸的坑坑洼洼,致使那一带的老百姓出入困难,尤其是断绝了老百姓运送蔬菜的致富道。蔺若知道了这件事,直接找到了那个领导,当面锣对面鼓地谈,可那领导瞧不起蔺若,根本不听。第二天,蔺若带了一帮人,在半路拦截了拉沙车,并打坏了几辆车,然后,直接反映到纪检委。蔺若一来有钱,红道黑道都通;二来比较正直,有狭义心肠。
可在老母面前,他是一个极大的不孝子。村里人为此把他列为忘恩负义之列。
他坐下来,拔了一支烟,点燃,吸了两口,看见手机,还想给蔺晓打个电话,可还是不敢,他怕听到蔺晓那数嘟噜骂黄瓜和那奚落嘲笑的声音。
一个逆子还有脸和蔺晓说话,有那个资格吗?
于凡出来了,看着丈夫铁青的脸,不免心疼起来,就靠近坐在一旁。她啥话也没说,她能说啥呢?对婆婆的不好,她有着很大的责任,她一直就认为婆婆偏心眼,偏爱蔺晓,不看好蔺若。一个破家本来也不值几个钱,可是婆婆却给蔺晓霸占了,没有她一根椽头,一块儿瓮片。她和蔺若出来的时候,婆婆连根线也没给,就把他们光身撵了出来。还冠冕堂皇地说,好儿子不和弟弟抢家产。于凡为此和婆婆结下怨恨,发誓再不回那个破家,也不养婆婆的老。蔺若几次想回去,她都从中作梗,一哭二闹三上吊,闹腾得蔺若很是苦恼,于凡又有心脏病,最怕生气,蔺若为此也就把这事搁下。
妈今年刚八十岁,应该说不是走的时候,咋就突然离去了?蔺若原打算好好和于凡沟通沟通,把妈接过来养老,这个计划已经构思了快一年,试探了几次,于凡开始死活不答应,后来,于凡好像也不咋反对,甚至有了活口。蔺若估计再等一段时间,于凡会想通的。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和于凡说,妈来了也不用你伺候,咱雇人伺候。于凡开始不说话,后来就说,来就来吧,反正也活不了几年了,我不会那么小心眼的。这是去年冬天的话,蔺若准备开春去把老人接来。蔺若就让人捎话和蔺晓沟通,蔺晓回话说,我妈就我一个儿子,不用别人养活,外人少参合。 蔺晓把亲哥哥说成了外人,多绝情。
蔺若的热情一下子又被蔺晓扑灭了。但毕竟是妈,那根肠子始终连着,蔺若托人给妈捎回一些吃的,还有几千元钱。没几天,这些东西,又让蔺晓退回来了,还说,怕那东西有毒,把妈毒死。气的蔺若和于凡在地上转圈子,这个不通情理的家伙,咋这么坏?
现在妈突然就走了,对蔺若来说这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呀!我蔺若堂堂一条汉子,在当地也算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而老母连他碗边子都没端过,连他一口水都没有喝过,临死连一面都没有见上,这又是咋样的一种不通人性的悲哀!
蔺若哭声哽咽,不成调子。
如果人有灵魂的话,妈的灵魂一定会漂浮在这间房子里。蔺若忽然想起了前几天的梦,妈来到他的跟前,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笑着说,妈走了。他醒来之后,就觉得奇怪,眼泪打湿了枕头。又迷瞪了一会儿,看见爹和妈在地里锄田,他想跑过去,可腿脚不知被啥绑住了一般,心里干着急,迈不开步子,他急出了一身冷汗,眼看着爹和妈就要扛着锄回去了,他喊又喊不出声音,喉咙卡着什么东西,他猛然坐起来,于凡望着他问,做噩梦了?
梦见我妈了。
于凡没有说话,轻轻哀叹了一声。
离开自己的故乡,离开自己的亲人,在异地以一种拼命的生活方式生存着,其四处奔波,忙忙碌碌,冲淡了对亲人的思念。记得,他还在妈身边的时候,不感觉亲情的重要,妈也逼他离开村子。妈是认识几个字的人,说的也很文雅,好男儿不守家,你远走高飞吧,不要让这个破家拖累了你。人离活树离死,这个家有我和你爹,你只管放心。
蔺若和于凡,还是不愿意走。一天,于凡拿婆婆的洗衣服盆洗衣服,婆婆过去,一脚将盆踢翻,骂道,咋就知道洗衣裳?你能不能干点正事?
五次三番,三番五次,于凡实在忍受不住婆婆的欺负,只好和丈夫离开那个家,那个连饭都吃不好的家。
打拼了几年,蔺若和于凡的命运稍微有一些改变。这期间,蔺若几次打电话想回去看望爹妈,可总是遭到妈的呵斥,回来干啥?没出息的东西。
蔺若出去十年那年,爹死了,蔺若为爹发完丧,临走时,蔺晓抱着蔺若哭得死去活来,说,哥,你放心走吧,妈的事我管,不要你操心。
本来好好的弟兄,就因为那次事故结下了怨恨,弟兄反目,十几年不相认。
于凡说,妈已经走了,哭也没用,还是赶紧收拾一下回家吧,我已经都安排妥当了。车就在楼下。
蔺若点点头,此刻他感激于凡对他的理解。
于凡确实是个好妻子,在那极度困难的时期,于凡跟着蔺若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罪,她在饭店洗过碗、端过盘子,当过清洁工,捡过破烂,当过保姆,洗过车,还在工地绑过钢筋、开过卷扬机。按理说女人要富养,实际上于凡吃得苦比蔺若还多。于凡是苦里熬出来的,蔺若欠下她不少。 蔺若和于凡下了楼,看到院里打着十几辆小车,知道这是于凡的安排,一旦遇到什么紧急情况,这些人会保镖的。
一路上,蔺若伤心地流着眼泪,于凡还是心有余悸,在思想着蔺晓的事情。
那是旧历年的上午,蔺若正在院里垒旺火,蔺晓进来了,一脚踢倒了旺火架子,说,你倒心宽的过年呀,我还喝糊糊没面的呢!于凡出来就大骂蔺晓,叔嫂二人就打了起来,蔺若也对蛮不讲理的弟弟一肚子气,就偏拉了架,结果,蔺晓没占上多大便宜,还被于凡拿起木棒在头上打起一个大疙瘩。蔺晓抱着头说,晚上就拿炸药包轰你,你等着!
到了晚上,蔺若和于凡正在吃饭,一个黑乌乌的东西从东墙头扔了过来,吓得于凡尿了一裤子,以为蔺晓真的扔过炸药包了。等了一会儿,没有响动,却见墙头上露出一颗脑袋,是蔺晓。
我扔过篮子去了,有啥好吃的,放篮子里。
这个懒皮,家穷有理了,就耍无赖。
你说啥?蔺若问。
于凡说,我想明白了,蔺晓是为了钱。你想,打发妈至少也得开销七八万,咱只要答应不让蔺晓出一分钱,事情就解决了!
蔺若说,要是这样就好办了。我想也是,咱们这回就全部包揽下来,蔺晓只管帮忙操办,分文钱都不用他的,走的时候,再给他留一部分。
于凡点点头,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半个小时的快速行进,十几辆小车一字儿停在蔺晓的门前。
蔺若和于凡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大帮子人,到了门口,蔺晓手里拿着个劈柴的大板斧,横在门口,说,只许蔺若、于凡两个进家,其他人不准进门,我说话算数,不想活的就靠前站,先送你上路。
那板斧亮花花的闪着寒光,那蔺晓脸黑的锅底,猛看就像三国里的黑张飞,只是个子矮小了些。
蔺若回头制止住后边的人,和于凡进去了。蔺晓随手将大门关上,从里边插了锁。
蔺若和于凡更加害怕了,蔺若护着于凡,院里有几个家人正在摆弄棺材,准备往家里抬,这些很熟悉的家人连眼皮子都没抬,对蔺若和于凡的到来看上去很不欢迎。
二人紧走几步进了家。
妈在炕上平躺着,身上盖着一块红布,脸上蒙之一张白麻纸,旁边点着一盏胡油灯,还有几个小馒头,人们叫“鬼食蛋”。
蔺若和于凡嚎啕大哭了一气,蔺晓对哥嫂喊着,说,哭啥哭,活时不孝顺,死了瞎念叨。哭不活了,说正事吧,妈还等着入殓。
蔺若擦了把眼泪,问,蔺晓,有啥话说吧,你说咋办,我听你的。
于凡插话说,蔺晓,好好说,都听你的。
蔺晓瞪眼看着嫂子说,与你外人有啥关系,让你进家就不错了,没你说话的权利。于凡最怕看蔺晓的那双冒着火的眼睛,缩在了男人身后。蔺晓回头对蔺若说,哥,你是妈的儿子,我也是妈的儿子,妈是你和我的,咱一人一半均分吧。这不,我板斧、称都准备好了。
啊!蔺若吓得危险跌倒,看着蔺晓手里明晃晃的板斧,更加害怕。蔺晓在十六岁那年,因为家里的狗,咬伤了他的同学,一气之下拿起铁锨把一条心爱的狗就活活劈死了。这场面蔺若是见过的。现在蔺晓又要分妈的尸体,真叫蔺若束手无策。
蔺若说实话,要不是妈死这个特殊情况,他还真的不想回来,也不想见到蔺晓,更不想和蔺晓闹的下不了台。
家里只有三个人,院里那些人好像耳朵聋了,或者是他们不想参与他们弟兄的事。弟兄毕竟是弟兄,打断骨头筋连着,那些家人躲得远远的。
蔺晓说,分家的时候,妈偏向我,啥也没给你分,把几间破房子都留给我了,那是妈的事情,我管不了。这次分妈是咱两的事情,我做主。咱一人一半,我不多占便宜。称杆一高一低就算平等,我不和你计较,你那一半要是多个半斤八两,那就别怪我不让你!
你,你,你这是为啥?蔺若简直咆哮了。他在这个家已经没有一点儿发言的权利了,他没有资格做出任何决定。回头想想,他啥时候在这个家里做过主?这个家全是妈做主,后来是蔺晓做主。他和于凡刚出去的时候,在外受苦,有些吃不消,就打电话和妈诉苦,妈说,吃不了苦的男人还叫男人。好像他不是妈的亲儿子,连抱养的都不如。现在面对着这个强悍的弟弟,他又能说些啥呢?
蔺晓不容蔺若多想,忽然二目圆睁,举起板斧,大吼一声,劈了!
蔺若大吃一惊,只见蔺晓举在半空的斧头,寒光一闪,如同霹雳,照着妈的脑袋凌空劈下。
蔺若和于凡赶紧将脸调转一旁,不敢也不忍看那血腥的一幕。 “哗!”一股雾气随之腾起。 蔺若和于凡紧紧相抱,身子哆嗦,筛糠一般。
“蔺若,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想死妈了!”
蔺若和于凡听到叫声,同时惊慌地转过头来。
妈躺在炕上,滚淌着老泪,哆嗦着嘴唇,颤抖着两手,做出拥抱之状。蔺若和于凡迅速爬上炕,跪在妈的面前,一人抓着妈的一只老手,嚎啕大哭。
过了一会儿,蔺晓把斧头从炕洞里拔出来,扔在一旁,上前照着蔺若的膀子打了一拳,说,是妈想你,我才打电话叫你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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