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奶奶

王英珍

             本贴最后由王英珍2016.11.3   编辑

                       怀念奶奶

        当父亲以跑步的方式冲到我的房间，告诉我奶奶病重，快去叫大爷大娘时，我正躺在床上看书，书本哗一下打在我的脸上，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大脑闪现，我一咕噜爬起来飞一样的速度跑到大爷家，我刚回到家门口就听到父亲在屋里嚎嚎大哭，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屋里，奶奶已安详的闭上了眼睛。永远离开了爱她的亲人。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我走到床前，拿过父亲用颤抖的手还给奶奶喂水的勺子，泪水滴到她平静苍白的脸上，我双手捧着奶奶的脸一直说着俺不、俺不……。在满脸泪眼中，记忆的年轮又回到了那个年代。

         我的家是个大家庭，在村里九口之家的大家庭不多，我和两个姐姐上学、两个弟弟年幼淘气。父母还有爷爷都下地干活，照看孩子的任务义不容辞的落在了奶奶身上，一家人和睦相处，幸福快乐的生活，日子虽然清贫，但我们都在家人的关怀下茁壮成长。

        姐姐是大姑娘臭美，当然得穿漂亮衣服。营养餐也轮不到我，弟弟年幼需要增加营养，那个年代的营养不过只是面条、饼干之类的，那时可算是美味佳肴了。只有奶奶最疼我，每天下午是给弟弟增添营养的时间，就是给弟弟煮面条，奶奶总给我留一碗水，我常常为那一碗面条水跟在奶奶屁股后面高兴半天，那一碗有葱花有油的面条水比现在的可乐都好喝。

          在我记忆中都上学了还不会梳头发。那时是两条长长的马尾辫，漂亮的发型都是奶奶的杰作，有时马尾辫，有时两个马尾辫下面是麻花辫，直接麻花辫发型更独特，不论哪种发型，经过奶奶灵巧的双手编织的花辫让小伙伴们好是羡慕，奶奶从年轻都是裹脚，她们那个年代的潮流，走起路来身体一颤一颤，恰是好看。每天早晨吃完饭我先吵着让奶奶给我梳头发。奶奶慌忙放下碗筷，小脚挪悠到门前，熟练的拿起木梳倚着门框抓起一缕头发嘴里不停的念叨：看我脾插的头发多好，又黑有多，将来一定有福。因为头发不顺滑，奶奶就吐在木梳上吐沫就行了，一边梳一边吐吐沫，等两条麻花辫编织完，头上一层光亮，那时感觉漂亮极了。我蹦蹦跳跳的上学去，奶奶这才吃已经凉了的饭。在我记忆中奶奶没发过一次脾气，都是和蔼可亲的。

        奶奶一直是我倾诉的对象，小时候我活泼调皮，经常犯错，时常被母亲训斥，这时候我会跑到奶奶房间里哭得稀里哗啦，极有耐心的奶奶，等到我把委屈哭出来来以后，安慰我，“我脾插是好孩子，训她干啥，和奶奶玩。”现在听来自欺欺人，那时听了可是洋洋自得。瞬间委屈跑到了九霄云外，咧开嘴又笑了。再大点去外地上学了，周六回家第一时间先去看奶奶，给他讲我们学校里发生的大事小事，高兴的、流泪的、委屈的。奶奶笑咪咪的听着，把我搂在怀里直夸我聪明，那时感觉奶奶宽大的臂膀就是我避风的港湾，

         记得那年腊月，家家户户都忙着洗洗涮涮迎接新年，奶奶也不例外，忙着拆洗被褥，洗好后让我把床单整理好，清晰的记得您的原话“我脾插将来是干织布行业的，看那姿势多像，叠起布来像模像样。”真的奶奶，你的话灵验了，二十年后我果真是魏桥创业集团的一名修布工。

         应该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们不大就跟着父母下地干活，十一二岁的我秋天就跟着妈妈拾棉花，腰里扎个包袱有模有样。熬到太阳落山，妈妈用大包袱捆起拾的棉花，放在自行车上，我骑着车优哉游哉回家了。不料到了村口由于人拥挤，我下车了，下车可不了得，因为后面太重前面的轮子朝天了，还好一位大哥帮我扶正。

       回到家已是气喘吁吁，我背着棉花连人放到棉花跺上，朝正在厨房做饭的奶奶大喊：“奶奶，快呀，我爬不起来了。”奶奶急忙从厨房出来：“怎么把我脾插（奶奶给我起的乳名，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给我起那名）累成这样，小辫都歪了，奶奶心疼的抚摸着我的头：“好孩子先洗洗脸，饭一会儿就好。”其实我现在想说，奶奶，那时我是故意的。应该是善意的谎言吧，一是想炫耀我的功绩，再个就是想念您那温暖的怀抱。

         父母的勤俭节约、整年忙碌，再加上党的政策日新月异的变化，我也渐渐长大能帮家里减轻负担了，生活慢慢的好了许多，我二十岁时家里已经把第二座房子盖好，我们都从那间黑暗的土培屋搬到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奶奶也挎着她的小竹篮离开了陪伴她大半辈子的茅草房。那时奶奶已快80岁了，除耳聋眼花以外，身体依然硬朗。每天拖动小脚忙来忙去，炎热的夏天衣服都湿透了她非给我们做饭，俺她语气说，你们端锅来，我只负责烧水就行。

       我们都在一口锅里吃饭，吃饭前都是我给奶奶端碗、端菜，她每次吃饭前总是坐在床头，两手交错着在胸前，盘着小脚，笑咪咪的等着，我把碗放在桌上，走到床前笑着大声说：“吃饭了。”我喜欢和她开玩笑，故意“哗”一下从床上把奶奶拉下来的同时我用力搂着她，奶奶踉踉跄跄的走到桌前笑着说“脾插，奶奶老了，可别摔着我这把老骨头”。其实，奶奶，我和您开玩笑的。我怎么舍得摔着最爱我的人呢。

         1995年，奶奶85岁高龄，腿脚已经不听使唤了，拐杖每天在手，由于上厕所不方便，父亲给她搬来椅子，挖去中间的木板，这样奶奶上厕所就可以一个人了。我有时也陪她，帮她把裤子提好，故意用力给她扎腰带，做出鬼脸，奶奶哈哈大笑。或许心有灵犀一点通吧，每次奶奶要用人帮忙时，我总能感觉到，我的房间和她的房间中间还隔着父母的房间，我都能听到，就是中午休息时间，我的第六感觉提醒我奶奶需要帮忙。我第一时间跑去，问“奶奶，你叫我了吗？”她笑着点点头。

        春天来了，奶奶喂的几只鸡开始下蛋了，她每天都盼着能多拾几个鸡蛋，到清明节那天就多分我们几个。清楚的记得，那是个晴朗的天气，奶奶拾了好几个鸡蛋，怀里抱着，一只手拄着拐杖往屋里走，出来时把门关上了，她想用拐杖把门戳开，不料拐杖刚抬起，门被风一吹，自己开了，连人带鸡蛋重重的跌倒在门口。从此奶奶再也没有站起来。

        医生说年龄太大，脑梗塞，没法治了。父亲只好在家给她输液，看着父亲太累了，我主动承担了喂奶奶吃饭的任务，每次吃饭，我先慌忙吃完再端起碗走到奶奶床前，最后一勺一勺喂给她。这时奶奶已是植物人，喂再多饭她也张口，我只好定量喂她，父亲总说我心里有数。我每天会把奶奶的尿布洗完，整齐的放在枕头边，来看奶奶的长辈都说我孝顺，其实真没觉得，心里就想奶奶一辈子没享着福，这段时间让她少受点罪。

         农历的五月是庄稼人颗粒归仓的季节，父亲忙了奶奶忙庄稼，或许是奶奶看父亲太累，也或许是奶奶整天躺在床上看不到希望，在没有收完小麦的一个中午，奶奶走完了她的坎坷一生。您虽然走了，但您那种超出母爱的亲情永远留在我 心中。

      人总是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自从奶奶走后，我总在反思一个问题：奶奶给予我的太多，我报答她的太少。好长一段时间我才从悲痛中走出来，可惜天上人间，残酷而无奈。希望那些亲人还健在的兄弟姐妹，找点时间常回家看看，最大限度尽到做儿女的职责。我们也有老的时候，我们也有儿女，他们都在看着我们，都在学着我们，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愿意奶奶多活几年再尽孝道!

      往事如风，人生如梦，不知不觉中，奶奶离开我们已经有二十个年头了。奶奶的尸骨也早已化为灰尽融入了家乡的泥土。如今我也成家立业，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但随着岁月的流逝，我对奶奶的追忆和怀念却是与日聚增，我对奶奶的思念却是越来越强烈。如今，我也是一个做了母亲的人了，也更能理解奶奶往日对儿孙们那种无私的爱和无悔的付出！

        奶奶，孙女将永远深深的怀念您！

高迎春

一位温和可亲的奶奶，一位顾全大局的奶奶；暖意融融的文笔，活灵活现的细节，读了令人感动！

“脾插”是鲁北地区对女孩的昵称，或者是贬称，不是特指一个人的。

李庆照

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文笔稳健。学习问好，

冰峰雪鹰

还可以简洁一点……

王英珍

高迎春 发表于 2016-11-4 07:23
一位温和可亲的奶奶，一位顾全大局的奶奶；暖意融融的文笔，活灵活现的细节，读了令人感动！

“脾插”是 ...

感谢高版主鼓励。也解决了我多年来对“脾插”的困惑，立冬了，祝你安康快乐。

王英珍

李庆照 发表于 2016-11-4 12:15
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文笔稳健。学习问好，

感谢朋友来读。

王英珍

冰峰雪鹰 发表于 2016-11-6 13:57
还可以简洁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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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山村夫

感情真挚动人

牟靖靖

咋放在文化创新呀

王英珍

龙山村夫 发表于 2016-11-8 16:18
感情真挚动人

感谢朋友来访。

王英珍

牟靖靖 发表于 2016-11-8 16:25
咋放在文化创新呀

文化创新由文化和创新组成，放这儿有什么不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