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九月盛菊 于 2016-11-18 08:38 编辑
【短篇小说】 烟花
(一)
就像被刀子割了一道伤口,血止住后,强子似乎有一种忘了疼的感觉,一下子轻松了。之前的那些纠缠再也没有了,就像烟雾被一股风吹散,心情豁然晴朗了。这件事虽是陈年老调了,可碎嘴的老大姐还是闲言碎语一大堆。他像一个受训的小学生,坐在那里低着头,一个劲地抽烟。
孩子都快要上大学了,咋一点儿旧情都不念呢?你真不是个东西,真绝情。
老大姐是强子在煤矿当工人时认识的。老大姐的男人和他是一个组的工人。他至今还记得那个命悬一线的时刻。
矿井的几块小石头掉下来了,打在他的脊背上,他还在弯腰铲煤,忽听一声喊“不好”,一个人就扑在了他的身上。他被救了,老大姐的男人被砸断了三根肋骨送进了医院。
后来,他跟着老大姐两口子离开了矿井,来到了这个城市,老大姐不嫌弃他,按家人对待。在他25岁那年,老大姐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他成了家。八年前,老大姐的男人得癌症死了,临死时,对他说,帮我照顾你老大姐。
他没有辜负救命恩人的遗嘱,一直照顾着老大姐。
老大姐自从男人死了以后,就守着一个瞎眼的婆婆和一个儿子。她没有别的本事,就靠打工维持生活,给工程队工人做饭,到学校打扫卫生,还当保姆,脏活累活她都干。
一个月前,老大姐因为照顾瞎眼的婆婆,延误了雇主吃饭时间,她被辞退了,婆婆也下世了,她只好在家里闲着。
他听着老大姐的唠叨,心里却想着,老大姐这一年来开销咋这么大,从他手里拿走近20万元。这些钱她干啥用了?按照老大姐的性格,即使再困难她也不会狮子大开口的,她也和柳叶一样,强着呢。
老大姐不说,他也不好意思问。
可怜了柳叶了,我至现在也不明白你们那是为啥?
已经过去快一年了,你咋还唠叨这些事,我现在过得不是很好吗?
好,好,你过得好,可你想过柳叶没有,她和孩子过得好吗?
强子听到这些话,心里更不是滋味,如果再坐下去,老大姐会说出更难听的话,他看看表十点多了,还没买菜呢,赶紧和老大姐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二)
强子提着从菜市场买回的大包小包的菜肉,一鼓作气,跑上楼去。
他眼睛有点儿眩晕,转回头看看,眼睛又似蒙上了一层光彩。
咋了,气喘成这样?樱桃小嘴随之吐出一颗瓜子皮,一张瓜子脸绽开了芙蓉花般的笑容。
没事,上楼就这样。
伊旎说,我出去一会儿,你做饭吧。
去哪儿?
出去散散步,我一会儿就回来。她穿了一件浅红色外套,拿了红色的小提包,两条修长的细腿踩着银色高跟,有节奏地噔噔下楼去了。
强子没有急着进厨房,站在窗口望着走在院里的她,这么匆忙莫非美容院有事了?不可能,要是那样,她肯定会和他说的,再说看她那笑盈盈的样子,不会是凶险事。难道是和情人约会去了?他摇摇头否定了。
小区院内的花坛边坐着一伙男女老人,她走过去热情地和这些老人一一打招呼,那些老人对她很热情,很欣赏她的美丽。
强子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后,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切菜、剁肉、打火做午饭。
她喜欢吃小鸡炖蘑菇,猪排、油炸大虾,还爱喝玉米虾仁汤,汤里还得多加一些鲜姜,她说能预防感冒。她每当喝完汤时,便是满头大汗。她说这样就痛快了,臭汗出干净了,新鲜血液循环也快了。
他想着她吃饭的样子,腰板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腿上铺着一块白布,是防止饭粒滴到衣裤上的。右手拿着筷子,夹起一块排骨,张开秀口,露出两排白牙紧紧咬住肉,一撕一拉,肉进了嘴里,骨头留在筷头。吃虾的样子更好看,尤其是剥虾仁的动作更为的优雅,那大虾在她手里翻腾几下,白嫩嫩的虾仁就裸露出来,她再用银牙咬住一头,夹着的两个指头一拉,虾仁就全部出来了,然后,秀口一撮,就听得嚓嚓声了。这些动作和柳叶的狼吞虎咽,稀里哗啦,连碗底子最后一粒米也要添干净的动作比起来,简直是文明与落后的较量。柳叶很少吃虾,只有在儿子的强求下,才去买十几只小虾,油炸着专门给儿子吃,柳叶的油炸虾,又黄又脆,连虾皮都能吃,儿子的牙也好,连皮嚼着吃,柳叶说,皮也有营养。柳叶的茶饭很简单,粉条烩豆腐,土豆烩白菜或豆腐,有时隔几天也吃小熬肉,蒸黄糕。
饭菜刚端上,伊旎回来了,在客厅将外衣脱下挂在衣橱里,然后进了客厅,看着一桌丰盛的饭菜,也不等他,就自己吃开了,大叫,哇塞,老公好手艺啊!
你刚才干啥去了?
她嘴里嚼着一块肉,嘟囔着说,没啥事。别问了,我饿得慌。
(三)
伊旎吃饭香甜的样子,并没有引起强子多大的胃口,他又在想柳叶了,不知柳叶吃啥,她还是那样的刻薄自己吗?还是清茶淡饭,填充肚子吗?现在柳叶已经失去了他的经济帮助,也许她和孩子的生活更为拮据了。离婚快一年了吧,一点儿音讯也没有,不知道她过得咋样?一年前,他和她视屏的时候,柳叶已经面容憔悴,没有了往日的红光满面。柳叶只是和他叫苦,每次打电话总是不是忙顾不上,就是累得想睡觉,要不就没有好声气,还大声吼喊,烦死了,烦死了。强子从多次电话里听出了柳叶心情不好,全都是因为儿子的学习成绩忽高忽低的影响。强子有时候也和柳叶诉说孤单之苦,柳叶也没有一句安慰的话,说她比他还孤单寂寞,她比坐监狱还难受,心都操碎了。再后来,电话也很少打了,视频见面就更少了。强子知道柳叶是个要强的女人,儿子一旦培养不成,她会精神错乱,发疯的。这种潜在的危险,使他不寒而栗。当时,他的精神也有些恍惚,也有些萎靡。
想啥你,赶紧吃饭吧!我还等着打麻将去呢?去的迟就没位子了。
你吃吧,我不忙。
晚饭,你就别做了,咱们去海鲜馆吃海鲜,据说可好了,那里环境也好,海鲜的味道也好,是一个南蛮子新开的。
这顿还没消化,就想着下顿了,你还真是好胃口啊!
咋了,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吃一肚穿一身吗?像柳叶那样抠门,活着还有啥意思?
你说别人可以,以后少在我面前提柳叶。
提她咋了?伤你心了?知道你心里还有她,你个没良心的,每天搂着我的嫩肉肉,却想着你的前妻,真叫人伤心。伊旎的眼泪霎时来了。
别别别,我只是说说,咱以后不说她就行了,好不好?他赶紧过去,揉着她的肩膀安慰。
不会嗔怪你的,知道你对女人体贴。
强子忽然抱住她,她是那么的单薄,宛若一根柳枝柔软。
不生气了吧?
伊旎柔声细语说,以后不许想她,就爱我。他用双手紧紧锁着她,她说,要不睡一会吧,我有点儿那个了。然后又努起小嘴说,都怪你,把人逗得心痒痒。
强子帮着伊旎刚脱光了衣服,正准备脱自己的衣服,伊旎的电话响了。强子回身从桌子上拿过电话,递到伊旎手里。
喂。奥,是朱大哥。嗯,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完。嘻嘻,还真的让你猜中了,羞。大白天咋了?需要嘛,又不是和别人,自己的老公怕啥。不说了,一会儿见,拜拜。
朱大哥是谁?
一个麻友。嘻嘻,他竟然猜出咱们干这事。
不会是……
瞎想啥,我是你的,他只是过过嘴瘾。
强子一把扔掉裤子,一个老绵羊浮水,便进入了她的身体。
你下午去美食店给我买些水果,记住千万别忘了买柚子、芒果、菠萝,还有西瓜籽,葵花籽,要五香的,还有……
强子未等她说完,狠狠地用自己的大嘴捂住了她的嘴唇。
(四)
伊旎下了楼,强子便开始收拾桌子,他把剩下的饭菜归并在一起,放进了冰柜。然后去洗锅刷碗,一不小心,一个瓷盘从手里掉下,碎了一地。他看着碎片忽然又想起了柳叶。
柳叶是从来不让他洗锅刷碗的。他很少进厨房,只有在最忙的时候,最多也是帮助柳叶打打下手,洗洗菜、削削土豆皮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和伊旎在一起,他反而成了上锅上灶的家庭主妇。
哎,都是因为儿子的培养问题。强子认为,孩子学习成绩的好与坏不在于选择哪所学校,更不在于地区和环境,关键在于自身的智慧和勤奋,是金子在那里都要发光。而柳叶认为,孩子的成功取决于外界的环境,决定于学校,一所好的学校就像一个熔炉,能把生铁冶炼成金子。二人为此吵闹了多次,强子也觉得这种无谓的争论再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他实在是烦的厉害,就不再干涉柳叶带着孩子出外就读和她陪读的事情,任其母子二人随便发展。不就是几个钱吗?强子有的是钱,孩子在外读书花个三十万五十万不成问题,也就是多卖几块儿矿石的事情。事情定下后,柳叶领着孩子登上了去上海某所中学就读的火车。
强子如果没记错的话,儿子曹小宝从读初中开始到的上海。柳叶和他分开五年多时间。那些年强子一直过着单身生活,五年内也就是逢年过节能和柳叶团聚几天,其余时间,就过着牛郎织女的生活。就是假期柳叶和儿子也不回来,儿子还得补课,柳叶说,补课比上正课还重要,她给儿子聘请的还是教授级别的老师。强子开始有些不适应,出来进去就一个人,孤单的很。柳叶在的时候,二人虽然经常吵嘴,可没有了吵嘴闹腾的人,生活反而枯燥起来,就像锣鼓,一旦不敲打就失去了节奏。
柳叶很霸道,他挣回多少钱,都得如数上报,并全部交给她。他想私自开销,还得在柳叶下巴底下求口水,这种管制真是太严了,也有些不近人情,而柳叶担心的是,男人有了多余的钱就会变坏,再说柳叶把钱存起来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她也舍不得随便花一分。二人经常为此闹别扭,可强子有种小腿拧不过大腿的失败,细细想想老婆的做法也对,也就原谅了她。这些都是柳叶在家时候的事情。自从柳叶到了上海,这些事情柳叶也就不管了,只要每月把应该打的钱打过去,柳叶也就没啥嘟噜子可数了。
现在没人管了,自己也没有感觉到有多轻松。
晚上伊旎又要去海鲜馆,在和伊旎在一起的近一年时间,生活也在伊旎的安排下提升了一个很高的档次,下馆子吃饭已经很平常了。什么海鲜馆、鸡肉馆、羊肉馆、饺子馆、四川风味馆等,包括村野的小鸡炖蘑菇馆子,伊旎都能找得到。
有一次,强子的几个同学来了,一个晚上的招待费就花去了近三千元。
你有钱发飙啊,吃顿饭就完事了,还啥卡拉ok,高级宾馆,有那钱在家里能吃半年的饭。
强子说,几年不见的同学好不容易来一次,花几个钱有啥?
同学同学,还不是以前的情人相会。现在那些旧情人都不是借着聚会私会,吃饱喝足,唱歌跳舞,开房间睡觉,你以为我是瞎子,啥不知道?柳叶哭得不成人样。
强子无话可说,还真的被柳叶说准了,来的几个同学都是有情而无缘,现在借机找回旧梦,那夜,他也睡在了那个自己爱过的情人肚皮上。
强子总是管不住自己,每当想伊旎的事情的时候就和柳叶钩挂在一起,柳叶好像幽灵,总是缠着他。
(五)
强子和伊旎是在美容店认识的。伊旎是美容店的老板,说是老板,其实只有一个徒弟。美容店不大,买卖也一般。最多一年下来也就是三五万的收入。
强子的矿石铺子在伊旎美容店的对面,隔着一条马路,二人经常见面,有时也打个招呼。二人只是一个简单的认识,并没有什么交道,最多也就是强子为了照顾伊旎的生意,到她那里理理发,刮刮胡子。
那一天,伊旎帮强子理了蓬乱如蒿草的头发,又给他刮干净了脸上的胡子和须毛,把他打理的年轻了十几岁。伊旎便开始说些调情的话。他也是好久没和柳叶在一起了,有着一些性饥渴。他变开始觊觎伊旎白嫩的肉体,自觉不自觉地就上了手,伊旎也不拒绝,温顺如一只玉兔,乖乖地卧在他的怀里。那是一个晚上,他揉捏了她的乳房,抚摸了她的玉体,还有那个隐秘的地方。他惊奇地发现,伊旎是传说中的白虎,那个地方像一块圣洁的宝地,洁净地没有一根茅草,没有一丝尘埃,嫩白的如两瓣上玄月,红润的像一朵牡丹花。
那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阴云笼罩着天空。在明亮刺眼的灯光下,伊旎鱼儿一般在他的身上滑上滑下。她吻着他的嘴唇,他尝到了她甜如蜜的舌尖,灵魂也被勾去了。说实话,他只是抱着发泄欲望的心里,没想到,时间长了,伊旎却提出要嫁给他。
我有老婆,还有孩子啊!这怎么可能呢?
再给你一个月的考虑时间,好好想想,我主意拿好了,定要嫁给你。
这期间,朱三娃也就是伊旎叫的朱大哥,在伊旎的引荐下认识了强子。后来,强子才知道,朱三娃有一个大靠山,在市委,是个实力派人物。朱三娃在房地产上的生意兴隆,与这个市委领导有着很大的关系。
眼看一个月的时间快要到了,强子有些发毛,不知如何处理和伊旎的关系。正惆怅地没有办法,在地上转圈子的时候,朱三娃忽然来到他的铺子里,要他想办法弄几颗夜光宝石,女式的,等着急用。强子也正好乘机躲开伊旎的逼迫,于是,就爽快地答应了朱三娃,愿意为他去广州跑一趟。
走了半个月,强子回来了,拿着夜光宝石来找朱三娃,正要举手敲门,听得里边有说话声。
朱大哥,我想嫁给强子,可他不答应,你说咋办?
你这么个水灵灵的女子,怎么就看上了一个比你大二十几岁的男人?
我喜欢他。
哈哈,我看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另有企图吧。
朱大哥咋说话?还不是被你们男人逼的吗?
呵呵,我明白你的意思。女人啊,狠起来比狼还厉害。
快想办法啊!急死我了。
呵呵,亲个蛋蛋。
强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咳嗽了两声,就离开了。
(六)
强子对伊旎的不冷不热,无非是分手的前兆。要是换了一般的女子,混就算混了,分也就分了,其实没啥,伊旎该得到的都得到了,车子、门面铺子都有了,还有啥舍不得。
伊旎要是打算指美色吃饭,还愁找不到男人,像他这样的蠢货在街上伸手一抓就是一大把,朱三娃不又是其中之一吗?可事情并不是像他想象地那么简单。关键是好像伊旎对他确实有情,这是他最头疼的事情。
伊旎几次打电话,他都不接,实在是没办法了,他也就冷言冷语几句,显得漠不关心。伊旎在电话里一直哭,他虽然依然心疼,可还是狠着心挂断了电话。
一天,他正在和朱三娃在一块儿瞎聊,伊旎的电话接连不断地打过来,他换了静音,上了震动。
手机在衣兜里就像一只小兔子颤抖着身子,他心烦,等到朱三娃出去以后,他接了起来。
呜呜呜,你咋这么绝情。伊旎哭着说,我舍不得离开你。
他不说话。
你说话呀,你咋不想和我说话,我想你。
咱们分手吧。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电话里只有伊旎呜咽声,他挂了电话。
强子起身正要告辞,伊旎领着一男一女两个老人站在进来了,他大吃一惊,伊旎怎么找到这儿来呢?
看来一场兴师问罪即将开始。
我是伊旎的爹,她是她妈。伊旎的爹自报家门。
强子心发慌,头上冒着汗。
伊旎的爹穿着一身西服,身材魁梧,一脸的阴森,其母亲胖墩墩的,肚子很大,肚皮隆起,像怀着七八个月的孩子,板着副面孔。
你咋能这样?把我女儿作蹋的人不是人,鬼不鬼,又要抛下不管?你是人吗?你要是不答应和我女儿结婚,我就告你诱骗少女罪。伊旎的爹其实不懂得啥是少女和年青女子。
强子还是闭口不言,伊旎当着父母的面,突然抱着他又是吻又是亲,泪水横流。
伊旎的母亲突然撒泼,说你要是不答应娶我女儿,我就撞死在你面前,我这条老命也不要了。
朱三娃说,你们不要激动,解决的办法还多着呢,为啥就一根绳子上吊。
就一根绳子上吊,没有别的办法,就是让他娶我的女儿,啥也别想,赶紧和他老婆离婚娶我女儿。
强子的汗水湿透了衣服,再不答应这事就没完没了。
我爱你,老公。伊旎还是那样的娇柔。
浆糊糊了脑子的强子,思忖了半个小时,终于答应和柳叶离婚,正式娶伊旎为妻。
强子把厨房打扫干净后,看看时间刚一点钟,就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泡了一壶茶,点燃了一支烟,悠闲起来。思想又在运作了。
伊旎选择嫁给他,当然是为了钱,尽管在他面前表现得很是大度,可依然是油捻套耗子的做法,这是在他的预料中的。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伊旎有时候总是神出鬼没的,说出去就要出去,问她干啥,她总是呵呵一笑说,玩去,麻将。
一个夜晚,伊旎让他开车拉着出去了,来到伊旎姑妈的门前,伊旎让他在车上等着,不要下车,大约半个小时,伊旎抱着一个包袱出来了,放在后备箱。他问,那是啥?她说,我姑妈的一些旧衣服,赶紧开车吧。
他在她的指挥下,来到一个地方,还是很陌生,停住车后,伊旎说,你别下车,我去去就来。伊旎从后备箱抱着包裹进了一户人家。
你干啥去了?
姑妈的一些旧衣服,托我送给她的一个亲戚。
那还用晚上,白天不行吗?
我白天想玩儿,没空。
结婚两个月后,伊旎问,你的银行卡密码多少?
我的密码是852。他说。
几天后,手续办得非常顺利,他存折的钱增多了不少,名字是他的,密码只有她知道。他问钱的来路,她莞尔一笑说,打麻将赢得呀,我的手气很好,
以前和柳叶在一起时,存折的名字、密码都是他的,别看柳叶对他挤兑的很紧,可还是尊重他的。存折由柳叶藏着,想开支随便取。
现在好了,一切都是伊旎的,耳边也少了柳叶的啰嗦唠叨。
他抽完了一支烟,喝完了一杯茶,便起身出门去了。
(七)
下午,几个警察找到了他。
朱三娃给你手上买过海蓝宝石?
他没有回答。
老实说,只是找你证实一下,其实证据我们早已经掌握了。
他只好如实的回答,签了字,按了手纹。等警察走了后,他从一个熟人嘴里才知道朱三娃的那个市委后台倒了,据说,从家里搜出了那颗宝石,箱子开封后,里边放着朱三娃的一个字条,写着送礼人朱三娃的名字。
朱三娃也进去了。
强子看看表下午六点钟了,猛然想起了伊旎约会在海鲜馆吃晚饭。
他开车刚走到半路,接住了一个陌生人的电话。
他掉转了车头,按照陌生人说的路径驱车而去。
伊旎开着他花三十多万元钱买的车,每天都要出去兜风。后来,他才发现,伊旎开车出去不是游山玩水,而是玩牌赌钱。赌注大的很,让他感到害怕,一个女人哪来的那么大胆量,每场下来也得万数八千。他和伊旎说过几次,可伊旎总是莞尔一笑,哄着他说,没事,老公,赌钱是一场输一场赢,就那几个钱转来转去的,放心,我不会拿着咱们的光景赌的,日子还得好好过。再说我就这么点爱好,你还不让,那我活着还有啥意思。
强子被说服了,心里也不再叽里咕噜了,又想,伊旎毕竟不是柳叶。柳叶能过穷日子,伊旎得富养。
他估计,伊旎输钱了,窟窿太大,要他去补。
路途不远,没用半个小时,强子就来到了麻将馆。
110提前赶来了。
无论强子怎样解释,警察就是不放伊旎,把她困在房子里,连看一眼伊旎的机会都不给。
强子生气了,对警察吼道,不就是玩一场麻将吗?罚多少赌资我给。
一个警察告诉他说,别吵吵,这不是打麻将的问题。
啊!
强子眼睁睁地看着伊旎被警察带走,脑袋嗡嗡直响。
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嘴巴就像刀子,在和众人讲着事情的经过,强子大略听了几句,又想想临近中午伊旎出去的时间,正好和这女人说的不差上下,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他再也呆不下去,人们的愤怒,羞辱的他无地自容,他赶紧拉开车门,然后驱车逃离了人们的视线。
半天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强子就像做了一个噩梦。夜间10点钟,他一个人还在喝酒,越喝心里越亮堂,就像点了盏灯,烦躁的心如同猫抓,酒精在灼烧着他的大脑,幻觉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眼睛红肿,嘴角流血,哭嚎着和他要孩子。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包裹,似乎还有婴儿的哭声。他出了一身冷汗,神经质地再次睁眼望望四周,明亮的电灯賳花花的,刺激着他的眼球,还闪烁着玄幻的光,很有些像那海蓝宝石或者伊旎的眼睛,神秘而捉摸不透。
他悔恨,沮丧,落魄;他愤怒,开心,情绪反复无常。伊旎那是活该,这个阴毒的女人,啥事不能干,为啥偏偏要去做那种缺德事呢?真是人面兽心。朱三娃也活该,你送礼行贿咋还写着自己的名字,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蠢货,蠢货,全他妈都是蠢货!他咆哮着,抓起杯子扔在了墙上。
杯子碎了一地,他却像一只落水狗,正在水里挣扎着,看不到岸。
(八)
一夜没睡,临天亮的时候,他迷糊了,刚刚闭上眼睛,电话就又响了,他的心炸了一下,不敢去接。昨天一天的坏消息都是来源于这个电话。但铃声一直不断,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接起了电话。
强子啊!
妈呀,吓死我了,是老大姐的。
咋不接电话?怕我数落你啊!你个愣头,快来我这儿。
啥事,这么着急?明天吧。
就现在,咋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大姐,我实在是……
别推了,你要是不来,我去你家拉也要把你拉来,信不?
他来到老大姐家。
咋,这么快就来了?
你那是命令,我敢不听。
老大姐也不怠慢,嘴里唠叨着,手脚也忙乱着,你瞎忙啥?忙下头也不够那女人乱花,看看你老成啥样了?头发也白了不少。
你别说了好不好?你咋和柳叶一个德性。他掏出了一支烟,打着火机,抽了几口。
老大姐把茶水端给他,说,没人唠叨你,你还不知道姓啥。有件事昨天忘和你说了,柳叶在前天,给我打来电话,说她的儿子争气,考住名牌大学了。柳叶的辛苦没白下,好心人总是有好报的。
他现在顾不了柳叶那么许多了,一心在伊旎身上。
唉,你脸色咋这么难看?眼睛红的猴屁股,是不是一夜没睡?不是我说你呀,照这样下去,你会死在那妖精肚皮上的。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孩子这么好的事,你咋不高兴?
他的泪水顿时冲出了眼眶,哽咽着说,大姐,伊旎出事了。
出事就出事了,活该!老大姐说完,又觉得不对,就问道,出啥事了?
被、被、被警察带走了。
犯啥事了?
贩卖婴儿。
老大姐顿时咬着牙说,我早看出那妖精不是个好东西,是你喝了迷魂汤。没你的事吧?你可别骗我。
我咋能做那事,我一只蒙在鼓里,以为她每天出去打麻将,谁知道……哎,啥也别说了。
哈哈哈,正好,正好。
啥正好?
老大姐说,正好今儿是我的生日,你出去买些烟花爆竹,随便做一个蛋糕,我在家里做饭。去啊!等啥?
他也一下子兴奋起来,说,要不是你说,我还真的把你的生日忘了,我这就去。
哎,回来。老大姐说,理理头发,刮刮胡子,打扮得精干些。
嗯。他刚又一转身,老大姐又喊,哎,回来。
又咋了?
顺便买身新衣服穿,里外都换了,也好冲冲喜,打扮得帅气点儿。
快十二点半的时候,强子开车回来了,他理了发,穿了一身新西服,打着领带,蹬着皮鞋,就上楼了,等走到老大姐家门口时,听得里边有人说话,门正好牙着一道缝。
强子,不知道你和小宝回来,还以为今儿真是我的生日,我想给他个惊喜,事先没和他说。
大姐啊,这一年全靠你了,要不是你给我们寄钱,我还真的活不过来了。
柳叶啊,你也真是说笑话了,我哪来的那么多钱啊,还不都是强子的,是我和他给你们要的,他也不知道,我也哄着他。我今儿呀,你们能重新团圆,我真高兴。
姨,这叫破镜重圆。
对对对,破镜重圆,还是念书人会说话。
大姐,强子咋这时候还不回来?
看看,看看,等不及了吧?他今儿的事情多,可能要迟回来会儿。
强子再也听不下去了,返身下了楼,走到车前,打开后备箱,将礼炮摆放在院里,然后,点燃。
等到最后一个烟花爆炸完后,看着烟云被一股风吹干净之后,强子披着一身的碎硝,头也没回,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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