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留年 第一章 当我老了 第十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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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病榻莫流泪

        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但却是我所惧怕的。我害怕死亡，害怕生病，害怕一切与死亡有关的活动和迹象。年纪越大就越贪生怕死，也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古代帝王都想练就青春不老、长生不死之药了。如果真的有，那我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吃上一颗的，只为了继续徘徊在这令我时时留恋的凡尘，只为了可以活着继续创造我的价值，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人长大了就会想念小时候，老了就会想念年轻的时候，总是那么地不知满足，有着太多无法实现的追求，当然我也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回忆就是记忆。记忆，一个简单而又被人们所熟知的名词，却承载着一个人从生到死这一段长长的距离中所记录的点点滴滴。它值得人去回味，去感受，去享受，无论是痛苦的记忆还是幸福的记忆，都有着同等的价值和意味。能够拥有着庞大的记忆的人一定有着感性和忧愁的一面，但也是这些不同的面使他区别于他人的无多少记忆可追寻。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我有死亡的那一刻，与其说我惧怕的是死亡，倒不如说我惧怕的是不能呼吸着，不能活着。等到我到了只能等死的那一天，我不希望自己只能卧在病床上流泪诉苦。我已经开心地哭着来了，可不能再怨悔地哭着离开。

        我从小就不是个体弱多病的人，可是老了是该服岁月的时候了，难得一场大病也是无法避免，如果就此而黯然离去，我愿此生无悔，去得洒脱，去得自然。如果非要我尝尝那病魔的纠缠，那我就和它抗争到底。我知道老来的大病肯定万分痛苦，但我也不愿因疼痛而流半滴泪。奶奶老的时候也经常生病，那个时候她总是在我们耳边唠叨说她可能因为这病就此离开我们。我就觉得她老是多想，明明身体健康着，只是生了个小病就担心这担心那。可能只有到我老的那天，才可以明白奶奶那满眼闪烁着泪花的恐惧和情有可原的“胡思乱想”，或许这也就是所谓的“身不由已”吧。

        一个人伤心难过，绝望痛苦的时候最容易哭泣，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也不管你是大人还是小孩亦或是老人，在有微笑的一面时就注定了有洒泪的一面。我是个既爱哭又不爱哭的人。爱哭在于，一场电影，一部电视剧，一段小小的视频，甚至是一首感人动听的歌曲就能把我深深打动，然后泪流满面。不爱哭又在于，即使是再大再多的的痛苦和磨难我都不会害怕退缩，我的泪水只流给不屈，只流给倔强，不会在妥协和软弱上浪费一点一滴。这种倔强的脾气随着我从小长到老，锐气丝毫不减。因此即便我的活动范围只是那一张小小的病榻，我的心空绝对足够大，范围大，坚强的力量也大。也许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但我绝不希望自己在病榻上流下一滴眼泪，开心也好悲苦也罢，只能笑着接受这一切。只为了庆祝自己能够完整地过完我的一生，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死去很多人，在这些人中，又有多少还未尝过年老的滋味，于人生的旅途里，他们或许刚开始，或许还在中途，又或许即将结束，但一个人可以自然地从出生活到老死，已是该万分感激。所以纵使身陷病榻又如何？惧怕死亡的同时我该感谢生命的眷顾。眷顾我可以寿终正寝。

        一年有四季，在这四个季节里我最喜欢的要数秋天，因为它象征着枯萎凋敝，预示着生命的告落。就像我喜欢黄昏一样。这并不是说我消沉悲观，只是我早已准备好了这一切，并不觉得我的生命已到尽头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最后的那一段时间里，我就像深秋里的一株野菊，即使面色枯黄，但微笑使花瓣增添了无限的光芒，纵使生命短暂，已在寒露中萧瑟凋零，但总有路人走过将我看上一眼，或是顺手将我采摘，至少在有些人的心里，我还是有我的价值所在，我也总能给别人带去快乐。这也就是我所希望看到的生命最后一程的意义之处。我看不见野菊零落时的眼泪，或许它痛苦万分，但倔强同样让它含笑而去，就像我一样。秋天没有什么不好，正是有了它的存在才让我看见了将来的自己，在万物暂时消亡中看到总归要失去生命的自己。我期盼着秋天，我会认真厮守每一个秋天，就算它用寒霜盖满我的整个身体，就算我的身体早已僵硬冰冷，我也不会流下半滴眼泪。

        我们纯真的童年早已逝去，难道还要错过该奋斗的青春光华么？或许只有躺到那病榻上不能动弹时我才知道，原来一个人活着是这么地简单明了，一切随心随意随梦想就可以了。很多人追求着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其结果注定是失败。风雨飘摇时想要一个温暖稳定的家，幸福安康时不是追名就是逐利，那还不如在人间修炼好，等到了地狱再求阎王爷赐你个一官半职，享受在人间没有做够的瘾。这些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道理很多人都明白，但是明白得太晚，或许真的只有到卧睡病榻之时才能想到这些早该明白的道理。我之所以不会在病榻上流泪，就是我现在已经懂得了这些道理，到那时我想的也许不会是这些，因为我不会后悔，不会抱怨，所以我自然不会流泪。一个垂死之人流的泪谁能看见？就算看见了又如何？博得一丝同情和怜悯么？那又有何意义所在呢？很多人之所以找不到目标，找不到方向，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就在于他总以为他的青春还很漫长，死亡离他还很遥远，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心之中。可是事实却是，他什么都不明白，或许那个病榻泪流不止的人，就会是他。

        一个人病榻泪流的原因很多，一个人病榻仍微笑面对的原因也很多，我肯定想做个眼眶并不湿润的那个人。所有的泪都是面向过去所做的忏悔，我不会给自己这个忏悔的机会。很多事明白懂得了，时日也不多了，何不早些去思考人生的一些奥秘呢？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无怨无泪地离去呢？无论是身体的疼痛还是心灵的折磨，我觉得在那最后一刻，都不值得我抛出我的泪滴。

雨夜昙花

文笔细致，温婉。对于年老、生病与死亡，文章中进行了坦诚、率真的梳理，其实也就是对自身关于生命内里深层次的拷问。欣赏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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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昙花 发表于 2016-11-30 14:15
文笔细致，温婉。对于年老、生病与死亡，文章中进行了坦诚、率真的梳理，其实也就是对自身关于生命内里深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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