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低眉 于 2016-12-9 17:23 编辑
“数字”城堡 低眉 在一个叫“六”的地方，我取了两张银行账单，一张可以买到胭脂和唇彩的购物卡，一些乱七八糟的纸片儿，以及一堆看似繁花似锦其实死气沉沉的布匹下脚料。就是没有取到“七”，也没有遇到“三”。说老实话，我每每看着我自己，都有一种晕飞机晕海船的感觉。世界是一艘颠簸的木船，在我脚下的波涛上摇晃，我张开翅膀，不是为了平衡，而是为了想飞。但是！一场雨不再能和一朵云缠绵缱绻，一块破布不再能和一朵棉花萍水相逢，我也没法重开一局。如同一个混血儿擦拭到血流成河也擦拭不尽的异国血统，我拥有擦拭不尽的软弱。我是一个绵羊派。
我身披脱壳蜗牛凝固的体液特制而成的披肩，吃着我的胭脂零食。我喜欢吃的是紫色胭脂，深紫浅紫，迷茫空濛。每次我吃紫胭脂的时候，都会想起上辈子的上辈子，我爱过的一个人。那是个书生，名叫“十一”。这无辜的人，无缘无故在破草房里秉烛夜读，就被一个叫“九”的妖魅惑住了。这个叫“九”的妖魅，是从草房子的后窗飘进来的。草房子的后窗旁，植有一丛竹子。有一年秋后吧，“九”这个妖魅住进了这丛竹子的大阴影里，当时她跟我说她自己是无家可归的，又说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不过是来寻找自己的临终关怀。她这样跟我说话的时候，脸部有阴影，是紫色胭脂的投影。不管你信不信，她说的话，我信了。没多长时间，“九”就发现了大阴影前阳光下坐着的“十一”。“九”就蹭着墙飘到“十一”的窗前。“十一”的窗前是有一丛芭蕉的。芭蕉的阴影没有竹子的阴影大，但是“九”这个妖魅却停泊在那个阴影里了。它不仅是停泊，它还要栖息。它以为，那不是一个阴影而是一个怀抱，一个粮仓般充实而沉醉的胸怀啊。
这都是上辈子的上辈子里发生的事了，这故事老套庸俗得很，却不停在人间发生。这个故事里没有我。所以，你不能因为一件事情的老套就否定这件事一定会发生的可能。你也不能因为一件事情支持的人很多就一定认为他是正确的。
其实“九”是喜欢生病的。它病秋。它害怕落叶，不仅害怕落叶的眼睛还害怕落叶的旋转。它不敢看月亮。月亮这样东西生来就是为了收服“九”而存在的。“九”也是一个绵羊派。绵羊派的人都害怕月亮，这个你是知道的。绵羊派的人不仅是害怕月亮，还害怕水以及跟水一样的东西。比如丝绸绵羊派的人也会害怕。说到底，绵羊派的人是害怕那些会流动的东西。你想想，世界上有多少自己会流的东西啊！那些东西绵羊派的人统统都会害怕。绵羊派的人活着简直就是一种挣扎啊。那些捂着脸不敢见人的，那些对着水中月亮沉思的，那些在山背后的阴影里静坐的，那些在很近的地方却很远的，都是绵羊派。你想好了之后，你就知道了“九”在秋天有多么的疼痛了。那是一种肝肠寸断又千娇百媚的悲伤。冥茫，而流动。
“十一”其实很懂“九”的。“十一”说，不管我舒服不舒服，我都知道你不舒服。说这些话的时候，“十一”和“九”靠得很近。很近很近。你知道，“六”这个地方是戒备森严的。能够在“六”这个地方和“十一”说说话，“九”的病几乎就好了。“十一”用一匹马驼来了很多的地雷和手雷，炸开了一片秋天。然后“十一”就走了。他想，我炸了这么大的一个秋天，你“九”的病已经好了。既然你“九”的病好了那我就该离开了。在“十一”离开之后，“九”对“十一”说，我已经不恨你了所以我能够平静的对你说话。
这之后。我会天天去那个叫“六”的地方等”七”。我想总有一天我会等到的。因此我喜欢傻等和瞎等。我除了喜欢傻等和瞎等我也喜欢白等。我说过我是一个绵羊派。你会像把“九”的秘密出卖给“七”一样把“七”的秘密出卖给“九”吗？混蛋，你怎么能问我这样三观不正的问题啊，你简直是对我的侮辱啊，我当然会的啊。因为我喜欢挨扁。那么，我告诉你我的秘密吧。你想要知道吗？你不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不喜欢保管别人的秘密。我喜欢在喋喋不休的人面前装聋作哑和在神秘傲岸的人面前喋喋不休。我还喜欢笨笨的样子我觉得笨笨的样子很美。
现在该说到“七”了。在所有的事情里面，“七”是最神奇的。“七”是个外星人。 “七”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外星人。我希望“七”是个外星人。” “七”却说自己不是。” “七”说，我从来不像你。我问他为什么和我不一样，他说他不食人间烟火。我又问他那么其它那些数字是如何食人间烟火的呢。他说你问你自己。我知道“七”这就是骂我了。他骂我生来就是个战士。喜欢挑衅。我不是喜欢挑衅我是喜欢阴影。凡是“九”喜欢的我都喜欢，凡是“九”害怕的我也都害怕。我也深深的同情“十一”。我已经不恨“十一”了。我知道“十一”变瘦了。秋天来了。“十一”窗前的芭蕉好像也要枯萎了。那么那些芭蕉的阴影也就没有了。那么栖息在那些阴影上的“九”就将无可遁形了。无可遁形的“九”，就是“十一”的一个心事。“十一”一想心事就会变瘦。“十一”一变瘦，那么天上的月亮也就变瘦了。瘦得可以拿来割人了。
其实那些瘦月亮，在割人的时候是不喜欢用自己的手的。月亮自己会割人。也就是说，月亮会用自己整个的身体来割人，而不仅是用自己的手。月亮自己也有想割的人。像“九”这样的人月亮一直就想割的。它喜欢“九”的核心。“九”的核心里有一些流动的东西。月亮一直想要割一些自己会流动的东西。
我不是害怕月亮。我也不是害怕流动。我是在为“十一”担忧。没有了那些流动的东西“十一”也就不存在了。“十一”和月亮，是一对天敌啊！ 那些血管里有血在汩汩流动的数字，其实用不着这么的害怕。月亮它是不收割血的。有些数字的血在血管里都流不动了。月亮更是不会要的。月亮要的是那些会流动的东西，这一点请务必搞清楚。
在人间，在这个叫“六”的地方，每天都会有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比如一些泥螺喜欢在泥滩上公然交配。你看见过泥螺交配吗？如果没有看见的话那么你就到“六”这个地方来吧。我会一直在这个地方等你。等你这个陌生人。
以前我等过一群绵羊。现在它们已经走过了。我还等过一个紧张的人。它是从马蒂尼笔下出走的。除了等过一个紧张的人我还等过一个属草的傻子。属草的傻子是从毕加索的笔下出走的。我看见这个属草的傻子走在这条叫“六”的路上寻寻觅觅不断的呼喊。我仔细听了听，我听见它在喊羊。它那样子真是傻啊，我看见它傻羊的样子不由咯咯咯咯笑了起来。它一听见我的笑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我的面前，它问：请问，你知道羊在哪里吗？我看清了，它有很清澈的眼瞳仁，清得可以养小鱼。
再后来，无论我如何仔细倾听，都已再听不到它的呼喊。我不知道是不是它已经找到羊了呀。那么是它吃了羊还是羊吃了它呢我很想知道。实际的情况是，我不知道。经过了一段不知道的时间之后，我就再也不想知道了。
其实在这个叫“六”的地方也可以看见月亮的粮仓的。月亮的粮仓里都是些不流动的东西呢。比如你会看见天上的云。白天它们是一袭一袭的走来，丝丝缕缕的，一点也不缠绵。倒是有些天真。这时候你就明白了它们是一些不缠人的云朵。白天的白云都是不喜欢缠人的。倒是黄昏傍晚的时候你就一定要注意。黄昏傍晚的那些云，面对落日侧目而坐。黑暗，阴郁，焦灼，紧张。一会儿舒，一会儿卷。这就是些缠人的云朵。还有云朵下的大楼，那都是“一”“二”“五” “八”“十”它们一砖一瓦垒起来的。它们一砖一瓦垒起的这个高个子，在黄昏的云朵底下非常紧张。这个高个子把一些发着亮光的东西绕在自己身上，就像两个弗里达身上的血管。
月亮的粮仓里还有些东西非常可疑。像雷霆这样的东西也住在月亮的粮仓里。因此你就知道了像雷霆啦，暗礁啦，这样的东西也是非常可疑的，事实上这都是些可疑分子。不知你听说过没有，有一个叫做“五”的法官他说过云朵都是“九”的同谋。凡是跟“九”有关的东西都是些可疑分子。要不怎么会诛灭九族呢。
在这个叫“六”的地方什么都会发生。在这个叫“六”的地方什么都不会发生。在这个叫“六”的地方一切都是惊天动地的。在这个叫“六”的地方，其实一切也都是光滑无棱的。这个地方其实无所不在又无所不能的。这个地方会有很多的“一”“二”“五” “八”“十”，唯独没有“七”。倒不是因为“七”是一个鹰派，而是因为它和“六”靠得太近了。那么的近，那么的近。“七”说他喜欢近。” “七”也说过他喜欢远。
“九”自己是胆大包天的。在“十一”炸开的那个秋天的洞里，“九”就敢一个人钻进去。“九”钻进去的时候它觉得自己的心快要碎裂了，“九”它觉得自己的心跳不动了啊。“十一”说，不要怕，我的心给你一起跳。“九”是一个拥有两颗心的人。拥有两颗心“九”也常常跳不动。“九”让自己的黑头发来帮忙。“九”首先让自己的头发长得很长。长得像一个天梯。“十一”穿着白丝鞋乘着头发的天梯来到了天上，来到了“十一”的窗前。现在你该知道“九”为什么只是一个妖魅了吧？因为“九”自己没有脚，不会走路。没有翅膀，不会飞。没有脚没有翅膀不会走路不会飞的“九”，就只能是个魅影了啊。
有时候“九”没有白丝鞋。“九”也搞不清楚到底自己的白丝鞋到哪里去了。她找啊找啊找啊找啊就是找不到自己的白丝鞋。她就想明白了。“十一”不在窗前的时候那些白丝鞋就不见了。于是她就去了一个叫“十六”的地方。这是个农贸市场。“九”在“十六”的拐弯处卖掉了自己的头发。她把自己的头发卖给了月亮。月亮瘦瘦的割走了“九”的长头发。
没有了长头发的“九”依然还是“九”，一个绵羊派。月亮把长得如天梯般的头发，收放到自己的仓库里。却徒增了许多烦恼。那些从“九”的身上收割下来的，长得像天梯般的长头发，不知为什么，一住到月亮的仓库里却怎么也流不起来了。流不起来的长头发，月亮要了又有何用啊！月亮因此变得很阴郁。它破产了。晚上也不来天上了。天地因此而变得一派混沌。那些烟视媚行的人，抓住这个破绽，从天上鱼贯而下。来到人间。
这些烟视媚行的人有时候是流动的。有时侯却不会流了。因此它们和月亮的关系显得微妙而多变。流动的时候月亮想要来收割它们，它们却害怕月亮的收割。不流动的时候月亮不想收割它们，它们却期待着月亮的收割。悖论就是这么发生的。说来说去还是要归到流动这件事情上。还是要归到吹送这件事情上。风把天上的秋天吹送到人间。每一个地方都有每一个地方的月亮。我们必须得热爱那些不流动的东西。比如，根。根就是不流动的。
说来说去，正常的普通的人，都是有根的人。说来说去，正常的普通的人，又都是没根的人。我每天都会在这个叫“六”的地方等“七”。等那些陌生人。等那些风吹过。等那个紧张的人。等那个属草的傻子。等“十一”，这个上辈子的上辈子我爱过的人，我在等他回心转意。他和她之间发生的事情，我都可以不介意。我时刻都期待着在那些烟视媚行的人群里看见“十一”的身影。我看见“十一”向我走来，它用那些来自外星的词语骂我说：你这个仇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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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8 0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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