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杯酒

枫落吴江

　就这一杯酒

文|枫落吴江

　　
　　华家村，今天是喜宴，却闹出了人命，这个村子，一下子变得喧闹起来，种种议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这老华头啊，就这命，一天福也没享。
　　
　　老华走了也行了，儿女双全，算是儿孙满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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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华名叫华喜南，从小日子穷，十四岁那年，被过继给了没有儿子的堂叔，这小华的好日子可到头了。
　　
　　冬天没有柴烧，他去挖红条根，双手红条是我们那的一种树木，枝条紫红，可编筐。挖着了还好，挖不着红条就不管饭，谁让不是亲爹娘。无论怎么着吧，小华也就忍过了童年，长成了大小伙子。
　　
　　养父帮着成家立业，找了一个虽不漂亮但勤快能干的媳妇，正赶上大承包，华喜南想着，多包点地吧，日子也能宽裕点。那个时候，村里除了一家小卖部，没有做小生意的，包地就成了致富的稳当道儿。
　　
　　结婚头一年生了个女儿，叫兰香，又过了三年，生了个儿子叫富堂。华喜南高兴啊，儿女双全，这在农村是一等一的好命啊。从那以后，他见了人都是笑嘻嘻的，干起农活来也就更起劲了。
　　
　　爸，凭什么不让我念高中啊，我都考上了，我还要上大学呢。兰香拽着华喜南的袖子，央求着。在八十年代，能考上高中就算很不错，一个镇也就二十多个，折合到每个村也就一二个人。
　　
　　你不能去，你还有弟弟呢，你弟弟要上高中，念大学，光宗耀祖呢，姑娘家，认几个字，给你找个好婆家就行了。华喜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都不看女儿兰香一眼。
　　
　　女儿兰香奔跑者，哭着去找妈妈，妈妈摇摇头，说，算了吧，妈当初读书也不错，也是让你小舅去读的，条件不好，咱是女人，弟弟好，就行了。兰香甩袖而去，说了一句，你们这是重男轻女，太过分了。
　　
　　胳膊总是拧不过大腿，兰香辍学了，儿子富堂三年后中考失败，复习一年还是失败。富堂干脆砸了学校的黑板，辍学干起了在建筑工地打桩的营生，一个月挣三百块钱钱，还动不动的和工友打架，一年的医药费就得给人家陪两千。
　　
　　这两千块钱，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华喜南和老伴种地更得用力了。收玉米的时候倒秸秆，老两口是带着馒头和虾酱去，饿了就吃一口，为了赶时间，晚上不回家；收麦子的时候，华喜南更是不要命，为了赶完麦秋赶紧出门打个工。
　　
　　三年后，富堂结婚了，儿媳妇挺漂亮，十里八乡的俊姑娘，人家看中了华家殷实的好日子和公婆的勤快。
　　
　　结婚后的富堂消停了几个月，然后又迷上了赌博和嫖娼，一年让人家公安起码抓个四五回。这还不算啥，老华两口子挣的血汗钱，都替儿子花在了公安局。
　　
　　这一天夜里，老华晚上端着酒壶来到月亮下面，抬起头，发现月亮亮晶晶地颤抖起来，泪水滴落在酒壶里，发出击穿内心的动静，不知不觉，老华睡了过去。
　　
　　脑血栓，最近几年一直在华家村游荡的病魔来到了老华的身上；看着一瓶瓶进入老华体内的医用液体，再瞅瞅老华，富堂觉得自己就是个畜生，他握着爸爸的手，内心的酸痛触动了他的泪腺，要是自己能稍微替父亲着想，也不会让老华气成这样，他“啪啪”地用右手扇着着自己的耳光，老华似乎有所触动，手指苍白无力地动了几下。
　　
　　姐，你看，爸爸醒了。富堂高兴极了。
　　
　　老华醒了过来，从鬼门关总算走了回来。
　　
　　以后少惹你爸爸生气，他这是轻微的，不能生气，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觉得对得起谁。医生训斥着富堂。
　　
　　从这一天起，富堂像变了一个人，勤快起来，不再喝酒，不再打牌，也不去城里光逛游了，除了忙农田里的活，就陪在爸爸身边，还自己做起了卖农药的生意。
　　
　　爸，您儿媳妇怀孕了，我托人到医院看了看，是个男孩。
　　
　　富堂将好消息迫不及待地告诉了爸，他知道，有个孙子是爸爸的最大愿望，因为爸爸无数次说过，香火不能断。
　　
　　老华的精神头渐渐地好了起来，过了半年，竟然能下床走路了，逢人便说，我盼着孙子出生呢。邻居们都笑他，你咋知道是孙子？这时候，老华笑而不语，只是抚摸一下自己的胡子，说，等着喝喜酒就是了。
　　
　　春天过去，夏天接着走进了门槛。富堂媳妇的肚子在医院里挨了一刀，一个男婴呱呱坠地。福堂媳妇看着孩子的大眼睛，那么像自己，跟富堂商量，说，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叫传繁，咱爸早给孙子起好名了，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名字是传宗接代、繁衍生息的意思。富堂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小，一直观察着媳妇的表情。
　　
　　好啊，就传宗接代吧。看你家还能传几代，太落后了。
　　
　　富堂媳妇生气了，他觉得老公公起名倒也没事，咋起这么土的名字，孩子上学了，这名字可不好听。
　　
　　传繁过十日，家里的亲戚朋友、七姑八姨的都来了，祝贺老华得了一个宝贝孙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老华心里乐开了花，他也是有孙子的人了，在众人面前还能抬起头来了。
　　
　　大爷，喝杯吧，这么高兴，都替你高兴呢。侄子劝老华喝一杯，这一杯子也不多，就一两左右。
　　
　　老华平常不喝酒，今天却格外的兴致高昂，他举起酒杯，微笑着一杯而尽，随着身体软了下去，摊在了地上。
1864字

草舍煮字

可悲啊！都说喜好什么就死在什么上。老华死在自家的香火上，还搭上了女儿的幸福。因为女儿光宗耀祖也是为别人家的。要不是不争气的香火儿子翻然悔悟，老华还不鸡飞蛋打了？
吴江的写作手法没的说，好！

碣石清风

小说语言干净利落叙述节奏给人快感，小说风格与前有变。可怜的老华乐极生悲殒命。喜欢。

轻尘逐香

文笔干练，现实生活的再次展现！让人们深思……

枫落吴江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16-12-24 22:57
可悲啊！都说喜好什么就死在什么上。老华死在自家的香火上，还搭上了女儿的幸福。因为女儿光宗耀祖也是为别 ...

感谢草舍老师评读，感谢指导，问候您！

高山流水121212

令人唏嘘感慨平淡的故事引人深思

枫落吴江

高山流水121212 发表于 2016-12-25 09:15
令人唏嘘感慨平淡的故事引人深思

问候高山流水老师，周末愉快！我就是想无形中给人以启迪的力量，问候！

枫落吴江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6-12-25 05:11
小说语言干净利落叙述节奏给人快感，小说风格与前有变。可怜的老华乐极生悲殒命。喜欢。

感谢碣石老师莅临指导，非常感谢！问候老师！

枫落吴江

轻尘逐香 发表于 2016-12-25 05:25
文笔干练，现实生活的再次展现！让人们深思……

感谢轻尘老师，问候学习！

fonyuan

非常不错，情节丰富，结局令人唏嘘。
这世界就是这样，好人没长寿，辛苦一辈的人很少能享受晚年。

枫落吴江

fonyuan 发表于 2016-12-25 11:16
非常不错，情节丰富，结局令人唏嘘。
这世界就是这样，好人没长寿，辛苦一辈的人很少能享受晚年。

是啊，这个原型就是我很亲近的人。他一辈子都在劳累，到头来，什么都能没有了。

戏笑九宫

占位，待慢品。

枫落吴江

戏笑九宫 发表于 2016-12-25 12:44
占位，待慢品。

九宫老师，越来越佩服您了，一直那么细致，问候！

轻尘逐香

枫落吴江 发表于 2016-12-25 10:11
感谢轻尘老师，问候学习！

支持佳作！

冰峰雪鹰

简洁的叙述语言，沉重的世俗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