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秋雪 于 2017-1-10 11:10 编辑
自说自话(十三)
有人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是呀,又快过年了,时间过得就像小河里的水一般,在我不经意的时候,“哗啦啦,哗啦啦……便已流过了几小时,几天……几个月,几年,甚至是几十年。
也有人告诉我说,时间就如一把锐利的小刀,会在每一张美丽的面孔上刻下深深的纹路,从而使你我那旺盛的青春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消磨掉。可我常常想,一块普通的石头能被石匠雕刻成精美的塑像,石匠虽变成了一位矍铄的老人,但塑像矗立的过程,不也是时间沉淀而来的吗?
2016年的最后几天里,我去了我的母校。
我的母校在遥远的乡下。她虽然已有几十年的历史了,但在我心里,她仍是一所不需要修饰的美丽乡村校园。那天在一排砖瓦校舍四周漫步的时候,一位居住在校园里近三十年的老教师对我说,随着时光的流逝,这校园也已经被尘埃污染了。倒不是受了经年风雨的侵蚀,每一块砖瓦或悄然变色,或破裂成片片碎块的模样,唉,我是说社会不良风气也刮进了校园!
那个夜晚,我躺在二弟家三楼的被窝里,一直想着老教师的话。时间的小刀将这所学校悠悠地、缓缓地、一点一滴地削成了一个靓丽的校园,如若将她的靓丽置身于成千上万所那些整洁、漂亮而高贵的校园展品之中也不会逊色到哪里去,我反会觉得这所校园的温馨可人是任何一所学校皆无法比拟的。可那位老教师为何会口出此言?难道校园里的一切不再新鲜,不再平和,也不再是一切为了孩子?我仅知道,在这个偏远的小镇上,人们早已纷纷向外逃离:去打工,去求学,去买房。
我想,如果再过三十年,等我活到白发苍苍的时候,我会蹒跚着再次来到我的母校,带着我枕边宁静的梦语,寻找当年所熟悉的穿过绿色葡萄架的小径的。这次来,虽不是葡萄上架的季节,可那干枯的葡萄藤已经不见了。那些年,葡萄藤曾伸出有力的臂膊遮挡着窄窄的小路,我和穿着一身洁白裙子的梅就在那小路上一边散步,一边诵读。饱经风霜的古老敲钟,总是孤独地悬挂在灿烂的晨曦与曼妙的夕阳中,发出在我听来是那么微妙而又清脆的声音。在那深沉而又庄严的钟声里,高高矮矮的、胖胖瘦瘦的、红润而苍白的、丰满而纤小的少男少女们,他们皆焕发着青春的活力与朝气,像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般一窝蜂似的涌入教室。在那里,他们挺着胸脯,目光炯炯地盯着黑板:他们的幼稚,他们的眼泪,他们的争吵,他们的喜爱,以及他们的理想皆在老师的粉笔下飞扬。他们将希望寄托于那粉末里,因为他们明白,也只有那不断扬起的粉尘才能帮助自己实现理想,让他们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作家、画家以及名目繁多的科学家。我曾对梅说过,这校园里的古钟,尽管有点陈旧,但发出来的回响声还是很入耳的,低低的,闷闷的,有点沙哑,有点老沉,又仿佛在说,孩子们,加油呀!梅也赞同我的观点,她说这所乡村校园的宿舍未必是方圆百里间最华丽的,但她无疑是一所最清静、最淡雅、最勤奋的校园,从这里走出去的孩子们都将以其日后最不凡的事业与恬淡的生活来回馈母校!
事实上,回忆起从这里走出去的诸多孩子们,还真如梅所说的那般呢!他们留给我的感受在若干个岁月里品尝着。多年后,当我与梅在一所小城里相遇的时候,我没有列举母校的成就,这无关紧要,但我告诉梅,咱们的母校一直在克己本分着。因此,新年祝福的微信里,梅给我发来了一个大大的拇指图片。我在微信的这一头欣慰地笑了。因为我用时间这把小刀,雕刻出了一条顺畅的生活轨迹,虽然我的轨迹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仕途尚且顺达,家庭尚且和睦,闲暇之余仅仅写了几十万字的随笔而已。我想,梅也应该快乐着……
稀里哗啦的夜,令人烦躁,更是辗转难眠。这,或许与那位老教师的话有点关联,但扪心自问,也不完全是。窗外,一阵阵滴落窗台的冬雨,原来是如此的强劲,一阵越过一阵,使人心悸。
屋里就我一个人。透过雨帘,瞧那窗外的迷雾,模里模糊的。自己还以为是手机玩久了,视力出了问题的呢,其实不然,屋外的天空本就是这般的不透明。模糊的灯光,模糊的树影,还有那模糊的地面,伴随着模糊的小雨,我仅能听见那清脆的滴答之声了。
不知什么时候,小雨飘进了窗台,居然还浸湿了二弟家的碎花窗帘。我用手去摸摸,瞬间便湿了手心。远处传来一声汽笛的长鸣,那呜呜的声响,犹如在黑夜中抽咽。
天快亮了,小雨还没有停歇的意思,还在哗哗地猛烈地敲打着屋顶,敲打着窗户,敲打着玻璃……
二弟家的装修不是过于细致。一小股雨水悄无声息地从天窗上爬了进来,缓缓地蠕动着,然后滴落着,在天花板上留下了弯弯曲曲的足迹。再后来,便自顾自地滑落到我的床上。你瞧,被面都潮湿了些许。
不一会,弟媳走进房来,让我到楼下去睡,她说这间屋子早漏雨了。我抬头细看天花板,那里果真是大片大片的泛黄。弟媳说,他们也难得回来住上几天,也不想花钱重新装修了!价格适中时还准备出手呢,居住乡下的人越来越少,就连我家这学区房都租不出去了!
待我起床的时候,从窗外飘进来的第一束光线,报道了今日是个好天气。探出头去,只见碧空中漂浮着大朵大朵的白云,在和煦的晨风中翩翩起舞,把蔚蓝色的天空映衬得无比清爽。瞅着这明亮的天,我仿佛觉得是春天来了。
走出二弟家的小院,站在我小时候常走的一条路上,如今,这路早已变得宽敞而平坦了。抬头看一只不知名儿的小鸟在路边的树丫上来回蹦跶,心想,它怎么不唱歌的呢?喷薄欲出的朝阳,被刚刚停息的雨儿压弯了腰的几株青松正伸着懒腰,宛如从睡梦中苏醒一般,睁大着双眼,对着朝阳眯笑呢!树下的棵棵大白菜,紧裹着稻草,遗落在根茎、黄草叶上的水珠,闪闪发着光,犹如珍珠闪烁着的串串光华。
我再抬头远看我的母校,常年处于乡野中的校园正迎着东方的一抹朝霞,仿佛披上了一身玫瑰的盛装。排排校舍清爽肃立,一栋粉色外墙的教学楼分外惹眼,恰似一位俏丽的小姑娘送出的迷人秋波,使人浮想联翩。
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老教师那句话,陡然间有了诠释。
滚滚红尘,江山似锦,秀丽如画。艳丽的玫瑰花散发出的阵阵芳香里,哪能没有一点点的异味?就说那刺吧,也是众多姹紫嫣红的“姐妹们”所不具备的。
大千世界里,由于人们的视野受到了某种限制,只看到事物的某一方面,而忽略了大自然或者是这个社会的文明、进步与和谐之美,也是在所难免的,就如我所熟悉的那位老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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