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雅利安人最早的文本是吠陀经,里面大多是史诗一类,记载太古之初天上神魔大战,反正牛鬼蛇神一大帮子大打出手,这一定程度上是雅利安这个游牧民族在向南迁徙的过程中所经历的部落战争的记载,当然其中也包括原始人关于自然和宇宙的一些初级思考。由于对自然万物还缺乏了解,遂穿凿附会一些神魔角色来加以解释,于是有了《梨俱吠陀》《娑摩吠陀》等早期经卷。 但人类终究不会情愿在神魔混战中只是打打酱油跑跑龙套,甘心做神的马仔,人的理性开始慢慢抬头,开始重新打量这个世界,在吠陀时代后期,《奥义书》《森林书》开始出现,人们对这个世界开始有越来越多的提问,这时期一个特点就是神魔色彩开始消褪,人们对宇宙构造、创始说、世界本源有了系统的理论,其中最大的特色就是“我”的发现。人终究要走出神话时代,去给自己的问题找寻答案:人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以前看过一个古老的寓言,说一个人觉得自己渺小,还是太阳伟大,光照四方,于是就变成了太阳,不过很快发现云彩能挡住他,于是改变心意又变作云彩,后来发现风可以吹散云……他不断地变化,变作风、变作山,最后发现人可以改造山河,于是感叹还是人最伟大。这个寓言是外国的,或许还有几种类似版本,但肯定有悠久的历史,它反映出人在生活实践中开始发现并肯定人类自我的价值,奥义书中就体现出这一伟大创举。 奥义书中梵创造万物,但人的自我与梵保持某种联系,就像是一组俄罗斯套娃,从至高无上的梵到日月星辰山川河流自然万物再到人的自我,恰似一组套娃,他们在形状上保持同构。在那则寓言中,人可以变化成太阳、变成云彩、风,变成高山,这体现的都是一种原始思维,人自以为和自然万物保持着某种神秘的联系,或者说互为一体,在奥义书中梵也有多种形态,此类描述有些凌乱,都带有原始思维的痕迹,但也体现出人渴望在不甚理解的自然造化中找到某种关联,追求梵我同一,正是为了在人与神之间找寻到一条通道。 人终有一死,来如流水兮去如风,不知何所来兮何所终。奥义书告诉你,自我就是梵,真正的自我充塞宇宙、化生万物,当人生在世间,梵就住在他心中,体现在他的眼中、耳中、体现在生命气息之中。生命只是自我短暂的寄寓之所,自我或者说梵连同生命气息全都悄然离去,换言之,生命只是梵的一件件衣服,身体可以腐朽死去,但梵----精神却是永生的。 我奇怪的是我们中国同时代的古人,也一样开始仰望星空,思考天道,但相比印度奥义书,为什么没有发掘出“自我”的思想观念,老庄的思想讲的是“无我”,倒是孟子提出的“至大至刚、充塞天地”的“浩然之气”与之有几分相似,这是很有趣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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