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原创首发】两瓶茅台酒（短篇小说）

袁平银

【人间四月】两瓶茅台酒（短篇小说）

　　文/袁平银

　　悬崖村地处深山老林，虽说没有与世隔绝，却也偏僻得“春风不度玉门关”。不但山高林密，怪石嶙峋，而且文化落后，贫穷愚昧，所以当村主任刘木头从挎包里掏出两瓶茅台酒的时候，全家人的眼睛都几乎看直了。

　　正在村小上三年级的刘疙瘩摸着茅台酒那精美的包装盒问父亲：“爹，这是啥酒啊？”

　　刘木头说：“这是中国最有名的茅台酒，一般人是喝不起的。”

　　刘疙瘩一听，也不说话，抱起茅台酒就往门外跑。

　　刘木头见儿子把那么贵重的茅台酒抱走了，就追上去一把拉住刘疙瘩说：“你这孩子，抱着酒干啥去啊，快把酒给我！”

　　刘疙瘩说：“我要把酒送给丁老师！我们丁老师喜欢喝酒，可就是没喝过茅台酒。那天我们问他对我们有什么希望，他说等我们长大了，请他喝一顿茅台酒就行了。所以，我想把这两瓶酒送给丁老师，让丁老师尝尝茅台酒到底是啥滋味儿。”

　　刘木头一愣，对儿子要把酒送给老师的行为非常感动。但想了半天，到底还是从儿子手里夺下茅台酒说：“孩子，你想把这酒送给丁老师是对的，可现在不行，现在我要拿着这两瓶酒给你们学校请老师呢。你知道这酒有多贵吗？整整花了我一个月的补助工资呢！”

　　刘疙瘩见酒被父亲夺去了，就哭着说：“请老师还要用酒请吗？丁老师教了一辈子书，你用酒请过他几次？”

　　刘木头知道这事情没办法给孩子说清楚，所以就拍着孩子的肩头说：“疙瘩，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我答应你，等下个月补助工资发了，我一定买两瓶茅台酒给丁老师送去。”

　　刘疙瘩的小嘴撅得老高，无可奈何地说：“爹，你说话可一定要算数，下个月你领了工资，一定要买两瓶茅台酒送给丁老师。你知道丁老师有多累吗？上百个学生就他一个老师，一天到晚忙得连饭都吃不上。因为今天是他六十岁的生日，所以我才想把茅台酒送给他。”

　　刘木头听了儿子的话，真想让儿子把酒送给丁老师算了。但一想到这酒还有更大的用处，所以就只有硬着心肠把酒拿回家放进了柜子里。因为这酒是他要送给教育局长，请教育局长再给悬崖村小学调一个好老师来。

　　过去，教育局也曾给悬崖村小学调过几个老师，可调一个走一个，调两个走一双，不是“下海”不当教师了，就是托关系、走门子跳槽了。结果，悬崖村小学仍然只有一个丁老师教着上百名学生，整天忙得团团转。为这事，刘木头曾经无数次找过教育局，但教育局的局长一届届地换，就是不解决悬崖村小学的教师问题。最近，他又给教育局打了一个报告，详细介绍了悬崖村小学和丁老师的情况，希望教育局赶快再调一个有水平、有能力、有责任心的教师到悬崖村小学来。

　　因为丁老师实在太辛苦了，一个人要教六个年级。不仅从早到晚要给孩子们上课，而且放学后还要送偏远的学生回家。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负担太重了，丁老师怎么能吃得消呢？丁老师从去年春天开始就生病了，常常头疼、头晕、胃疼、胸口疼，有几次都昏倒在讲台上了。去年暑假好不容易到西京医院去检查了一下，可检查以后，医生并不告诉丁老师患了什么病，只是非常严肃地对丁老师说：“你的病情非常严重，必须马上住院治疗！”但丁老师害怕耽误了学生的学业，竟强打精神、忍住病疼、一直没有去住院。如果再不去住院恐怕就有危险了，所以他自己掏钱买了两瓶茅台酒，一定要请教育局给悬崖村小学再调个教师来。

　　刘疙瘩见父亲把酒藏起来了，就气呼呼地坐到了门槛上。母亲叫他吃饭他也不吃，心里充满了对父亲的怨恨。

　　实际上，刘木头对丁老师一直都敬佩有加，尤其对丁老师的病耿耿于怀。就是儿子不说，他也是会去给丁老师过生日的。这时见儿子还在生他的气，就提着一壶自酿的甜杆酒、一块腊肉、几斤鸡蛋和一袋大米到丁老师那里去了。

　　正是四月上旬的天气，风柔柔的。空气中没有一丝寒意，却有着些许的温软和淡淡的清香。树枝上，树芽已经慢慢地长大了，一个个都变成了一片片的小树叶。树林中的草地上，小草也慢慢地从土里钻出来了，显出了一片绿色。阳光下，大片大片的金黄，一浪高过一浪的新绿，一串赛过一串的桃红……都显得那么柔和，那么贴切，那么沁人心扉……

　　刘木头大步走着，心里只想为丁老师过一个热闹而又祥和的生日。丁老师已经满了六十岁，马上就要退休了，如果再不好好地给他过个生日，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丁老师是一个合格的人民教师，几乎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悬崖村的孩子们。中途上级也多次要把丁老师调到条件好的地方去，可一是丁老师不愿走，二是没人愿意到悬崖村来，三是悬崖村的老百姓都舍不得让丁老师走，所以丁老师就一直留在了这里。他也是丁老师的学生，他知道丁老师的品质。虽然不敢说丁老师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完人，但丁老师那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的高尚品质却是永远值得他学习的。所以他今天要去给丁老师好好地敬上几杯，一来祝贺丁老师六十岁的生日，二来感谢丁老师对他的培养，三嘛，也祝贺丁老师即将退休……

　　因为肩上扛着大米，手里提着酒肉和鸡蛋，所以刘木头不一会儿就走得热汗津津的了。他本来想放下东西歇歇再走，可见离学校不远了，就又迈开大步向前走去了。

　　可就在刘木头来到学校，正要走进丁老师的办公室兼卧室的时候，丁老师的妻子却突然慌慌张张地从屋里跑出来喊道：“快来人啊，丁老师不行了！……”

　　刘木头一听，也顾不得向丁老师的妻子询问详情，就飞快地放下东西，冲进了丁老师的办公室。

　　丁老师仰卧在办公室的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刘木头“哇”的一声，就趴在丁老师的身上大哭起来：“丁老师啊，我来迟了啊！我一直听说你有病、有病，可就是没有人替换你去看病啊！我正想明天去找教育局调个教师来替换你去看病，没想到你今天就走了！丁老师啊，我对不起你啊，你是累死的啊！……”

　　附近的群众和学生家长听到丁老师妻子的喊声也都蜂拥而至了，他们看着丁老师的遗体，想着丁老师的为人，就都哭了起来。哭声就像河水咆哮一般，在山林中久久地回荡。

　　刘木头哭了一阵，就开始料理起丁老师的后事来。他让村民们在学校的操场上搭一个棚安放丁老师的遗体，然后准备按照悬崖村的风俗习惯恭送丁老师上路。

　　而就在村民们风风火火、忙忙乱乱的时候，一辆小车却突然风驰电掣而来，在学校的操场上停下来了。

　　刘木头见来了小车，就慌忙迎了上去。因为往往领导下来检查工作都坐着小车，也都喜欢把小车停在学校的操场上。可当他走到小车跟前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已经从车上下来了。那个中年人看了一眼拥在学校操场上和在丁老师办公室里进进出出的村民，立即问刘木头：“你们都在学校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刘木头悲痛之至、声音哽咽地说：“丁老师、丁老师他去世了！”

　　“啊？老丁去世了？什么时候去世的？”中年人踉跄了一下，脸上也出现了一种悲痛的神色。

　　刘木头说：“刚才，就在刚才，我来给他过生日，没想到他却已经走了！”

　　中年人看了刘木头一眼，有些疑惑地问：“给丁老师过生日？你是他的…….”

　　“哦，我是这个村的村主任，叫刘木头。”

　　“哦，原来你就是刘主任啊？我就是接到你的报告以后才来的。”

　　中年人热情地走上前握住刘木头的手说，“刘主任你好，我是新上任的教育局长白云松。我今天，一是给你们送来一个教师，再一个就是想看看丁老师，可令我没想到的是，丁老师他竟然……”

　　白局长说到这里，就掏出手绢儿来擦眼泪。他是真哭了，眼泪牵线一般往下淌。

　　同来的那个小姑娘见白局长哭了，就也泪雨婆娑起来。刘木头看看那个小姑娘，就问白局长：“你说送来的教师，一定就是她了喽？”

　　白局长点点头说：“是的，就是她。”

　　刘木头立即面露难色地说：“她？怕不行吧？我们这里山大林密，她一个小姑娘能呆得住吗？要是跟原来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可是要误人子弟的呀！”

　　白局长笑笑地说：“你放心吧刘主任，他可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教师。我已经对她说了，即使将来不嫁到悬崖村，也要打算在悬崖村当一辈子教师。”

　　“她就那么听你的话？如果你不当教育局长了，她还听你的话吗？”

　　“她当然会听我的话了。”

　　“为啥？”

　　“因为她是我的女儿啊。”

　　“啊？这……”

　　白局长招招手，把那个小姑娘叫到身边说：“你们认识一下吧，这是悬崖村的刘主任，刘木头；这是我的女儿白菲。白菲呀，从今天起你就是悬崖村小学的教师了。你一定要努力学习教学经验，要像丁老师一样安心工作。万一工作中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找刘主任帮你解决。但绝不能使小性子，扔下你的学生不管！我还是那句话，即使你将来不嫁到悬崖村，也要打算在悬崖村当一辈子教师。”

　　刘木头对白局长的做法十分感动，就想说点儿什么表示一下心意。但还来得及开口，一个孩子却突然跑到了他们的面前。刘木头打眼一看，原来是刘疙瘩抱着两瓶茅台酒来到了面前。刘疙瘩吸溜着鼻子，两眼肿得像两个水蜜桃，泪水一个劲地往下淌。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刘木头说：“爹，我知道你要把这两瓶酒送给教育局长，好让教育局长给我们学校调教师来。可现在丁老师死了，他一辈子都没喝上茅台酒，我心里实在感到难受啊！我求求你了爹，你就给我一瓶酒，让我敬敬丁老师吧？”

　　白局长闻言吃了一惊，立即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刘木头问：“刘主任，这是怎么回事？”

　　刘木头用手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是这么回事，我今天去买了两瓶酒，准备明天去找你，求你赶快给我们调个教师来，没想到你今天不仅来了，而且还给我们送来了教师。这事情，真是……”

　　“你给学校要教师是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事，还用的着这么破费送礼吗？”

　　白局长既生气又难堪，真想把刘木头好好地说几句。可转念一想，刘木头并不是为了一己私利才这么做的，所以也就原谅了刘木头。他看了看刘疙瘩怀里抱的茅台酒，突然灵机一动说：“好吧，这酒我收下了。不过，我得把钱给你。你一个村主任一月有多大的收入，能喝得起这种酒吗？”

　　说着，就把一叠钱硬塞进刘木头的口袋，然后从刘疙瘩的怀里拿过两瓶茅台酒说：“走，我们一同去给丁老师敬酒吧！……”

　　

枫叶飘飘

沙发，上午好。老师，谢谢您大力支持此次征文活动。

袁平银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3-7 09:03
沙发，上午好。老师，谢谢您大力支持此次征文活动。

新任版主好！已经表示祝贺了。我是一个六十五岁的老人，没有其他爱好，就是喜欢写小说，请版主不吝赐教，多多关照。

枫叶飘飘

有两个错别字。以后注意错别字。回头欣赏

袁平银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3-7 13:41
有两个错别字。以后注意错别字。回头欣赏

谢谢老师指出瑕疵，我已经把错别字修改了。

zizhu

茅台酒贵重，不及偏僻山村师生情贵重。结尾让人眼前一亮，正能量，点赞！

袁平银

zizhu 发表于 2017-3-7 15:41
茅台酒贵重，不及偏僻山村师生情贵重。结尾让人眼前一亮，正能量，点赞！

谢谢版主老师的精彩点评，这是对我的鼓励！

戏笑九宫

作品收悉，待上征文专题链接。作品待仔细研读慢慢品味学习......

袁平银

戏笑九宫 发表于 2017-3-7 16:06
作品收悉，待上征文专题链接。作品待仔细研读慢慢品味学习......

谢谢九宫老师的关注！

遗忘之城

小说不错。只是我在想，是不是只要加个人间四月就是同题了呢？感觉中财这次的所谓同题要闹笑话了

袁平银

遗忘之城 发表于 2017-3-7 17:40
小说不错。只是我在想，是不是只要加个人间四月就是同题了呢？感觉中财这次的所谓同题要闹笑话了

谢谢老师关注！

刘晓斌

这个社会需要正能量！
问好老师！

袁平银

刘晓斌 发表于 2017-3-7 23:00
这个社会需要正能量！
问好老师！

谢谢老师阅读，向老师问好！

刘晓斌

袁平银 发表于 2017-3-8 07:38
谢谢老师阅读，向老师问好！

不客气。祝一切安好！

刘晓斌

袁平银 发表于 2017-3-8 07:38
谢谢老师阅读，向老师问好！

不客气。祝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