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淡淡不如风 于 2017-3-9 09:35 编辑
“你有故事我有酒”－－是我建立的微信群的名称，老余奔的就是这句话来的。
老余叫的是大枣冰糖煮黄酒，他说不用我请客，只要陪他喝酒、听他讲故事就可以了。小壶在酒精炉上“咕嘟”着，里面的大枣、冰糖、姜片混合在黄酒的香味里，热气蒸腾起来，空气中氤氲着别样的酒香，足以让人不饮自醉，但揣着故事来的老余却似乎感觉不到，我把目光从酒壶中拔出来，这才留意眼前的老余有点不同。嗯，胡子没有刮，有点邋遢；头发乱蓬蓬的，似乎刚在床上辗转反侧过；眼圈竟然还有点肿，是昨晚没睡好？还是……我有点不敢想象，不会是刚刚哭过吧？
在这壶酒没有端上来之前，老余给我的印象不是这样的。每次都穿得板板正正，头发上还要抹着头油，锃光瓦亮的。每次老余都会大方地请客，那代表着他又一次遇到了艳遇。有些时候我觉得，和老余的交往完全是功利性的，他既能请我吃饭，又能给我提供素材。而老余和我交往，也是因为我会把他的故事理顺，能写出来，能发表，每次把多余的样刊递到他手里的时候，他都能兴奋得鼻头发亮，一边翻着一边问我，哪个人物是他？这也让他有了更多的倾诉欲望。
于是，我知道了老余太多的事，多是和女人有关。没上初中就辍学做生意的老余，三十出头已经有了些资本，那年夏天他出手就买了两套门市，更是在小镇上引起了轰动。从那以后，本来默默无闻的余家被说媒的人踏破了门槛，这也改变了老余的生活轨迹。在此之前，我们几个小学同学刚刚重新捡拾起记忆的痕迹，无非在一起打打台球，喝喝小酒；在此之后，老余变得忙碌起来，每次见到我们时，都趾高气扬地说一声，不打台球了，我要相亲去！
说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因为他相的亲也实在太多了，到后来，我们见到老余时，不等他开口，就先问他，又相亲去了？
这时的老余便会认真地点头，夸张地笑，若是晴天的时候问他，他脸上的光芒甚至能掩盖过太阳的光辉。
镇子很小，时不时的就能看到老余揽着不同的女孩出来遛达，有人说，老余处得最长的一个，也就一个月。每“拿”下一个，老余总会请我们去酒馆撮一顿，讲述他的“成功”经历，就如同打了胜仗的将军，在战事后的新闻发布会上侃侃而谈，炫耀战术、传授经验。据老余讲，越是开朗大方的女孩，越是胆小，一伸手过去就软了；越是外表高冷的女孩，内心越是浅薄，比如有一个大学生处了一个月，仍然不让他碰，赶上过节的时候他拉了半车酒水衣物送去，当天晚上就让他随便摸了。老余只有小学文化，书上的字不识得几个，大学生在老余看来，已经是天使一样的人物了，但也被他轻易用金钱砸倒。女人，不过如此！这是久历情场的老余最多的感慨。
老余的风流史，在半年前戛然而止，我们再没见过他来吹嘘，据说老余也在追一个女孩，只是追得比较辛苦。偶然的一个晚上，和同学酒后散步的时候见过老余牵着一个瘦削的女孩的手，喊了一嗓子，老余却匆匆拉着她拐进了胡同，躲瘟神似的，好似生怕我们这些粗鲁人吓坏了他的美娇娘。那一天让我们多少有点失落，只能自我安慰，谁让咱交了老余这样的朋友，他向来重利而轻色，重色而轻友，他这样做才符合他的人生哲学啊！
慢慢地，有关那个瘦女孩的故事还是在朋友圈里蔓延开来，她叫小晖，据说是个大专毕业的女孩，家是农村的；据说长得还算清秀，有一种病态美；据说两个人处得不太顺利，老余的姐姐不同意；据说小晖得的是肺结核，老余家开的是面食生意，所以全家都反对；据说小晖被余家人围攻，在小镇上消失了……
第三壶黄酒沸腾之前，老余疲倦的脸上多了些血色，话闸子也打开了，也证实了上面诸多传说都属实。据老余讲，他和家人吵了几次，也犹豫了，正是因为这个犹豫，造成了小晖的不告而别。“就这么走了，就这么走了……”老余重复了好几遍，两行浊泪顺着眼角涌出来，流到嘴角的时候老余伸出袖子胡乱抹了一把，继续抒情：“如果有一天，我能重新遇见她，我一定会告诉她，我曾经深深地爱着她！”
那一天，我第一次发自肺腑地敬了老余的酒，也第一次抢着把账算了。回到家中，我放弃了写这篇小说去换稿费的想法，却上了微信，调动了群里所有力量，再加上我的同学圈、亲友圈，让他们帮我寻找一个叫小晖的女孩。
神奇的微信圈力量是无穷的，一周以后，我让老余请我喝酒，还是那家小酒馆，还是煮得“咕嘟”作响的黄酒。我给了老余一个电话，看到他满脸兴奋地出去了，我不禁心花怒放，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老余的年纪也不小了，浪荡生涯也该有个终结。
老余“哇啦”了半天，拉长了脸回来了，坐下来一声不发。我心中诧异：“是她吗？”
老余点头。
“那怎么了？”
“她在省里，被人骗了，和人同居了半个月，才跑回来。”
“这不挺好吗？化险为夷！”
“好个屁，我……我和她处了半年，都没睡着她。开房她不同意，怕遇见熟人；想领家去，偏偏我姐占了楼上，一点机会没给我，我都没睡着，凭什么让别人先睡了……”
哦，我晃了晃脑袋，和老余说出去接个电话。出门后我拐向了家的方向，半道上把老余的手机号和微信号统统拉黑了。想了想，又把微信群“你有故事我有酒”给删除了。蓦然间，竟有了把这篇故事写出来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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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3-9 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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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的悲哀折射着时代的悲哀，风趣中的沉重！
发表于 2017-3-9 17:39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