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奇异 联想飞腾——赏析东方朔之《东王公》与《尺郭》

高迎春

　　　想象奇异   联想飞腾——赏析东方朔之《东王公》与《尺郭》         高迎春

　　枕边放了一部《历代志怪大关》，喜欢在睡前醒后，合衣浏览。这部选集，从《神异经》中，遴选了东方朔两篇短文，一篇是《东王公》，一篇是《尺郭》。东方朔为西汉平原郡厌次县人（今德州陵县神头镇），汉武帝即位，广征四方读书人。东方朔得知消息，即可上书，毛遂自荐，文字写满三千片竹简，沉得需要车载人扛。东方朔在文字里，除了描述自己身高伟岸，双目有神，牙洁如贝；还介绍自己勇若孟责，敏若庆忌，廉似鲍叔，信似尾生。或者，也有《神异经》中的精彩篇章吧？据说，汉武帝陆陆续续读了两个月，才把东方朔的自荐信读完。东方朔的文采，终于打动了汉武帝，从此他走进皇宫，走上了仕途。

　　《东王公》不足百字，读来却令人惊叹：“东荒山中有大石室，东王公居焉。长一张，头发皓白，人形鸟面而虎尾，载一黑熊，左右顾望。恒与一玉女投壶，每投千二百矫。设有入不出者，天为之噫嘘；矫出而脱误不接者，天为之笑。”身高一丈的东王公，身居荒山洞室，满头白发。虽然是人形，面却是鸟面，屁股后面长了一条钢鞭般虎尾。头上戴的帽子，竟然是活灵灵的黑熊，左顾右盼，令人望而生畏。鸡面，虎尾，熊帽，东方朔在已知记忆表象基础上，加以想象创造出新的形象，表明他有超凡的再造思维能力，创造幻想能力。既然是神人，与玉女玩投壶游戏当然也别出心裁，抓住从壶中跃出的箭杆，可以联投百余次。如果箭杆跃出脱手失误，则为失败一方。看客自然也不是俗人，而是天神。不过天神仍然是人的思维，如果入壶箭杆不跃出，他便为之叹息；如果箭杆跃出而抓不住，他便为之大笑。

　　神话中的人，总是富于想象，不肯安分守己。在汉代，东方朔所以能够在众多文人中脱颖而出，靠的就是这种奇异的想象力。他编出的故事，才可以打动汉武帝，使得各位大臣听后抚掌而笑。想象力不是单一的成分，须有各种因素复合而成的智力结构。证明东方朔阅读广泛，不仅有敏锐的观察能力，超强的记忆能力，还有丰富的联想能力。他在写给汉武帝的自荐信中说：自己十六岁学《诗》、《书》，读了二十多万字；十九岁学兵法，懂兵器，又读了二十多万字。或许，正是这般勤奋读书，才让东方朔有了异于常人的分析力，综合力，判断力，推测力和关注力，成为汉代著名文学家。艺术想象力，对于文学创作极端重要，它起着开拓思路，触发妙思，孕育创新，强化情绪，增强形象的作用。奇异的想象，是作家艺术才能的重要因素，也是从事创作的重要本领。尽管东方朔写《东王公》，还很不精致，但他奇异的想象力，的确不一般。

　　《尺郭》接近百字，读来更是令人惊骇：“东南方有人焉，周行天下，身长七丈，腹围如其长。头戴鸡父，魌头，朱衣缟带。以赤蛇绕额，尾合于头。不饮不食，朝吞恶鬼三千，暮吞三百，但吞不咋。此人以鬼为饭，以露为浆，名曰尺郭，一名食邪，道师云吞邪鬼，一名赤黄父。今世有黄父鬼。”东方朔写的这个尺郭，比东王公更是骇人。单单是身高，就比东王公高出六倍，并且腰围与身高一般长。这个神人，猛一瞧几乎就是个正方形的体魄，怪异的确乎超常。他戴的帽子，由华丽的公鸡羽毛装饰而成，额头之上，竟然由首尾咬合的赤链蛇紧紧缠绕。这个阵势，足以比东王公的黑熊帽惊险多了。他喜欢周游世界，喜欢囫囵吞食恶鬼，并且食量大的惊人。朝吞三千，暮吞三百，一天就要吃掉三千三百个恶鬼。难怪他满世界乱转，他是在四处寻觅恶鬼呢。唐代出现的捉鬼神人钟馗，虽然也吃小鬼，可毕竟比起尺郭来，可就逊色多了。

　　唐代著名画家吴道子，听了唐玄宗描述的梦境，画出了呼之欲出的《钟馗神威图》。唐玄宗不仅将钟馗图挂在皇宫镇邪，每逢春节，还将钟馗图当做镇邪之宝，赏赐给大臣，从而使得钟馗名声大震。东方朔塑造的尺郭神人，吃起恶鬼来比钟馗厉害，由于无人推介，竟然渐渐被世人遗忘了。东方朔塑造的吃鬼神人，名尺郭，字食邪。到了巫师们口中，就变了名字。一是叫他吞邪鬼，一是叫他赤黄父。看来在汉代，尺郭在民间，也曾经小有名气。东方朔开始写了东王公，或许感觉不过瘾，因此突发联想，又创作出尺郭这个神人的形象。联想力能使想象力插上翅膀，因而构思能够环环相扣，接续结合绾接，从而使形象思维得以铺展完善。东方朔因为知识储备丰富，所以他的联想力才得以飞腾，才更符合相似律，对比律，接近率和因果律，使得塑造的神人，令人可敬可信。

　　文学创作，不是简单地重复劳动，不是模仿，而是不断创新出新，避免雷同，超脱平庸，这就更需要奇异的想象力，飞腾的联想力。阅读东方朔写的《东王公》与《尺郭》，对于爱好写作的人们，对于提高自己的艺术形象创造力，无疑有着很好的启发与借鉴。


　　　　　　　　　　　　　　　　　2017年3月18日写于迎春堂
东方朔雕塑：

高迎春

陵县东方朔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