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人间四月天

草舍煮字

人间四月天

文/草舍煮字

　　莎奶奶不姓莎，她是莎莎的奶奶。她一手带大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子，带秃小子带烦了，所以特别偏爱孙女莎莎。

　　莎奶奶的大儿子大龙在国外打工，她和大儿媳芬芳、二儿子二龙在家侍弄地里的庄稼。二龙还开着木器厂，二儿媳小凤是民办教师，四岁的莎莎是他们的女儿。芬芳仗着给家里生了长孙，平常除了接送儿子上下学什么活也不干，和婆婆、二龙同住在一个院子里，连做饭刷碗都省了。地里活不忙的时候，她主要活动就是串门打牌，连带着传闲话。

　　“二龙诶，那大盛虽说和你是发小，认咱妈做干妈，可他还是你媳妇的前男友呢！每次回来都给你闺女带东西，人心隔肚皮，你要留个心眼。”

　　正在专心给侄子打书柜的二龙抬头对嫂子笑笑，表示听见了，又埋头干活。

　　“小凤妹妹，退下来的老村长老胡爷和咱家婆婆年轻时候可是相好。自从他死了老伴，老是有事没事地来关心咱家老太太。虽说咱爸不在这么多年了，咱们做儿女的可得拦着他们。老辈子要是再婚喽啊，街坊四邻都要戳咱脊梁骨，骂咱小辈不孝顺，妈才会找老伴。”

　　小凤不置可否，给嫂子端上瓜子和茶，笑着岔开话题。

　　“妈，看你把小凤这几床缎面棉被稀罕的，她要不是买了又轻又软的丝绵被，能舍得把这还没铺盖过的嫁妆淘汰给你？”

　　莎奶奶抚摸着大红缎面，高兴得合不拢嘴，映红的脸庞都没抬起来。

　　“妈，小凤把这烧鸡的大腿胸脯肉都留给老的小的，好像挺懂事似的。其实现在都兴吃鸡爪鸡翅了。她把那些有味又不长肉的都挑吃了。”

　　莎奶奶笑呵呵地夹给孙子孙女一人一根鸡腿，自己夹着鸡胸吃起来。

　　芬芳讲话有嘴无心，也不在意听话的对象和反应，这些私房话很快就经过牌局扩散到了街坊四邻的耳朵里，传来传去没有不走样的。

　　芬芳在家里虽然偷懒不干活，但嘴甜能哄人，婆媳、妯娌之间平常还挺亲昵。小凤在家手脚勤快，可是话少，和婆婆的关系不远不近不冷不热，但她支持婆婆与老胡爷的黄昏恋，还让二龙别干涉。二龙老实巴交什么都听媳妇的，根本不相信媳妇和大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瓜葛。

　　这些年山村农家乐主题的旅游休闲项目日渐红火，在城里开快餐店的大盛在邻村口大巴车站开了一家分店。开业之前，他请莎奶奶全家去免费品尝。

　　二龙打电话想叫上嫂子母子一起去，嫂子说她们已经在店里了。他于是把为大盛打的几只木椅子装上新买的货车，让妈坐进车楼子里。妈却执意要坐在车后斗的木椅子上，说是吹着暖风舒服，又观景方便。小凤只好抱着莎莎坐在副驾，反正也就两三里地的柏油马路。

　　正是人间四月天，暖风中飘着柳絮和洋槐、泡桐花香。莎奶奶坐车观景，沐浴春风，心里美滋滋的。二龙车开得稳稳当当，刚到村西口，老胡爷突然跑到路当中拦住了。他怒气冲冲打开车门，把二龙一把拉下来呵斥：“早就听说你这小子娶媳妇忘娘，我还不信，这回叫我拿了个正着。你们年轻力壮的坐在车楼子里，让老娘坐在车斗里风吹日晒！啊？招摇过市，还要脸吗？”

　　他气得下巴上的山羊胡子一抖一抖地，伸手搧了二龙一个耳光。周围的乡亲围拢来指指点点，莎莎吓得哇哇直哭。笨嘴拙舌的二龙憋得满脸通红，小凤低头哄着孩子也不下车。

　　“老胡头，你犯什么混！谁让你来管我家闲事？”莎奶奶气得站起来指着老胡爷骂。

　　“她莎奶奶，既然大家伙都看见了，他们坐在哪，你老坐在哪，这就不是你们的家事了。”老胡爷理直气壮，“从前你家年年被大伙评为五好家庭，自打你这二小子结婚后，一次也没评上过。人心是杆秤，不由得你这么溺爱孩子。这要是在老辈年间，不孝就是罪！”

　　莎奶奶站在车斗里干生气说不出话来。这时开着轿车过来接他们的大盛挤进人群，把干妈扶下车斗，对老胡爷说：“胡爷，老胡村长，不是小辈的我说你，啥叫溺爱啊？你看见他们家儿女是吵架拌嘴了，还是游手好闲了？一家人这么多年过得和和睦睦，都有自己的生计。大伙说说，儿女孝不孝顺，是门上吊着的五好家庭牌牌儿说了算？是外人说了算？”

　　说着，他扶莎奶奶上了轿车，开动起来，二龙开车跟在后面，一溜烟扬长而去，把一群窃窃议论的乡亲，和愣怔在原地的老胡爷干晾在风尘里……

　　【1600字】

随玉

遗忘之城

板凳儿

枫叶飘飘

完了，我站着吧

灯芯草

我靠着墙，省力。(*∩_∩*)

随玉

好一出人间四月天！把一群普通百姓的生活描绘得活灵活现。短短的篇幅里，塑造了几个形象饱满的人物，懒惰又多嘴的芬芳，沉默而孝顺的二龙夫妇、憨厚朴实的莎奶奶和一群自以为是的村民。小说虽短，却写出了人间百态。
有时候，表面看到的东西未必是事实，但人们因了先入为主的思想，总以自己的想法去强制干涉别人的生活，可见舆论的可怕。一个人的愚昧或许只是一根针，众人的愚昧扭成股，就成了一把锋利的剑，杀人于无形。
草舍兄的文字行云流水，文章有艺术性也有思想性，很值得一读。
只是——（转折一下哈，胡乱扔些砖）或许篇幅太短了，感觉有些东西没写尽。芬芳说小凤和大盛有些过往，是否该写一下他们相处的过程？毕竟无风不起浪。芬芳嘴碎自私，是否可以举一二例证明？
当然，这只是随玉的粗浅看法，归根到底就一个问题，只怪太短了，没看过瘾！

微澜

灯芯草 发表于 2017-3-18 11:29
我靠着墙，省力。(*∩_∩*)

我只好挂墙上看了，古人说，这叫挂票！

草舍煮字

随玉 发表于 2017-3-18 11:40
好一出人间四月天！把一群普通百姓的生活描绘得活灵活现。短短的篇幅里，塑造了几个形象饱满的人物，懒惰又 ...

玉妹慧眼，直揭主题。

拍的砖我想到了，那是个节外生枝。这一篇想表现的是新旧观念的冲突——子女孝顺与否，是不是应该父母说了算？

草舍煮字

沉思在舞蹈 发表于 2017-3-18 12:00
草舍，你原来那个头像挺有特色的，换他干嘛？现在这个好丑

呵呵，不想给大家一个文化名流、高深莫测的错觉。

草舍煮字

沉思在舞蹈 发表于 2017-3-18 12:11
还是老夫子好，这个头像太嫩了，不符合你的学养

这头像和我本人接近（中财晒图版有我的照片）。还是想谦虚、真实一点好

碣石清风

作者好笔力开篇几句话就理清了人物关系为刻画人物奠定了基础。小说人物个性鲜明这是小说最成功的地方，作者巧妙通过传言与现实的对撞新旧思想的对撞展示人物性格彰显社会风貌。

草舍煮字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7-3-18 12:31
作者好笔力开篇几句话就理清了人物关系为刻画人物奠定了基础。小说人物个性鲜明这是小说最成功的地方，作者 ...

清风老师眼光老到

武如

语言干净利索，清亮，有生活底子的小说。

遗忘之城

前面是抢板凳，这次好好的看完了。很好！

草舍煮字

武如 发表于 2017-3-18 13:04
语言干净利索，清亮，有生活底子的小说。

因为只表现一件事和一个主题，所以采用了简单平直的手法。
谢谢武老师来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