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多病的局长（短篇小说）

袁平银

多病的局长（短篇小说）

　　文/袁平银

　　星期六早晨本来想好好地睡个懒觉，可一大早手机就响了。

　　我一看电话号码，见电话是办公室主任高清来打来的。高清来是我的直接领导，他这么早打电话来就一定有事。

　　果然，高清来说：“小袁呐，你还没起来是不是？冯局长刚才打电话来让我通知你们一声，说他又住院了。”

　　冯局长又住院了？局长咋经常住院呢？

　　高清来说完就把电话挂了，而我却再也睡不成懒觉了。我这个局长的专职秘书，不在第一时间去看看局长，恐怕是说不过去的。于是我赶快起床，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了洗漱，然后就涎着一张脸对老婆说：“冯局长又住院了，你看咋办？”

　　老婆翻了一个身，睡眼朦胧地说：“去看看嘛咋办？”

　　我说：“去看也不能空着手去呀？总得表示表示吧？”

　　“还表示啥呀？你想想，这一年多来，你已经向局长表示多少次了？每次一千，每次一千！你每月那一点儿工资能经得住几个一千？要不是我辛辛苦苦地做生意赚钱，恐怕你早就拿着破碗去讨饭了呢！”

　　老婆已经从睡梦中完全清醒了过来，说起话来怒气冲冲。但在这个结骨眼儿上，我又不能跟她生气，只有低声下气地说：“我知道，我全知道，可我有啥办法呢？就遇上了那么一个多病的局长，咬紧牙关都得伺候。你就再拿一千，帮我度过这个难关吧！”

　　“没有钱了，拿啥拿？你这样没完没了地给你们局长送礼，我们自己的日子还过不过？”

　　我说：“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嘛，别人都去了，我不去行吗？”

　　“那好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老婆沉吟半晌，终于开了恩，扔给我一千块钱，又蒙着被子睡了。

　　我找个红包把钱装了，然后就挡了一辆出租车行医院里奔去。

　　从我家到医院大约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我坐上车后，就闭上眼睛想起局长来。

　　去年冬天，我们城建局的陈局长刚退居二线，冯局长就走马上任了。冯局长四十来岁，长得一表人才。据别人说，他原来是某个镇上的一个书记。由于他政绩突出，所以就调到城建局当了局长。他一来，就召开了全局干部大会，进行了就职演说。说实话，他的就职演说真是精彩极了，从反腐倡廉一直说到内部团结，侃侃而谈，掷地有声，讲得全场掌声雷动，群情激昂，就连我这个专职秘书都差点儿激动得掉眼泪了。

　　然而不幸的是，冯局长的身体却不太好，就职演说的热烈气氛还没退去，他就生病住院了。他这一住院不打紧，却忙坏了我们的高主任。高主任见局长住院了，就一个一个的通知我们，意思是让我们都去看看冯局长。

　　局长住院了自然要去看看，尤其我这个局长秘书，更要经常陪在局长身边，随时听从局长的指示。但空着手去看看是万万行不通的，总得有所表示才行。可怎样才算有所表示呢？买点儿水果肯定不行，太没诚意了，要有所表示就得拿钱。可拿钱我也感到为难，因为拿少了看不得，拿多了我拿不起。想来想去，我就把一千块钱用红包装了，悄悄地塞给了局长。局长把红包掂量了一下，突然很严肃地说：“小袁呐，你来就来嘛，怎么还拿红包呢？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一年多来，我不知道局长住了多少次院，也不知道我送了几个一千元。反正局长一病，我就去探望。每次探望，我都送一千元红包。而我每次送红包的时候，局长都很严肃地说：“小袁呐，来就来嘛，怎么还拿红包呢？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虽然局长说“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可“以后”局长住了院，我还得“这样”。因为别人都“这样”，我不“这样”行吗？有几次，我都看见局长怀里搂着一大叠肥厚的红包，脸上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一派指点江山、舍我其谁的豪迈。

　　局长每住一次院，高主任就下一次通知。高主任下一次通知，我就得“这样”一次。别人“这样”多少我不知道，但我每次都“这样”一千元。渐渐地，家底空了，手头紧了，一点儿死工资一月跟不上一月了。

　　工资“这样”完了，我就伸手向老婆要。老婆开始还有求必应，可后来就翻脸不认人了。只要我张口要钱，她就冲我发火，说我是一个十足的败家子。

　　老婆出生在富商家庭，不知怎么就瞎了眼睛嫁给了我这个农村混小子。她辛辛苦苦地做生意就是想买大房子，过好日子，没想到我这个混球不但不帮她，而且还把她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往外送。因此，她生气，她发火，她伤心，有几次她都差点儿跟我说拜拜了。

　　我理解老婆，所以老婆每次发火的时候，我都缄默不语。等她气消了，我才故伎重演、威逼利诱、不厌其烦地做她的思想工作、畅谈自己被提拔重用的重重妙处，让她来慷慨解囊。

　　但一次又一次，我自己都点儿招架不住了。长期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

　　就在我唉声长叹的时候，出租车却“吱”地一声停在了医院门口。我下了车，付了钱，就向住院部走去。可谁知我刚迈进住院部大门，却突然发现高主任从电梯里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我连忙迎上前去招呼道：“高主任你好，你也是来看望冯局长的吧？”

　　高主任一把拉住我说：“唉，别提了小袁，我们都被他耍了！”

　　“咋回事？你能详细说说吗？”

　　高主任摇摇头，把我拉到一个墙角里说：“你知道吗？冯局长是装病。”

　　“装病？装病难道医院不知道吗？”

　　“唉，这话咋说呢？医院也为了挣钱啊！”

　　“可冯局长为啥要装病呢？”

　　“为了捞钱啊！”

　　“为了捞钱？”

　　“是啊，你想想，他住一次院，不仅我们单位的每个人都给他送礼，而且我们局所辖的每个建筑单位和个人也给他送礼，统统加起来，至少也是几十万。住一次院几十万，住十次院就是几百万，他不是为了捞钱是什么？”

　　“即使他是为了捞钱，可你咋知道他是装病呢？”

　　“是他自己说的。”

　　“是他自己说的？”

　　“是啊，刚才我去看他的时候，不经意地听到了他们两口子的谈话。他妻子说：‘老冯啊，你不能再这么装下去了，再这么装下去会出事的。’冯局长说：‘这点子还不是你出的吗？怎么，现在反悔了？’他妻子说：‘点子是我出的，可你也要适可而止啊！你没病装病，长年躺在医院不工作，组织上能让一个病汉子长期占着茅坑不拉屎吗？’冯局长说：‘不要紧，我上面有人呢。’他妻子说：‘上面再有人，你也不能这么装下去了。已经弄回了几百万，你还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吗？再说，你手下人的腰包都已经空了，有的还开始怨声载道了，你再装下去，他们还会给你送吗？’冯局长‘嗤’地一笑说：‘要不怎么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呢，果真如此啊。你想啊，但凡有点儿野心的人谁不巴结领导？就说我们单位的高主任吧，他为什么对我住院那么上心，还不是想当副局长吗？所以人呐，要学会揣摩人的心理。即使有的人没有野心，可看见别人来了，他能不来吗？你放心，就是我再住十次院，也照样还会有人来看我，有人给我送礼的。……’我听到这里，就再也听不下去了。狗日的，他每次住院都打电话让我给他跑腿，没想到到头来我倒成了野心家了！”

　　我问：“那现在咋办？”

　　“咋办？不理他！我们该干啥干啥。”

　　既然主任叫该干啥干啥，我就没去看冯局长，也省下了一千块钱。

　　不知不觉十几天就过去了，可冯局长一直都没有回来。那天我对高主任说：“冯局长已经住了半个多月的院都没回来，也许这次是真病了吧？”

　　高主任神秘莫测地一笑说：“他真病喽，回不来喽！”

　　我问：“咋回事？”

　　高主任说：“组织上让冯局长停职反省，冯局长一时想不开，就昏倒在了医院里。

　　没过几天，高清来就当了代理局长。我猜测，一定是他检举了冯局长。不过，他这个代理局长还是蛮称职的，他不生病，也不住院，整天都精精神神的。

枫叶飘飘

刚来，问候楼主

袁平银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3-23 16:11
刚来，问候楼主

谢谢版主老师！

徐得荣

袁老师真是高产作家，兄弟佩服，向你学习。

袁平银

徐得荣 发表于 2017-3-23 16:29
袁老师真是高产作家，兄弟佩服，向你学习。

老师过奖了，我是写得多，精华少啊！哪能跟老师相比啊？

袁平银

萍庭鹤 发表于 2017-3-23 17:56
整篇小说对职场人员心理拿捏很准确，对人物的性格描绘很到位。情节购置符合时代特色，也给读者以新的希望！ ...

谢谢老师阅读，也谢谢老师点评，问好老师！

枫叶飘飘

马上拜读。

戏笑九宫

一篇反腐倡廉小说，局长以生病为借口或道具大肆敛财捞钱的小说，各个环节要素倒也可圈可点，但恕我直言，这类小说很泛乱，作品在推陈出新方面不足，个见浅见妄言，望先生海涵。
友情提示：一个周期内无论一位作者原创首发作品为多少篇，最后在比对作品加精乃至计酬时，最多只有一篇能够入围。先生的勤奋创作与发帖为梦游太虚的繁荣做出了贡献，但不做提示显得值周版主不厚道，呵呵
感谢连续赐稿支持梦游太虚，致敬！

袁平银

戏笑九宫 发表于 2017-3-23 18:42
一篇反腐倡廉小说，局长以生病为借口或道具大肆敛财捞钱的小说，各个环节要素倒也可圈可点，但恕我直言，这 ...

非常感谢版主老师的提醒！

袁平银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3-23 18:38
马上拜读。

谢谢老师！

枫叶飘飘

一直被你的勤奋感染者

袁平银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3-23 19:00
一直被你的勤奋感染者

都写得不好，这一期计酬作品没有我的。

草舍煮字

一点点修改意见，供您参考。
在第二、三段中，去掉这句：
“我不敢怠慢，忙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并说了一句高主任你好。……高清来说：”
您觉得意思会变吗？
其他地方也有可以如此打磨的余地。
个人见解哈。

zizhu

题材有点老套了，但老师的笔力还是很不错的。学习了。

袁平银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17-3-23 19:24
一点点修改意见，供您参考。
在第二、三段中，去掉这句：
“我不敢怠慢，忙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并说了一 ...

谢谢老师不吝赐教，容我慢慢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