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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非首发] 跑 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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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2 11: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林子明白这个道理,他不是大鹏,摆不出展翅高飞的姿势,只能蜷缩在草窝里学麻雀般叽叽喳喳地快乐。他很享受这种惬意的生活如猫般眯着眼在微信里晒幸福。他是把妹达人,摸得透女性的心理,身边众星拱月般围绕着大把的漂亮妹子,他不嫌咸淡轻重经常出入娱乐圈、夜店、黑灯舞厅等风月场所如鱼得水。

  这时,林子正舒展在宽大松软的楠木床上,身边躺着位身材妖娆,长发摸面的美女。流苏样飘动的黄色暖光温柔地打在美女凹凸有致的胴体上,细看,点点闪烁的汗液如晨霜闪烁着钻石样的光彩。林子刚经过一场特殊的战斗,正喘着粗气斜倚着浅褐色的软靠背休息。他还在回味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刻,就像跋涉者艰难地攀爬到山之顶峰,突然岩石崩坍伴着耳畔呼呼的风声坠落谷底。他出神地看着她娇美白皙的肩膀,闻着她散发着茉莉花香的体味,一时有点陶醉,下身不由一紧,但心底却生出厌恶,眉头一皱,鄙视地冷笑。然后翻身下床,“哗”地推开洗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哗啦啦的水声好像烦闷的情绪溅了一地。

  我出钱,你出身体,各取所需,可谈情但不走心。这是林子混迹在风月场的不二法宝。这个尤物是他昨夜从黑灯舞厅捡的,说捡是好听的,其实就是包夜的小姐。黑舞厅宝石样镶嵌在繁华的西市大道上,门头窄狭不显眼,内部却别有一番天地。绚丽的霓虹灯、动感的音乐让人蠢蠢欲动,上百个打扮妖艳、穿着暴露的女郎在舞池四周游弋着,如蛇,吐着粉红色的信子猎食着男色。大量充斥着雄性荷尔蒙的外来打工者在这里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性成了公开交易的产品。

  林是和朋友酒后路过这里的,他们娴熟地和梳着鸡冠头的门卫打着招呼,一脚浅一脚深地迈了进去。里面正放着慢摇,舞池里暧昧的情侣们相拥着,蛇般纠缠着延续着火烈鸟的繁衍。林和朋友喝的有点大,一屁股坐在宽大的沙发上,随即一名十五六岁、脸如刀削的服务生毕恭毕敬地走过来,问:“先生,喝点什么?”。

  “冰峰,两瓶”,“对不起,没有”。

  “好,青岛,有吗?”,“有”。“好,一打”。

  正说着,“砰”的一声,全场一片漆黑。林子知道正餐开始了。五六分钟过后,回来的灯光拉开了舞池中的情侣,男的开始搜索下一个目标,女的发骚地摇摆着腰肢,颤悠悠地晃动着硕大的乳房扑食下一个猎物,爱情犹如黑夜的烟火,绽放又陨落。

  朋友被一个身材高挑、穿着透明装的女郎拉进了舞池。林子也按捺不住,选了一高一低穿着月白色一步裙的美女进入了包厢3P。一个小时后,皮肤细腻柔滑的高个子女郎就躺到了林子松软的床榻上。



  “你醒了”林子从洗浴室踱出。

  女郎醒了,慵懒地把白云样的蚕丝被卷在身下,眼里闪着泉水样的光点。

  “讲讲你的故事吧,我想听听……每个故事里都装着活着的灵魂,我需要你们的灵魂。”林子温情地看着女郎,手摩挲着女郎弯月形的腰肢,指端传来光滑绵软的温柔。

  女郎莞尔一笑,眼角挂出浅浅的裂缝般的细纹,轻柔地说:“我们是水月相逢,你会相信我说的吗?该不是等我讲完了,你转过身又说是编故事骗人的吧?”。

  林子不置可否,他和她是两个背对世界的人,只是邂逅和需要,等天光一现,他们就会继续穿上面具躲进自己的世界过恶心的生活。林子懒得伪装,也不喜欢世故。他笑眯眯地说:“故事是人说的,我需要灵魂,你需要倾诉。一个好的倾听者是不放过世界上任何一种声音,你的言语和故事就是对我最好的信任,我愿意做你心灵的倾听者,从灵魂到身体。”林子说着,细长白皙的手指在女郎抛物线样光洁紧致的腰身上游走,扑扇扇的长睫毛多情地看着女郎。

  女郎受了鼓励,试探性地介绍自己。我叫梦桐,梦想的梦,桐树的桐。小时候,院里有棵梧桐树,上面落满了麻雀,它们天天都躲在上面吵架,跳来跳去,我头都抬累了也数不清。长大了,院里的梧桐树换成了二层小楼,炙热的阳光和冰冷的雪花在上面跳跃着,人在屋里麻雀样吵架,吵来吵去,房子旧了,人心也散了。梦桐说着,脸上浮出淡淡的伤感,眼角的皱纹闪出水亮的反光,好像故事就发生在昨日。梦桐,这就是我的名字,我在城市里流浪,讨要生活,故乡梧桐树下那团聚的生活像梦一样遥远而清晰。

  “让你见笑了”梦桐尴尬地笑笑,眼角的泪水打湿了面妆,鼻翼处蚯蚓样扭曲出两条天河。林子指了指她的鼻子,撅了撅嘴,示意她的妆花了。梦桐随手从白色的枕头下抽出镶嵌着花枝的小圆镜,照了照自己害羞地爬起来,穿上林子放在床边的睡衣,赶紧向洗浴室跑去。

  林子看着活泼的梦桐,那身影让他久久心动。五六年前,也是这个高挑美丽的身影曾经在他的生命中走过。那时,他和她即将面临高考,和大多数的高中生一样,他的阳光帅气幽默打动了一个站在树下躲阳光的女孩。女孩身上写满了阳光,他们如同春天吐蕊的新草,发芽、抽枝、开花、绽放,爱情这种生物无声无息地占据了两个人的世界。他们相约涧水边,许下山盟海誓,不离不弃相伴永远。高考成绩下来,他落榜了,留在农村;女孩的阳光将在大学照耀。四年里,他没有放弃承诺,终于走进了梦想的天堂。他来了,女孩走了,走的时候胳膊下拉着和他一样帅气阳光的男孩,她说那是她的男朋友,他们会不离不弃相伴永远。他哭了,四年的挑灯夜战没有让他哭过,母亲撕心裂肺的劝说没有让他放弃,而今,他却落泪了。二天后,林子一把火烧了录取通知书,毅然决然地背起铺盖卷加入到打工者的行列。

  两年间,林子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小工,搬砖扛水泥,累也被人看不起。一次工地与当地拆迁户的械斗中,他身手敏捷,出手凶狠,伤了五六人。大老板拍了拍他肩膀,第二天他就成了老板的红人。两年间,被林子砍伤打趴下的人他都记不清了。他平日就是喝酒玩女人,照看几处赌场。半年前,因为他的英雄业绩被推上了堂主的位子,出门前呼后拥,小弟成群。他也活得有了尊严,在罗伞地区有了一席之地。心中的伤疤却因梦桐的出现有了隐痛,但那也是一闪而逝,随即换上素日的正装。



  一个小时后,梦桐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脸色微红,长发散开,浑身洋溢着沐浴后清新温暖的气息。林子看着梦桐睡衣下那高挑凹凸的身段,白皙的长腿玉石样熠熠生辉,坚挺饱满的双峰上落满白雪,身体不由一紧。半个小时后,他和她慵懒地躺在宽松的席梦思床上,林子抽着雪茄,梦桐断断续续地讲述她的故事。

  “我以前是名教师”梦桐头枕着林子的胸膛,软软地说。“教师?”林子惊叹地说,“不会吧,这个开头不太好,能不能换一个。”

  “你不相信吗?我真的是教师”说着,梦桐扭动了下身子,生气地转过身,赌气不说了。

  “嘿嘿,你说吧,我相信。”林子说了很多甜蜜话,哄的梦桐破涕为笑,就又转过身子开始讲了。

  初中毕业后,我考进了市里一所师范学校。

  “学校名字是什么啊?”林子打趣地说。

  “哼,我不告诉你那是渝西师范学校,急死你”。梦桐努努鼻子,可爱地说着。

  学校毕业后,我就被分配到市里最偏远的渝中小学教书。

  “老师好”林子开玩笑地说。

  “你再打趣人家,我不说了,讨厌鬼”说着,梦桐的樱桃小口含着林子的长手指试探性地轻咬。林子虚张声势地喊叫“啊,疼死了”。

  “活该,疼死你才好呢。”梦桐说着,拿起林子修长的手指仔细端详,看了片刻,说:“你的手指是咋长的,比女人还女人。”“咋啦,不服气不是,比不过吧”说着,林子翘起小拇指做了个戏曲中兰花指的样子,梦桐呵呵地笑着说好了好了,你别再妖了,赶明林堂主成东方不败了。东方不败,我是不是男人你最清楚啊,说着手指了指下边。梦桐的脸上瞬间挂上一朵晚云,说着讨厌,不和你玩了。

  “对啊,继续说啊,老师好好的不当咋想着下海了”林子追问梦桐。

  “不是我想实在是无奈啊!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梦桐感慨地说,陷入了又一轮深切的回忆中,林子也想起了往事,无限唏嘘。

  渝中小学坐落在大山深处,像一颗被世界遗忘的钻石。它周围环境秀丽,高大的山做了它最好的臂膀,学校就枕着清风明月安静地憩息。上山是条裤带般窄窄的小路,路上不时有野鸡“噌”地飞起,下山也是一条山路,细小的好像人头皮上显露的发线。春夏秋,学校白色的校舍和围墙被浓密如阴云般的绿色包围着,看上去很抢眼。冬季,皑皑的白雪里,学校成了孤独的老人独独地立着。这时,梦桐就想家了。

  梦桐一毕业就分配到这所偏远的山村小学。学校五个年纪有二十多个学生,校舍也是二十多年前建造的,从里面能看到外边的风景。晚上,总有调皮的星星在屋顶徘徊,闪电样的裂缝在摇摇欲坠的墙体上延伸。桌椅板凳一色青灰色,上边刻满了孩子们幼稚的字体,原本的漆色早被磨损殆尽,大多残缺不全。学校里,她来了,前面的老师就离开了。她成了渝中小学唯一的老师,也是唯一的成年人。

  初到,她想哭,陪同的教育局领导关切地说:“年轻人,不要贪图享乐,越艰苦的地方越能锻炼人,干上几年你就可以调到城里了”。说完,领导风一样消失了,空空的路上只留下她傻傻的等待。既来之则安之,古圣人的教诲在她心中回荡,看着眼前二十几个挂着鼻涕,脏兮兮的孩子她心酸不忍离去。孩子们大多是留守儿童,父母常年在沿海打工,几年才能回来一次。每次有谁家孩子的父母回来,大家都像过节一样热闹,蜂拥着纷纷叫嚷着妈妈,妈妈会含着热泪挨着把孩子们紧紧地抱到怀里。在学校,她叫梦老师,但更多的称呼是妈妈。

  学校的孩子都是周围山区的,五岁以下和距离十公里以上的就住在学校里。那是一间宽敞的大教室,三分之一用布帘子隔开作为她的宿舍兼办公室,剩下的就在地上铺上草垫子让孩子们休息用。因为这里常年下雨,外边下大雨,里边下小雨。她就组织留校的孩子们用吃饭的碗、锅、洗脸盆一字摆开接雨,噼噼啪啪的雨声敲击着二十多个小碗犹如演奏着动人的乐曲,孩子们烦乱而紧张,都仰着沾满污水的巴掌小脸闪着晶亮亮的眼睛看着滴水的房顶。不时,会有坚持不住的孩子倒在流淌着水的土地上,她赶紧跑去将他抱起放到干燥的地方,然后继续工作。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累垮的孩子们歪在潮湿的草垫上,她也筋疲力尽,感觉身体像甘蔗被榨干了最后一滴汁液,依然强打起精神将他们搬到干燥的地方。

  雨一放晴,让她最头疼的是回到家里的孩子常常不能按时到校。雨季,山路常常冲断,上学就成了冒险。她安顿完学校里留守的孩子后,要逐个到没来的孩子家去家访,教育局有规定学生每天上学人数不足95%的要严肃处理当值教师。她多次反映教舍失修、雨季学生返校率低的问题,得到的答复是规定就是规定,国家要依法治国,学校要依法治校,困难要克服,任务不能减。教育局规定每半个月她可以周末休息二天,但学校必须留有值班老师。

  第一年,她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给了学校。凭借着瘦弱的肩膀和毅力,她和孩子们以及家长将校舍的屋顶整修加固,基本可以杜绝雨季屋内下大雨的情况,但小雨却无法避免。教育局局长杜志腾拍着梦桐的肩膀说:“只要精神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小徐的做法很好啊。”梦桐怯怯地说:“杜局长,我不姓徐,我叫梦桐,梦想的梦,梧桐树的桐”。局长拍拍半秃的脑门“噢!梦桐,梦桐,记住了,好好干有前途”。

  第二年,她成了标准的山里人,连口音都带着乡味。熟悉山里的每道沟壑,能识别二十多种草药和野菜。杜局长来了,她用山间最好的猴头菇、核桃、野山枣、竹笋招待他,杜局长吃的满嘴流油,兴奋地说:“小刘同志不错,能够吃苦不叫苦,扎根山区无私奉献,值得我们全局同志学习”。走时,梦桐把一年来晒得山货塞满了杜局长的后备箱。看着旋风般卷起的尘土,梦桐默默地说:“我不姓刘,我叫梦桐”。

  第三年,杜局长荣调到市政府做了人大副主任,梦桐也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生活变得丰富起来了。

  “不错嘛,扎老坟了”林子调侃地说:“干老师上瘾了,讲讲你的爱情故事”。

  梦桐“哼”地努起鼻子,娇气地说:“凭什么?该讲讲你的故事了,老四届”。

  “我嘛,其实很简单,考了四年才进入大学,她毕业后甩了我,我一气之下就南下,闯荡江湖了”。

  “你骗人,我看你这么聪明,不可能四年才考上。人,只要努力去做一件事没有不成功的,你是个很有毅力的人”。梦桐狡黠地看着林子,好像要剥掉他身上的伪装。林子脸上快乐调侃的表情慢慢地卸了下来就像女人晚上的卸妆,真实的感情自然流淌出来让他的表情多少有了点温暖。

  他沉默着,梦桐知道这是他在克制自己,想要倾诉前的征兆。男人嘛,肚里都装满了委屈,不是不说,只是遇不到对的人。梦桐支起脑袋,仰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痴痴地等待着,等待着这个很多人都惧怕的男人吐露真心。

  贫穷是可怕的,也是可耻的,没有人愿意贫穷,但它却如影随形让人心焦。我的家在山区,塬上有三亩多旱地,从上小学开始我就知道饿肚子的味道是不好受的。大人也没有办法,父母整日劳碌却换不来温饱。我就像只野生的小花猫,整日在野地像风一样奔跑,土地成了我最好的游乐场,我在那里找到了童年的乐趣,春天,也有很多可以吃的野果子。所以,我搞不明白,野生的果子没人吃,却要劳力劳神地种植麦子、玉米。

  “那你也是可怜虫了”梦桐开玩笑地说。

  “对啊,时势造英雄,苦难生贪婪。为了生存,我们想尽各种办法搞吃的,无论偷还是抢,在饥饿面前,道德就是一团屎”。

  “你干过坏事吗?”梦桐问。

  “你当过老师,你说呢?哪有不干坏事的野孩子呢。我偷过玉米、大白菜、花生、长着青皮的核桃,米粒大小的葡萄……”林子说。

  “晕,米粒大小的葡萄籽,你不是造孽吗?那能吃吗?”梦桐惊讶地问。

  “嘿嘿,那不是不懂嘛,偷回去放在抽水泵房后的杂草丛,想着等葡萄长大了吃。”

  “结果呢”。

  “嘿嘿,我长大了,它长烂了”。

  “造孽啊,南无阿弥陀佛”。梦桐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我那个去了,你想当尼姑,我给你找个庵子吧。”林子打趣地说。

  你想想看,我从小到大都是伴着蓝天成长的,我上学最大的困惑是吃饭而不是学习。小学、初中、高中,总算上到高中了,家里的生活瘦的都成柴火美人了。

  高考前,我和她相约大学相见。考试前几天我一直睡不着。父母一次彻心彻骨的谈话把我拉回了现实,家里像办丧事一样,气氛沉重而低沉。母亲打开了她的话匣子和钱匣子,里边空空如也。我明白了家中的囧迫,只能放弃即将到来的高考。十年寒窗苦读,面对无奈的现实,我只能低头屈服。林子说着,嘴唇颤抖,眼中闪着泪花,手指紧张地绞着。看到这,梦桐懂事地抱住林子,林子在她的怀中瞬间崩盘。

  第一年,我怀着烈士不归的心情参加了高考,考试时故意放水做错几道大题,我知道命运将扼杀我的人生,可无望的人生值得留恋吗?我第一次学会了造假,把我的命运断送了。回到家,父母陪着我,我没有落泪心却在淌血。

  第二年,我又一次参加了高考,这次不是为了挑战命运,而是为了筹备上大学的学费。我想出了一个完美的计划,用我的聪明才智为我赢得了一笔不菲的收入。高考中,我的卷子写上出钱者的名字,他可以凭借我的出色表现考上心中的大学,我则可以收到一笔钱。第三年,我的要价更高,不但补偿了我复读的一切费用,也攒够了上大学的学费。

  第四年,我终于可以凭着自己的实力考大学了。因为我成了一个独立自主,靠智慧改变命运的人。

  梦桐像听天书一样,无法相信这是事实。她始终怀疑林子的故事是虚拟的,面对中国严谨苛刻的高考制度,他是如何蒙混过关的。林子骄傲地说:“制度,都是墙上的死人;它们很少能够正视现实”。我的卷子上写别人的名字,别人写我的名字。他出钱,我出智,你觉得有人能查出来吗?嘿嘿……



  我的说完了,该说说你的爱情吧。女人的爱情是生活最好的滋补品。爱情,早已死去,不过聊以解闷吧了。我在山区小镇呆了四年,到了应该结婚的年龄,自然就有了对象,结婚,生子。第五年、第六年、第七年、第八年、第九年,我依然如老树般扎根山区,像太阳般燃烧着青春,把自己压缩在逼仄的山间。局长走马灯地变幻着,他们依然色色地握着我的手,拍着肩膀说:“要扎根山区,无私奉献,这是党国对你的信任”。十年间,我看着生活慢慢飘走,看着未来的希望一点点熄灭。十年如一日,一日顶十年,生活死水般平静,连浊臭都是如此的相同。

  我奉献了青春,收获的却是无尽的失望。十年间,我很少有时间到镇上去,孩子们整天烦躁的吵闹和无休止的琐事让我患上了抑郁症,但他们那么清纯无邪,看着让我心疼。第八年的一天,有几个孩子看见天上传来轰鸣声,他们问这是什么?我说是飞机,还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们人可以坐在飞机翅膀里在天上飞。

  第九年的一天,老公到学校和我摊牌。借口是我卖给了学校,无法照顾他和孩子。他找到了另一半,所以要割掉我这已经腐烂的一半。然后我就像废物般被遗弃了。这就是我十年的成果。

  后来,我几乎无法相信自己还有未来。我陷入了疯狂的自虐当中,妄想通过惩罚来救赎自己。那时候,我学会了吸烟、喝酒,独自说话。他们说我精神有问题,孩子们也渐渐疏远了我,因为我无名的怒火随时会烧掉他们敏感的自尊心。他们无所适从被动地适应着,却依然无法满足我的内心,所以常常被责怪殴打。

  后来,我就被记了处分。生活和工作向我关上了希望之门,死亡的暗影经常光临我简陋的宿舍。我需要同情、需要怜悯、需要别人的眼泪,可我依然囚徒般被关在这可恶的小山沟,任青春一点点枯萎直到老年斑爬上额头。为了我那可怜的孩子,我委曲求全,学会了世故。我明白,如果我不放下可怜的清高,我将腐烂在这永恒的山间。我积极向组织靠拢,它们是尸体上的寄生虫要啃噬人的血液存活,它们需要丑恶我就展现给它们,它们需要血液,我就用心脏深处澎湃的激流浇灌。

  在局长办公室里,我像出生的婴儿般展露出如花的胴体,看着他肥胖发白的身体在我身上耕耘,我感觉像吃了蛆虫般恶心,但恶心也要忍耐。那半年里,我用年轻的身体开垦了一条通达的道路,再加上奉献出我几年来的积蓄,黑暗的天空为我裂开了一道缝隙,我似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半年后,我如愿以偿被调回小镇,可以每天抱着心爱的孩子。六岁的孩子似乎习惯了孤独,经常独自玩耍,对我的到来既不热情也不回避。我的热情碰到了一面无形的气墙,它将我的所有付出都吸纳干净。我找不到孩子回家的路,我是一个失败的母亲,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工作拉住了我的衣角;在他最喜悦的时候,他把妈妈看成了不言不语的照片。我种下了果实,收获了苦果。

  我唯一的儿子患上了自闭症,我却无能为力。

  五个月后,一个晴天霹雳把我打回了原形。反腐风暴中我被人举报,说我通过不正当关系和贿赂搞小动作,违反了组织纪律开除公职。

  后来,我就来到了罗伞街,开始了我的新生活。

发表于 2017-4-2 14:31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学习,感谢老师赐稿!
发表于 2017-4-2 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小说,由于非首发,恕不多啰嗦。
感谢赐稿分享,致敬、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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