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戏笑九宫 于 2017-4-7 04:57 编辑
十万彩礼 文/尹道通
这年，香树坪这个西北农村的冬天格外冷，老尹层层叠叠穿了三件毛衣，外披一件黑色皮夹克，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端着烟斗，不时吐出一团烟雾。
再过几天就是儿子大成娶媳妇儿的日子，可是彩礼的事情还没谱，老尹这几天东借西凑，这才凑了2万元，距邻村的亲家老李提出的要求还差整整8万。
大成娘手里拿着擀面杖，无精打采地走进灶房，不一会儿又出来了，擀面杖还在手里。转悠了半天，竟不知道自己该干啥，满脑子都是10万彩礼的事情。
香树坪，这个地方虽然穷的鸟不拉屎，但近几年这彩礼日渐高攀，从行情看，亲家要的并不多。这不，老尹的大侄女前一个月才出嫁，男方是一个包工头，一次性拿了20万彩礼，这在香树坪出了名。
大成今年已经30岁了，为给儿子找个媳妇儿，老尹两口子是操碎了心、跑弯了腿、磨破了嘴，好不容易在媒人的撺掇下，才搭上这根姻缘线，若错过这次，以后可就越来越难了。
老尹这亲家老李在当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一辈子在农村信用社工作，刚退休。老李这姑娘长得眉清目秀，高中毕业，待人很有礼貌，之前见到老尹两口子就婶婶、伯伯地叫着；之前给她介绍对象的人络绎不绝，可是总是高低不就，一恍惚，三十岁出头了。
这桩婚事能成，老尹两口子都觉得攀了高枝，可就这10万彩礼的事情太闹心。
“还不快去借钱，后天就要去提亲，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抽烟，跟烧炕似的……”大成娘嘴里啰啰嗦嗦一通。
说的老尹坐立不安，起身出了门，“我这不正要去嘛”。老尹说是要去，但他自己也不知道去哪里，这几天该借的都去借了，就连10年没有来往的表哥的大姨夫家都去了，这才凑了2万，剩下的实在没地儿借了。
就在这时，老尹看到前面一堆人，男女老少、里三层外三层、围成一圈，老尹走近，在人中间找一个松动点的地方耸耸肩、两个胳膊用力往两边一划拉，就划拉出一道小空隙，进去了，就看见人群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桌上一只大碗，一对铜钱。
对，这是赌博，老尹年轻时没少干这事，曾经输掉了家里唯一的一头老黄牛，被他爹打个半死。后来娶了大成娘，这婆娘管男人有一套，老尹从此金盆洗手了。
老尹观察了好一阵，想到10万彩礼实在没有着落，脑子一热，从最里面一层毛衣中掏出一个包了三层的小塑料袋，一层层打开，拿出两沓百元大钞。老尹在桌上一会儿单、一会双地压着，晌午时分，两沓钞票已经一张不剩，老尹无奈地走出人群，一阵凉风吹过，哆嗦起来。
老尹心中五味杂陈，没借到钱，反而把之前借的钱输掉了，这可如何是好，要不是有过年轻时的赌博经历，这时恐怕都要寻短见了。
老尹在路上走着，也不知道去哪里，高一脚、低一脚，漫无目的，这时，同村小伙子三宝从对面走来，“叔，听说你输了啊”，老尹不想搭理，继续走路。
三宝走到老尹面前，一把拽住了老尹，“叔，别急啊，彩礼的事情我帮你”
三宝对老尹嘀咕了几句，两人又说又笑走向三宝家。
晚上，老尹回家了，一捆百元大钞往桌上一放，“十万，凑齐了”。大成娘瞪大眼珠子一看，真真切切一捆钱，她问是找谁借的，老尹就是鼓弄玄虚，不说细节。反正只要凑够，管他呢，大成娘也没兴趣深究了。
提亲的日子到了，媒人拿着金银首饰、烟酒茶糖各样礼品，10万现金往桌上一摆，双方的面子算是赚足了。大家推杯换盏，兴致正高，就这这时，老尹急匆匆地跑进了李家大门，高喊“等等、等等，那十万是假的……”
大家吃了一惊，老尹说明了原委，原来是三宝说给他借10万元，他当时太着急，竟然忘记这小子从不着调，后来追问之下， 三宝承认给老尹的是假钱，三宝并无意骗老尹，看老尹借钱凑彩礼不容易，就再次不着调了一回，想着等大成把媳妇儿娶回，生米成了熟饭，再给老尹说明。可老尹这么一再追问，他只好坦白了。
老李来了，说“其实媒人拿给我过目我就知道是假钱。”
“你咋看得出来？”老尹吃惊。
“你别忘了我是信用社的，我本想明天来退亲，这样看来，这亲不退了，十万彩礼嘛，就算了，孩子总要过日子嘛。”老李说。
“亲家……”两个老头手握在一起，同时喊出了亲家，却都欲言又止，满眼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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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6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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