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贪刺虐 孝道可嘉——赏析干宝之《徐光》与《董永》

高迎春

　　　　刺贪刺虐  孝道可嘉——赏析干宝之《徐光》与《董永》          高迎春

　　《搜神记》，是东晋史学家干宝写的民间传说和神话故事，全书三十卷，唐宋时期犹存，至宋元时期散佚。经后人整理编撰，可惜仅存二十卷，仅剩故事454个。干宝，字令升，祖籍河南新蔡，后南迁定居海盐。干宝所写《搜神记》，语言清峻，内容丰富，笔法奇幻，曲尽幽情，为中国早期志怪小说艺术高峰。《历代志怪大观》从《搜神记》中，选了二十六篇作品。

　　《徐光》篇中，干宝用不长的文字，写了两个互不相关的故事，是典型的“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的结构法：“吴时有徐光者，尝行术于市里。从人乞瓜，其主勿与。便从索瓣，杖地种之。俄而瓜生蔓延，生花成实。乃取食之。因赐观者。鬻者反视所出卖，皆亡耗矣。凡言水旱，甚验。过大将军孙綝门，褰衣而趋，左右唾践。或问其故，答曰：‘流血臭腥，不可耐。’綝闻，恶而杀之。斩其首，无血。及綝废幼帝，更立景帝，将拜陵，上车，有大风荡綝车，车为之倾。见光在树上，拊手指挥，嗤笑之。綝问侍从，皆无见者。俄而景帝诛綝。”干宝写的第一个故事，非常神奇。徐光于繁华集市，向卖瓜的人乞讨，瓜主厌恶不给。吴光便索要了一粒瓜子，用手杖捣了一个洞，种了下去。不一会，瓜子发芽生蔓，开花结果，膨大成熟。不但自己大吃大嚼，还分给围观的百姓。卖瓜者也凑上前看热闹，等他回头再瞧，自己所卖的瓜，已了无踪影。其惊讶，其尴尬，其愤怒，其无奈，可想而知。卖瓜者，见利忘义，毫无善心，被吴光狠狠惩罚了一番。

　　干宝讲完第一个故事，用了一句话来过渡。说明徐光不但擅长法术，还会观天象，知天文，可以预报干旱与涝灾，拯救百姓于水旱之前。不动声色，为下一个故事埋下伏笔。孙綝的哥哥孙峻，是吴国丞相，于太平元年（265年）故去。孙綝继任丞相、大将军辅政，太平三年九月，孙綝废幼帝孙亮为会嵇王，立琅琊王孙休为景帝。孙綝以大将军为丞相，恃功倨傲。景帝警觉提防，于太平四年借故将其斩杀。干宝在真人真事的基础上，以幻写真，借题发挥，敷衍出一段神奇故事。徐光过孙綝大门，撩起衣服，近前吐口水，引得行人问其缘故。孙綝便说嗅到血腥臭味，不可忍耐。孙綝听闻此言，怒斩徐光，奇怪的是头颈无血。等到孙綝陪着景帝祭拜陵墓时，一阵妖风袭来，将孙綝的车吹翻在地。孙綝抬头看到徐光在树上做法，轻蔑讥笑。问侍从，都说没看到。不久，孙綝被景帝在腊祭宴会上诛杀，去掉了心头之患。徐光提前预知孙綝有血光之灾，孙綝非但不警觉，反而将其砍首。其实，徐光早以幻术脱身。孙綝权迷心窍，凶残猖狂，终于得到报应。干宝之爱憎，分明在字里行间矣。

　　《董永》一篇，是干宝收集的民间神话故事，从观察董永角度结构全篇，因此属于视点线结构法：“汉董永，千乘人。少偏孤，与父居。肆力田亩，鹿车载自随。父亡，无以葬，耐自卖为奴，以供丧事。主人知其贤，与钱一万，遣之。永行三年丧毕，欲还主人，供其奴职。道逢一人，曰：‘愿为子妻。’遂与之俱。主人谓永曰：‘以千与君矣。’永曰：‘蒙君之惠，父丧收藏。永虽小人，必欲服勤致力，以报厚德。’主曰：‘妇人何能？’永曰：‘能织。’主曰：‘必尔者，但令君妇为我织缣主百匹。’于是永妻为主人家织，十日而毕。女出门，谓永曰：‘我，天之织女也。缘君至孝，天帝令我助君偿债耳。’语毕，凌空而去，不知所在。”故事发生在汉代，以董永尽孝为主线，情节并不复杂。千乘是古代郡名，郡治如今在山东高青。董永从小失去母亲，就与父亲相濡以沫，相依为命。白天下地干活，董永怕父亲一人在家孤单，又怕父亲走路累着，就用窄小的推车，推着父亲同去同归。可见董永在父亲生前，总是关怀备至，尽心尽力。

　　董永渐渐长大成人，父亲则日渐垂暮。终于有一天，父亲辞世，离他而去。可是，家中一贫如洗，为了料理好父亲的后事，董永毅然决然，卖身为奴。买主知晓董永是个孝顺孩子，便出高价，以助董永将父亲的丧事办妥。可见董永在父亲死后，亦是恪守孝道，让父亲入土为安。据《孟子》记载：“三年之丧。齐疏之服。”意思是父母亡故，子女要住在墓旁守孝三年，而且要穿素服。即便是在朝为官的，也必须离任守孝，称作“丁忧”。坟地一亩三分以内，无须缴纳粮税。守孝结束，仍然不用缴纳粮税，而这也是俗语“一亩三分地”的由来。董永三年孝满，便去主人家服奴役。半路上，却遇到仙女幻化的女子，甘愿做董永的妻子。于是，二人一同来到主家。主人感到诧异，我已经给你钱了，你怎么又带来一个人？这妇人能干什么呀？当听说能织之后，就让给他家织一百匹丝绸。织女夜以继日，只有十天就织完了。帮助董永还完卖身钱，妇人才揭开谜底。原来是玉帝看到了董永的孝心，特派织女助其还债。说完，凌空而去，消失在天际。这一篇神话故事，歌颂了孝子董永，是对孝道肯定与嘉许。

　　晋代干宝写《徐光》，反映的是刺探次虐的主题；写《董永》，歌颂的是人间的孝道。这样的主题，直到今天，仍然有着现实意义。根据干宝此篇改编的黄梅戏《董永与七仙女》，以及拍摄的电影，弘扬了中华孝道文化，因此深受人们喜爱。中华民族文化，渊综广博，源远流长，它是一个民族物质文化与精神文化的结晶，它从本质上反映出一个民族物质生产水平与精神生活状况。中华民族文化，根深叶茂，值得我们继承与发掘，传承到永远。


　　　　　　　　　　　　　　2017年4月7日写于迎春堂
董永与七仙女雕像：

高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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