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上要开了，老赵才慢慢腾腾地爬上去。他一步三挪地攀到车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车就起步了。他两手紧抓着车扶手，随着车晃荡起来。车的每一次晃荡，老赵都呲牙咧嘴，显出痛苦的神色。
“叔叔，您坐这！”一个小伙子看到老赵痛苦的神情赶忙站起来给他让座。
老赵摆摆手，说:“不了，我想站会儿。”
小伙子看老赵的眼神有点复杂，尴尬地一屁股坐回座位，嘴里嘟囔：“识好歹！不坐我自己坐。”
老赵听见了，也没说什么。
不知出了什么状况，车来了个急刹车，老赵身子一晃，眉头紧皱，牙关紧咬，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靠窗的一个独座上的女孩站了起来，硬拉着老赵去坐。
老赵撑着不去，拉扯间，老赵额上的汗更加细密，不时呲牙咧嘴。
女孩说:“叔叔，您去坐下吧，看您痛苦的样子，您要不坐，我也不坐了！”
老赵正想找个更加合理的借口不去坐，一个小男孩挣脱妈妈的手站起来，抱着栏杆响亮地说:“爷爷过去坐吧，您不去，我也陪您和大姐姐一起站着。”
他妈妈也站起身，说:“叔，您就坐吧，要不您来坐我们这儿，这里宽敞。”
车上的人都瞅着老赵，都想让他坐下来。
老赵心想坐下吧，再不坐下，多伤人心啊，下次人家谁还让座啊。他意味深长地朝先头让座的小伙子瞅了瞅，缓缓挪到女孩的独座上，慢慢坐下来，一半屁股悬在外边，仿佛做了件不大光荣的事，朝女孩和小男孩母子笑了笑。
“您就踏踏实实地坐好了吧！”女孩见老赵不自然的坐姿，又出言提醒老赵。
老赵这才慢慢把露在外边的半个屁股挪到座位上，坐正了身子。
大家伙看到老赵这么小心翼翼地挪来挪去，都乐了，老赵也红着脸笑了。
车子到了减速带，一颠一颠的，老赵的眉头都挤一块去了。他想站起来，又不好意思，试了好几次，又都坐了回去。坐在座位上的老赵脸上的表情要多丰富就有多丰富，让人捉摸不透。
终于，车开到市中心医院门口站台停稳了，老赵噌地站起来，想走下车，但他没能做到，一阵疼痛传来，腿一软，猛地又坐了回去。屁股刚一沾座位，他忍不住嗷的一嗓子喊了出来，喊出来之后，又觉得不对劲，赶紧捂着嘴，忍着疼，颤颤巍巍地扶着座位靠背慢慢站起来，脸色煞白，嘴角一歪一歪地抽动，额头上的汗珠子冒了出来。
“血！”眼尖的小男孩看到老赵裤子上渗出的血惊叫。
随着小男孩的目光，乘客们都盯着老赵的裤子看过去，尽管老赵穿了一条深色的裤子，人们也能看出他的裤子屁股上的一小片已经被血洇湿，他刚坐过的座位上，蓝色坐椅也洇湿了一小片，黑乎乎的透着红，一看就知道是血。
“啊！没事，我漏疮犯了，今天就是要到医院看病的，本不能坐的，可我不想让小姑娘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改变了她向善的观念，所以才坐的。对不起，弄脏了座位，我擦一擦，擦干净了，不影响下一个乘客坐。”老赵极力解释，赶紧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团卫生纸，去擦座位上的血迹，一弯腰又碰到了伤口，顿了一下，皱着眉头又继续弯下去。
“对不起，叔叔！”让座的姑娘不好意思地蹲下身去抢着擦座位上的血，“我不该坚持让您坐的，我真不知道您不坐是因为有病在身，只是看到您痛苦的表情，不给您让座我于心不忍的，可谁知我竟害您遭了更大的罪，我错了……”
“不！孩子，你有你的原则，我有我的原则，我们都没做错。我没什么事，别担心！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改变什么，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就都做错了哟！”老赵抬头看见姑娘焦灼的脸，真诚地说。
姑娘点点头，坚定地说:“好！叔叔，我会坚持自己的原则的。您放心！”
车箱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急着赶路的司机也悄悄停稳了车，等老赵和姑娘擦干净座位，再慢慢悠悠地下了车，才缓缓发动汽车，继续前行，车开得比之前稳当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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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11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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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11 2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