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刘晓斌 于 2017-4-29 23:29 编辑
郑小乐（2132字）
文/刘晓斌
第一天
姓郑的，你说你这护工是咋当的？我扶着母亲刚看到写着28、30的牌子，就听到病房里传来一个女人大声的斥责声。
对不起！我也不想出这样的事。以后，我一定多加注意。
还有以后？我看你还是另谋高就吧。一个男人的话音刚落，先前那女人马上说道。
推开虚掩着的病房门，只见30号病床西北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穿一件貂皮大衣的丰满女人，西南一个男人背对房门在收拾碗筷一类的东西，病床上躺着一个脸色灰白的枯瘦老人。我无暇细看，赶紧把病床简单整理一下，将母亲扶上去，等护士来给母亲输液。
老大，您好好养病，我走了。
28床，输液了。就在男人和病床上的老人道别时，护士进来了。
过了一会儿，我去医院的楼梯口抽烟时，看到一个五十多岁、身材魁梧的男子已经在那里抽着。哦，这不就是刚才30号病床那个姓郑的护工吗！
你好！我叫郑小乐。刚才那位老人家是你母亲吧？
对。郑哥好！我叫刘彬。你这么快又找到工作啦？
找到啥哟。这不，刚才出来遇到陈三，他说今天家里有点急事，让我临时替他一天。
哦。那你早上和30床的家属是因为？
嗨，就是今天早上护士给赵大爷输起液后，看见他睡着了，我就去打开水。谁知赵大爷醒来后，不小心将输液的针弄掉了，流了些血出来。这事儿正好被她女儿看到……
回到病房，看到赵大爷父女正在交流。
爸，您的意思是继续请那个姓郑的护理您？
嗯……嗯……嗯……赵大爷轻轻点头，并伸出因干枯而布满青筋的左手，翘了一下大拇指。
那您先休息，我出去一下。
过了二十多分钟，赵大爷的女儿回到病房，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哥，今天你不是休假吗，正好过来照顾一天老爸……什么，请了人……请的人已经让我给辞了，他责任心太差了，今天早上爸差一点儿出事……另外我去请了，找了好几个，人家一听先前是姓郑的在护理，都不愿意来。
第二天
我进病房时，看见老郑又在那位老人床边，左手端着小半碗稀饭，右手拿着一根勺子。
老大，给您找个老伴好不好？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轻轻点了一下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好呀，找几个？
老人的左手伸出了食指和中指。
找两个嗦。好嘛。那你先吃饭，吃饱了，我就带您去。
……
下来，我们在楼梯口抽烟时，我问郑小乐，怎么回事？他说，昨天他们找了一天没找到人，晚上又打电话给我道歉，让我继续替他们看护……
近午，微风轻拂，窗外阳光明媚。
老大，您终于醒了。
嗯。
我还以为您昨晚偷牛去了呢，一睡睡这么久。您说，昨晚是不是偷牛去了？
老人看着他。干瘪而有些苍白的脸又灿烂起来。
走，我推您去外面看美女。去不去？
老人摇摇头。随即咳嗽起来。郑小乐马上一只手把他头扶起来，另一只手轻轻地给他捶背。
第二天晚上
我给母亲送饭去时，看到赵大爷的护理换了一个比郑小乐矮一些、岁数也要小一点、身材稍显单薄的男人。
你是刘哥吧，我是陈三，很高兴认识你。
你就是陈三？我听郑小乐提起过你。你今天是？
哦，有一个护工的母亲去世了，今晚郑哥代表我们去看望一下。
你与郑哥很熟？
当然，在部队他是我的老班长，在车间他是我们车间主任。厂子垮了几年后，他又带领我们这些上有老下有小、岁数又偏大的同志来医院做护工。
那你愿意把他这么多年的情况都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
就从03年说起吧。
那年5月第二个星期五晚上10点过，厂里开大客车去接子弟校高中毕业班孩子的司机，为了赶时间回去继续打麻将，在左转进厂区的时候，被一辆载重货车拦腰撞上，当场就死了10多个孩子，其中就有郑哥成绩优异的女儿。刘哥啊，你可能知道这个事情，但你不知道当时现场那副惨相，惊叫声、哭喊声、呼救声此起彼伏，在死了的孩子中，好几个尸首都不全！都是十七八岁的孩子，都是独生子女，就那样突然走了，让孩子们的父母、爷爷奶奶等，一个个悲痛欲绝，有的甚至哭得昏死过去。下来，郑哥的妻子因一直走不出失去爱女的悲痛而神经出了问题，弄得郑哥既要上班，又要照顾妻子和年迈的父母。
俗话说，人要是倒起霉来，喝水都塞牙。就在郑哥情绪好一点时，厂子又闹起了改制。作为车间主任，当时厂里某些领导找到他，对他说，老郑啊，不管设备还是产品，你们车间该处理的要及时处理呀，到时厂里会根据你的情况考虑的。可郑哥却说，那些都是国家的，我无权进行任何处置！下来，有私人老板也多次找到他，请他吃饭，给他送礼；一年出二三十万的高薪聘请他；让他卖或换一些设备，卖一些产品样品给他们；甚至他一个在私营厂子打工的生死战友出面找他。都被他一一回绝了。不仅如此，后来很多工人请他领头上访时，他还劝说大家，闹，是起不了作用的，如果我们觉得有理，就应该通过正常的通道反映，通过正确的途径处理。何况，人只要不缺胳膊少腿，只要不好吃懒做，就饿不死。
由于要照顾年迈的父母和神经不正常的妻子，下岗后的郑哥先在住宿楼后面的山坡上搭了个棚喂羊子。就是在那期间，只要能帮到同事们的，他都会尽力去帮。记得06年吧，我们原车间一名老同事的父亲去世了，由于妻子有病，老母亲又为在那场车祸中丧生的孙子哭瞎了双眼，家贫如洗。当时我去找郑哥，他知道情况后，二话没说，宰了几头羊、卖了几头羊，牵头将老人家的丧事办得像模像样的。
07年9月的一天，郑哥突然找到我，说，你去联络一下那些老同事，看他们愿不愿意干护理？我有一个医院保卫科的战友前两天对我说，他们医院的病人请个护理很难。就这样，我们一二十个老同事就跟着郑哥干起了这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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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27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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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27 15: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