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短篇小说）

武如

　
　　
　                                                              一
　　
　　李三的妻子产假要休完了，双胞胎的两个儿子谁来看成了问题。
　　
　　他便和老婆商量找个保姆，妻子也只能点头同意。她的母亲没有时间看孩子，都在机关上班。第二天李三便说单位的同事在乡下给找了一个保姆，妻子有点担心：“能行吗？多大了？”
　　
　　他说五十来岁吧！妻子便说看看吧，一要干净，还要利索，最后，女人叹了一口气：“我妈是看不了孩子，你也没老人……”
　　
　　这时的李三一听，眼圈红了，妻子以为又触动了男人的伤心处，就没有再说什么。他就把脸背了过去。妻子有时真的不明白，他说他父母早死了，可是这么大人了想起自己母亲就哭，一问就说是想娘了，自己男人这样的行为让她也是无话可说。
　　
　　几天后，李三把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老太太领进了家门，这老太太一看到孩子就扑了过去，伸手就抱在怀里，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李三妻子看着就有些纳闷，为了能做挣点钱这装的也太过了吧，有些不不屑：“你喜欢孩子？”
　　
　　老人有些拘谨了：“俺喜欢！一看就喜欢！”
　　
　　一旁站立的李三也说话了：“老人都喜欢孩子！”
　　
　　“那你留下先试试。”女人又说：“饭你可以不做，孩子必须看好！”
　　
　　“行行！孩子！你就放心吧！”
　　
　　日子就这样向前走着，妻子开始了上班，她有喂奶的时间，机关工作也不太累，回来的也勤，她发现自己老公回来的也挺勤，还和这个保姆走得挺近乎。今天下班，看到老公往保姆的手里塞东西，见到她来了，老公的手就赶忙缩了回来，把手放进了衣兜里。她就有些不高兴，晚上，她问李三：“你偷着给她钱了？”
　　
　　“没、没有！”
　　
　　“那你们拉拉扯扯，你不会对老太太也动歪心吧！”老婆不相信他们之间没有事情。
　　
　　李三就要急：“你说的什么话，老太太说手腕子疼，我、我就想给揉揉，她也是抱孩子抱的，我对她好点不也是为了咱家的孩子！”
　　
　　“你以前认识这个保姆？”
　　
　　“你、你开玩笑吧！不认识！”
　　
　　“我看你们的眼神像是以前认识，你们俩有说有笑，就知道心疼这个老太太，我说的没错吧？”
　　
　　李三就说：“我就是哄她高兴！”
　　
　　妻子听了也是无话可说，她看了出来，这保姆对自己的两个儿子那是一百个上心，吃喝拉撒解记的才到哩，舍不得孩子有一点的哭声，她挺满意的。最后她说：“你找的这个保姆还不错，比咱们都会解记孩子。”
　　
　　他笑笑：“人家比咱们有带孩子的经验嘛！”
　　
　　李三每次回家都是带来许多好吃的，他也不出去吃饭了，有时抢着刷碗，时不时地就撺掇媳妇做好的吃，名曰为了老婆奶水的质量。
　　
　　这天，保姆出去买菜，回来后见女人对着两个孩子在哭泣，她就急忙问，这是咋了？女人不停地抹着泪水，还不时抽抽搭搭：“我、我把两个孩子弄混了，分不清哪个是老大老二了，我没用。”
　　
　　“不是衣服上有记号。”
　　
　　“大娘！两个孩子都拉了屎，我手忙脚乱的，把衣服弄乱了。”女人在自责。
　　
　　“让我瞅瞅。”保姆走上前去，看了看，然后就笑了：“没啥，俺能分的清，这个睡着的是老二。”
　　
　　“是吗？”女人破涕为笑。
　　
　　保姆就告诉她，老大的眼眉和老二的不太一样，老二有些上扬。女人听后就弯下身子仔细去辨认。
　　
　                                                                   　二
　　
　　李三生长在乡下，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在学校还贷了一部分款才完成了学业，大学毕业后分到了这个城市，工作不错，在住建局设计院工作，他开始搞对象的时候已近三十了，是单位的同事，两个人不是一个科室，是别人牵的线，女人对他挺满意的，他也说自己在乡下有一个老母亲，人家没有说什么。两人就波澜不惊地相处着，李三岁数不小了，就想结婚，这年的“五一”带着女朋友回了乡下，他的老家在深山里，下了车还的走几里的山路，姑娘走着走着就有些烦了，李三只有陪着笑脸，到家后，姑娘一看家里的房子低矮的刚能站立起一个人，而且只有两间破石头房，屋里更没有像样的家什，还脏乱不堪，她见了就要回去，说什么也不住这里，他央求着她好歹住几天，给母亲个面子，他没有想到姑娘不给面子。
　　
　　“你送我回去！”姑娘没好气地说：“这就是你的家呀？和猪窝一样！”
　　
　　李三也来气：“对！这就是我的猪窝，我从小就住这里了！”
　　
　　“你还好意思说！没有想到你家就是这么个德行，没法呆，送我回去！”
　　
　　“这天都晚了，要走你明天走！”
　　
　　姑娘好歹留了下来。
　　
　　老人知道女孩子不满意了，但是还是尽着最大的能力做了几个菜，姑娘说没有胃口，碗筷不沾手，坐在炕沿边上阴着脸。
　　
　　“孩子！走了这么远的路了，吃点吧！”老人不住地劝，眼里噙着泪水：“俺做的可能不对你的胃口，我老婆子求你了，好歹吃点！”
　　
　　“吃！就吃这呀！我不饿，不吃！”
　　
　　老人抹着泪儿转身出去了。李三有点受不了，自己的女朋友实在是有点过分，可是一想想自己都过三十了，好不容易处了这么个对象，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而且姑娘平日里对自己也不错，他也是满心的高兴，没成想，回了这一趟家就嫌弃了，家里穷不假，可也不是常年住这里呀！于是，他就说：“别耍脾气了，咱们谈得好好的，这咋就不痛快了？”
　　
　　“好好的？我可没说嫁给你！”
　　
　　“咱们不是……”
　　
　　“我什么也没有说过，我现在不想嫁人！”
　　
　　“你、你——”李三要发火。这时，在外面的老娘高声地喊他出来，他只得出来问娘有什么事情，只见母亲眼里的泪水叭嗒叭嗒地掉着，用烧火棍指着他，哽咽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娘！你别难受！她就是这么脾气。”
　　
　　“俺说你没长脑子呀！”老人的泪水不停地滴落，终于说话了：“你非领人家来这个破家做啥？你缺心眼呀？……”老人用烧火棍厾着自己的儿子：“你都三十多了，不想娶亲了？俺看这个女的模样还不错，人家能不嫌弃咱的家。”
　　
　　“娘！不是的，她是累的。”
　　
　　“别哄弄人了！当娘的不是傻子！”老人说：“俺看人家八成不乐意了，孩子呀，怎么着也别打一辈子光棍呀，咱家穷，不禁相，往后你多个心眼，别说山里还有个老母亲哩，咱家穷不是……”
　　
　　“娘！你这是什么话？”
　　
　　“记着娘的话！”老人说：“俺老了，能活多长的时间，你不能没有个女人呀！”
　　
　　“娘！我不能……，我不娶媳妇了！”
　　
　　“你混！”老人手里的烧火棍就打了过去：“俺的儿子能不娶媳妇？做娘的委屈一点没啥，娘知道你是孝子，听娘的话！”
　　
　　李三的泪水这时也淌了出来。
　　
　　晚上，姑娘没有上炕睡觉，就靠在“隔山墙”上眯着。老人劝了几次，姑娘一句话不说。李三的痛苦可想而知，他也没有睡，和娘在院子里呆坐着。山里的夜格外地清爽，清清亮亮的月亮挂在天空中，不紧不慢地彳亍在夜色里。
　　
　                                                            　三
　　
　　三年后李三才和现在的女人结了婚。
　　
　　他没有领女人回过老家，也没有和女人说自己还有一个老娘，只是他结婚后常常一人独自垂泪。女人也看到过几次，他只说想娘了。到老婆怀孕，没有人看孩子，媳妇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你要有个娘就好了，能给咱带孩子。”
　　
　　一句话说到了李三的痛处，他却再也没有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立时就嚎啕了起来。媳妇不知道自己那里说错了话，就骂他神经病，就一句话也能让你哭嚎起来。
　　
　　他不辩白，也没法辩白。
　　
　　他假借朋友之名，把老母亲领进了家里，只是媳妇不知道这一切。
　　
　　不过有一天，老人推着两个孩子溜达，路过减速带时怕巅着孩子了，自己却不小心被绊倒了，老人的胯骨处疼痛难忍，爬不起来了，这才有人把孩子的母亲叫了回来，女人一看老人疼的脸上冒冷汗，忙把自己的男人叫了回来，李三一见到自己的母亲坐在地上疼得直咧嘴，就一下子扑了过去：“娘！娘！你没事吧？”
　　
　　“娘！”站在一旁的媳妇愣住了：“她是你娘？”
　　
　　“叫救护车了没有？”他开始质问媳妇：“为什么不送医院？唵！她是我的娘呀！呜呜……”
　　
　　媳妇这时还愣着，被弄糊涂了。
　　
　　老人在医院经过检查，确定为盆骨骨折，要静养，老人想出院回家疗养，李三不同意。这个时候了，他的媳妇也没有来医院。老人不住地埋怨儿子为啥要把事情挑明了，你的媳妇不认俺咋办，俺走了，孙子咋办，俺离不开孩子。李三就说：“你是我娘，我就认了，他爱咋样就咋样！”
　　
　　话是这样说，他还是给妻子打了电话，女人不接电话，他也就豁出去了，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索性也不给老婆打电话了。
　　
　　第三天，老人闹着出了院，挺费钱的，在家也能养好，老人就催促着儿子去把媳妇找回来，李三不去。老人就开始掉泪，要回老家：“儿呀！你就是个不懂事的玩意！你非认俺这个没用的老娘做啥呀！”
　　
　　“娘！我是你的儿子，是我原先做的不对，没有告诉她！”
　　
　　“你去不？不把儿媳妇给俺找回来，俺就回老家！”
　　
　　李三没有办法，他也不知道如何向媳妇解释，就打电话，人家还是不接，就又给丈母娘打，对方接了电话，开口就数叨李三：“你心里还有老人吗？你做的这叫人事吗？谁没有父母？我们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李三！我们真不想有你这样的姑爷！”
　　
　　“妈！我错了！请你老就原谅我这个混蛋吧！”
　　
　　“你把我们家当什么人了，我看你就是个混蛋！”丈母娘说到这里就挂断了电话。
　　
　　他只得硬着头皮去了丈母娘家。老人给他开了门，他一进门就给老人跪下了，不住地抽自己的耳光：“妈！你打我骂我吧！是我不好，都是我们家太穷，自卑……不说了，你就原谅我吧……”
　　
　　老人看着跪在地上的姑爷心有些软，本想上去再添上自己的几个耳光，这时两个外孙子却哭了起来，老人只得转身去照看孩子。
　　
　　李三不敢起来，老老实实地跪着。
　　
　　丈母娘看到两个可爱的外孙子，心里的气也就消下去了不少，回头对着他说：“起来吧！没见过你这样的！”
　　
　　他没有看到自己的老婆，就小声问“妈！小莲呢？上班去了？”
　　
　　老人哄着孩子，懒得搭理他，两个孩子也挺乖的，这时就不哭了，她就说：“你说你让人生气不，你就这样小瞧我们，我们没人性吗？依着小莲就该和你离了，不是嫌你有老娘，是你没人性，你看看你干的这叫人事吗？”
　　
　　李三把头勾得很低。
　　
　　“小莲去了乡下，她去给你的母亲找正骨大夫了，你回去吧！她也是恼你做了没人性的事情。”
　　
　　听到这里，李三给丈母娘深深地鞠了一躬，带着满脸的泪水扭头就往家赶，一进家门就听到媳妇在和娘说话，嘱托老人如何吃药。自己的老娘也笑盈盈点着头，拉着儿媳妇的手：“有你这样的儿媳妇俺以前的憋屈早就没影了，是俺三儿不好，娘也知道！儿子孝不如媳妇孝，呵呵！俺这一跤摔得值了！”
　　
　　这时的李三感到一阵轻松，急忙跑过去欣慰地叫了一声：“老婆！”
　　
　　女人回过身来，抬手就给了李三一个大耳刮子，山响。




　　
　　

武如

希望大家喜欢

枫叶飘飘

有一处多了一个了，删掉

枫叶飘飘

还有老人的笑用嘻嘻，有些不妥，不如改为嘿嘿，呵呵，个见

邱天

瞧这家日子过的，这叫啥事儿啊！

枫叶飘飘

一篇深度解析孝道，爱情和孝心如何并存的好小说，比之以前的作品，楼主这篇文风有了改变。新的尝试，很费脑筋，不错的作品，最后那一句设计的很妙赞！加分

枫叶飘飘

小说的语言比以前的要有了内涵和张力，这是一个可喜可贺的进步。太虚这个平台是督促大家努力完善文学自我的地方，彼此珍惜吧！

武如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5-3 14:21
有一处多了一个了，删掉

好的，我找找

武如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5-3 14:22
还有老人的笑用嘻嘻，有些不妥，不如改为嘿嘿，呵呵，个见

我会修改的，谢谢，版主！

武如

邱天 发表于 2017-5-3 14:25
瞧这家日子过的，这叫啥事儿啊！

谢谢点评，感谢了。问好！

邱天

武如 发表于 2017-5-3 15:17
谢谢点评，感谢了。问好！

问好！

武如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5-3 14:27
一篇深度解析孝道，爱情和孝心如何并存的好小说，比之以前的作品，楼主这篇文风有了改变。新的尝试，很费脑 ...

谢谢版主的深度点评，很好地诠释了拙作的内涵，分析透彻。甚慰！版主辛苦了。

武如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5-3 14:52
小说的语言比以前的要有了内涵和张力，这是一个可喜可贺的进步。太虚这个平台是督促大家努力完善文学自我的 ...

谢谢版主的赞美，和肯定。高抬了，但还是受用。

枫叶飘飘

咱们一起努力，不为那微薄的计酬，只为爱着的文字

武如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5-3 15:33
咱们一起努力，不为那微薄的计酬，只为爱着的文字

我会尽量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