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母亲节：我的婆婆

她在丛中笑

      我的婆婆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父亲毕业于赫赫有名的广州黄埔军校，参加过著名的台儿庄战役。母亲毕业于郑州师范女子学校，是个银笺彩缕的城市女子。解放初期，一对璧人携手回家探亲，谁承想，竟被没有见识又固执的农村妇人（我婆婆的奶奶）强行禁锢在家中。仿佛一对珍珠不慎滑落泥泞，从此没了光彩。于是，婆婆一出生就注定了是一个农民。

       一对不事农耕的年轻人，在那个必须从地里刨食的岁月里，生活的艰辛简直难以想象。婆婆是二女，从小玲珑懂事，深知父母的艰难，立志勤读书长出息。不料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投诚过来的父亲首当其冲，被关进了牛棚。好在农村人厚道，并没有殃及母亲和几个无辜的孩子。但正值豆蔻年华的她，书从此是读不成了。

       年长的姐姐早早出嫁，两个弟妹还年幼。尚未成年的婆婆，便早早地随村里的大人们出工挣工分。捡粪，拾棉，挑水，插秧……样样要强。军人出身的父亲是不屑于做这些农活儿的，从小娇生惯养的母亲是做不来这些农活的。婆婆像个男人般用稚嫩的肩膀帮助父母撑起家庭的重担，毫不含糊。忙里偷闲，她还跟会绣花的母亲学得一手灵巧的针绣活。这使得她后来成为乡里针织厂的骨干，再后来干脆回家自立门户，做起发放针织衣衫类的生意。

       每逢发放针织线的时候，家里最热闹。织工们纷纷前来付线，你十件，她二十件的。不到两三天，几千件线衣很快就放出去了。婆婆便把相应的各种颜色的线圈点好，称给她们，同时教她们各种花型。伶俐点儿的瞅几眼就会了，拿回去织；半懂不懂的，留在这儿织上半天，然后再拿给婆婆看对不对；总也搞不清楚的，婆婆就手把手地织给她们看。这个时候的婆婆总是不厌其烦地指导着，有时还会说上几句俏皮话，整个家里便常常充满了暖融融的气氛。过不了几日，家里的堂屋就堆满了缴上来的线衣，小山似的，重重叠叠。桌子上，凳椅上，甚至地上，到处都是。这个时候婆婆是最忙的。她要一件一件的验收，不合格的，就要把线衣破开，一一改过来。她常常挑灯夜战，不辞辛苦，却很少将织错的衣服返给织工们。日积月累，婆婆的眼睛总是熬得红红的，背也开始驼了下来。有时我们劝她：“不如叫织错的来，拿回去改吧？”婆婆却不肯。她说织错的往往都是技术不熟的人，刚试着练手，让她们返工，一是速度慢，赶不上交货的时间；二是她们会越织越怕，没了信心。我们拿她没办法，只能心疼，于是尽量在家务上给她减少麻烦。

      婆婆很少与人争吵。她常说，让人三分不吃亏。不可避免发生争执时，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恐怕就是：“你这个人，真是的。我这会儿不跟你说。”村里有好事者，曾挑拨婆婆和邻家阿婆的关系。邻家阿婆不明就里，不辨是非，站在田埂上，跺脚大声叫骂。幸灾乐祸的风迫不及待地将龃龉在村头传来传去。婆婆既不躲在屋里，也不迎头接战，更不准家里人发火。她虽然满肚子的委屈，脸色也不好看，但仍然不慌不忙地做着自己的活计。等邻家阿婆叫骂得差不多了，这才走过去，连唤她婶子，轻声慢语地化解她听，直说得邻家阿婆哑口无言，满心羞愧。此后好长时间，好事者看见婆婆和我们一家人，脸上都有些讪讪地。每当儿子和媳妇发生口水战时，她总是在第一时间站出来，责怪自己的儿子。做儿媳的看到她这样，心里的气也就消了一大半。

      岁月不饶人。婆婆的视力越来越不好，再也熬不得夜了，加上孙儿需要照顾，婆婆终于不得不放弃自己钟爱一生的针织生意，安心做起了奶奶。转眼大孙子上了小学。她又转身去上海照看二孙子。如今婆婆头发如霜染过，背更驼了，人也消瘦了许多，精神气儿却挺足的。二孙子就要上小学了，听说上海小学对入学新生要求特别高。她就一门心思扑在二孙子宁儿身上，时时纠正他的行为习惯，日日培养他的学习态度。宁儿动不动就爱玩手机；几个小时地看动漫电视。她就反复讲玩手机看电视的危害，并果断藏起手机，拔掉电视接头。宁儿喜欢跑来跑去，不爱坐下来。她就不厌其烦地陪他端坐，写字读书。尽管她的普通话并不标准，她还是尽可能地高声领读。她戴着金丝眼镜儿，神情极其庄重，俨然一个严格要求的老教师的模样。

       公公一人在老家，婆婆总也放心不下。儿子就给她开通了微信，让她跟公公视频聊天儿。听说用微信聊天省话费，婆婆立即热情高涨。她一开始没弄懂，索性连喜欢的电视剧也不看了，让我教她。我帮她打开微信，演示了一遍，婆婆就照着练了一遍。然而自己不放心，又从头再练了几遍。那认真的劲儿，真像一个勤学好问的学生。每晚忙完了家务活儿，她就坐到沙发上，戴上她的金边眼镜，操练起自己的手机来。几天下来，她已经能够很娴熟地跟公公用语音聊天儿。我们让她跟公公用视频聊天儿，她却不好意思了。她还从电视中学会了做各种各样好吃不增肥的菜。还别说，婆婆做的菜真不赖。不仅口味好，而且注重色泽和营养的搭配。家里人个个都爱吃她做的菜。

       我常常想，如果婆婆生活在城市里，如果能够顺利完成自己的学业，那么她的勤劳的本色，优秀的才干，隐忍的智慧，定会使她成为一个成功的商界精英，一个出色的高级白领，亦或是一个优秀的教育工作者。  

lvhq018

母亲的事永远说不完。设立母亲节，也是人类的一种悲哀——如果靠节日才会感念母亲的话。

时光安然

能被文学传颂的婆婆，应该差不了，顶一个！

她在丛中笑

lvhq018 发表于 2017-5-12 10:11
母亲的事永远说不完。设立母亲节，也是人类的一种悲哀——如果靠节日才会感念母亲的话。

别这么想，能专门设立母亲节，恰恰体现出它的重要和伟大。

她在丛中笑

时光安然 发表于 2017-5-12 10:25
能被文学传颂的婆婆，应该差不了，顶一个！

喜欢婆婆

秦皇岛简枫

lvhq018 发表于 2017-5-12 10:11
母亲的事永远说不完。设立母亲节，也是人类的一种悲哀——如果靠节日才会感念母亲的话。

你说的不对。教师节是教师的悲哀？儿童节是儿童的悲哀？父亲节就是你的悲哀。18你该检讨。

lvhq018

秦皇岛简枫 发表于 2017-5-12 11:12
你说的不对。教师节是教师的悲哀？儿童节是儿童的悲哀？父亲节就是你的悲哀。18你该检讨。

正是那样。为什么没有官员节呢？因为官员天天过节。

秦皇岛简枫

lvhq018 发表于 2017-5-12 11:14
正是那样。为什么没有官员节呢？因为官员天天过节。

过什么节啊，他们能睡好觉？一朝被抓住，班房里过节去吧。

文字闪耀生活

知道婆婆的不易，说明你是个好媳妇。我最了解你婆婆这样年龄的人，因为我也是。

江岸晴天

秦皇岛简枫 发表于 2017-5-12 11:12
你说的不对。教师节是教师的悲哀？儿童节是儿童的悲哀？父亲节就是你的悲哀。18你该检讨。

我不造成你的观点，教师节就是教师的悲哀！护士节就是护士的悲哀！设立节日就是想让大家重视这些群体。为什么不设立个官员节、公务员节呢？

江岸晴天

孝敬母亲，不要等到母亲节！

秦皇岛简枫

江岸晴天 发表于 2017-5-12 15:00
我不造成你的观点，教师节就是教师的悲哀！护士节就是护士的悲哀！设立节日就是想让大家重视这些群体。为 ...

这个你得和18探讨。所有的节日都悲哀，所有的日子都喜乐。

她在丛中笑

文字闪耀生活 发表于 2017-5-12 14:18
知道婆婆的不易，说明你是个好媳妇。我最了解你婆婆这样年龄的人，因为我也是。

家和万事兴！互相理解，互相包容，彼此就顺眼多了。

她在丛中笑

江岸晴天 发表于 2017-5-12 15:00
孝敬母亲，不要等到母亲节！

如果连节日里都没表示的话，何谈孝敬？在节日里做点什么，更能增强仪式感，提高幸福指数。之前写过老妈，这次写婆婆，让两个妈妈都乐一乐，老公也开心。

指间年华

婆婆，也是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