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回来了

沈盼盼 · 发表于 2017-5-13 01:59

本帖最后由沈盼盼于 2017-5-14 01:01 编辑

　妈，我回来了

文/沈盼盼

　　接到拆迁办的电话，让我回来签认定书。

　　好久没有回家了，自从“拆”字在每间房屋的前面写下后，住在娘家的父亲和兄弟姊妹都陆陆续续地搬了出去，只留下母亲那孤零零的坟墓还在屋后的地里埋着。如果认定书一签，随着房屋的倒塌，母亲的坟也会被推个平平整整，再也看不见那坟前绿油油的树木花草。原以为把母亲的骨灰埋在自己的屋后，会随时感觉母亲的存在，一如生前，习惯轻轻地唤一声：妈，我回来了。

　　家的方向始终没变，改变的却是记忆的风景。转过弯，看见了熟悉的房屋，由于拆迁，到处是残璧断瓦，记忆中的小楼已经不复存在，没有来得及签认定书的房屋，孤零零地在破碎的砖瓦里挺立着，那空了的房间透出一缕缕失望的光，在做最后地挣扎。

　　少女待嫁闺中时，我以为家永远在那里，亲人永远在家里。婚后，母亲迫不及待地为我申请了新建房屋的许可证，她说：有个自己的家最好，回来有个落脚的地方。其实当时，我没有想要新建房屋，我以为母亲的家就是我的家，我若回去自然是住母亲的房屋。既然房屋许可证批了下来，只好开始修建。房屋修好后，我没有回去住过，毕竟自己的小家需要经营，很少时间回去看父母、家人。修好的房屋自然让给弟弟妹妹们住，我对母亲说：我忙，没有时间回来。

　　生活其实不忙，是人们自己把生活想得太复杂了。每次，母亲叫我回去，我总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推辞。偶尔回去，也是匆忙地吃一顿饭而已，很少陪母亲认认真真地说话，更别说在娘家陪母亲住一晚上。

　　2001年4月1日，我正在经营自己的小店，接到妹的电话：姐，妈病了，已经住进了医院。仿佛晴天霹雳，妈住院了？这在记忆里是没有过的事。别看母亲的身体很弱小，却也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家外都是她一个人操劳，以至于上到乡村书记，下到远近村民，没有一个人不认识她的。难道如此精悍的母亲真的病了？再忙，我也不能为自己找借口，放下生意，我跑去了医院，只见母亲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瘦骨嶙峋的手臂上插着输液的针，看见我来，有气无力地说：小女，你来了。其实我已从妹那里知道了母亲的病，因为咳血，进医院就做了大量的检查，基本被告知得了不治之症----胃癌。我强咽眼泪，望着那悬挂的血袋和输液的瓶子说：妈，我来了。

　　我来了。直到此时，我真正恨这句“我来了”。为什么我不经常回家看望母亲呢？为什么我不在母亲健康的时候对母亲说一句：妈，我回来了呢？我知道癌症的可怕性，但我却从来没有真正地想过，这样残酷的病情回跟着母亲。直到母亲得病，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是如此地强烈，我哭，是我的不孝让苍天来惩罚我的吗？尽管我和母亲聊天的机会不多，我知道，母亲是真正地疼我，爱我，只有她辛苦地付出，我却还没来得及回报一、二。

　　母亲的病拖了半年，还是离开了我们。埋骨灰盒的那天，我们兄弟姐妹五个，齐齐地跪在母亲的坟前，发自内心地哭诉：妈，您安心地去吧。操劳了一生的您就这样躺在了我们的屋后，继续和我们相伴在一起，让我们时时刻刻能够感觉您的存在。

　　随着改革的开放，随着时代的发展，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们这个地方会被拆迁。通知下达的那一刻，我感觉万分悲凉。眼看着，周边的房屋被纷纷拆掉，我却迟迟不敢签了认定书，因为只要签了认定书，房屋倒的同时，也就失去了您的坟墓。那以后，我们去何方祭奠您呢？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回来，我来到您的坟前，静静地默立，看着快要消失的坟，心里有一种沉重的失落感，妈，我回来了，却不知您的灵魂又会去了何方？

枫叶飘飘 · 发表于 2017-5-13 04:06

都好好活着，才是对妈的报答。

文字闪耀生活 · 发表于 2017-5-13 05:56

好难受。

时光安然 · 发表于 2017-5-13 08:19

我说盼盼啊，你这个头像，我女儿也选的这个呀。再看你这标题，额滴神，你懂的……

lvhq018 · 发表于 2017-5-13 08:36

本帖最后由 lvhq018 于 2017-5-13 08:38 编辑

过去，扒祖坟伤天害理，人们与扒祖坟的人不共戴天。现在，自己扒自己的祖坟了。平了坟，丢了魂。无论多么饱含情感地说：“妈，我回来了”，都苍白无力，因为母亲知道你回来干啥来了。

幸福小草 · 发表于 2017-5-13 09:04

lvhq018 发表于 2017-5-13 08:36
过去，扒祖坟伤天害理，人们与扒祖坟的人不共戴天。现在，自己扒自己的祖坟了。平了坟，丢了魂。无论多么饱 ...

十八版，你咋就这样一针见血呢？又扎得心生疼、生疼的。

幸福小草 · 发表于 2017-5-13 09:06

母亲节了，思念跟忏悔一起交织。只是无论咋样后悔，老天都不会再给机会让咱尽孝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对亲人最好的安慰。

幸福小草 · 发表于 2017-5-13 09:07

母亲会高兴地说：“丫头回来就好；看看就好；妈妈挺好的！你放心吧。

”

秦皇岛简枫 · 发表于 2017-5-13 09:27

我真生你的气了。对母亲的忽略，怎么能轻轻一句就了结了呢？

康康 · 发表于 2017-5-13 14:18

每次回乡下，感觉，哪天妈不在了，这个乡下还认得我不？也许，妈有生之年，它就被征迁了。总是感伤！

云馨 · 发表于 2017-5-13 16:08

读了霞妹妹此文，也让我想起我的母亲当年生病摊患不能行走后，母亲的老屋因为贫户区改造需要拆迁，到时也是我回去办的手续，当我签下那同意拆迁的字时，就明白我将母亲心中的念想彻底根除了，当时我的心中好酸楚啊。

现在再回到母亲曾经居住的小镇，什么都找不到了

云馨 · 发表于 2017-5-13 16:09

母亲会高兴地说：“丫头回来就好；看看就好；妈妈挺好的！你放心吧。”

每个孩子都是母亲永远牵挂的心头肉啊，感动。

云馨 · 发表于 2017-5-13 16:10

拜读欣赏霞妹妹佳作，祝母亲节快乐

秋实 · 发表于 2017-5-13 19:47

秦皇岛简枫发表于 2017-5-13 09:27
我真生你的气了。对母亲的忽略，怎么能轻轻一句就了结了呢？

同意简枫的生气，我也觉得，对于母亲，还是忽略了多一些。所谓子欲孝而亲不待，大抵如此吧。

吴显萍 · 发表于 2017-5-13 20:07

满满的怀念之情，读了令人心酸……别伤心遗憾了，盼盼，母亲能够理解你，谅解你的。祝盼盼母亲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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