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斩蛇怪 酿造奇酒——赏析干宝之《李寄》与《千日酒》

高迎春

　　　勇斩蛇怪  酿造奇酒——赏析干宝之《李寄》与《千日酒》        高迎春

　　干宝在写鬼神故事的同时，也写了许多接近现实生活的作品。其中《李寄》和《千日酒》，就是典型的代表。现在人们通过神话动画片，了解了葫芦娃勇斗蛇妖的故事。可是，许多人却不知道，女娃李寄智斩蛇妖的事迹。现在人们通过刘伶醉酒，知道河北徐水张华酿酒，让刘伶大醉三年。可是，许多人却不知道中山人狄希造的酒，也可以让刘玄石大醉三年。

　　《李寄》的故事结构并不复杂，属于单线式结构法。故事沿着时间顺序，展开纵剖面叙述，侧重故事的完整性，生动性和趣味性。干宝用细针密线，穿缀情节，使读者获得清晰的时间感和空间感，被故事的主人公勇敢机智所感动。在汉代浙闽一带，有一座山叫庸岭（今福建邵武县），高数十里。在山中西北低洼潮湿石洞中，有一条大蟒蛇，长七八丈，粗十余围，本地的人们，非常惧怕它。就连治理本土的武官和县官，有多人被蟒蛇吃掉。开始的时候，人们把牛羊当做祭品，送给蟒蛇用餐，它才不出来危害人。后来，蟒蛇给人托梦或告诉司祭礼的人，要吃十二三岁的女童。官府对蟒蛇束手无策，只好听从巫祝的鬼话，便征集奴婢生养的女童，或犯罪人家的女童。等到每年八月，将女童作为祭品，送入蟒蛇洞口，蟒蛇将人吞噬。连年如此，已经有九个女童葬身蛇腹了。转眼又到了祭祀蟒蛇的时候，可是作为祭品的女童，还未征集到手。将乐县的李诞家，有六个女儿，最小的女儿，名叫李寄。她主动相应招募，要求前去，可是父母说什么也不答应。李寄说，父母无福，一连生了六个女儿，无有男孩。女孩终究要出门，有等于无。女儿不能像汉代的孝女缇萦那样，以身赎取父罪之功。父母养育我，徒劳浪费衣服饭食，还不如让我早死了呢。况且卖我之身，可以多少得些钱财，可以供养父母，岂不好吗。父母慈爱怜惜，始终不应口。李寄只好离家，以潜逃来对抗父母的禁止。

　　故事讲到这儿，读者可能以为，这个叫李寄的女童，可能脑子出了毛病。做祭品喂蛇，别人躲还来不及，她却主动送上门去，就连父母也劝阻不了她。官府的昏聩无能，年年残忍地用女童做祭品。不用说，官府极不人道的行为，早已激起了民愤。小小年纪的李寄，更是怒火填膺，她暗下决心，一定为民除害。李寄买了上好的利剑，准备好啃咬蟒蛇的猎犬。到了八月祭祀的日子，李寄早早来到庙中等待，怀中藏着那把利剑，身边带着那条咬蛇的猎犬。并且将糯米捣碎蒸熟，拌上蜂蜜，放在蟒蛇洞口。蟒蛇出来，只见蛇头如圆圆的谷仓，眼睛如二尺铜镜。当它闻到香味，便大口吞食。说时迟，那时快，李寄放出猎犬，猛咬蛇身，李寄紧跟其后，挥剑砍杀。蟒蛇受到狗咬剑砍，疼痛难忍，爬出洞穴，死于庙堂之上。李寄深入蛇穴，得到九个女童的骷髅。悉数带出。悲痛地说，你们软弱胆小，无辜被蟒蛇吞食，让人悲悯。除掉蟒蛇，李寄缓步走回家去。民众目睹李寄智杀猛蛇，赞不绝口。越王闻听此事，感慨敬佩，决定聘娶李寄为皇后。她的父亲，因此荣升将乐县令，母亲以及姐姐们，也都分别给予赏赐。从此以后，庸岭之上，再无蛇妖之物。民间颂扬李寄的歌谣，至今还在当地流传。中国自古重男轻女，如果家里没有男孩，就被认为是老绝户头，户主在村里也感觉低人一头。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被大家认定女不如男的幺女，却勇于担当，杀死了猖狂吃人的蟒蛇。这样的既成事实，等同对世俗的偏见，当头棒喝。而这，也正是干宝才智高人一等的地方。

　　古代酒的起源，有两种传说。其一说：是大禹治水时期的仪狄发明了造酒术，有四千多年历史了。义狄用桑叶包饭，发酵后制成美酒。然后特意献给大禹，邀功请赏。大禹品尝过后，感觉清冽甘美。但是，大禹却担心后人会饮酒上瘾，亡国误民，因此下令断绝造酒。仪狄的献媚没得到封赏，他发明的造酒术，只能悄悄在宫中私下流传。其二说：是周朝时期的杜康发明的造酒术。据《说文解字》记载：“古者少康初作箕帚、秫酒。少康，杜康也。”秫酒，就是高粱酒。杜康最初是个牧羊人，是日他去放羊，竹筒里装满小米粥。在树下歇息的时候，竹筒被少康遗落在树下。半月后他赶着羊群来到树下，竹筒里的小米粥，已经发酵变成了美酒。于是，少康不再放羊，改行酿酒，人们就把他酿造的酒，叫做杜康酒。古代酿酒，属于酵母菌自然发酵，因此酒精度数都很低。尽管酒精度数不高，可是如果喝多了，还是会醉人的。中国最早的酒名，始于西周，叫做“玄酒”。据《礼记》记载：“玄酒明水之德，贵五味之本也。”可见，玄酒为周朝上乘美酒。干宝所写的“千日酒”，为中山人狄希酿造，喝了会一醉千日。当时，有一个名叫刘玄石的人，喜好饮酒。听说狄希酿的好酒，前去求购。狄希告诉他，我的酒还未发酵好，故而不敢让你饮。刘玄石见了酒，有些迫不及待。说纵然你的酒还未酿好，姑且让我品尝一杯可否？

　　狄希见他恳切，只得给了他一杯。刘玄石一干而尽，连呼“美哉”！接着，又想再干一杯。狄希劝阻他，你且回家，别日再来。只此一杯，可眠千日了。刘玄石听了，只好告别离去，脸色已经开始变了。等到回家之后，刘玄石一醉不醒。家里人以为他已经死了，哭着把他埋葬了。不知不觉，三年悄然而过。狄希忽然想起来，刘玄石应该醒酒了，我应该前去问访一下。狄希来到刘玄石家，问询玄石是否在家？家里人深感诧异，说刘玄石死了，家里人守丧三年的孝服，都已经期满解除了。狄希听闻大惊，说我酿的酒，可以醉眠千日，今日该醒酒了。一家人听了，赶紧去刘玄石的墓地一看究竟，只见坟丘之上汗气冲天，即可凿冢破棺。刘玄石恰好睁眼张口，嘴里念叨说，快哉，醉死我也。见狄希在场，又问说你造的什么酒啊，让我一杯大醉，今日才醒？太阳有多高了？来到墓上的人，闻听此言，都大笑不止。不提防，被刘玄石呼出的酒气冲入鼻子，这些人竟然都醉卧了三个多月。干宝写《千日酒》，很显然借用了修辞学中的语言技巧——夸张，用来渲染气氛，突出酒的威力。一杯酒，不但让贪杯的刘玄石大醉三年，而呼出的酒气，也能让许多人醉卧三月。这样的夸张，可谓极致。夸张能够使得行文奇崛，独特不凡，在超越现实之外，还需以真实为基础。酒可醉人，可是令人大醉三年，与理相悖，未免有点太离奇了。或许，干宝就是以此，来告诫那些执迷不悟，心甘借酒沉醉的人。

　　干宝笔下的李寄，胆大心细，机智勇敢。干宝笔下的刘玄石，执迷不悟，借酒沉醉。时至今日，仍然对人们有所启发，有所教益。人的思维决定行为，人的行为揭示结局。两千年时光，一晃而过。我以为，而今的人们，应该比先人，活的更有尊严，活的更有智慧。


　　　　　　　　　　　　　　　　　2017年5月13日写于迎春堂

搜神记

高迎春

高迎春

高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