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丹

小野菜

    百草丹是啥，是一株草还是一剂药？在我当地40岁以上的人可能都知道。

    以前科技落后，卫生条件差，也没计划生育，出生中有近四成育不活。几乎每对夫妻都有夭折的婴儿。

    过去的人还都特迷信，对育不活的孩子，都俗称为“讨债鬼”，掩埋前会用墨汁在其身上做个记号，意在下次不敢再来他家投胎。然后剥光衣服，用稻草一裹，放进大粪箕里，用锄头柄一挑，拗在肩上，到荒郊野外，挖个坑往里一扔，填上土再压上一块砖头。回来后就带着香烛纸去本村的社公庙求拜保佑下胎平安长大。

      这社公庙（也称土地庙）各个自然村都有。占地不多才几平方尺而已，高度也只有三尺左右。人多有钱的村庄会用砖彻石灰泥糊，架上几根横梁，再铺盖上瓦片。若村小人少又无钱，就会搬几块百十来斤重的石头三面一围，上面再盖一块破瓦缸片，再在上面放一小石头压住别让风吹掉只求有个形在。社公庙一般设置在距离村庄一里左右，庙里供奉着社公社母俩塑像。这社公庙就如同一方小衙门，别看形小筒陋，其实里面办公陈设一应具全。只是我们阳世人肉眼看不见罢了。据有特异功能的人见过说，里面有古色古香的装饰，中间一张棕红色案桌，上有本地的《户籍册》，记载着本地的山川河流、人口牲畜、人员多少等等。

     据说，有一位勤劳的拾粪老汉，每天卯时便会准时醒来，起床去拾粪（那时家家户户都散养牛喂猪，禽畜粪便到处都是）。有次老汉拉肚子，丑时就起床，上完茅房后，就无睡意，干睁着眼等天亮。心想,外面这么大的月亮干睁着眼还不如去拾粪算了。于是，就重回茅厕提起了粪筐去拾粪。刚拾完二砣猪粪突然想到，这么早没人跟我抢拣，还不如先提着空筐由村外往村里拣，这样可省许多力气。当他快靠近社公庙旁时，突然，看到一团黑色的东西滚进庙里。随后，庙里就灯火通明，接着隐约传来有人大声吆喝声：
      “你是什么鬼？”老汉再也不敢前行半步，驻足屏息细听起来。
      “我是讨债鬼。不信你看我左胸前这标记”一片寂静，久许又传来
     “哦，果然属实。你是别村的讨债鬼怎到我村来干什么？”

     “我孝敬你们来了！” 随即听到“叮叮当当”象是倒出许多金属声
      “哦！你给我们这么多金银元宝，一定有要事相求对吧！”
      “大人真聪明，我在那村只有三天，三天后就要来贵村讨债。到时给方便一下”。
    原来， 这矮小的社公庙，是天下各路堂口神魔鬼怪沟通的一个重要使馆，上到表文的传送，下到拜金的焚化，都离不开社公社母的帮助。过去老虎较多，常来村口伤人，进村前都要到社公庙前参拜恳求请示才敢进村（这就叫老虎拜社），再依照社公的指示也不敢乱伤人和畜！天上的神仙若要来点化有仙骨的凡人，也需先向土地庙说明来意。否则他可随时向大帝参他一本。就连是阎王勾了村里谁人的性命簿，派黑白无常进村去捉该人的魂魄时，也要先进社公庙秉报。此时，社公会拿出该人的功德簿来核对，若是阳寿未尽该人前世孽债还清，现世行善积德又多，便会把两无常挡回去;若是前世孽债未清，现世又欺行霸市，丧尽天良，又添新孽便会主动亲自前行引路，即便是阎王不派无常来也会主动上报要求阎王勾他簿。这真是：县官不如现管！
   
    当权力与责任成正比时，就形成了敬畏。 别看社公庙神位低微，但却掌握着全村人的生死寿禄大权。若是村里有人怀了孕，有投胎转世的各种男女鬼象现在人去人才市场应聘求职一样来社公庙排队等候，听从社公社母的发落。社公社母同样翻开该家人的阴德簿来细阅，看合男合女，或是合讨债鬼（就是中途会夭折之人）。因此，就受到了家家户户的敬畏，人人不敢冲撞。逄年过节更是，携着香烛，鞭炮和草纸前去叩拜。就是平时那家喜庆杀牛宰猪都不忘首先弄点其鲜血去供拜一番。
      “你小子还真识相！要不怎叫一方土神，保一方平安呢！快说来我村哪家讨呀？”
      “回、回禀大人，是范ＸＸ家 ……”听到这心里一惊，这范ＸＸ正是他家儿子的名字，心中正迷惑不解，心眼立刻提到磉子口。突然，听到“啪”的一声惊堂木响，紧接着大声吼道：
     “大胆！这户祖孙三代都是有名的忠厚老实之家，只有别人欠他的不还，没听说曾欠过人家一分一毫，你去他家讨什么债？看来你是个心术不正的贪婪之鬼。现在这家是个大富家，你讨得盆满钵满，吃着山珍海味，喝着人参燕窝还不知足，还到我村来祸害。请如实招来，否则我禀报阎王打你去做禽畜永不得投胎做人！”听到这，拾粪老汉长舒了一口气，绷紧的心才松弛了一下，并对社公起了敬畏之心。这时，庙里传来的话让老汉非常感兴趣地继续竖起了耳朵。
     “……”
  听到这老汉才明白，前村贾富贵家儿子患的病为什么久治不愈的原由了：
     
      原来前村的贾富贵，离老汉的后村只有三里路，前村人平时大点声说话被风一吹后村人都能听见。再说后村人时常去赶集都必需经过该村。所以前村人有个风吹草动后村人都知晓。这贾家有良田百顷，青山万座，是远近闻名的富户，可他为富不淫，从不持富居傲小瞧穷人，还时常扶贫济困，出资修桥补路做善事，深得十里九乡人的爱戴，唯独不足的是年方五十，娶了三房太太都不得子嗣，故到处求神拜佛烧高香。后听一位高人点化，需在某年某月某日，要在什么方向迎娶什么属相女性方可有子。照此点化娶了四太太后，果然喜得一子，周岁那日大摆庆宴，向十里九乡的乡亲发请柬，并在门口发喜告说：“ ……凡肯前来赏宴者，每人可领回－贯钱”。众乡亲见有白吃还有赏金，便蜂拥而来，贾府摆出一百多张流水席，足足从卯时招待到酉时，光厨房帮工就雇用了一百多人。这拾粪老汉当时也被请去做帮忙，传菜端盘。见过这小子长的白白胖胖，而且十分的乖巧聪明，人见人爱。半岁就能说话，十个月就能背诵《诗经》，长到二岁就能读抄《易经》，喜得贾府上上下下的宠爱，贾富贵更是爱护有加。人人都夸这孩子，将来定是个朝庭中人。
   
       可到三岁时，有一天，贾富贵从外面办完事回家，看见自己晚年得子的宝贝坐在大门槛上，捏着一本书，他欢喜地俯下身想把宝贝搂起来，没想到这宝贝儿子一如反常，全沒了往日的亲热劲，见面不但不喊爹反而板着脸孔，用手推开他说 ：“你不是我爸”把身子躲藏到门后。贾富贵心想：我才出门三天孩子就变成这样？赶紧呼他娘来，结果大太太迈着八字脚前来回应：“ …… 你老爷出门第二天，四太太娘家就发差来急报说母病危。当天下午就坐轿子跟报差回去至今未归 …… 。”这时一整日侍这孩子的佣人，跑来抱起孩子回话说：“回禀老爷，这孩子从昨天下午开始就说一些不着调的话”
     “哦！都说些了什么话？”
     “其实，也沒说什么”用眼乜了一下老爷脸色，吞吞吐吐地：“说，说，说你不是他爹！”说完勾头望着孩子的脸。老爷随后又询问了几句，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就说：“你们忙去吧！我有点累，回房休息一下。”表面平静如水，可心里却在搜肠刮肚地想：莫非中邪不成。

      第二天，分咐佣人找来一位道士。道士进门就说 ：“你家阴气太重。” 便在厅堂起坛做了一下法事，随后又画了几张符贴在东南西北方位的房门上。并给孩子画了一道符水喝下，又恢复到从前的活泼天真的正常神态。贾富贵感激涕零，用大红纸包了一只银元宝送给道士作酬金。
  
       可没过几月，佣人抱着孩子来到贾富贵面前说：“你抱抱看，这孩子是不是沒以前重了？”他接过孩子一掂量，果然，现三周岁了还没二周岁时重，等于这一年白养，再仔细一瞧，发现孩子面上的肌肉不但比以前瘦消许多而且还脸色苍白无血色。这下贾富贵慌了神，赶紧请来有名的郎中把脉诊断，郎中望闻问切后说：
    “这孩子一切正常呀！舌象，脉象都很正常。没什么问题。”贾富贵不解地问道：
    “哪为什么吃饭不长肉是怎么回事？”郎中沉默了一回说：“要不我开几味药调理下看看如何？这几味药一般人的家庭我是不开的，只有你家才享用的起” 便提笔开了：武夷山山楂，四川峨眉山灵芝，东北红参，南海燕窝另加三味普通的健脾组成药方，后又标注：野班鸠的舌头和海圣肉为药引。贾富贵提起药方，眉头皱起……，真是：东西南北药，山珍海味方。
   
       贾富贵见孩子才服上三剂脸色就有所好转，心中甚喜。可第二天佣人又向他反映了孩子一个怪象说：“自服药后每到半夜三更就总说梦话，骂你背信弃义，不是个东西。” 正当贾富贵一头雾水时，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慈眉善目的白须长者手中端着一破碗，碗里盛着半碗水对他说：“宁行恶勿行善”！长者说完把这半碗水往空中一泼，泼出的水金光四射，立刻就形成一尊金佛。长者丢掉破碗向着金佛双手合十，虔诚地跪拜 ……。醒来想：梦是反作的，莫非是要我多行善，常去庙烧香拜佛求菩萨不成。

     这时社公庙又传来“啪”的一声响，社公说：“人家对你这般疼爱，怎还说人家不是东西？” 天快亮时往往会更黑，而且有点冷，拾粪老汉把衣服裹紧两手抱在胸前，脚站得也有点麻，就干脆一屁股坐下来细听，只听里面传来说“天快亮，明晚再来吧！”话音刚落庙里也和外面一样漆黑一片。“喔-喔-喔--”突然，前村里传来鸡鸣声，老汉这才发现东方已露鱼肚白，赶紧站起来去拾粪。
     

      拾粪老汉为探究竟，子时没过，就悄悄地来到原地 。只见社公庙里灯火通明，“我说他不是东西是有来由的。前世，我是个银匠，贾富贵是我的徒弟，并带他一起到广东做事，过年返乡离到家约还有半月的路程时我突发一重病，不能行走。徒弟只好背我一程放下，再回去挑行李。这样行了二日，我身体的病越来越重，感觉自己回不了家，便把所挣的银子分一半给徒弟，另－半便打个包写了一封家书，和一副工具担子交给他先挑回家。哪知他把这些银子独吞，谎说是半路上遇到劫匪。”
     “哦，是这样啊！那你说我村的范ＸＸ家又前世欠你什么债？”
     “范ＸＸ前世是我邻居，他欠我赌博债”……拾粪老汉一一记在心。

      到了第三天清晨，前村贾富贵家传来嚎啕大哭声，他儿子果真死了。晚上亥时拾粪老汉的儿媳妇就生了个白白胖胖男孩子。而且左胸前果真有个不大不小的标记。全家人都兴高采烈，唯独他高兴不起来。这孩子快满周岁时，突发高烧，又上吐下泻，吓得全家人团团转。赶紧连夜举着火把请来郎中。郎中经过望闻问切后说冥思苦想了一下：“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开几味药调理一下就可”随既便提笔开方，写完用嘴一吹，见墨干了，才提起来交待说：“这药方名叫百草丹，需用碗盛着隔水蒸，要趁热服下 ” 并嘱咐说“停喂一切食物和奶水，等热退泻止后再恢复正常饮食” 。

      他儿子捏着药方出门去抓药时，谁知媳妇是个抠门精，想要公公出药钱，但又不敢明讲，只好捂着肚子说：“我肚子痛怕是哪个要来了”便把孩子塞给丈夫，转身就钻进房间。拾粪老汉本想制止说，这是个讨债鬼，花再多的钱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到时向前村的贾家落得个人财两空。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因这毕竟是鬼话，不说自己儿媳不信，别人也会骂我老头是个神经病。只好夺过药方说：“你在家帮媳妇照看孩子，抓药还是我去吧！”捏着药方出了门，心里犹豫不决：去抓药分明是个讨债鬼，不去抓药又无可面对。不信么？前村的贾富贵儿又是怎死的？一边在心里逐磨着，一边慢腾腾地往前挪着步。拾粪人的眼睛习惯望着地。突然，发现一砣被太阳晒干的牛粪便，眼光立马明亮起来，牛食百草这不就是现成的百草丹么？！他捡起来拍去底部的沙土，放在鼻上闻了闻，并没什么怪味便用石头捣碎，包好交给媳妇。媳妇以为是碾好的药沫，立马拆开一包用水蒸了一小碗，乌黑的水，怕口味不好，就添了一匙红糖给儿子灌下去。刚喝一口儿子是手舞足蹈，摇头晃脑，哇哇地哭着不肯喝，只好一人抱住孩子的手脚，一人双手固定脑袋，再一人灌药，等药喝完。儿子哭得满身是汗，身子的热也就退了。从此，只要孩子不舒适，就蒸百草丹。
  
     半年后，这讨债鬼，抱着一包东西，气呼呼地跑到社公庙，社公和颜悦色地：
     “今儿又给本社公带什么好东西呀？”讨债鬼打开包袱，抖出一地牛粪，社公社母用手掩住口鼻
     “怎把这脏秽之物带我这？” 讨债鬼气愤又无奈地说
     “脏秽？我都灌了一肚”说完拍着肚皮咚咚响。
      “啊！哈哈哈！真得是一肚子粪水！那你就不要讨债呗？”
     “不讨，也是没好吃的，都是残羹剩饭，而且还没饱食，说是留点食欲下餐好喂。不但每顿食不饱还穿不暖，都是大人穿旧了不能再穿的衣服，撕开拼成”。
     “你这不是还穿着绫罗绸缎么？
     “嗨！这是刚换了前户贾家给我做的衣服，才敢来见您们。这家实在太抠又穷，我想转去别家投胎。”
    “哦，这恐怕难办。”
    “什么难办？不就是过个户么，在你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怎么不是难事，村里人的正常生育和死亡都属我们的政绩，上帝看着，阎王爷也每年考察着。若是非正常死亡，那是我们的行政事故，我们不但要降级还要减俸禄。”
      “我上次不是给了你那么多金银元宝还不够么？那可是贾家的－半产财！”
     “上次那些，可也不完全规本社拥有，我也要往上打点给你买通关卡。否则，早晨死亡晚上就能投胎么，你想想看，天下有多少年高寿德和冤死鬼急需投头转世，轮到你不得要猴年马月呀。”讨债鬼心里窝着一团气，收受贿赂还说得我没理，正离开又被社公叫住
     “慢，过来我帮你把讨债鬼标志给抹去，从此好好做人，活到寿终正寝时，下次把你荐到大城市的富裕家去投胎吧！”讨债鬼嘟囔着
     “这家太穷太抠，实在呆不下去！”
     “别急，只要你安分守己，好好做人。我会把这家的前世阴德补给，让你不这么受苦！”说完，一团黑影像阵风样飘往村里去。这些又被拾粪老汉躲在庙后，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大喜。你敢再调皮，我下次就专用它对付你。想起身回家，突然传来社母声
    “人说当官靠命，富贵在天。这命由阎王掌管，富贵由大帝握着，你一小小办事神差哪有这本领？”
    “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对这样难缠小鬼就得连哄带骗，才会安分守己，规规矩的……”


      第二天，拾粪老汉看见媳妇给孙子换衣服时，特地瞧了下孙子左胸前的胎记果真没有了。从此，对孙儿更是不拿正眼去瞧，就如同他的猪狗一般，而且还常常“兔崽子，狗崽子” 骂个不停。后来大家都向他家取经。这百草丹就一传十，十传百地流转开来。大人要小孩去睡觉也常说：“回你狗窝睡去”，在别人面前称自己儿子也叫“犬子”，便逐渐行成了一种穷养小孩富待老的习俗。可如今这习俗全翻个了！（5900字）

小野菜

我小时候总羡慕大人有饱饭吃，有厚衣穿！心里老想何时长大！

枫叶飘飘

我记得农村有百草枯。毒药

枫叶飘飘

这个百草丹和百草枯有联系吗？

小野菜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5-22 21:56
这个百草丹和百草枯有联系吗？

没有！它的确可治病。

zizhu

百善孝为先，百草丹是治疗不肖子孙的良药。以魔幻手法针砭时癖，劝世人向善，存孝心，弘扬传统美德，欣赏！

高山雪莲

来了！来了！学习了！

小野菜

zizhu 发表于 2017-5-23 06:04
百善孝为先，百草丹是治疗不肖子孙的良药。以魔幻手法针砭时癖，劝世人向善，存孝心，弘扬传统美德，欣赏！

谢版主提读留惠评

"以魔幻手法针砭时癖，劝世人向善"真是一言中矢

是啊！人生在世唯存孝，才有美善德！

小野菜

高山雪莲 发表于 2017-5-23 11:20
来了！来了！学习了！

多谢赏读，欢迎交流！相互学习

枫叶飘飘

嗯，百草丹。我记住了

枫叶飘飘

嗯，百草丹。我记住了

枫叶飘飘

嗯，百草丹。我记住了

枫叶飘飘

嗯，百草丹。我记住了

枫叶飘飘

嗯，百草丹。我记住了

枫叶飘飘

嗯，百草丹。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