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无才浪子 于 2017-6-9 18:01 编辑
集体经济时代。在农村,农民对农田基本改造和水利基本建设很重视,尤其是水利基本建设。每到冬春,较为农闲之时,或者以人民公社为单位,或者以生产大队为单位,集中劳动力修建中小型水库,用以蓄水,防止干旱。
那时候农业机械化使用程度低,不像现在,干点什么都有挖机、推土机、压土机代劳,一切都要靠人力为之。水库的核心墙,是用具有一定粘性的黏土筑成的。为了保证核心墙的结实,不渗水,筑核心墙的时候,要用一种重物把它夯实。这种重物,我们的方言把它叫做“砈”,即,将稻场上打禾的石磙竖起来,用横竖相交的四根长木杆子架着,再用粗铁丝扎牢,制成的一种“夯”。只是,这种“夯”实在太重,需要八个人一起用力打,而且多半是八个年轻的小伙子。方言把这种打夯叫做“打砈”。
既然是八个人一起打夯,当然需要“步调一致才能的胜利”。为了步调一致,就需要有个人叫“号子”。方言叫做“叫砈”。“叫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干得来的。因为,这“号子”没有现成的“脚本”,需要现编现用,既要求“上口”,有一定的“韵脚”,还要有一定的“文理”,无论是带有“政治色彩”的,还是带有“调侃性质”的,都要求达意清楚,附和主题。没有“信手拈来”、“出口成章”的才能,断然不可。如,下面的这段“号子”:
领:来,来来,站拢来, 合:哟嗬嗨哟哩哟嗬嗨, 领:快站拢来吔嗨 合:嗦呀么嗦化嗨嗨, 领:站拢来,打起来呀 合:哟嗬嗨哟哩哟嗬嗨, 领:快打起来吔嗨 合:嗦呀么嗦化嗨嗨。 这是一段开场号子,意在号召队友,集中精神,鼓起干劲,开始“打砈”。
领:公社的好领导, 合:哟嗬嗨哟哩哟嗬嗨! 领:领导的好吔嗨, 合:嗦呀么嗦化嗨嗨! 领:修水库积雨水吔, 合:哟嗬嗨哟哩哟嗬嗨! 领:把丰收来保吔嗨, 合:嗦呀么嗦化嗨嗨! 这一段接场号子,既肯定了领导的作法正确,又让队友们明白了劳动的意义。
领:修水库是百年大计, 合:哟嗬嗨哟哩哟嗬嗨! 领:千年大计哟嗬嗨, 合;嗦呀么嗦化嗨嗨! 领:质量是第一 , 合:哟嗬嗨哟哩哟嗬嗨! 领:我们要牢记吔嗨, 合:嗦呀么嗦化嗨嗨。 这段中场号子强调保证质量的重要性。意在激励队友们将“砈”抬得高高的,稳稳的,把坝基夯得实实的,牢牢的。 有时候,小伙子打夯激情涌动,动作整齐划一,神采飞扬,构成工地上一道奇特风景。常常能够吸引那些挑担的姑娘们驻足欣赏。这时,若“叫砈”的是单身且又有风趣地小伙子,就会立刻改变“号子”的“性质”,与姑娘们半是求爱,半是调情起来: 领:兄弟们用点心, 合:哟嗬嗨哟里哟嗬嗨! 领:用点劲哟嗬哎, 合:嗦呀么嗦化嗨! 领:不用心不用力呀, 合:哟嗬嗨哟里哟嗬嗨! 领:美女就瞧不起哟呵, 合:嗦呀么嗦化嗨嗨! 领:美女们瞧不起呀, 合:哟嗬嗨哟里哟嗬嗨! 领:就不嫁给你哟嗬哎, 合:嗦呀么嗦化嗨嗨…… 很明显,这段号子既带有“调侃性质”,又是在鼓励队友努力劳动,争取讨得女孩欢心,早结连理。假若有女孩看上了里面的某个小伙子,且自己又有“即兴口才”,她就会跑过去,把一个小伙子拉出来,自己顶上,接口叫起“号子”来: 女领:要想那姑娘们—— 男合:哟嗬嗨哟里哟嗬嗨! 女领:喜欢你也嗨嗨, 男合:嗦呀么嗦化嗨嗨! 女领:为人要诚实呀, 男合:哟嗬嗨哟里哟嗬嗨! 女领:莫耍嘴皮也嗨嗨, 男合:嗦呀么嗦化嗨嗨! 女领:偷懒(那个)耍滑呀, 男合:哟嗬嗨哟里哟嗬嗨! 女领:那是不可能的耶, 男合:嗦呀么嗦化嗨嗨…… 可见,这女孩不仅具有幽默风趣感,有“学问”,还泼辣大方,敢于追求爱情。回想当时的场面,真是让人精神振奋,胸波荡漾。
劳动号子,蕴含着丰富的民风民俗和民间文化。只可惜,如今它们也随着那些被抛荒的土地“抛荒”了!
别了,我的“打夯号子”!惜哉,我的“打夯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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