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你，比看不见还要绝望

五出眉心

看着你，比看不见还要绝望

        “看着你，比看不见还要绝望”，这是著名诗人九荒《目送》中的诗句，很是耐人寻味，充满绝望的情绪，更充满生活的哲理。说到这里，你一定会很着急地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凡事不能孤立静止地去看，一定要把它放到作品中去理解，否则就有断章取义之嫌。
        应该说，文学评论本身，做起来就很难，它毕竟是属于二次性创作，要求又比较高，尤其是诗歌解读与点评，更是不易。这是由诗歌表意的委婉性和不确定性决定的，没有哪首诗是直接表意达情的，往往都是借助一定的意象载体来含蓄表达，让读者通过联想与想象的方式深入作品，去揣摩，去猜测作者的心思与情感，最后达成共鸣。九荒的《目送》也同样具备诗歌的这些特性，让我们每一个读者为其诗境的设置而悬揣。那么，九荒的《目送》究竟写了什么，要表达什么样的情感，又是用什么方式与方法达成意愿的呢？今天，笔者就谈谈自己读这首诗的一点心得体会吧。

        首先，让我们来看看作品的标题——目送，显然是写一个动作或神态，让人有两种感觉:一是作者用目光送他人离开，一是他人用目光送作者或别人离开。总之，诗题明确，这是一首送别诗。古往今来，送别诗，多抒写离愁别绪，情切切，意戚戚，令人唏嘘，今天，作者九荒也写送别诗，见到题目，你的心中岂能不问:是谁要离开啊？究竟是谁送谁啊？为什么要“目送”而不是宴会饯行、握手泣别呢？也许，这就是该诗题目的张力所在。
        是啊，谁不想探个究竟呢？急读下文，引人入胜！

        其次，看诗文。很简单，诗人给我们构置了三个情境，并进行了形象刻画与描写。
        第一个场景描写，诗人说:

        “我的目光不太明亮
        十米之外，已是虚幻世界”

        这里有个关键词“已是”，什么意思？分明写出一种变化:以前，我的目光还算明亮，只是
今天，此时此际变得不明亮了，以至“十米之外”的世界仿佛虚幻一样，特别形象地写出离别在即时眼里充盈着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的情景。含蓄地表达了内心的别情之苦，以至于到现在，如果你走到“十米之外”，我就看不清了呀！
        可是诗人不甘，也不忍，于是做了各种努力，想让目光明亮些，再明亮些，好能够“用目光把你送得更远”，可结果如何呢？依然不能够。可见诗人一直想望着那个不舍的人走远，泪水却不听话，不断地往出涌，充溢满眼！那是不争气的眼泪吗？分明是一个人情感的外化啊，那是不舍，那是难过，那是伤悲啊！
        读到此，我的眼前出现了李白《送孟浩然之广陵》的情景: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诗人久久站立，目送着行人渐行渐远，泪水溢满眼眶的拳拳不舍的形象，跃然纸上，真是一片深情！真真是与李太白的境界异曲同工啊！

        我们再看第二个场景描写。诗人说:

        “在桃树下看你拍照，看你
        拍下春天的视线。这样的季节
        看着你，比看不见还要绝望

        有趣的是，诗人对行者那么情深，那么不舍，却没有与行人亲自话别，你根本看不到“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凄别场景，相反，他却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似乎十分冷静地为我们摄取了一组美丽的蒙太奇画面，你看:春天里，桃花盛开，锦绣堆烟，绚烂如霞，那个远行人儿啊，根本不知道在不远处还有一双不舍的目光，正在为她含情凝睇地送行，也许这行者太爱春光的烂漫如水吧，也许是不舍故土的一草一木吧，谁知道呢？她只顾自己拍照，却不知被“春天的视线”摄取了去！也给那“春天的视线”与读者留下永久难忘的“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美好境界！而这美好的境界却只能定格在这最珍贵一瞬，成为诗人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最美剪影！真的，这场景，这境界，有可能永远不再出现在诗人现实生活的目光里了！所以诗人看着看着，情难自禁，脱口自语道:“看着你，比看不见还要绝望”！
        是啊，“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要是今天没有看见你，亲眼看见你人面桃花，春风相映地拍照，至少在心里会留下那么一点点希望，一点点空间去想象，想象一切的美好，一切的可能性……可是“我”真真切切地看见了，毋庸置疑的事实，残酷到不留有任何余地！心里塞满的只有不断膨胀起来的绝望啊！
        这里，诗人用对比反衬法，将春光的妩媚，桃花的妖娆，行者的无知与美丽，越是写的绚烂生辉，就越能加倍地反衬出自己内心的黯然伤神，乐景衬悲情，好棒！
        而且，这种描写，让文字个个站立，有极强的画面感，给读者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便于拉近彼此的距离，我们仿佛体会到，诗人那种遥望伫立，心渐成灰的感觉，便有了白浪滔滔如山举的气势了！
        最喜欢这一章节！

        再看第三个场景。诗人说:

        “你一定知道，一个经常失眠的人
        不会在梦里走得很远
        而我要告诉你，一截失眠的目光。
        一直离你很近。”

        我们从这字里行间不难发现，诗人失眠了，为什么呢？为了前面的怎么努力也“还是不能用目光把你送得更远”，为了前面的“看见你，比看不见还要绝望”，尽管梦很短暂，却不敢“在梦里走得很远”，因为，“一截失眠的目光，一直离你很近。”可见，无论何时何地，诗人从未间断过对离人的幽思与牵挂，用情之深，用力之势，用心之专，无以复加，令人感动！
        说白了，这三节诗，构成一个画面:离人临行前在春光里拍照，妖娆美丽;诗人“我”躲在不远处用盈满泪水的模糊不清的视线依依相送，内心里千言万语，翻江倒海。
        但有一点，无论诗人送谁，都没有明确，这就增强了诗歌意象一一“你”的不确定性，而恰恰是这种不确定性，就拓展了诗境的空间，给读者插上了任意想象的翅膀，留下了无限的回味余地，让诗歌更富有张力，让主题更富有多元性。这个“你”，可以是作者痴心暗恋的真实女子，表达一种暗恋之苦楚难言；可以是作者在现实生活之外虚化出来的理想，当然了，春光与女子均可象征美好的事物、美好理想，而这种事物与理想的美好与遥不可及，恰好反映出现实的残酷，这种矛盾纠结的不可调和，让人一次次地失望甚至绝望，欲罢不能；当然也可以是作者心中理想化的故土或热爱着的祖国，表达对故土或祖国不能达到理想境界而焦虑忧愁的家国之思，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如果从这些角度切入的话，那诗题的寓意也就不再那么单纯，而是更有意味了。也许诗人用意很单纯，并没有这样或那样的想法，但文字的客观影响力，终难泯灭，好比我只想把石子扔到水里，就这么简单，但你阻止不了它溅起浪花，荡开涟漪。可见，文学创作者在动笔之前，的确该注意作品的导向性。

        再次，看诗的结构。全诗以目光为线索，写了目送行人的故事，而故事情节则用三个生活场景组拼而成，每一场景独立，但彼此之间又存在着内在逻辑关系:层层递进。即由目送到看你，到失眠，线索特别清晰。

        总之，这是一首很耐品的小诗，虽然篇幅短小，语言质朴而又有张力，通篇没有一个生僻字，没有一个难懂的词，也没有华丽的词藻堆砌之嫌，每句话都很平实、易懂，但想要弄懂诗意，也并非轻而易举。比如“拍下春天的视线”，哪个人看不懂里面的词呢？可又谁能说出其中的意味呢？要远去的人在春天里拍照，而“我”在春天里的远处躲着，悄悄地把依恋的视线投过来，不是吗？但这种委婉含蓄，很有蕴藉，令人读之思之，如音绕梁而久久不绝。

五出眉心

           为了便于理解与沟通，现附点评诗作与作者:
           (一)作品:

            目送

我的目光不太明亮
十米之外，已是虚幻世界
滴眼液，消朦片，菊花茶，保健操
用了这些，做了这些
还是不能用目光把你送得更远

在桃树下看你拍照，看你
拍下春天的视线。这样的季节
看着你，比看不见还要绝望

你一定知道，一个经常失眠的人
不会在梦里走得很远
而我要告诉你，一截失眠的目光
一直离你很近

(二)作者简介并照片:

           九荒
           吉林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二十二届作家高研班学员。 曾在《诗刊》《星星》《诗选刊》《作家》《绿风》《诗潮》《诗林》《散文诗》《中国铁路文学》《黄河文学》《延安文学》《青年月报》《湖南作家》《现代青年》《文艺》《文学报》《吉林日报》等全国200多家报刊杂志发表过诗歌、散文、小说，有作品被《六角丛书》《青年博览》《微型小说选刊》等刊或选本选用。著有诗集《雪落他乡》《谷子地》《珍珠贝》（三人集）等。 2015年获第四届吉林文学奖。

何足道哉

作为一篇诗评来说，前面很多的文字，都不是必不可少的，如果直接入题，会不会更好？
恕直言。

五出眉心

何足道哉 发表于 2017-7-13 08:14
作为一篇诗评来说，前面很多的文字，都不是必不可少的，如果直接入题，会不会更好？
恕直言。

会很好，可以简单明了。但情非得已，给高手解读，想给自己留有余地。
非常感谢先生临帖指教，忠言可鉴，眉心珍存心中。问好！！！

五出眉心

何足道哉 发表于 2017-7-13 08:14
作为一篇诗评来说，前面很多的文字，都不是必不可少的，如果直接入题，会不会更好？
恕直言。

谨遵先生教诲，眉心已将之删掉，您看这回可行？

眉心衷心感谢您的厚爱与栽培，一定会更加努力，不负先生所教！！！

再次给您问好！！！

刘彦林

好久不见，问好。先留足迹，下午认真学习。祝好！

五出眉心

刘彦林 发表于 2017-7-13 08:59
好久不见，问好。先留足迹，下午认真学习。祝好！

是啊，暑假开始了，我也从繁务中解脱出来了。昨晚看见一首诗，便乱涂一气，欢迎指指教啊！

眉心敬候您的高见，谢谢一直以来对眉心的关注与关心！问好！

何足道哉

提读。

欧阳梦儿

眉心眉心，终于还魂了。

同意版版意见，可以更简洁。不过对于诗歌初学者，却更易理解。

五出眉心

欧阳梦儿 发表于 2017-8-4 13:03
眉心眉心，终于还魂了。

同意版版意见，可以更简洁。不过对于诗歌初学者，却更易理解。

欧阳，好久不见，还好吗？想你了！！！

五出眉心

何足道哉 发表于 2017-7-16 06:26
提读。

谢谢先生关注与抬爱！！！

幽谷幽兰

读了，老师我觉得太精彩了！向您学习。

翠微

好诗配上好点评，读起来更透彻，

五出眉心

幽谷幽兰 发表于 2017-11-14 15:10
读了，老师我觉得太精彩了！向您学习。

谢谢老师耐心品读，您辛苦了！！！
谢谢您高评鼓励，迟复见谅。问候您晚安吉祥！！！

五出眉心

翠微 发表于 2017-11-20 09:46
好诗配上好点评，读起来更透彻，

赞同您的观点。只是迟复望能见谅。

问候您晚安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