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

慕容彬

　　盲

      文/慕容彬

　　不得不承认，“三八”真是个好日子，尤其是在这个日子里结婚。因为从此以后，你的梦中女孩将永远成为你的女人，她将与你长相厮守，不离不弃。这是质的飞跃，也是感情的定格。

　　二哥和堂弟也是选择了这个日子，既是国家的节日，也就没那么多的讲究了，爷爷虽是专业的择期人，也说这是个好日子。于是大家都开始紧锣密鼓的开始张罗起来，毕竟这么小的村子里两家人娶媳妇，人手也是有些紧缺的。

　　二哥和弟弟的媳妇都是经过三媒六证的，他们彼此都没有谈过恋爱，见过几次面后，感觉对上眼就把亲事定下来了。这倒也符合我们这边的风俗，都是有见证人的，两边的父母长辈，亲戚朋友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尤其是媒人，介于两亲家之间，撮合见证，无一件小事落下。

　　未来的二嫂和弟媳都见过，长得都很漂亮。他们都在憧憬着自己即将到来的婚姻，向往着甜蜜美好的未来。二哥和弟弟也沉浸在结婚的喜悦里，遇到调侃的朋友，羞怯笑笑，迅速逃开……

　　“三八”到了，随着一阵阵喧闹的鞭炮声，两对新人，在亲朋好友的祝福声中，真正的组合了两个家庭……

　　婚后的生活是蜜做的，甜的有些嗤牙，不敢狼吞虎咽，只能慢慢品味。没有金榜题名，已是洞房花烛，人生没有十全，如此夫复何求？

　　二哥和弟弟更孝顺了，因为他们感谢父母，多年的不辞辛劳养育，长大后还为他们完婚，父母之恩，何以为报？二嫂和弟媳也很孝顺，初为人妻，为人儿媳，虽说很不适应，可她们知道，家庭，以和为贵。

　　二哥是个异常踏实的人，之所以说异常，是因为他比一般人都踏实，踏实得让你觉得他傻，傻的可以欺骗和利用，然而他不这么认为，在他的理念里，认真做人，踏实做事，才是做人的基本准则。这刚好应了“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二哥就这样用他强健的臂弯，守候着他的小家庭，呵护着他疼爱的媳妇，小日子在简单的男耕女织里过得也还有滋有味。那时候的天很蓝很蓝，空气干净得让你忍不住大口呼吸，二嫂眼里的二哥，是那样的高大帅气，坚韧果敢，依偎在二哥的胸怀里，是如此的安全可靠。……一年后，他们有了爱情的结晶，是个男孩，这让全家都沉浸在喜悦里。二哥更是高兴，初为人父，高兴之余，他知道将要要背负更多的东西了。

　　生活，并非生下来活下去那么简单，如要活个样子，就更难了。手里没有孔方兄，是难成大事的，光靠勤耕苦作，根本维系不了整个家庭的开支。

　　随着打工潮，二哥二嫂也随着南下的大军步上了打工的旅程。

　　比起家乡，城市是美丽而干净的，宽敞无比的大道，傲然耸立的大厦，满是霓虹灯的街道，琳琅满目的超市……这一切让人应接不暇。太美，真的太美。然而马上面对的，并不是这美好的一切，而是除去坐车的钱，身上已捉襟见肘，兜里告急。马上要做的，就是抓紧找到一份工作，来完成初衷，努力打拼属于自己的未来。

　　工作找到了，是在一个棉纺厂干，工资待遇也好，一个月三千多。二哥二嫂卯足了劲，开始迎接新的生活。

　　纺纱机喋喋不休地喧嚣着，细棉絮满车间乱飞，一个班下来，整个人变得白乎乎的像被白雪覆盖一样。虽是这般的累，这般的脏，可一想到家里的孩子，美好的明天，却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白班倒夜班，夜班倒白班，日出而息，日落而作，以前在家乡的作息时间，被彻底的打乱了。一个月三十天的艰苦劳作，烦恼忧愁，都在发工资的那天烟消云散，那一刻，是最兴奋的时候，最得意的时候，厚厚的一沓人民币，彰显着劳动带来的成果。

　　拿着钱，二哥想到了要为嫂子买个手机，看着人家的媳妇都抱着手机看电视上网，打发无聊无聊的时间，二哥也要为自己的爱人买，再苦累，不都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吗？

　　看到手机的那一刻，娇羞的二嫂做了一个连二哥都不敢相信的举动，飞快的在二哥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就跑开了。二哥呆立良久，傻傻一笑，觉得这一切都值了，幸福，恰是生活里最简单的一个眼神，一个亲昵的动作，它不需要太多的包装和点缀。

　　时间从不会亏待珍惜它的人。

　　年底，二哥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笑了，只要努力和坚持，就一定会有收获的。二嫂依偎在胸前，想着自己的丈夫从结婚以来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疼爱，再想想当初没有恋爱就结婚的决定，她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钱之为物，充裕了以后，人就会有很大的改变。以前没钱的时候，生活是拮据的，一家人倒也过得有滋有味，勤劳手巧的二哥总是变戏法似的把那些廉价的东西变成人间美味，一家人吃的不亦乐乎。现在有钱了，那些清新淡雅的菜却再也做不出来了，一到菜场里，不是大鱼大肉，就是生猛海鲜，略略挑上点蔬菜，也就是调油去腥罢了。二哥二嫂也在如此滋润的生活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长胖，二哥以前那一身的腱子肉，也变成了肥膘。

　　自从有了手机后，二嫂不再如从前那般寡言少语，开是变得开朗起来，遇到工友，就会滔滔不绝地聊起手机里的新闻：某某明星出轨，某某明星吸毒，打架……，原本就沉默寡言的二哥，现在和二嫂就更说不上话了，若是还能共同聊及的，便是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太多的牵挂，太多的无奈，每每想起，夫妻俩就黯然落泪，整年的打工生涯，把年迈的父母和稚嫩的孩子都留在家里。平静的生活，在思念亲人的那一瞬间开始澎湃，发酵，一发不可收拾。

　　二哥是热爱生活的，他不怕累，不怕苦，没有恶习，就是抽点烟，也抽得不滥，他喜 欢自己一个人点上一根烟，然后坐在僻静的小屋后，于烟雾缭绕中，憧憬属于他们的未来。

　　二哥感觉有些不对劲了，由于过于负累，加上厂里空气实在太差，他开始不停的咳嗽，大口的吐痰，咳得像要吐出胃，最近上班的时候他就有些力不从心，这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看着目不转睛看手机的二嫂，他显得非常的歉疚，令人心烦的咳嗽声，让二嫂早已没了看八卦的兴致，她回过头看着二哥，开始有些不厌其烦。

　　“一定是感冒！”二哥这样想着。可一向健壮如牛的他，从来就不知道感冒为何物，又怎么会得感冒呢？连续两个多星期撕心裂肺的咳嗽，让二哥开始惴惴不安起来，他决定去医院检查一下，“可千万别有什么事，我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

　　五平米的宿舍里，二嫂呆呆的看着医院的化验单，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自从嫁给二哥后，她找到了前所未有的依靠，并且有了他们自己的孩子，虽说不是爱情的结晶，却也是爱的结果，不是谈的恋爱，也是做的恋爱呀。一个女人，她可以为了爱情而迷失自己，也可以为了稳定的生活而放弃爱情。所以，老天怎么能对她这么不公，这么早早就毁掉她牺牲爱情而换来的稳定生活？

　　“肺结核”，在很多年前，就是癌症的代名词，更有甚者，它还是一种相当恐怖的传染病，人人听到这种病症，都心惊胆战，避之不及。可是，现在她的丈夫恰恰就得了这种病，这个一年来朝夕相处的男人，已经不再健硕，再不能给她宽厚的肩膀依靠。这种病，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痊愈，这将预示着未来好长一段时间，她将把这个沉重家庭的担子给接过来，然后跌跌撞撞的走完这条未知的路。想及此，眼泪就开始夺眶而出，一发不止。

　　二哥默默地坐着，他想安慰他的媳妇，他看不得眼泪，特别是媳妇儿的眼泪，结婚后他就没让她流过一滴眼泪，在他的意念里，她已经是他的唯一，而孩子，只能是唯二。想着“安慰”这两个字，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本应是她来安慰我的，可是，可是，可是……我是男人啊。他看着二嫂哭，自己也想哭了。看着身边流泪的媳妇，他心开始一片一片地碎，掉得一地，不小心踩上一脚，生疼。

　　二哥开始吐血，大口大口的吐，人也开始消瘦，眼圈黑黑的，显得有气没力，以前那个可爱的傻大个已不复存在。病，魔也。它就像力大无穷的台风，可以摧毁偌大的岛屿，又是惊天动地的地震，淹没一座座的城堡。

　　可这些都不可悲，可悲的是，它，竟然能毁掉一个人的心。试问，人心，何其强大？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它就像一粒飘在风中的微尘，随风而逝。当初的山盟海誓，坚贞不渝，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二嫂走后二哥没有去治病，任谁劝也没用。他觉得他的世界已经像是一张没有色彩的白纸，毫无意义了。那些曾经有过的温暖，如今都已冰凉，那些近在咫尺的希望，已经渐行渐远，那些所谓的不离不弃，已然变成大难临头各自飞。吐完一大口血，他感觉舒服了许多，他温柔而无力地靠在墙角，厂里的机器还在喧闹，工友还在忙碌，生活还在继续……可是，他感到已无法支撑，他太累了。他不恨二嫂，恨的只是这个可怕的社会炼炉。

　　挂上耳塞，那是一首他最喜欢的歌叫《大城市》：原来城市里有很多的我和你，原来城市中有颗善良的心，原来你现在过的并不太如意，大城市迷失了你的美丽……，他也爱《小花》那首歌：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花，弯弯的眉毛像月牙，每当田野开满油菜花，我都会采一朵送给她……，他爱他的小花，可是他不应该把小花带出来，在那充满粪香味和泥土气息的家乡，才能长出淳朴善良的小花，而在这满是现实，满是诱惑的都市，不会有他最爱的小花，他的小花，已经变成了笑话。

　　二嫂不是做着小车远去的，她只是又找了一个强健的臂弯，一个避风的港口，一个新的归宿而已。她是一个柔弱的女人，不会去说太多的大道理，更不懂什么所谓的大义。得知二哥生了重病后她是冷静的，她细细想过后才作的决定，“应该不会有人怪她的，应该不会吧。”

　　二哥病好后决定回家了，回头看看曾经梦中的城市，仍是有些不舍，不过更多的是想念家乡地里的庄稼，那里，全部用的是有机肥，没有任何的化学添加。

　　在二嫂走后的一段时间后，听说弟媳也走了，说是和城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老板走的。

五月荷

哈哈，抢个沙发客不容易呢。舒舒服服坐着欣赏好文哈！

zizhu

欢迎入驻太虚！

枫叶飘飘

来的晚吗？老师好。

枫叶飘飘

欢迎加盟太虚，茶伺候

慕容彬

五月荷 发表于 2017-7-16 09:46
哈哈，抢个沙发客不容易呢。舒舒服服坐着欣赏好文哈！

谢谢文友支持，请上座，多批评指正

慕容彬

zizhu 发表于 2017-7-16 09:47
欢迎入驻太虚！

谢谢版主支持，初来咋到，请多指教

慕容彬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7-16 09:51
来的晚吗？老师好。

飘飘版主好，慕容在这里问好了

慕容彬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7-16 09:52
欢迎加盟太虚，茶伺候

谢谢版主

枫叶飘飘

希望多读到老师的佳作

慕容彬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7-16 12:24
希望多读到老师的佳作

不是老师，飘飘版主，慕容也是初学，多提建议

九月盛菊

首先对新文友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敬茶！

慕容彬

九月盛菊 发表于 2017-7-16 12:46
首先对新文友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敬茶！

九月老师多批评指正！

九月盛菊

二嫂走了，弟媳也走了，两个女人都走了，留下了孤独的男人和老古的村庄，读后让人窒息，毛骨森森，感到夫妻之间的无情无义，不可信任，说得深一点，人生无望。

说句题外话，就我认为这样的文学倾向是很可怕的。

碣石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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