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小说二则

逐鹿江南

                       坏女人，好女人

    久盼的大雨终于来了。

    花嫂站在收割完油菜的旱田里，放声大哭。多好的雨呀！可是自己不会犁田，今年这个秧怎么插？

    花嫂三十岁出头。前不久，男人撇下她和年幼的儿子，撒手西去。

    眼前这个节骨眼上，不趁着雨水将田耕了插上稻秧，秋后还有日子过么？

    花嫂哭了一整日，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花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旱田变成了水田！一墙之隔的哑巴正在她的田里，从牛身上解下犁铧。

    花嫂泪流满面。

    哑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一人过活。

    无以为报！花嫂架起梯子，将自己送过墙去。

    这是一个月圆的夜晚，月光泄了密。

    破鞋！坏女人！骂声像一阵风刮遍了村子的各个角落。

    女人们也拿花嫂的名声来警告自己的男人。

    娘家的哥哥闪电一般赶来，打断了她的一块肋骨。

    花嫂看着儿子，默默流泪，不发一语。

    一个暴雨如注的夜晚，花嫂家的瓦房漏水，淋得孩子嗷嗷大叫。

    突然听见屋顶有响声，花嫂戴了斗笠出门查看。只见哑巴打着手电，在房顶上翻盖着瓦片。

    挟着闪电的一声巨雷响过，哑巴脚底一滑，从高高的屋顶上摔了下来。

    哑巴出殡的时候，花嫂让儿子跪在地上，哭道，他是咱们家的恩人，你叫声爹吧！



    儿子长大了，进城买了房。

    花嫂拒绝了儿子的恳求，固执地留了下来。她在哑巴的坟前，搭了一间草棚。每到夜晚，花嫂都会烧几张纸，说一些谁也听不清的话。

    人们替哑巴感慨，遇上这样有情有义的好女人，值！

    花嫂凄然一笑，自言自语道，这坏与好，咋就这么容易转换呢？


                                       回家


    在民警的护送下，她终于回家了。

    哥哥指着墙上的照片，说，咱们爹娘。她面无表情，搜遍记忆的所有角落，没有爹娘的任何痕迹。

    对于自己的身世，她一无所知，只是从民警的叙述中得知，十五年前，自己三岁时被人拐卖，辗转了好多人家，最终被遗弃街头。

    这位抱着孩子的女人，应该是嫂子了。嫂子逗着孩子，没有抬头看她。

    孩子有一岁的样子，扎着小辫，很可爱。这应该是侄女了。

    她抚摸了一下孩子的头。嫂子脸色大变，转身走进里屋。房间的声音传了出来，咱女儿真干净！

    吃饭了，哥哥递给她一碗饭，说，吃吧。嫂子没有上桌，盛了饭菜，和侄女到院子里吃。

    这饭吃得很是压抑。哥哥只顾埋头吃，没有一句话。嫂子进来盛饭时，眼神怪怪的，目光中似乎有刺。

    睡觉前，嫂子在地上扔了一张竹席和一块老旧的毯子。这就是自己的床了。

    还是有家好啊！他们大多和她一样，不知道自己的出身。但这个由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孩子组成的大家庭，不乏温情和笑声。因为是唯一的女孩，大家都争着把讨来的最好的食物给她。有很多次，他们因为她受了委屈，不惜与那个城市最大的丐帮拼得头破血流。而她，在桥洞下，在废弃的待拆房里，一次次将身子献了出去。

    他们跟自己一样，穿得很脏，但笑容却很干净。

    想到这里，她轻轻地笑了。

    她用嫂子的口红，在墙上画了一座歪歪斜斜的房子，一个女子张开双臂，向房子敞开着的大门奔去。

    她轻轻地带上门走了出去，浓浓的夜色吞没了她的身影。
                                   
附记：上大学时，在一本杂志上读到一篇文章，一个女孩被拐而流落街头，与一帮小乞丐一起靠乞讨为生。那些小乞丐给她食物。十一岁时，她为他们提供性。小乞丐们戏谑地称她“小精子库”。那个故事，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给我的震惊，一直持续到今天。
给那些命运的弃儿一个家吧，他们与我们一样，有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基本人权。

枫叶飘飘

我的沙发。哈哈

枫叶飘飘

我的板凳，嘿嘿。上茶给江南哥哥

枫叶飘飘

我的地板，我给大家占的

枫叶飘飘

都来欣赏，江南老师的闪小说。俺可是第一次都读江南老师的闪小说

无才浪子

抢到第二个观众的位子也很好！

武如

好文章自然会深入人的意识，读后让人深思，质朴的语言，感人故事。

枫叶飘飘

无才浪子 发表于 2017-7-20 09:10
抢到第二个观众的位子也很好！

嘿嘿，浪子老师，笑死我了

枫叶飘飘

无才浪子 发表于 2017-7-20 09:10
抢到第二个观众的位子也很好！

沙发给浪子老师。

枫叶飘飘

我晚一点加分，得瑟没分了

无才浪子

人性和世俗，总是在偏执中打架，世俗，不讲人性，它总是把所有的罪过都归结到人身上——哪怕是人自身无法，或者无力抗拒的苦难。一旦那些别人经历的苦难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又把这些归结到“空的命运”，所以，世俗扼杀了人世间很多原本属于美好的东西！——就像小说中的“寡妇与哑巴之间无言真情被咒骂，被打断肋骨”与“被拐卖女孩回家被再次‘驱逐’”。
小说的意义不在于“描述苦难”，而在于“教育人们要记住，任何时候不要世俗，人性才是第一位的！”

逐鹿江南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7-20 09:09
我的沙发。哈哈

逐鹿江南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7-20 09:09
我的板凳，嘿嘿。上茶给江南哥哥

谢谢！

枫叶飘飘

女人在世俗中活着，磨难着，抗争着，最后人性战胜了世俗和偏见，给女人一个活着的尊严。第一次读江南老师的闪小说，富含人生哲思，社会众生相，笔力深厚，寓意绕梁。

逐鹿江南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7-20 09:10
都来欣赏，江南老师的闪小说。俺可是第一次都读江南老师的闪小说

看过不少闪小说，好的不多，要么写成了段子，要么拼凑痕迹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