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

柯英

　　下班后，郭风一如既往地穿过城南小巷，走在回家的路上。花椒味、大香味、卤肉味、爆炒鸡肉味、油炝葱花味、叫卖声、吵架声、嗡嗡的机器声┈┈纷纷不容分辩地灌进鼻子耳朵，巷道充满了人间烟火。郭风每次经过都好奇地想，那些站在街道两旁的杨柳经年熏陶在五味杂陈的气息中，是不是也有了奇异的芳香。有几次他想折一片叶子尝尝，而想归想，始终没有这样的冲动。


　　迎面走过一对青年男女，对他睃了两眼，又睃了两眼，他只是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但仍旧目不斜视地走着。习惯了对生活保持警惕，不相关的人事就自觉隔绝开来。


　　已经擦肩而过，突然，身后有人叫了一声“郭老师——”。


　　他回头一看，顿有一种当年在讲台上讲解《友邦惊诧论》的惊诧了。这女的正是他的学生杜娟，还是齐耳短发，还是十年不变的娃娃脸。是的，他们足足有十年不见了，而她还是原来的模样，只不过由青涩少女变成了熟女。她旁边那位满脸沧桑的男子，看上去十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是谁。十年间，虽说不上阅人无数，坐一起吃过饭喝过酒的也有千儿八百人吧，有几个想不起来的熟面孔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平常在街上也常常碰到这样的事，偶尔喝过一两次酒的人，有人能叫出他的名字，他却记不住对方。有时等别人说出自己是谁，自己先尴尬得不行，尴尬过后仍想不起那人的情况也是有的，过一段时间，时光便替他还了人情。郭风总认为，在这个骗子满天飞的世道，似乎多认识一个人都要多一份危险。


　　那男人目光怯怯地看着他，说：“郭老师想不起我了吧？我是柳之林┈┈当年实在对不住老师！”


　　柳之林----


　　郭风一听，愣怔着，像被小偷偷了东西似的，脸上的表情既惊讶，又恼怒。这个人，当年骗得他满世界寻觅，让他恨得咬牙切齿。没想到，时隔十年，他们会以这种方式相遇。


　　他曾经设想过，如果再见到此人，首先要劈头盖脸地痛骂一顿，踢上几脚。而此时，他望望杜娟，又看看柳之林，却不知说什么好。杜娟倒是善解人意，向他解释说：“之林……回来了。”


　　他更感到惊诧了。他们俩怎么又走到了一起？十年前，也是这个柳之林，几乎毁了杜娟美好的青春，让这个姑娘痛不欲生，现在，却又鬼使神差地走在一起。这世道，让人越来越看不明白东西实在太多。


　　柳之林满怀愧疚地说：“郭老师，如果不介意，请你一起坐一坐，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郭风气恼也罢，惊诧也罢，但很想知道他当年失踪的前因后果，这个谜压在他心头十年了。


　　他们就近找了一家茶餐馆进去，要了一个包间，柳之林恭敬地把郭风地让在上方，他和杜娟分座在两边。坐下后，却都又沉默着，谁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柳之林突然站起来，深深给郭风鞠了个躬，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似地说：“对不起郭老师！当年做事不地道，伤了你的心。”


　　他还能说什么，这场面，说狠了，显得不大气；说轻了，心又不甘，只好叹口气说，“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不提也罢。你说你当年怎么就突然失踪了呢？还有，你们俩又是怎么回事？”


　　柳之林的眼下光像被火红的烟头烫了一下，低着头说：“当年实在混不下去了，欠了一屁股债，四处都是讨债的，不走不行啊。”


　　“你知不知道你害了不少人！我们当初怎么就那么相信你呢！”郭风的话既像是指责，又像是诘问自己。


　　说起来，他与柳之林的相识也是从县文联举办的那个征文活动开始。在颁奖时，郭风作为评委和征文活动的赞助方柳之林第一次见面。他原以为柳之林可能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大老板，见到的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时尚青年，西装革履，头发油亮，满脸透出一种商人的精明，说话间意气风发，滔滔不绝。他从文联郑主席的谈话中隐约知道他的一点经历。柳之林原本是一个农村青年，爱看闲书，自称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后来到南方打了几年工，不知怎样的机遇，发了点小财，突发奇想，要回老家来发展。回来后，先搞了一个所谓的劳务中介所，也就是向南方的企业输出劳动力，干着干着，想把事情搞大一点，就筹办起了一个什么人才培训中心，要输送大批的城乡青年都到南方去发财。初听这些介绍，在乡村当老师郭风即刻对他刮目相看。当时多少农村青年就业无望发财无门，他的许多学生一旦升学无望，就好像封死了人生的穴位，学生们曾无数次问过他将来的出路，郭风也无计可施，根本无从着手指点迷津。想到这些，他对这个年轻人顿时有了好感。


　　颁奖结束后，柳之林邀请评委们去吃饭。几杯烧酒下肚，满桌春风融融。大家都是性情中人，彼此话多起来，郭风有意和柳之林套近乎，两人多碰了几杯酒，话也谈得投机起来，他们谈文学，谈生意，谈南方，谈西北......柳之林滔滔不绝地讲的创业史，讲他今后的宏伟计划，郭风和几个文友既感到新奇，又有点羡慕。事业有成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郭风心想。有人问他在南方如何赚到钱的，他讳莫如深，了了几句应付而已。经历平淡的郭风感慨地想，人家二十来岁就有这样不同寻常的阅历，还有那样远大的抱负，相比而言，仅仅比他大几岁，自己的生活简直像白开水一样寡淡。生性纯厚的郭风一激动就说：“不简单啊，我给你写个报告文学吧。”柳之林也不推辞，说：“好啊，求之不得呢。过几天有空专程去拜访郭老师。”


　　一场酒，他们便喝成了朋友。


　　那是春天的一个上午，杨柳刚刚吐叶，四野里一片清新。柳之林果然开着车专程到郭风的乡村中学拜访他。当小车停在郭风老师宿舍前时，一校师生的目光便聚焦在了那里。那时能买起私家车的人还不多，在乡村更是凤毛麟角。柳之林手里拎着一个精美的手袋，见面就朗声说：“郭老师，初次登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一套从广州带来的西服送你，不知合适不。”郭风还是第一次受人如此贵重的礼物，连忙说：“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尽管后来妻子说这是南方地摊处理的东西，但他还是认为友情诚可贵。


　　有贵客来访，自然少不了不醉不罢休。喝酒间，柳之林又谈起他的宏伟设想，说要办一个全市性的劳务培训中心，每年至少向南方送出上成千上万的城乡青年，当然，他的效益也相当可观，每培训一个人提成百分之三十，一年轻而易举挣个几百万。他还说，如果真赚了钱，先设一个文学基金，专门为像郭老师这样有才华而无力出书的作家们出书。郭风听他这么一说，一时为之振奋，不由地向他多敬了几杯。柳之林喝了敬酒，十分诚恳地回敬郭老师，推心置腹地说还有事要请郭老师帮忙。郭风连想也没多想，就说，既然是朋友就别见外，说吧。柳之林就说，现在事业刚刚起步，资金短缺，要郭老师帮忙借点钱，但不白借，算是入股，半年后分红。柳之林还说，介绍学员也要给提成，每介绍一位提成百分之十。柳之林拍着胸脯说，郭老师放心，有钱大家赚嘛。听着柳之林头头是道的宏论，郭风没理由不相信他，当即表态借他五万，这已经是他所有的家底了。


　　他们正聊着，学校幼儿园的杜娟老师来找郭风还书。这个姑娘是郭风的学生，平常喜欢写点文字，时而向他借书看，算是一个知音。郭风便向他们做了介绍，特意强调了柳之林是年轻企业家。他这样说是时候，不排除有点炫耀的意思。杜娟对老师的话当然也深信不疑，满面灿若桃花，有点夸张地说：“哎哟，这么年轻，事业有成，好厉害啊！”。柳之林望着眼前这个雏鸟般鲜亮的姑娘，嘴里说是不敢当，却也很受用的样子。郭风马上捕捉到了他们眼中的火花，不失时机地添火说，柳老板年纪轻轻，不但创业成功，还是文学爱好者呢。杜娟眼里顿时有了一些迷离的东西，痴痴地望着柳之林，笑。柳之林抱抱拳，谦虚地说，哪里啊，一切都刚刚开始，请杜老师多指教。杜娟婉尔一笑，借口有事，先行告辞。等杜娟出去后，柳之林问，这个姑娘有对象了没？郭风说，可能还没有吧。柳之林眼睛一亮，说，郭老师能否成就一段姻缘？郭风借着酒兴，满口答应来牵这个线。有时候，人生中的偶然相逢便是必然结果。


　　仅仅一面之缘，柳之林就跟杜娟好上了。之后的事，大多是听杜娟说的。一开始，杜娟常常跟他打听柳之林的情况。郭风知道的也就那么多，但一旦掺杂了个人好恶，说话的时候难免会过分地溢美。后来，杜娟说到了柳之林要帮她调工作，把她调到市里的幼儿园去。当时的调动工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有相当的能量想都别想。但杜娟憧憬着，听她的口气，柳之林的能量很大，跟市教育局的什么领导哥们似。看她向往着，郭风也不好说什么。每次听杜娟说起柳之林的神色，郭风已经猜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进展到了什么程度，心里总会时不时泛起一种精美的丝绸被划破的难过。


　　过了一段时间，柳之林约他到城里吃个饭，顺便又提起了借钱的事。那天，柳之林约在一个酒店等着。他赶去时，文联的郑主席和几个文友已经在座。郭风取出刚从银行取的钱交给他，柳之林收了钱，马上取过包，掏出笔，拿出一个小本子，要给他写借据。郭风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别写了，朋友之间嘛，贵在诚信。柳之林说：“郭老师，亲兄弟还明算帐呢，朋友有时并不可靠，还是立字为凭。”郭风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踏实了一些。郑主席也感叹地说：“在这个鱼目混珠的时代，之林的确像一块天然璞玉啊。做人就应该这样，以诚为本嘛。”柳之林笑笑说：“过奖过奖，生意人得按生意人的规矩办事。”吃饭喝酒时，有一个叫王建的文友说跟柳之林是同乡，虽然不太熟，但知道名字，在这个不大的城市里，文学圈子里就那么几个人在晃，人不熟，但名字常在报刊上露脸。柳之林到外面打电话的空隙，王建小声跟郭风说：“郭老师，你和柳之林很熟吗？”郭风简略地说了几句相识的情况，王建说：“几年没见他，我怎么感觉他很不真实呢。”郭风问怎么这么说。他说：“他家里有一个老母亲和哥哥嫂子过日子，在全村算是比较贫困的一家人，柳之林却在外面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你说这不矛盾么？”郭风说，不可能吧?柳之林这么发达了，他怎么会忘本呢?你是不是认错了?王建说，从小玩到大的，他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反正你要小心些。他们正说着，柳之林进来了，便就此打住，而王建的话却一下了在郭风心里留下一片阴影。是啊，仅仅吃了一两顿饭，喝了几场酒，他对他又真正了解多少呢？但郭风又想，也许没有那么复杂吧，一个能拿血汗钱赞助文学征文的人，思想境界会低到哪里去？


　　生活永远是一个无解的方程，经过了才能验证对错。


　　一会儿，菜上齐，柳之林开了一瓶酒，郭风根本不想喝，他的心情还在当年的事上没转过弯来呢。杜娟在一边帮着柳之林劝他说：“郭老师，你就给之林一个赔罪认错的机会吧，他当年也是无奈之举。”


　　“怎么是无奈之举了？他做的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把你害了，也把一堆人害了。”郭风气休休地说。


　　柳之林一边点头认错，一边解释说：“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个样子。我承认，当年搞那个征文活动是有动机、有目的的，就是为后面搞培训中心做铺垫。那个时候，我刚从广州来，知道南方用工量大，搞个培训中心是两全其美好的好事，一方面想给当地农村青年就业找个出路，另一方面也是自己能从中赚点钱。可没想到，当时的风气那么糟糕，我为了办那个培训中心花光了所有积蓄，那些当官的根本没有底限，只有把他们一个个喂肥了，才顺利拿到批文，就这一项就花了几十万。平常朋友们看到我外表风光，实际内心十分痛苦。还有招生的事，那些学校的校长，你不给人家好处谁给你办事？就这样，公司还没办起来，已经把我掏空了。后来那些学生，是收了些培训费，但只是杯水车薪，远远解决不了问题。更关键是广州那边的公司，签订了用工合同，最后却把我骗了，一分钱的中介费都没拿到。我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只能一走了之┈┈”


　　郭风想起来了，一段时间，正好赶上中考之际。有一天上午，柳之林又开车来学校找他，请郭风帮他宣传一下培训中心招生的事。郭风可没这么大的权力，不好答应他这事，柳之林却说，只要把他引荐给校长，别的事就不用操心了。郭风清楚，学校校长虽然级别不高，却有点实权，但权力又受制于上级，上面没有文件的事，他也轻易很难承担。郭风估计难以做成，只是碍于情面，把他带到校长那儿，作了个介绍便借故离开，只留下他去交涉。可没想到，他们一直谈到了中午，而且，校长破例留他中午吃饭，把郭风叫去做陪。饭桌上，谁也没提这事，但从他们谈笑风生的神情中，可以看出柳之林已经达到了目的。


　　中考结束后，校长果然在毕业典礼上替柳之林这个人才培训中心做起了宣传，给每个学生发了一张宣传单。据说，有一批不愿上高中的学生都跑去那儿报了名。杜娟的兄弟杜斌也是那个时间去了柳之林的公司。


　　暑假过后，杜娟破天荒地调到市二幼去了，整个学校的老师议论纷纷，不知道这个杜娟托了哪路神仙，居然一步登天了。要知道，当时环境下，没有相当的社会关系或金钱铺路，一个普通老师要进城简直如登天一般一般。郭风能够猜测到其中的猫腻，但又不便说，只是心里暗暗祈祷他们有好结果。


　　郭风和柳之林除了偶尔打个电话，他们再没见过面。


　　等到冬季的一天，杜娟找到他，哭哭啼啼地说：“柳之林不见了。”他吃了一惊，说：“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失踪呢？”杜娟说：“真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郭风试着给柳之林打了数遍电话，始终是那句“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打不通电话，他便更加心焦。还在前几天，他跟柳之林还在电话里说好要还钱的，他在市区预订的楼房即将交付订金，他必须得拿回这五万块钱，这可相当于他近五年的工资收入，一套楼房也不过十来万。


　　无奈之下，他按照柳之林曾经告诉他的地址，打了一辆面的，前往他办培训中心的那个城郊化工厂。他顶着凛冽的寒风奔走着。路边的落叶随起落，在空中打着旋儿，大街上的人群还是比乡里的羊群还稠密。车笛声、歌碟声、叫卖声、争吵声、轰隆隆的机器声……各种声音响作一片，整个城市像一锅沸腾了的开水。他无心顾及一切，找到柳之林是他当下最焦灼的心事。


　　等到了化工厂，看到一栋楼房像一个年迈无依的老人，满怀惆怅回忆着往昔的风光。楼房墙壁上一张撕破的宣传板面还隐隐看出“XX技术培训中心”的字样。这大概就是柳之林告诉过他的什么人才培训中心吧。他冒冒失失往里走，一个老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声断喝：“干什么的？”


　　他说找人。老头没好气问找什么人？


　　他有点厌恶这个老头的生硬，没有理睬他。不就看着这么个破地方，有什么可显摆的？


　　他径直往里走。老头追过来喊：“哎，哎，你是聋子还是瞎子，没听见我说话！”


　　遇上这个倔老头，他算是没辙了。只好无奈地接受他的盘查。他指着那个破落的墙面宣传板说，就找这个地方。


　　老头盯着看了他半天，告诉他人已经走了。


　　郭风心急火燎地问去哪了？


　　老头冷哼一声，还是没好气地说，我还找他呢，这个狗日的！


　　郭风有点不相信地又问，他真的走了？


　　老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我看你是个文化人吧？怎么和这种人打交道？你找他肯定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要钱，二是要人。”


　　郭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现在，电话不通，人去楼空，茫茫人海中，何处去找柳之林？


　　他失魂落魄地回头便走，那个老头喊着说：“你要找到他，麻烦告诉他赶快把我们三个月的房租交来。”


　　郭风老师茫然无措地走在马路上，四处都是白花花的阳光，晃得他头昏眼花，他恍惚意识到一种失望的后果，心里突突地跳，像悬空了一大片，怎么也不踏实，但又不情愿确定。


　　郭风正在路上走着，想着怎么找到柳之林，手机响了，一看，是文联郑主席打来的。郑主席一开口就问：“见过柳之林吗？”郭风说他也在找。郑主席气恼地说，这龟孙子，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有几个作者找他要钱怎么也找不到。郭风一听，大感不妙，想到楼房，想到亲人们失望的脸，一下子虚弱无力，跌坐在马路边的台阶。郑主席再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清。


　　他突然想到一个人，他应该是目前最清楚柳之林底细的人了。


　　这个人是杜娟的弟弟杜斌，柳之林把他招聘到公司，安排为个副总经理，时常跟班似的跟在他的后面。他找到杜斌的手机号打了过去。


　　杜斌一开口说话，就让他心凉了半截。


　　杜斌说：“这个王八蛋，让我找到他非宰了他不可！”


　　“怎么？你也不知道？”郭风急切地问。


　　“郭老师你不知道，这王八蛋把我姐的肚子搞大了，还欠着一堆烂账，人却卷上钱物跑了。”


　　啊……郭风一下子愣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郭风无声地挂了电话，心里说不出是气愤、焦急，还是自责、失望，胸间风云骤变，阴云密布，像一场暴风雨来临时的沉闷和压抑。


　　他怅然坐了半天，突然想到柳之林的老家去找一趟。向文友王建在电话里问清地址，马上打一辆面的朝柳之林的老家赶去。


　　等他赶到时，柳之林家门前正围着一群人吵吵闹闹，有的是他招收的学员，有的是学员家长，他们都闻风而来讨还学费。王建等在门前，郭风一到，他迎上去说：“郭老师，当初我就对你说过……你看这事，柳之林卷上所有的钱跑了，把几十个人骗了。公安局今天上午来过了。”


　　郭风说：“说什么都晚了，谁知道他是这号人啊，拿我们的善良当傻瓜，唉！”


　　他望着哄闹的人群，心已经凉透了。


　　现在，尽管柳之林一再赔情道歉，一再说要尽可能还清所有人的欠债，但郭风还是无法原谅他。时隔十年，街上的风景都换了无数，一个人的话还能相信多久？谁又知道这个饭局是不是又一个圈套呢？


　　杜娟说：“郭老师，当年他把我害那么惨，我都原谅他了，现在，我们又走到了一起。你就相信我们吧，一定会对得起大家的。”


　　郭风端起一杯酒说：“先不管别的，既然你们走到一起了，这杯酒就祝福你们吧。”


　　柳之林万分诚恳地说，郭老师请放心，我现在踏踏实实做一个实体公司，我的老板是市发改委的刘主任，只要政府的项目一年拿到一两个，轻轻松松赚个几百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相信我这次一定能给大家一个交待。


　　郭风心里想说，既然有这周章，那你先还我五万块钱啊。


　　柳之林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说，老师，你说个卡号，我现在就把借你的钱连本带利还给你。


　　郭风也不客气，拿出一个卡，递给他，说，就打这上面吧。


　　柳之林马上用网上银行转给了他五万元，拿着手机提示的信息让郭风看。


　　郭风一看，心里一惊，大大出乎自己的预料。


　　柳之林让他查一下账号，看看到账没有。


　　郭风想，既然人家这么大度，还计较什么，马上打开手机，当着他的面登陆网上银行。果然，账面上多了五万元。


　　接下来，说话越说越轻松，酒也喝得兴高彩烈。他们之间像无事发生似的，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


　　柳之林兴致勃勃地说着他下一步的规划，郭风偶尔帮他点拨一二，杜娟两手托腮，作小鸟依人状。郭风心想，一个女人到了这般痴痴傻傻爱一个男人的地步，那便是好也罢、赖也罢，把一辈子死心踏地的交付出去了。


　　之后，郭风不知不觉喝高了，内心却格外高兴，积压多年的一块心病终于袪除了。


　　第二天，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手机上短信提示他银行卡里的十多万元已经被转账。


　　他顿时感到跌入了万丈深渊。

枫叶飘飘

感谢柯英老师发文太虚

枫叶飘飘

我也写过一篇邂逅，不过笔力不够，欠火候。来，飘飘敬茶

枫叶飘飘

文章一开始就震住了我这个吃货，那吃的菜肴，调味品，简直是勾引起我的馋虫。

柯英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7-23 11:14
感谢柯英老师发文太虚

谢飘飘支持！
看太虚最近热闹，也发个小文凑凑数，请大家拍砖。

枫叶飘飘

柯英 发表于 2017-7-23 11:19
谢飘飘支持！
看太虚最近热闹，也发个小文凑凑数，请大家拍砖。

你的文采我是敬佩有加，多多指点我才是。我学习

潭边老桑

哇，柯大侠来了。来哒来哒。

柯英

潭边老桑 发表于 2017-7-23 11:34
哇，柯大侠来了。来哒来哒。

老桑好！
最近想写小说了，来这里混混。请多批！

灯芯草

大侠的小说，得好好欣赏，先占位。

戏笑九宫

粗读，先点赞加分，后慢慢品味学习！

灯芯草

有几次他想折一片叶子尝尝，而想归想，始终没有这样的冲动。

有几次都这么“想”了，证明他还是有这个冲动的，只是没有行动而已，所以始终没有“冲动”，是不是改成始终没有“行动”或者“尝试”来的稍微贴切一点，瞎说的，莫见笑哈。

枫叶飘飘

郭风的这个遭遇真的是被善良和外表的华丽丽蒙蔽了。

灯芯草

　他还能说什么，这场面，说狠了，显得不（够大）气？　柳之林的眼下光像被火红的烟头烫了一下，多了一个“下”字？

枫叶飘飘

这简直是叫苦不迭啊！最后就连他信任的的杜娟也和柳之林合伙欺骗。

灯芯草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7-23 12:15
郭风的这个遭遇真的是被善良和外表的华丽丽蒙蔽了。

飘版好！没午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