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谋
作者：五月荷
李鑫坐在玲珑的床边，静静端详着睡梦中的她，心里一阵涌起迷醉般痴迷的涟漪。
她真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呢。容长的脸儿，小小的，鼻梁笔直而娇俏，小小的嘴巴，唇线分明，紧抿起来的时候就更小，像一颗小樱桃。只不过，此刻那嘴唇有些苍白。紧闭的眼睛，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形成两排淡淡的阴影，像是栖落于花瓣上的蝴蝶，时刻都要展翅飞去似的。
他的眼眸从她的脸上移开，落在那盖着被子的身上。脑子里瞬间便呈现出一副曼妙的画面。那是她的肌肤白皙、凹凸有致的身体，虽说结婚快两年了，他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她的身体，却怎么都看不厌……
他还清楚记得玲珑刚来医院的情形。那时候，安静的走廊里，像是陡然刮起了一场旋风，引起小小的骚动。
小护士们奔走相告，说院里来了一位美女实习医生。一时间，走廊两旁挤满了病患和医务人员。而玲珑就那么大大方方的穿过人群，像一朵绽放的牡丹，雍容地接受着人们的注目礼。
忽然，睡梦中的她眉间紧蹙起来，身体也不安地微微扭动着。看得出来，即使在睡梦中，她也是心事重重。看她这副模样，他的心就揪起来，深深的内疚情绪，让他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安抚地将手轻轻放到她的额头上，将手心里的温暖传递给她。玲珑像是得到什么安慰似的，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重新发出均匀的呼吸。
李鑫松了一口气，但心里的愧疚，却又在揪着他的心，一阵阵地疼。玲珑来到医院不久，院里所有的年轻医生，都加入了追求她的阵营。唯独李鑫是个例外。不是他不爱美人，是他自卑，不敢去追求。
李鑫虽然是医生，但资历不深。而且，他属于那种相貌普通，扔到人堆里绝对找不到的主儿。因而对出众的玲珑，心里虽然爱慕，却不敢开口。但是，令人大跌眼镜的事，玲珑却甩开了众多追求者，偏偏就选中了相貌平平，性格有些木讷的李鑫。
因为二人差距太大，没人看好他们这段感情。可是，没多久，他们却平稳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婚后，李鑫才慢慢琢磨出，玲珑何以会嫁给他，因为他们的感情是不对等的。玲珑凭着自己的美貌，常常对李鑫颐指气使，而李鑫对于妻子的指使，却很服从。每日回家伺候老婆，让他乐此不疲。
不过，玲珑的欲望似乎越来越大，已经不满足于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十指不染阳春水了，她开始出去玩，最初只是和圈里的朋友出去喝喝茶、看看电影什么的，后来又爱上了跳舞，再后来是晚归，且晚归的时间越来越过分，以至于连李鑫都忍不下去了。
抗议过几次之后，玲珑就会撒娇撒痴地说：“鑫，我嫁给你，就是觉得你是个心胸宽广的男人，会给我更多自由的。我现在正青春，正该尽情玩乐啊，你干嘛要限制我的自由？”
“亲爱的，你若再这么小心眼，我会伤心哦！”
李鑫从玲珑的话语里，理解到另外的潜台词：我这么美丽的女子，嫁给你，是你的幸运，居然还要管我的事！
可是，李鑫疑心她不仅仅只是出去玩，很有可能她外面有了心上人。他甚至悄悄跟踪过她，虽然见过她跟几个男人很暧昧，但却没有找到证据。
这让李鑫很是苦恼，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直到不久前发生了一件事，让李鑫心里的难题，一下子就迎刃而解了。
这件事就是玲珑晚归的时候，摔了一跤，高跟鞋的鞋跟突然断了，她一下子摔倒，偏偏电话没电了，又是凌晨时分，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了。等到她好不容易拦了辆出租车，到了医院，脚踝都肿得像扣了一只小碗。
李鑫得到同事的电话告知，都天亮了，他匆匆赶到医院，又心疼又着急地检查她的脚踝，韧带严重撕裂，还有骨折，好在其他医生为她做了治疗。而且，因为过于关心，他成为她的主治医生。只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她的伤没有见好，反而在肿胀的皮肤处，出现了溃疡。
这下子两人都紧张了，找来了专家会诊，说是因为骨膜积液造成的。于是，消炎、手术，清理积液。现在经过半个多月的治疗，创口总算愈合了，玲珑可以走路了，但却是一瘸一拐的。
“我怎么会这样了？”玲珑无法接受，一张漂亮的脸蛋梨花带雨。
“没事，回家后，好好养些日子，就会恢复的！”李鑫安慰她。
几天后，玲珑出院了，但左腿真的瘸了，那个走路风摆杨柳的漂亮的玲珑，再也不见了。玲珑无法接受这样的残酷事实，哭过闹过，但终究是于事无补。毕竟，时间能消弭一切，度过漫长的不适应之后，玲珑也只能接受现实。而且，她还做了深刻的反思，认为是自己过于贪玩，老天才会降下惩罚。
做过这样的反思之后，玲珑一下子安静下来，她几乎断了所有的交际，每天下了班就安静地陪着李鑫。
这让李鑫很感动，对她也加倍地好。玲珑也很乖，两个人晚饭时，也喜欢喝点红酒。有一天，李鑫酒喝多了，有点微醉，他伏在玲珑的怀里，孩子一样地哭了起来，说自己对不起她，是自己害了玲珑。
玲珑以为他说醉话，就笑话他没出息，像个没长大的小孩。
李鑫却抓住她的手，哭着说真是自己对不起她！玲珑在他断续的叙述中，渐渐明白一件事，原来自己的腿残疾了，真是因为李鑫。
那时，玲珑每天晚归，李鑫很是恼火，却又无可奈何。为了阻止她出门，李鑫掰断了她的高跟鞋，又用劣质的胶水给粘上了，最终导致玲珑摔跤。
玲珑俊美的脸，变得煞白。她一把将李鑫推开，拿起酒瓶子就砸到李鑫的头上，殷红的血液，瞬间涌出，将他的半张脸都都染红了。
“你个王八蛋！算我瞎了眼，居然会嫁给你这种人渣！”玲珑太阳穴的青筋爆出来，勃勃跳动着，眼里却迅速涌满晶莹，怒骂道。
李鑫哭了，眼泪和着血水一起流淌下来，只是喃喃地说着：“亲爱的，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害怕你会离开我……”
那日之后，玲珑整整一个月没有跟他说话。李鑫使出浑身力气，说尽好话，总算求得玲珑的谅解。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两人似乎已和好如初，每天牵手去上班，回来就腻在一起，过二人平静而甜蜜的小日子。
可是，突然有一天，李鑫觉得自己的眼睛有问题了，看东西偶尔会模糊。玲珑知道了，很担心，催他快去看医生。她说：“我的腿都这样了，你再出状况，我们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不过，李鑫让眼科的同事，给看了看，说是没什么毛病，嘱咐他少玩手机，注意眼睛休息，就会好的。
但是，情况并没有好转，他的视力一天不如一天，却一直没有找到原因。李鑫不得不住院，准备做全身的检查。
入院的第一天晚上，玲珑说有东西忘记了，要回家去拿。她走之后，李鑫心绪烦躁，想到万一自己有一天，完全看不到了，就再也无法欣赏到玲珑惊艳迷人的美了，心里就有一种空落落的失落。
他摸索着下了床，出了门，打了出租车，回到家里，他想趁着自己还有微弱的视力，再看一眼玲珑，他想在自己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分分钟都跟玲珑腻在一起。
他回到家，按了门铃，却没人应声，他掏出钥匙，打开门，进了屋子，静悄悄的。他有些奇怪，先一步离开的玲珑，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正在沉吟，却听见了开门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是一男一女，女声正是玲珑，男人的声音却很陌生。
李鑫下意识地摸索着，躲到窗帘的后面，他现在很怕见玲珑的朋友，觉得现在的自己，很让玲珑在朋友面前跌份的。
两个人边说话便进了客厅，只听玲珑很大声地说：“那个该死的，他害我成了瘸子，你说我能那么轻易饶过他吗？”
男人的声音却是很低沉儒雅，道：“哎，真是最毒妇人心，你怎么下得了手？”
“是他先害我的！”玲珑的声音忽然高了八度，情绪激动地说。接着，玲珑又喋喋不休地数落着李鑫的罪恶。她说，她在他的酒里，兑了很少剂量的甲醇，只是让他失明，而没有要了他的命，已经够仁慈的了。
“好了，好了，以后我会对你好的，绝对不会像李鑫那小子那么缺德。”男人的声音不紧不慢，透着儒雅之气，安抚地说。“这小子，真是不解风情，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这么美的佳人，怎么忍心相害呢？”
这句话说完，两人便不再说话，李鑫只听到窸窸窣窣像是接吻的声音。随后，他听到两人进了卧室，他听见他们在做爱，听见玲珑轻轻的呻吟……
李鑫没有再听下去，他悄悄出了家门，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初夏的温暖里，他的情绪前所未有的沮丧。
他记得在大学毕业典礼上，校长在致辞中，谆谆教诲：“你们以后就是医生了，医者仁心。仁心是什么？就是爱啊，你们以后就是爱的天使，去爱你们的病人，爱你们的家人……让凡是与你们接近的人，都会感受到爱的温暖……”
可是，是什么让自己、让玲珑丢失了那颗仁心呢？现在，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很硬，很冷，就像自己在以后的岁月里，即将要面对的世界，黑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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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25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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