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书店”系列之：十块钱，离我而去

孙香汗

　　我坐在书店看书……

　　抬头看见一个人站在我面前。这个人高高瘦瘦的，戴着一副黑边眼镜，脸色苍白，头发长长，尾梢像丝瓜藤一样卷起来。

　　他好象已经和我说了一句什么话，看我没听清楚，舔舔嘴唇说：“你有钱吗？”

　　“干什么。”我说。我的钱躺在口袋里，我感觉得到。

　　“你有十块钱吗？”他说。

　　“干什么。”

　　他晃晃头，露出为难的神情。我喜欢他身上弥漫着的忧伤的气息。

　　他撇撇嘴，解嘲似的一笑。“你看，我买本书，二十四块钱……缺十块钱……”

　　“什么书？”我问。

　　“诗与shi。”

　　“你为什么问我借，书店里这么多人。”

　　“你看，”他的手往身后一摆，好象把书店里所有的人都捋在了手里，他的眉毛皱起来，”我看他们忙着走来走去，不断地把书抽出插入，还有好象低头很认真看书的样子，我看他们都不象会借钱给我的样子……我一看见你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聊过很多次天，很熟……你还是学生吧，我也是，学生总会纯一点，愿意帮助人。”

　　“噢，我……”我把手伸到口袋里，早上买了包“三五”，刚找了十块钱。我把这十块钱卷起来，捏在手心里，把口袋翻出来给他看。“今天我没带钱，你看，本来就十块钱……”

　　他瞥了一眼翻出来的口袋。它像挂在胸膛外的白色的肝。他又舔了一下嘴唇，舌尖像蛇一样在双唇之间一闪而没。他说：“噢，谢谢。”转身走开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瘦瘦高高，摇摇晃晃，我觉得他的背影很熟悉。

　　我追上去，拍拍他的肩膀说：“你真的很想买那本书吗？”

　　他点点头。


　　我把书夹在腋下，避开不时从眼前冒出来的书店职员的视线，绕进厕所里。我耐心地对着一个小便池站了五分钟，确定厕所里暂时没人了，打开窗。

　　我看见他站在楼下的阳光里，仰着头，一手搭凉棚，长长的头发垂在脑后。楼下是个单位的露天停车场。

　　我伸出左手招了招。他四周看了看，对我招招手。我准备把书扔下去。

　　“你干什么！？”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转头，一个穿着书店工作服的小伙子，眼神正义而愤怒。

　　“噢，噢……”我说，“厕所空气差，我透透气……”

　　他夺下我手中的书，拨开我，把头伸到窗外看。我羞怒难当，很想把他从窗台上掀下去，但我只是转身跑了。

　　我飞快地冲下楼，跑出书店，茫茫然地跑了一段，突然又想起去看看他，又往回跑，绕过书店，跑到停车场门口遇到了他。

　　太阳很大，他满脸汗水，似乎比我还累。他向我摊着手说：“书呢！？书！你怎么没扔下来！？”

　　“……你有十四块钱吗？”我问。

　　“有。”

　　“拿来。”

　　“干什么？”

　　“……我刚才跑回家给你拿了十块钱，我给你把书买出来……偷书这种缺德事我们不能干。”

　　他想了想，点点头，把钱给我。

　　我接过钱。“天很热，你在书店对面那冷饮店等我好了。”


　　他又告诉我书名：诗与shi。我不太明白后面着拼音是怎么回事，当然我也不太明白什么诗不诗的。

　　我把书名打到电脑里一查就查到了。二十四块钱，四百多页的诗集，后面附一百多页的诗论。最后一本了，蓝色封面，起了两道很深的皱纹，是手指从上面使劲碾过留下的痕迹。我猜就是刚才在厕所里被那职员夺过去的那一本，幸好我没再遇上这个正义而愚蠢的小伙子。如果是我，我会埋伏在这本书的周围的，等“我”再光顾，把我扭送到保卫处拿奖金。

　　走出书店看到对面冷饮店的时候，我的心中一动。让那傻子喝着冷饮傻等在那里好了，我自顾自回家了。

　　我对诗不感兴趣，但这么一本书才二十四块钱，值。尤其是我才花了十块钱。

　　我在书桌前坐下来，拉开窗帘，阳光照在《诗与shi》纯蓝的封面上，我对它的设计很满意，装帧也不错，印刷、纸张差强人意。

　　我满意地叹了口气，把书合上。合上时发现，封面的折页上一张大头照和一段短短的文字。照片上的头细看去很像他，瘦瘦的，脸色苍白，头发长而卷曲。文字写着：舞吾，原名孙香汗，汉，19XX年出生，XX人，……

2003.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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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显辉

好象不是连载啊！

李幼谦

比《雅贼》高一筹。

孙香汗

最初由 胡婷婷 发表
？？？
连载吗？

不是,跟<香烟>一样已经完了

孙香汗

最初由 李幼谦 发表
比《雅贼》高一筹。

谢谢李兄 : ) 不知<雅贼>是……

李幼谦

最初由 孙香汗 发表
谢谢李兄 : ) 不知<雅贼>是……

《雅贼》是在下的，与你相形见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