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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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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8 23:1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说狂

             文/汪红光

  读书人都知道,李白是个狂人,一个狂得让天下粉丝也跟着发狂的诗人。读李白的诗,总有一种出格的冲动在胸间萦回,急于破腔而出。李白的魅力恰恰就在这种“欲仙欲死”之间。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
  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李白从不否认自己狂人这一点,甚至常常引以为自豪。这既是所有狂人的本性,亦是李白不同于众诗人的招牌记号。历史上很多狂人,同李白一样,只可惜,他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竹林七贤,竹林七贤里那个靠打铁为生的嵇康,不就是个典型的狂人么?那天,嵇康与他的好友照例在树下打铁,他的崇拜者钟会带着司马昭的圣旨来宣召他,一路上钟会想入非非,以为嵇康见了圣旨,一定会对自己的举荐感恩戴德、点头哈腰,总算报了昔日拒绝相见之辱。让钟会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嵇康非但没有对自己点头哈腰,甚至对他精心准备的车马仪仗,看也没看,低着头打铁不辍,眼皮也没抬一下。

  如果说十年前嵇康拒绝接见钟会是因为钟会的默默无闻,身份低微,那么十年后的这一次“相见”对已经飞黄腾达的钟会而言无异于天大的蔑视和不屑。新愁旧怨,钟会终于被激怒了,他一甩手,黑青着脸,悻悻而去。此后,在他“无微不至”的特别关照下,嵇康被司马昭判了斩刑。

  后人常常不能理解,钟会千里迢迢来请嵇康做官,难道有什么不对?嵇康为什么看也不看人家一眼呢?实在是太不识时务,太没有人情味了。

  其实,十年前,嵇康就说过,钟会是个小人。小人一旦得志,就会害人,谦谦君子怎能与这样的小人交往?正因为如此,嵇康始终不理睬钟会。事实上,在钟会为官的那些年中,他不光奴颜媚骨,不讲人格,甚至出卖朋友,陷害忠良,让他的先人书法家钟繇也跟着受辱。他向皇帝推荐嵇康,不是崇拜他的才能,他的道德文章,而是想借此炫耀一番,抬高自己。嵇康对钟会的认识是何等深刻?

  我们不得不佩服嵇康恶的识人之明。

  临上刑场前,钟会又来了。嘴里说是送行,实则是想看到嵇康求饶。做惯了小人的钟会永远不能体会,象嵇康这样的狂人哪怕是死,也不会低头屈膝。当时的事实是,面对钟会的假惺惺,嵇康正眼也没瞧他一瞧,盘腿坐在地上,自顾自弹琴,高歌。午时三刻,嵇康像铁塔一般站起,摔断手里十分怜爱的古琴,仰天长叹一声:“广陵散,从此而绝!”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嵇康没有叹息自己的无辜,而是为“广陵散”行将失传而惋惜,为美好文明的没落而痛心。与诗词狂人李白相比,嵇康是一个真正的音乐狂人、文化狂人。当年李白在南京酒馆喝完烧酒,手里的酒瓶一甩,“仰天长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两位狂人身上的狂气是何等相似!但李白是为了自己,而嵇康却是为了文明。

  李白的狂,是狂放,狂傲,放浪形骸之外,愤世嫉俗于词,基于极度的自负、自傲;嵇康的狂,却是一种透入骨髓的自信、自尊,独步天下,傲视群雄,始终持守着自己做人的原则。人文的狂,本没有什么品级,只有同人格联系在一起,才便有了高尚、卑下之分。

  我们对李白,总是羡慕、崇拜、惊叹、自愧不如,那是因为它的才气。而对嵇康,更多的却是仰慕、崇敬、心仪、五体投地,这是因为他的精神。二者其中的曲折隐微只有真正用心才能体味出来。

  野史里说,清代有一个狂吏奉命慰问戍边官兵到了漠北,见到“天苍苍野茫茫”的景象,豪气大发,学着前辈狂人的模样,刻石为碑,大书“维我到止”,一显“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之慨。孰料,人未到京城,八百里加急圣旨已下,“维我到止实属‘雍正去头’之意,大逆不道之至,着即革职查办,流放宁古塔,永不赦免”。

  呜呼,狂徒学狂人,难免东施效颦之态,比起李白的狂放,嵇康的狂傲,只能算是一种无知的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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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9 08:48 | 只看该作者
文字角度新颖,具有大块度的思维。精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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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9 09:34 | 只看该作者
  这是文人的狂傲之气。当然,李白的狂放也引来很多人的非议,杜甫诗曰:“世人皆欲杀,我独怜其才。”至于嵇康的狂放与逃世,那是当时文人的“魏晋风度”,是险恶的社会造成的。
  文章不错。
4#
发表于 2008-10-9 09:48 | 只看该作者
呜呼,狂徒学狂人,难免东施效颦之态,比起李白的狂放,嵇康的狂傲,只能算是一种无知的狂妄。
欣赏
问好
5#
发表于 2008-10-9 23:17 | 只看该作者
  如今狂人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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