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算盘珠儿玉晶莹

吕永红

     


　　　　　　　　算盘珠儿玉晶莹



　　“小杂种，臭乞丐！竟敢跑到我们这里偷东西！兄弟们，打死她！”

　　小女孩衣衫褴楼，小小的身子蜷缩着，被一群家丁围在墙角拳打脚踢，手中还紧紧抱着那两个脏兮兮的包子。

　　“你们别打了……住手……”那个小小的声音虽显得有点怯弱，却还是让那些打得正凶的家丁们停下了手，一起转过头去，看着那个发抖的小男孩。

　　“哟嗬，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宫渐羽啊！怎么？自己身板儿那么弱，还敢来这儿混啊？”那个为首的家丁用力戳着小孩子的胸膛，可怜的孩子被迫后退几步，抱着头蹲在地上。

　　“你们不要打她了，要打就打我吧，别再打她了！”小男孩抱着头鼓起勇气喊出了这句话，却遭来一脚被踢翻在地上的后果，引得一片嘲笑声起。

　　那群家丁在哄笑声中离开了，小男孩拍拍土站了起来，走到小女孩面前。小女孩正埋着头啃着手中的包子。

　　“别怕，我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了！”小男孩忽闪着大而明亮的眼睛，取出了小女孩手中已经沾满了土的包子，将手中那颗一直紧紧攥着的小算盘珠儿放到她手中，说“我叫宫渐羽，这个玉珠儿给你，你将来嫁给我好不好？”

　　小女孩望着他，再看看手中的小珠儿，脏兮兮的小脸上划下了两行泪珠，拉出两条“泥路”。

　　小渐羽看了看地上的包子，说：“这个已经很脏了，吃了会肚子痛的。你等等，我去我家给你拿些吃的。”说完他就转身跑了回去。

　　小女孩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将手中的小珠儿攥紧，在心中暗暗念到：“宫渐羽……”

　　“你想要变得很强吗？”

　　小女孩抬起头看着发话的老者，疑惑着点点头。

　　“那好。”另一位老人蹲下来，手中拿着一只青色的玉镯，“戴上这只雪絮青玉镯，跟我们走，付出代价，你就能变成这个世界上的最强者！”

　　小女孩将小小的手伸进玉镯中，再次点点头。

　　牧依驾着水在海面上飞渡，手腕上的雪絮青玉镯闪着光辉。牧依，是青须和白髯为她取的名字。自从那天带上这只手镯，那两个古怪的老头就将她带到了一个海外的孤岛上，从此与世隔绝。

　　“如果你愿意付出你最重要的东西，我就实现我对你的诺言。如果你不愿意，褪下手镯，我可以将你送回那个小镇。”那个时候，白髯这样对牧依说。

　　牧依答应了。这十年来她一直为成为一个强者而努力，在她心中却始终记挂着当初那个送她算盘珠儿的小男孩──宫渐羽。

　　“十多年了，宫渐羽也该长成一个俊俏的小伙子了吧？他小时候是那么可爱！”牧依握住脖子上挂着的小珠儿，兴奋地想，“有了力量，就可以保护好他了。”

　　如同白髯答应的那样，此时的牧依真的变得很强，只一刻钟，就从那遥远海外的孤岛回到了当初那个小镇。

　　牧依来到了从前那个宅院，找到了那个曾经带头揍她的家丁。她想他一定知道宫渐羽在哪儿。

　　“请问，宫渐羽在什么地方？”

　　那个人已经认不出牧依了，而牧依也不怎么恨他了。毕竟，若不是他，自己就不会遇见宫渐羽。

　　“宫渐羽？他家在郊外的宫府，不过他经常在城西的酒铺，你去那里找找看吧。唉！富家子弟永远是那样醉生梦死的。”

　　“谢谢。”牧依很礼貌地说。

　　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喧嚷声不绝于耳。忙于生计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那个会飞檐走壁的女子。

　　城西的酒铺溢出了浓浓的酒香，人影在里面极不自然地晃动着。牧依站在门口，她可以看到里面那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俊俏公子举着酒盏，一杯接一杯地灌着烈酒──他们叫他“宫渐羽”。

　　“我忘了没带钱，明天再给你们。”宫渐羽浑身沾染着酒气，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走来。

　　酒肆的老板眼中只见得钱，哪肯管这些！

　　“渐羽公子，这……恐怕不方便吧……要不你先留下点什么东西？我们这是小本买卖，实在是赔不起啊！”老板一边说一边示意手下的人动手。

　　“我会混你们那几壶破酒水吗？只不过恰巧没带钱而已……哎！你们干什么？”

　　那些喽罗已经开始撕扯他身上的衣服，在他身上四处摸索着值钱的东西。醉酒之人的反抗显得很无力，他们都知道宫渐羽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好欺负。

　　“啊呀！老大！有好东西！”一个小喽罗扯住了一截丝绳，拽了出来，交给了他所说的“老大”。

　　不知为何，宫渐羽急了。那个“老大”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就被宫渐羽抢了过来，牢牢地攥在手心。

　　“哟！看啊，兄弟们！我们的宫大少爷反抗了！哼，揍他！”在那个“老大”嚣张的命令下，竟没有一个人敢动，只是哆哆嗦嗦地看着他们的头儿。

　　“老大……”一个小喽罗指了指他的身后，竟再也站不住，跌坐在地上。

　　“是你要揍他？”牧依从他背后走到他面前，背对着宫渐羽，脸上露出杀人者的微笑。

　　那个头儿还没发话，牧依扭住他的手臂，只是用力一震手腕，偌大的汉子竟被摔倒在地，呻吟不起。

　　“他欠你酒钱，是不是？”酒肆老板还没回过神来，牧依已经走到他的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那……这个够不够？”话音将落，那颤巍巍的老板还没来得及求饶，他的小酒铺就被牧依发出的力道给冲了个精光。酒坛子破了，酒香顿时溢满了整条大街，引来一大群人围观。

　　牧依旁若无人地抱起宫渐羽，在众人的目光下轻松自若地走出了城门，就这样带着他来到了以前那个她住过的小木屋。

　　那一天，全城的百姓都不会忘记，他们的小城里来了一个厉害的人物，厉害到砸了酒铺伤了人，却没有人敢追捕，包括他们的父母官。

　　牧依此时管不到也不想管。她觉得很开心，也很自豪。一是她找到了宫渐羽，一是她已经有能力保护她所爱的人。

　　牧依轻柔地整理好宫渐羽的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衣服，低头却发现他的手中一直紧紧攥着那截丝绳。牧依轻轻地掰开那只手，发现在那绳儿的另一端赫然拴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白玉算盘珠儿！

　　牧依取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那一颗玉珠儿，将两个放在一起，竟是一模一样！牧依笑了。原来，童年的那个承诺，不仅仅是她铭记在心，他也一直在细心呵护着呀。

　　牧依将两颗算盘珠儿一起放回渐羽的手中。她要他醒来就知道她回来了，她也会笑着对他说：“渐羽，我回来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牧依，放牧的‘牧’，依偎的‘依’。”

　　两颗玉珠儿相遇了，毫无悬念，他们成了恋人。从此以后城中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宫渐羽，而宫府的人也不反对。他们的宝贝儿正需要一个人来保护。

　　在幸福之余，有时牧依也会想起当初青须和白髯所说的代价。她最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她想或许是自己的生命吧！

　　“那好！既然自己就快死去，就一定要做些有意义的事！然后在我死的时候，我就不会后悔。”

　　于是，牧依去做了侠盗。这件事她没有告诉渐羽，只是在每天早晨回来时说：“我去打猎了。”

　　“晚上打猎吗？”

　　“是的，晚上打猎有助于练功。”

　　渐羽笑笑，不再问。那一晚，牧依去洗劫了寂渊阁的金库，然后全部散给了穷人。

　　牧依长居海外，她不知道寂渊阁是一个庞大的暗杀组织，所有的人闻之丧胆。

　　直到一天早晨她回到小屋后才发现事情有些出乎意料。屋内一片狼藉，渐羽不见了，只是桌上留书一封：“要他的命还是财宝？”信的后面写着一个地址──夜枫岭。

　　牧依当然不会怕，只是她气愤，竟然有人敢带走宫渐羽！
她发誓绝对不会放过这些人！

　　那一晚，夜枫岭中布满了杀手。

　　牧依如约而至。

　　“你很厉害，竟敢偷到寂渊阁，还没有惊动我们手下，就洗劫了一切。”站在最前面的人对牧依说，“我叫励风凌，是寂渊阁的金牌杀手。”

　　“哼！”牧依显得满不在乎，她可以感知到这些人的气脉，他们都不是她的对手。

　　“我只说一遍，放了他。”牧依说。她现在把力道掩藏得很好，她会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那好！凌熙、谨枫、御航、渊清，杀了她！”

　　励风凌发出了命令。在他身后，四名杀手走了出来。

　　“不自量力。”牧依火了，掩藏起来的力道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那群杀手顿时感受到了危险的来临，但是他们尊重自己的职业，宁死不退！

　　所有的杀手在牧依的手下都过不了两招以上。所有的杀手倾巢出动，却完全奈何不了牧依。

　　眼见自己的手下即将被屠杀殆尽，励风凌也急了，操起刀，意欲上前，却感到脚踝被人拉住，转头后才发现是那个羸弱的富家公子，心中不由得一阵烦躁。

　　刚刚提起刀，却听见他说：“求你，别杀牧依，要杀就杀我吧！”……

　　牧依浑身浴血，一个个的杀手在她面前倒下。

　　终于一声惨叫终止了她的杀戮行为。侥幸活着的杀手纷纷乘这个空隙落荒而逃。待众人退尽后，牧依看到她的渐羽胸前插着一把刀，倒在血泊之中。

　　牧依感到自己不能呼吸。她抱着渐羽，泪水簌簌而落。渐羽勉强伸出手，想要擦去牧依的泪水，却把自己手上的血水擦到了牧依的脸上。

　　“牧依……别哭……”渐羽将自己手放在牧依的手中，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然后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牧依看到了，他放在她的手上的是那个算盘珠儿，白玉质地的算盘珠儿上面已经被血所覆，还带着渐羽的温度。

　　“不要！渐羽！我不要！”牧依抱着渐羽的尸体在夜色笼罩的夜枫岭中歇斯底里的哭喊……

　　渐羽下葬的那一天，牧依哭干了她所有的眼泪。宫府的人对牧依恨之入骨，因为他们以为他们的宝贝儿子是因她而死。只有渐羽的乳母告诉牧依，他生前一直带着那个白玉算盘珠儿，怎么都不肯换下。

　　那天晚上，牧依身着一身素白来到了寂渊阁。她心中怀着愤恨，灭了整个寂渊阁，上下鸡犬不留。

　　走出那座燃着烈火的大门，牧依脑海中想起了励风凌死前的一句话：“宫渐羽是自愿代你而死的！”

　　牧依心中只有愤恨！愤恨！愤恨！她愤恨渐羽真的是为自己而死！她愤恨自己空为强者，却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了！

　　“你现在明白了吗？”高坐上，白髯问她，“你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牧依摸着脖子上那两颗紧挨在一起的算盘珠儿，问：“为什么？为什么让我失去他？如果你要我的命，我可以给你，我什么要带走我最重要的人？”

　　“这是你曾经答应要付给我们的代价，你无法改变。”青须说，“失去的不一定再拥有，拥有的不一定能长久。”

　　“人如果失去了感情，就等于是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空壳，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牧依说，“我好后悔，当初作了这个决定，如若不然，渐羽就不会死。”

　　“你后悔了吗？你想回去吗？”白髯问她。

　　“是，我想回去，可是已经回不去了。渐羽不会再回来了。我会永远在这里直到死去。”

　　“那好，今天是我和白髯生命的最后一天，既然你不想离开这里，这个岛就有你看管了。”青须说着和白髯一起消失在牧依的面前。

　　“不送。”牧依毫无感情地说。

　　她来到海边，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用手刨了一个大而简陋的墓地，然后将脖子上的两颗算盘珠儿埋了进去，其中的一颗上面还占有血迹。墓前立了一块碑，上面写着“宫渐羽、牧依之墓”，墓志铭上只有一句话──“失去算盘珠儿，玉已不再晶莹”。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吕永红

这水可灌长了，各位接着灌。问好！若雨斑斑给看看，谢谢！

跃农

墓志铭上只有一句话──“失去算盘珠儿，玉已不再晶莹”。

碧天

　　仔细拜读了你的大作，非常欣赏你犀利的笔锋和对爱情独特的诠释。偶有时偶尔也写一些记实文学，但不写死亡，尽管偶本人也有过疼彻肺腑凄惨的爱情经历，但偶看世界总体是美好的光明的，不是在死亡与不幸的阴影中。偶喜欢写经历许多意料之外的曲折却又是在清理之中的故事。而多数是写自己，这样既真实又思路清晰，文学艺术的真实性要写得到位是要花功夫的。谢谢你的小说！　

琴若雨

最初由 碧天 发表
　　仔细拜读了你的大作，非常欣赏你犀利的笔锋和对爱情独特的诠释。偶有时偶尔也写一些记实文学，但不写死亡，尽管偶本人也有过疼彻肺腑凄惨的爱情经历，但偶看世界总体是美好的光明的，不是在死亡与不幸的阴影中。...

　　碧天版主点评得很精彩，有同感，我也很感动永红将精彩的好文发在乐园版，这对版区是极大的鼓励的支持，谢谢你，握手致意，给予精华鼓励！

吕永红

谢谢若雨，碧天，跃农三位老师的提读与鼓励，谢谢，长长一个万福。秋安！

吕永红

最初由 碧天 发表
　　仔细拜读了你的大作，非常欣赏你犀利的笔锋和对爱情独特的诠释。偶有时偶尔也写一些记实文学，但不写死亡，尽管偶本人也有过疼彻肺腑凄惨的爱情经历，但偶看世界总体是美好的光明的，不是在死亡与不幸的阴影中。...

你是个谜！问好！

汤如浩

欣赏！

风清骨峻

不错的侠情小说，很高兴自己有滋味地看完。多年来，在中财很少看长的东东。不是没有好作品，是自己没有耐性，浮躁。呵呵--------

琴若雨

好文章，提读！问好！！

碧天

原帖由 吕永红 于 2008-10-22 15:37 发表



你是个谜！问好！

谢谢问候！·我很简单也很直率。就因为头脑简单。

琴若雨

原帖由 碧天 于 2008-10-28 20:39 发表

谢谢问候！·我很简单也很直率。就因为头脑简单。

信你头脑简单————才怪！

吕永红

原帖由 碧天 于 2008-10-21 18:01 发表
　　仔细拜读了你的大作，非常欣赏你犀利的笔锋和对爱情独特的诠释。偶有时偶尔也写一些记实文学，但不写死亡，尽管偶本人也有过疼彻肺腑凄惨的爱情经历，但偶看世界总体是美好的光明的，不是在死亡与不幸的阴影中。 ...

梁星钧

你写的？不错。读时以为你转载的侠情剧。我喜写读爱情悲剧。赞赏。学习！

吕永红

原帖由 梁星钧 于 2008-11-2 15:11 发表
你写的？不错。读时以为你转载的侠情剧。我喜写读爱情悲剧。赞赏。学习！

这个没啥疑问，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