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

西夏楼兰

表情

　　孩子昨晚在爷爷奶奶家没回来，王迪与老公突然都来了激情。一夜缠绵，再加上没什么顾忌，越发放肆起来。第二天早上，王迪发现自己的眼泡有些浮肿，赶紧用热水敷，冷水擦，又在脸上一层又一层拍化妆水、粉底，折腾了一早上，总算看上去有些光彩照人了，这才紧着出门。结果，她还是迟到了。校长办公会不比平时，王迪万分歉意小心翼翼推门进去，悄悄在最末的椅子上坐定，抬眼偷瞧校长，果然那脸黑得赛包公了。校长是一个表情非常富于变化的人，面对不同的对象，施放不同的表情，而且一定恰如其分，王迪佩服得很。看到校长的包公脸，王迪索性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仰脸对着会议室的标语行注目礼。王迪知道校长最后一定会借题发挥重讲作息时间的重要性，并借机敲打敲打王迪。说来也怪，今天会开到最后，王迪的猜测并没发生。


　　一说散会，大家都往外走，王迪在门口首先蹦出了会议室，没想到校长隔着窗户又把她叫住了。王迪心想：“坏了，看来校长还得给补上批评教育这一课不可。”


　　王迪装着一幅很轻松的样子走进校长室，瞧校长的表情蛮柔和的，不禁心中纳闷。校长指了指沙发让她坐下，她努力把笑挂在脸上，说：“我还是站着听校长训示比较好。”
　


　　“就知道贫。是这样，下个月不是要接受省里的办学评估吗？我们学校被教育局推到了浪尖上，必查之一。为了圆满完成这项任务，学校决定把你抽出来专门做件事，迎检由林主任负责，你协助她。”


　　什么？又把这烦心的差事交给我啊，怪不得校长的脸部线条柔和起来了。王迪太明白这迎检是怎么回事了。学校准备好多材料不说，又要让老师们补好多档案，只要去发表格，老师们总会你一句我一句发牢骚，数落了领导后连带着把王迪也捎上。领导不怕背后议论，反正也听不见。可王迪却不同了，什么话都得听啊。


　　尤其是与林主任合作，王迪心里可别扭了。林主任不像校长，校长会在不同的场合流露不同的表情，林主任与校长正相反，无论高兴与否，无论是对谁，林主任是一幅永远不变的表情。说实话，据说林主任当年也是很有名气的教师，可年纪这么大了一直还在学校当主任，校长都比她年轻十多岁呢。这也许跟她的表情不无关系。瞧她那种凡事认真不好相处的样子，王迪心里就犯难。


　　“校长，我下周要去参加市里的培训呢。”


　　“培训以后还有机会，迎检这事可不能耽误。你也别推辞了，学校也是考虑你的能力才这样决定的。”


　　王迪咧了咧嘴角，不知是自嘲还是冷笑。“那好吧，服从领导安排呗。不过校长，以后若是再遇到去大连北戴河培训的机会你可得记着欠我一次呢。”


　　王迪话里有话，前年本来有一次去北戴河培训的机会，结果最终没让王迪去，换成了林主任。王迪心里不乐意，但又不好去争。这次让她配合林主任做迎检准备，王迪分明是带着情绪的。


　　情绪归情绪，王迪还是搬到林主任的办会室来了。


　　第一天来，王迪就与林主任商量先把迎检工作方案拟出来，把工作的程序打成表格发给各年级组。王迪到文印室去领打印纸回来，发现林主任办公室坐着一个泪眼焦糊的女人，头发蓬松，面色委黄。可能是多年的为人师表影响吧，王迪对衣冠不整不修边幅的人有一种不好的印象，特别是女人像这样让人更觉得不爽。王迪问她：“你有事吗？”


　　“我找林主任。”


　　王迪懒得问她什么事，反正不是找自己的，等林主任上课回来让她解决吧。


　　林主任回来，这个女人打着哭腔跟林主任说上了。“我以后按时来接孩子，让我们孩子来上学校吧。”然后便开始诉苦，大意跟老公离婚了，孩子先跟着老公，现在的继父想有个孩子，但不能生，后来把孩子又要回来。


　　王迪虽然不喜欢这个女人，但看她蛮可怜，就有了同情之心。但林主任不急不恼，也不理她，该做什么做什么。看到林主任对学生家长是这幅样子，王迪心里觉得别扭。干什么对家长也是这幅不变的表情啊，多可怜的女人，这样央求她，林主任居然一点都不动情，也太过分了。王迪有点心中不忍，但又不便说什么。她知道林主任做事一向是难通融。等林主任出去了，王迪问她究竟是回事？这个女人说林主任不让孩子来学校上学了。


　　王迪心中暗笑，林主任哪有这个权力，不让孩子上学？笑话。义务教育哪有不让孩子上学的道理？她知道是林主任吓唬她，便安慰她说：“你跟林主任好好说说，没事的。”


　　不过，王迪心里也不解。这林主任纵然管理学生一向严格，但不至于不让孩子到校上学啊。


　　林主任一会儿回来了，还是那幅一成不变的表情，她对那个哭丧着脸的女人说：“校长要亲自跟你谈，你去校长室吧。


　　王迪疑惑地问：“林主任，多大的事啊，校长还要亲自谈？”


　　“别提了。学前班的老师两次把她的孩子交到了校长哪里。昨天，这个女人放学又不接孩子。学前班的老师家离学校远，不得以只好把孩子暂寄在附近的幼儿园里。你猜这个女的为什么不接孩子？”


　　“这我可猜不出来。”


　　“她出去打牌一夜不归，早把接孩子的事忘一边了。你说还有这样做母亲的吗？而且这样的事还不是一次。”


　　王迪一听就火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本来仅有的一点同情心也给这个女人气跑了。


　　怪不得林主任不答理她，换成我说不定还要骂人呢。


　　第二天，林主任来学校带了好多小孩子的衣服，都是半新的。林主任的孩子都上大学了，王迪搞不清林主任带这么多小孩子衣服做什么，估计是送人的。这个林主任也真是有意思，学校老师的孩子谁会穿这样的衣服啊？人家才不稀罕呢？王迪没敢问送谁。快放学的时候，王迪又看到昨天那位家长朝林主任的办公室走来，心想，林主任不会是又要传唤她吧？等那位家长进来，林主任从柜里拿出了那堆衣服，说：“这些衣服都是半新的，给你的孩子穿吧。以后记住按时接孩子，照顾好孩子。”


　　那个女人感激地说：“谢谢主任，你真是个大好人。我以后再不敢不接孩子了。”

　　林主任还是那幅淡漠的表情，但在王迪看来，突然生动了许多。


２００８.１０.３１


原创首发。

[ 本帖最后由 西夏楼兰 于 2008-10-31 21:05 编辑 ]

快乐阳光

原来人不可面相，脸冷心热

田瞳

看来不能只从人的表情判断人的好坏。小说力图通过两个人物的表情来说明这个道理，只是情节稍显平淡了些。

邱天

前面一个细节似乎多余。个见。

雪落梅花

喜欢你的语言，朴实老练细腻，欣赏，问候

西夏楼兰

原帖由 快乐阳光 于 2008-10-31 20:29 发表
原来人不可面相，脸冷心热

呵呵，很独特的人，人有时真不可面相。谢谢你的阅读点评。

西夏楼兰

原帖由 田瞳 于 2008-10-31 20:46 发表
看来不能只从人的表情判断人的好坏。小说力图通过两个人物的表情来说明这个道理，只是情节稍显平淡了些。

田版说得有理，平淡的毛病总是跟着我，笑。谢谢点评。

西夏楼兰

原帖由 邱天 于 2008-10-31 22:08 发表
前面一个细节似乎多余。个见。

仔细在前边找了那个细节，呵。邱天版说得有道理，这一篇开始没打算写成这样的，想往长了写，后来还是打住了。

西夏楼兰

原帖由 雪落梅花 于 2008-11-1 17:32 发表
喜欢你的语言，朴实老练细腻，欣赏，问候

谢梅花，多批啊。把你的小说多贴上来。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