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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廿八芳华等闲度——俺横空出世的2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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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22 00:4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廿八芳华等闲度——俺横空出世的28年

刀口漫步


生于1980,晚儿童节一周,扎根山东滕州,姜屯镇便成了“故乡”,小村名“营里”,传唐时曾屯兵此地。身为农民的儿子,既是一对村干部的婚姻结晶,也是改革开放三十年来的可喜成果。然而,我的童年阴霾密布,父亲犯了每个男人都很容易犯的错误,于是我在母亲的哭泣和推来搡去的吵闹中,莫名其妙地渐通人性,并决意今生绝不伤害女人,哪怕她们把我踹成烂泥。

一两岁上,据说我是吃过奶的,竟然全无印象。但母亲持有让我负罪的证据,并一再“谴责”过我,称她的乳腺炎是被我像吹泡泡糖一样吹出来的。

三四岁时,我躺在床上,望见地下升起一团白光,一个直径约半米的圆柱样光束,直通屋顶而去,我仿佛目击过多次,甚至成了每天的游戏。当然,并非“我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而是先有了光,被我逮个正着,至今不可思议。

五六岁时,大人们的鬼话,为我的想象打通了一个恐怖的世界:不听话,就会被一个怪物或者陌生人带走,于是我乖得有点儿呆傻;长大后还是要被什么带走,于是我陷入每日的绝望。而另一番折磨接踵而至,不明白妈妈为何从此以泪洗面,并一再抢夺了我回姥姥家,有时是妈妈一个人叫骂着跑出家门,奶奶和爸爸就推我在后面穷追……后来妈妈教我在爸爸面前“演戏”,台词和之前爸爸教过我的差不多,“为了我,你不能死;为了我,你别闹了……”——有一回我腻歪了,要辞演这个稀里糊涂的角色,连奶奶都跟着骂我“憨熊”。但这一切似乎都未触及灵魂,最让我撕心裂肺的是,有一回跟妈妈去姨妈家,在一个商场里,看上了一架白色的玩具飞机,我哭天抢地地索要,并以赖着不走相威胁,结果妈妈自己走了,我在人群里涕泗横流、痛不欲生,重归她的怀抱时,表示再也不要任何玩具;还有一次等而下之的“打击”:某邻居刚递给我一个“果子”,便被妈妈抬手打掉——从此再也没要过别人的东西,遭遇巨热情的人,把我逼急了,就嚎啕大哭,一时间传为佳话。

七岁上了本村的小学,我依然痴痴傻傻,比起其他孩子来,反应似乎慢些。第一次做贼,差点儿被抓个现行:在邻居开的小卖部里,趁其弯腰不备,从高高的柜台下,把手伸进柜台上的一个果箱里,抓了一个“果子”(糕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塞进嘴里,人家突然问我话时,一个箭步绝尘而去;第二次做贼,性质尤为恶劣,已构成入室行窃:头天和同学小峰“玩宝”(类似城里孩子的“烟牌”游戏)输个精光,第二天就看准他们一家子下地干活,翻墙入室抱回家一大堆……从这一年开始,“三好学生”、“班干部”——甚至“带钥匙”(负责开门)等等名利的诱惑,渐渐植根在我幼小的心灵之中。

八九岁时,我的表演天赋得到第一次展示:在全校师生的儿童节联欢会上,我“说唱”了一首台湾电视剧《珍珠传奇》的主题歌,比周杰伦和林俊杰等人的RAP曲风至少早了十几年,几乎是三五个字一顿、下句不接上句地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当场“雷”倒一干人等,随后隔壁班的一个女生以“超女”冠军的范儿,惟妙惟肖地重新演绎了一把,又把众人抢救过来,我忘了当时自己是如何全身而退的;“雷人”事件之二,拉开了我“俏皮话”——脱口秀生涯的序幕:我在村里辈分至高,邻居不是叫我“大老爷”,就是叫我“老老爷”。一天一个卖货郎进村,招呼了我一句“小孩”,我当即正色道:人家都叫我“老爷”,你怎么能喊我“小孩”——遂成了妈妈回忆我的童年往事时的一桩美谈。

十岁这年招来横祸,和一同班同学打闹,摸小石子追击至一墙角,以“弹指神通”指法掷去,不成想那厮弯腰躲过,却从墙角彼端闪出一个女生,“噢”的一声掩面蹲下,指间鲜血长流,被送去医院包扎。其间,我被叫到办公室,遭校长厉声训斥,曰:如果眼睛瞎了,以后你就养她一辈子吧——念及那女生长相平平,鼻涕泡常挂唇上,我如见灭顶之灾,把肠子都悔了个铁青——何况我早已心有所属,喜欢上了同班的另一个女生,看香港武侠剧《魔域桃源》看得自比刘德华,又把她当成了赵雅芝,而且刚刚用旧照片叠成一个荷包,把一张写有她名字的小纸条缝在了里面……不幸中的大幸,受害者只是伤到眼角,一个小小的疤痕,并没有影响到她日后出嫁。

十一岁这年,手握一大叠磁带盒里的漂亮歌纸向女同学们炫耀,其中一人追着我在整个校园里疯跑——被女孩儿追的感觉真爽!好像那还是龙飘飘、凤飞飞、周冰倩的年代,可能她们都是爸爸的梦中情人吧,所以我没有得到一点儿高雅艺术的熏陶——好在晚上跟着爸爸到处放映露天电影,已经有了三四年的时间,约等于我最初的美学教育。爸爸是村里的电影放映员,每每把电影机和胶片拉回家,手把手地教我倒片子,然后对着白墙再放一遍——后来看到托纳托雷的《天堂电影院》,感觉就像是拍给我们爷儿俩的,而我就是那个小多多。这一年,我代表营里小学到马场学区参加“看图说话”比赛,尽管成绩并不理想,但当时我第一个上场,指手画脚地侃侃谈毕之后,其它学校的选手皆抄袭了我的思路和词汇,着实让我臭美了一番;这一年最让我臭美的事情,莫过于毕业考试刚刚结束,我便敦促妈妈赶紧去给我买一个新书包,要去姜屯二十二中上学了——当时该校是重点初中,一个小学顶多能考上八九个人,而大部分落榜者只能退而求其次去胡村中学……

十二岁怀揣着理想和热情,投进了姜屯二十二中学,初一·二班。小时侯村里流传的“只要考上姜屯二十二中,就能考上城里的一中(重点高中),只要考上一中,就能考上大学”的口号,像闪闪的红星,照耀在我的心头。红星照我去战斗,初次离家泪交流,啃着煎饼,夹着咸菜,俺终于偷偷地流下了“英雄泪”——这日子没法过,我恨死了煎饼卷咸菜。而第一年的期中、期末考试,把俺定死在前二十名里,不是十七,就是十八——这才知道初中和小学完全是两码事,遂嫉妒前三名嫉妒得发狂。这一年的第一、二批入团名额,也没有落到俺的头上,更是大受打击。

十三岁时终于光荣地加入了共青团,才知道入团除了交团费很是没劲。此涨彼消,学习成绩却跌出前二十名,许是代课老师没能勾引起我的兴趣,对“副科”远远不如“妇科”感冒,记得生物老师讲到生理卫生时,居然把男女之事,比喻成家鸽的交配——我靠,太雷人了,完全不知所谓,哪像同宿舍的一个已经染指此道的哥们儿连日里所朗诵的《少女之心》生动形象,但也从此便对“表哥”、“表妹”之类的称呼心生迂腐的嫌恶之感。与此同时,却对这由心所生的事情——“性”——充满憧憬和想象,直到想得脑瓜子生疼,青春痘在脸上沸腾。这一年,暗恋上隔壁班的英语课代表,那个小巧玲珑的姑娘直到初中毕业,只和我说过一次话,那是她来到我们教室门外,眺望她的一个女友,坐在门口的我出去告诉她,李艳梅不在——那是我第一次在生活中字正腔圆地说普通话——她说,谢谢。这一年,我的地理成绩引起地理老师——她割双眼皮割得无论白天黑夜都戴着眼镜——的高度重视,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宣布:“张超,38大分!”——重音完全放在了“大”上。这一年,暑假时借了邻居的《笑傲江湖》,刚看了两页,便被爸爸从枕头底下翻出来,责令退回不说,花了个把钟头,痛陈他当年深受小说之害的诸般不是,说《天龙八部》他看了五部,还剩下三部……

天知道是谁把初三给鼓捣成了高三,十四岁的我整日愁云惨淡,早已四十名开外的干活,数理化全线告负,三元二次函数的抛物线把我捆在原地,死活都稀释不完的溶液彻底把我泡傻,从此不知道东南西北前后左右。别人点蜡烛熬夜到一两点,我也在人堆和书堆里陪着,楞是停在不懂的书页前,走不出几何和数字的迷津。值得欣慰的是,语文仍然像小学时一样好,英语的基本功也打得扎实,后来也正是仰仗“二老”,让俺搭上了继续求学的末班车。这一年注定是个多事之秋:奶奶去世的那个傍晚,我骑车跟着从老家赶去学校报信的邻居,风风火火、百感交集,终于在快到村头时,骑进了那个每一次路过都要放慢速度的深沟;在中考前的那个冬天,盘腿坐在宿舍的下铺吃晚饭,刚打来的热水,穿过玻璃杯的底部,冲进了我的线裤,觉着疼时小腿已被我撸成剥了皮的柿子,在此后的一个月病假里,妈妈在被子里给我撑了个小板凳;一生都不会忘记的那个夜晚,一个社会青年醉醺醺地闯进了我们的宿舍,一屋子二三十人都像沉默的羔羊,缩在自己的被窝里默不作声,直到他骑在我邻床的被子和被子里的他的身上,把一快餐杯热水浇在他的头上,直到他呵斥比他还要高出半头的我去给他买吃的,我泣不成声地在校门口小卖部里买了一袋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吃的面包;在一中西校参加中考,后来和爸爸一起去看成绩,看到了超出分数线几分的“张超”——是我的同班同学并且同名的那个幸运儿,他现在滕北中学任教。随后在前进小学考中专,终于以高出分数线一分的成绩,走进了济宁工业学校,同时带去的还有六千三百元的委培费。

九五机械一班,是滕州市第一职业中专和济宁工业学校当年联合办学的崭新成果,所以50个后来“包分配”的农村孩子稀里糊涂地留在了滕州,但仍自以为是地一再强调自个儿是“普通中专”,比其它所有班级的“职业中专”都要高级那么一点点,并一直以济宁那个谁也不曾亲见的“母校”为荣,而且刘彬同学还给那边写了一封检举信,揭发我们所遭到的不公正待遇,直到那边来了个校长安抚一番了事。我的十五岁,化身一匹脱缰的野马,尽情徜徉在小说的海洋里——整个初中时代,我没有看过一本小说,只是读过几期被同学们传阅至破烂不堪的《法制文萃报》,里面很多强奸案例,不仅触目惊心,而且香艳无比,尽管只是寥寥数语:“他扒开了她的衣服,像野兽一样扑向了她……”——《复活》、《围城》、《茶花女》、《平凡的世界》、金庸、王朔,然后就是杂文,梁实秋、柏杨、李敖……

十六岁时一发不可收拾,正正经经开始我文学青年的生涯,举凡著名作家的书籍统统生吞活剥,至少读其一本代表作——有时一篇散文亦可凑数,然“非名著不读”的品行也从此养成。这一年参加了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理所当然报了“汉语言文学专业”,并让我的第一次枣庄之行凯旋而归——我是当年班里二三十个报名者里,五六个两门单科同时过关的骄子之一,那也是重振俺对任何考试的微弱信心的一次洗礼;这一年在满怀敬仰之情地为语文老师杨位湘誊抄了一遍几天后便发表在《滕州日报》上的散文诗《茶水心》之后,开始跃跃欲试地给报纸和杂志胡乱投稿,终于在一次次泥牛入海之后,打捞到某杂志社举办的一次征文活动的“一审过关”的通知书一份,随后就是寄钱,随后一篇叫《雏形》的小小说,发表在该书的某一页上,寄来的四本样书,让俺名噪一时——那是俺第一次出书,也是俺花钱买“文名”的开始,在中专毕业前后,又有两首小诗分别入选两本诗集,都是寄钱,出书,不寄钱,放弃出书机会,好在不过百十小钱,所谓参评费、工本费是也——甚至《辽宁青年》也出过一期读书副刊,之前刚刚掏银子加入了他们的“书友会”,所以一篇《品读名著》得以优先发表……

十七岁那年,在学校“手抄报”栏里,贴了我的第一张——也是唯一的一张“大字报”,全文皆是俺用不同颜色的笔迹抄写的自己的所谓名言、警句,和模仿柏杨先生口吻的杂文、随笔,张嘴就是“我老人家手握一杆如椽巨笔……”,“张无忌”是我的第一个笔名。这一年的什么联欢会,在新星影院举行,由我恶搞出的一个相声段子《明教教主张无忌和宰相刘罗锅》——后更名为《说学逗唱》——在我和刘彬的完美演绎下轰动全场,并持续震撼了此后不到一年的校园生活,甚至在某个晚自习前,楼上传来不知名的女生呼唤我名字的声音;这一年被时任校广播站负责人的李老师招去录音,学校的大喇叭间断播放了几期我的“播音作品”,并于历时三天的校运动会上声情并茂地播送了所有赛事的“体育快讯”,万万没想到这竟是我播音生涯的源头;这一年的世界杯亚洲区十强赛,包括刘彬在内的几个球迷同学,围坐在一台收音机跟前收听比赛实况,中国队在上半场两球领先时,他们欢呼雀跃,下半场被伊朗队连扳四球后,他们鸦雀无声——当时的我正在幸灾乐祸,哼,足球有什么好看的?别庸人自扰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十八岁时,中专毕业。专业课被我补考了两次,两次都幸会我的最佳搭档——体育委员刘彬。我俩于这一年筹备组建“B超”乐队,因为谁都不认识简谱而告吹;而我也在最后时刻加入了他们的踢球队伍,在一直搞不明白什么叫“越位”的情况下,踢了十几场不着调到解围时踢掉了鞋却没踢动球的“超级后卫”,并以真正的“伪球迷”身份,被他们在世界杯之夏绑去政府礼堂电影院观看比赛直播,我怎么能够忘记我在第一次接触世界杯时,却深深地爱上了迈克·杰克逊呢?——那是凌晨到来之前,等待比赛开始的时间段里,镭射机里腾跃出激动人心的歌舞,那个连肚子都会独舞的男子,在半个小时之内就彻底征服了我!而比赛开始不久,我便已沉沉睡去,一觉到天明——哦,那些对足球嗤之以鼻的日子,那一届被错过的世界杯;后来不可思议地被组织去新星影院观看了场《泰坦尼克号》,回来之后大家都在争辩到底有没有删节,而刘彬发了狂一样,从宿舍到教室,在每一块窗玻璃上,都无厘头地表演了一遍手掌缓缓下滑的慢动作——那是露丝和杰克做爱时的情景;最具戏剧性的场面出现在卷铺盖走人的前夜,几个要好的男女生相约在查寝之后,带着凉席到操场上叙旧、告别,二十几个人,渐渐从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扎堆坐着,到有人骑着自行车后座上再坐一人围着操场兜圈子,直至在不知不觉之间,我这个后知后觉者在陪他们每人都聊过一番后,发现整个操场只剩下我和一个女生和一张凉席了!而且刚巧同时也被一束手电光发现了!我轻呼一声,卧倒,便和那个女生分卧于两块草丛里。直到手电光不再明晃晃地扫射之时,我才和那个女生拎着凉席走向操场的出口,而就在这时,手电光在四五米之外再度亮起,我们俩被逮个正着,我对那个机关算尽“棒打鸳鸯”的“法海禅师”只说了一句话,多年后仍让我面红耳赤的话语:“我认为我是一个正直的人!”——吐吧,哥们儿……

十九岁这年,听天由命,等待分配。但忙坏了老爸,如果顺其自然,我注定和其他大部分同学一样,按照我们的专业——“机械制造”,被分配到之前刚刚在那儿实习了一个月的鲁南机床厂之类的机械类企业,整天侍弄机床“车”零件,想想就不寒而栗,所以老爸一直在央求当年的城关镇党委书记,从人事局把我的档案抽出来,“不服从分配”,从而另谋出路——结果第一次“走后门”并不理想,我被分配到了级索镇供销社。老爸大为光火,都知道供销社效益也不好,便又搬出当年的姜屯镇党委书记,请两位“老一”共同玉成其事,我便被分配到了姜屯镇政府,土管所、计生办、广播站,供我选择,我想也没想挑了最后一个——真的要感谢当年的两位恩人,还有老爸当年的村支书“头衔”,没有他们肯定不会有我的今天——当然水涨船高之后,是福是祸就另当别论了……这一年,由于不吃财政,我第一个月的工资,归“自筹自资”的广播站发放,只有可怜的180块钱!我怀揣着这几张滚烫的人民币,跑到当年的东大商场,抱回了一把蓝色的红棉吉他,以为学会了弹吉他,就可以做一个自己作词作曲的“唱作人”了——而且在等待分配的小半年时间里,一个人跑去曲阜师范大学学音乐,在一个短训班里待了不到两天,就因为实在听不懂什么宫商角徵羽而悻悻返回了……这一年,一不小心在尚没有有线电视可看的情况下,看了两眼山东卫视直播的全国足球甲A联赛,刚巧是山东鲁能泰山的夺冠之战,亲眼目睹了本省球队第一次加冕“双冠王”,并从此狂热地爱上了足球,中国国家队的所有比赛从此一场不拉——十年后的今天回想起这一刻时,只想说一句造物弄人、嗜好操人,我白白耗费了十年的时光,陪着中国足球这个王八蛋不着调地滚来滚去,痛苦频发,快乐稀缺,唯一的利好因素就是锤炼了我强悍的心理素质,拥有了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定力……

二十岁时,广播站的业务,从安装广播匣子转换成了有线电视,并正式更名为“广播电视站”。我跟着几位师兄开始在镇上挨家挨户地安装有线电视,扛着梯子、拎着工具包,周而复始地穿梭于小镇百姓的厅堂、卧室,着实阅尽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从游击战到大兵团作战,从酷暑忙活到寒冬,安装、维修、收费三项任务,成为我每天无休无止的“西西弗神话”,“累神”一样推石上山、上山、上山,直到疲惫并厌倦到无以复加。唯一的乐子就是租碟、看碟,每月月初跑到城里,购买一本从1998年开始每期必读的《文友》杂志,伊沙、徐江、秦巴子等人的诗评、娱评,伊沙的《世纪诗典》专栏,成了我真正意义上的文学启蒙导师!这一年的冬天,梁晓声来滕州签名售书,我一大早骑自行车穿过茫茫雪野赶到书城,聆听了他的讲座,并当场请教如何看待金庸、王朔和贺岁片,回到家后奋笔疾书《梁晓声印象》一文,几天后发表在《滕州日报》上,这是我的报纸“处女作”,责编是渠志冰老师——更具戏剧性的是,当时的参会者中赫然坐着日后成了文友兼网友的一干“文青”:陈倩、燕燕燕、王明华……

二十一岁这年,工资从180,涨到280,又涨到400多,到下一年时才渐渐定格在500左右。从“数字”到“汉显”,两个BP机终于又被一个诺基亚手机取代,并“被迫”骑上了钱江125摩托,都是老爸一手操办——我受老妈艰苦朴素作风影响至深,想添置点儿新东西必煞费心思。这一年是中国球迷的欢乐年,中国足球终于被南斯拉夫的米卢老头踢进了次年的韩日世界杯,有人期待了44年,而我从1999年才开始看球,可谓坐享其成,但那一代球员诸如杨晨、郝海东、宿茂臻、张玉宁、范志毅等人,毋庸置疑是十年来中国足球最靠谱的一拨人!你没法不像九斤老太一样抱怨“一代不如一代”,毕竟既成的事实已经腥膻烂臭地摆在眼前。这一年,孤独和寂寞无处排遣,于是在每一个值班的夜晚,都会用单位的电话,拨打同一个号码——168xxxxxx,是枣庄的一个“缘来是你”聊天热线。一个叫张含的话务员,用她清纯而娇艳的声线彻头彻尾地征服了我,每分钟九毛九的通话费,又让我在连续两个月缴纳单位高达八九百元的电话费时抓狂不已——我当时是站里的现金保管,但纸是包不住火的,每月的电话费单据站长都要签字,他也随即出台了一项重要举措,换了一部只能接不能打的电话——幸亏当年话费查询业务还没有普及开来,而我和张含从热线到家电,又发展到通信不断的友情,最后因我赶赴枣庄和她见了一面一起逛了一次公园吃了一顿饭而宣告结束,后来她说,如果做她男朋友的话,我显得幼稚了点儿。

我的22岁,是从网恋开始的。终于在千呼万唤之后,和老爸赶在大年三十之前,从城里拉回家一台方正电脑,用电话线拨号上网的花费是每小时3元——包括基本持平的上网通话费和信息费——而我就是以此等高昂代价,和广州的一个女网友开展了一场长达半年轰轰烈烈的网恋。我记得清清楚楚,是她最初掉书袋的功夫强烈地吸引了我,像“绕树三匝,无枝可栖”之类的古典诗句,都是跟她学来的。我们多半时间像两个文艺青年一样在比拼读的书和看的电影,而我无一例外甘拜下风——尤其是电影方面,我当年还没有真正领略到所谓艺术电影的魅力。其实所谓网恋,如果注定老死不会见面的话,像两个柏拉图一样空嘴说情话,确实没有什么好谈的,天知道当年是谁先丢了谁——好像同样是在连续两个月的电话费高达七八百元之后,我再也无颜面对老爸的形而上和形而下的双重批判而就此作罢。从此我便只是争分夺秒地收藏小说来看——当然需要在脱机状态下仍然可以拜读——我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读完了村上春树的《奇鸟形状录》、《舞舞舞》、《世界尽头和冷酷仙境》,以及石康的《在一起》、《支离破碎》等等小说。也正是在这一年,我注册登陆了本城的一个叫边秋论坛的BBS,因为仰慕之前一直在《滕州日报》发表在当年觉得特别先锋的“网络文学”作品的绿芙蓉。她经常出没于那个论坛,以文采和美貌吸引了无数拥趸,而后和茫然的行走一起取代了迷蒙,做了边秋论坛文学版块“锦瑟华年”的版主,遥想当年,我似乎把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在那里了,每天上网就是在打开边秋论坛的页面发帖、回帖、大打口水仗,还和筱桦大姐围绕现代诗写作展开了一场堂吉诃德战风车般的大辩论……这一年,省级报处女作《天上掉馅饼》,发表于《齐鲁晚报》;这一年,我赶在每一个饭点儿之前,骑着自行车赶到各村挨家挨户收取“有线电视收视费”——比古惑仔收取“保护费”困难多了,务必于下午三四点钟前赶回单位观看韩日世界杯。在抓偷接有线电视信号的农户时,差点儿招来杀身之祸,一个老头儿拎着菜刀,踩着麦田追出我二三里地,他三个儿子皆非忠良之辈,其中一个还刚刚砍了人正在跑路……

23岁可谓我人生的一大转折,三月份参加广电局内部的一次记者招考——我完全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跟玩儿似的报了名,因为都说有什么“潜规则”——和几十位报名者一起被驱车拉到界河镇参观了几百亩地的蔬菜大棚,又拉回广电局每人写了一篇新闻稿,我永远不会忘记,我那篇《丰年好大雪》——在歌颂白色的塑料薄膜——让俺以89分的第二名的成绩,跻身四个中奖的幸运儿之列,前两名被当时的王台长挑进了电台,而后两名进了电视台。那是4月1日愚人节,张国荣这个花样的男子,跳了下去,我爬了上来——那是怎样的一口命运的深沟啊!“记者”这个职业对我这个学机械的中专生来说,注定是高不可攀的,所以我也从未想过能以什么“无冕之王”的身姿,闪现在新闻采访的第一线,而一切就因为这一次稀松平常的考试成了!直到五六年后的今天,又“提拔重用”成了主持人,我都坚信“记者”才是最适合我的角色,因为我乃娴静少言之人,压根儿就不大会说话……这一年,我赶在自报考开始年满八年,以往成绩便要作废的传说兑现之前,终于拿下了“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毕业证书——我有了一个“伪母校”——山东师范大学,从此一切都变得名正言顺了,我什么都不怕了,这就是学历——这条内裤用来遮羞的妙处——可是哪里知道日后人家仍然要唯你的“第一学历”来套改工资和评定职称……这一年,我的“情史”张开它无边无际的网,轻易就把我困在网中央,我愈陷愈深愈迷惘,路越走越黑越漫长——得到和失去着……

24岁,是俺第一次煞有介事地度过的“本命年”,网友海嫫姐送给我和秋日暖阳每人一条红腰带…… “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摆在我面前一道选择题:A、留下来结婚;B、分手去求学。我说你去上学吧,我不能耽误你。这一年,婚姻对我来说还是非常遥远的事情,并且一直觉得那份感情充满缺憾,并非我真正想要追求的那种——这一年的情人节,一朵玫瑰和一盘刘若英的CD在电视机上一起枯萎。这一年的三八节,发生了一件非比寻常的事情,作为一个天大的秘密,我一定要带进坟墓……这一年的下半年,“生命中的第二个女人”,像一只诡异的猫,溜进了我的心房,可是我仍然不想结婚,也受不了她的坏脾气,又一段感情不了了之后,我觉得很对不起她,就像一个罪人既然无法赎罪,便只好继续作恶,我开始堕落了……好像是在这一年,经“绿芙蓉”——燕燕燕介绍,加入了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缴纳一定价位的会费,有在《青年作家报》优先发表文章的实惠……

25岁这一年,《枪挑诗经》、《炮轰唐诗》、《脚踩宋词》陆续发表于《青年作家报》,引起强烈反响,一位大叔级人物撰文批判,同样发表在《青年作家报》,标题叫《中国也有“塔利班”》,让俺偷着乐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一年终于有一个“妹妹型”选手,用她凌厉的快拳击倒了我,并让俺深刻地认识到,爱是全方位的交融,是独一无二的默契。她是截止目前为止,对我最好的姑娘,所以我一次又一次为她笑、为她哭、为她哭笑不得,并乐此不疲,像甘醪一样越喝越高,像毒瘾一样戒除不掉……这一年的2006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中国队因为在一场假球中算错了帐,少进了一个净胜球,以7:0的大比分战胜中国香港队后,被科威特队硬生生挤掉!而同是在这一年的世青赛上,克劳琛率领的中国国青队所踢的四场比赛,熔铸了从我看球以来对国字号球队的最美好的印象:赵旭日一剑封喉干掉土耳其,随后3比2和4比1分别战胜乌克兰和巴拿马队,在1/8决赛中,两度领先德国队,却以2比3惜败对手,在我看来当年的每一粒进球都是无比精彩的,而黄健翔在这一年的解说,已经现出“疯相”,一声持续六七秒的快乐长啸——据说是模仿南美的解说风格——让我惊诧不已……

26岁时突生变故,广电局重组,将全市有线电视业务售予“中广有线”——所谓“上划”,是我所经历的第二次“收编”,第一次在我参加工作后的第二年,广电局“收编”各乡镇广电站——“枣庄分公司”成立,但人事仍归广电局管理。在这一收一放之间,我的命运完成了两次逆转:由于我考进广电局后,身份仍是乡镇站的“借调人员”,便要随乡镇站编入“中广有线枣庄分公司”,在电台工作三年半的功劳,就是由乡镇网“上划”到了城区网,随后便和另一个相同命运的哥们儿——电视台的那位——被安排在机房工作,第一天上下午班、第二天上早班和夜班、第三天全天休息,三天一个循环,轮流值班监视电视信号,这种枯燥乏味的工作持续了大半年的时间,给了我大把的空闲写作、看电影,当时我自比关在图书馆里的博尔赫斯,一点都不觉得浪费,并梦想着从这里写出去——写到中国文坛里去,直到枣庄那边统一传输有线电视信号,不再需要专人把守机房,从那一天起,我开始跟着城网的师兄们上街熔接光缆,当昔日的那个记者蹲在市政务中心的顶楼,用一把工具刀费力地切割着光缆的外皮时,我才体会到巨大的落差带给自己的强烈刺激——以前共事的记者同行们就站在身旁……颠沛流离之感还没有结束,一个月后,我和电视台的哥们儿又一起被“租借”回两台工作,这回我的另一项“功能”被开发出来——我不好意思说它是“特长”,在我看来它“特短”,压根儿就是我的弱项——播音或者主持,领导说准备砍掉15分钟的《滕州新闻》,或者直接用电视台的稿子,希望能把我推到主持人岗位上去,那样更有利于个人的发展。我私下琢磨,如果记者变得可有可无,做主持人当然更加保险,便欣然答应了——其实是别无选择,好在并没有直接上岗,于当年十二月初被送到北京广播学院——现已更名为中国传媒大学——播音主持短训班进修了一个月,也顺便圆了我的大学梦,周末时还第一次为中国电影票房做了点儿贡献,在西单排队买票看了张艺谋的《满城尽带黄金甲》;第一次泡吧——去豪运酒吧为本城的“北漂”歌手刘东明捧场;第一次现场观看张楚、万晓利、病蛹的演出……这一年的世界杯我看得并不满意,我讨厌会师决赛的法国和意大利,那种踢法让我倒尽了胃口,而黄健翔因“解说门”事件辞职,却成了我的播音偶像……

27岁正式走上播音岗位。从1月20日开始,滕州人民广播电台有了晚间节目,每晚20:20——21:00的《天天说博客》,一只痛苦的鹦鹉端坐在话筒跟前,亦步亦趋地嚼着舌头,然后还要卖一种叫“男人肾活素”的男性保健药品,直到21:50结束全天的播音——他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上这档栏目,只是为了卖药……这一年最大的安慰,就是拙诗《一个农民在天上飞》登上“汉诗榜”(2007年第三季度)……这一年无比心虚地主持了“农信杯”全市首届普通话大赛、“我的网络生活”全市首届博客征文大赛,并不断地替同事的班,私下自诩为“超级创可贴”,但年底的“先进个人”没有我的份儿,倒不是在乎什么虚名,只是觉得辛辛苦苦一年下来,缺了某种必要的肯定……

28岁整日为工作奔忙,既要主持晚间节目,白天还要出台采访,迟迟没有确定自己的女朋友,却急切地期待着步入婚姻的殿堂……拙诗《文化宫》登上“汉诗榜”(2008年第一季度);拙诗《2008》登上“汉诗榜”(2008年第三季度);《网上的震情》第一次入选《赶路诗刊》(“抗震救灾诗歌专号”);第一次入选中国最好的诗歌民刊《诗参考》……累计在各级报刊发表文章近200篇,其中包括《滕州日报》、《枣庄日报》、《枣庄广播电视报》、《齐鲁晚报》、《青年作家报》、《文化产业报》、《金叶》、《鲁南作家》、《时代文学》、《百姓TAXI》等——基本上专为《滕州日报》和《齐鲁晚报》供稿,几年来的稿费不过几千块钱,如今得出一个结论,那些影评、书评、娱评,发表一百篇和发表一篇没有多大区别,所以打算即日起,不再操练那种玩意儿,也不再削足适履地投稿,或者投了稿被人削足适履,一门心思写诗、写小说——写真正值得一写乃至传世的东西!这一年,中国足球全面崩盘,国家队已经连世界杯预选赛亚洲区十强都打不进去了,而国奥队更成了一群笑话段子……这一年的欧洲杯,放弃了央视而选择了CSPN联播平台,只因为黄健翔的解说,几乎没有落下一场比赛,而堪堪一个月苦熬下来,让头顶和前脑凭空生出两撮白发,不少朋友以为是挑染的,更有同事说像个古惑仔……这一年还领到了“阳光工资”,月薪终于超过两千!妹妹已年满十八,长大成人了,我送她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是一个MP3……

网友今日流行在回顾自己的28年时,说最喜欢的还是五岁时的自己。而我一直坚持,永远地活在当下,永远地珍惜当下,现在的自己才是最好的,并将一直好下去,是的,我挺自恋的,这也是给自己鼓劲加压,就像球王贝利当年的那句大话一样:我最好的进球,永远是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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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22 11:29 | 只看该作者
有为青年,佩服,呵呵!这样的思考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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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22 16:08 | 只看该作者
成绩斐然,值得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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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23 10:46 | 只看该作者
人生轨迹,一路思想,一路成功,不管什么路,走过了就往前看,有为有胆略。
问好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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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25 14:38 | 只看该作者
这是一份人生履历也是奋斗史啊!
祝未来好运、好梦。成功永远属于你!
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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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27 10:33 | 只看该作者
哈哈,是个人的历史?
是个很有个性的人。前程远大,一路走好……
7#
发表于 2008-11-29 09:51 | 只看该作者
很精彩的文字,再压缩一下会更好!

我痴长老弟几岁,也有电台主持人的人生经历。惜我侍弄不出这样的好文字。

问候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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