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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撰稿人:郭玉琴)
夜里睡到凌晨两点,终于又起床了,睡不着是我近来经常遇到的烦恼,但我这种睡不着和有些人的失眠症无关,而是我多年来养成的老习惯。有很多词很多句子很多的思想像蛆一样附在我的魂体上，我若不把它们卸掉实在难以心神安宁。
元旦节的早上，我在网上遇到一个漂泊在异乡的男人，这个男人比我大十几岁，我一直都把他当哥哥看。他很喜欢看我写的文章，而我在文章里所写的那些苦闷和彷徨常常令他为我担忧。他有一段时间常常劝导我要学会忘记，他常常说一人乐不如众人乐，人生要和大家齐乐乐才会有意义。我一直是在心里感念他的默默关心的，然而人生有许多事情实在不是用道理就能够抚平伤痕的。尽管我不能释怀，但是他的种种的好和对我的情绪上的呵护在有段时间还是给我带来了些许的快乐。我一直都是以灰色的面孔出现在他的面前的，可是昨天是元旦节，新年的第一天我想送给他一个好心情。于是我在网上见到他，先给他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就开始给他说些生活中的笑话。可是他面对我的兴致，除了勉强的说了声好玩之外，就再也不想陪我说话。我于是故着生气的说，你今天哑巴了，怎么就不能陪我多说几段乐的段子呢？他突然说，算了，我今天乐不起来，你找别人乐去吧，我下线了。我追问，怎么乐不起来了？他说我的一个同学刚刚死在医院里，就在你上线前的一个小时，他才４２岁啊。他说，生命残酷的叫人真不能接受，我现在就要为他写篇回忆的文章。我一听，心里顿时像是有块石头压在我的身上，再也不能轻松起来。
冬至过后，就进了腊月门，进了腊月门，就到年关了，人们都说年关是一个关口，我一直以为关口是针对老弱病残的人的，没想到真的是如人们常说的那样黄泉路上无老少，连铮铮铁骨的四十岁的硬汉子也不放过。四十岁的男人，在我的想象中，那是男人一生中正当旺的年龄阶段啊，年富力强，事业有成，佳偶成双，儿女承欢膝下，高堂等着侍奉，这样的人如果倒下了，要知道会毁掉多少他身边人的幸福，会伤到多少人的心，我简直不敢去想象一个家庭所要承受的生命之重！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我知道我那远方的哥哥一定在异乡的天空用笔在此刻书写着人间最无奈的眼泪，而他的眸子里却流不出来一滴水，哀到深时大概都是这样欲哭无泪吧。
其实自己现在也是这样，无论有多难过都哭不出来了，好象眼泪对于经历过世事的人来说真的是干了，在种种的人生不幸和伤害中熬干了，只剩下荒凉的地老天荒。无独有偶。前两天去看一个同样比我大十几岁的女文友。她要我陪她到医院去开点安眠药，说是经常在晚上睡不着觉。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情绪一直不好，患了失眠症，都十几年了。我很想帮她，问她情绪为什么会坏到这种程度呢？难道不能够放松调节一下自己吗？她说，你说的那么轻巧，心病还要心药医治，这种情绪是永远都不会好的，无药可救的。我当时看她的表情很是不高兴，大概是因为我的话不能带给她任何的实际意义吧，我不怪她，我只怪自己的语言力量太苍白了。从医院走出来，我们去了一家“来吧”小镇的茶社，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她跟我提起了她的往事，听了使我很是惆怅。多年前她遇到一个和自己两情相悦的人，本以为会和他共度一生，谁知道就在那个时候，他现在的先生出现在他们之间了，为了博得她的欢心，他在她的身上花了很多心思，可是她都无动于衷。于是他在他们之间做了手脚，至于做什么手脚她没有告诉我，反正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在那时出现了裂痕，结果她最后只好跟她现在的先生结婚了。多年后，男婚女嫁，各自成家，却在一个偶然的诗歌办奖活动上不期而遇，他们原本只想当着老朋友坐在一起聊聊，却在无意的谈话中提到当年的事情时拆穿了真相，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是她现在的先生为了得到她而故意做的手脚，造成了他们劳燕分飞，有情人终究不得成眷属。于是他们在悔恨和遗憾中不能自抑，发生了一夜情。事后她整夜的失眠，徘徊在遗憾里不能自拔，却又面对着家庭的道德和责任不能离开捆绕她的樊笼。
听她的叙述，感觉人生真的是一场故事，有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不同的版本，喜怒哀乐皆由不得我们自己操重，而爱情于我们来说更是来去匆匆，直到有一天我们也会后悔当初的放纵。
想到那流落漂泊在异乡的网友为他的熟人过世而陷入难过中，想到我身边的女友为布满沧桑无法抚平伤害的一场爱情而陷入失眠的遗憾里，想到他们都还是生命正旺的年龄而心却已破碎支离，我真的不敢说闯关是我的强项了。尤其难过这个关口，我们有时候连度的勇气真的都没有。
很多时候都会轻易的就相信缠绵温情脉脉的面孔是真实的，直到遇到一个问题。他说爱她，愿意和她永远默默相爱下去，只要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只要她不计较世俗的繁文缛节。直到有一次她突然说，她有了他的孩子，他的第一个反映就是趁早拿掉，不然会毁掉他的前程的。而她说一定要为自己的爱情留下结晶做见证的时候，他突然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岁岁年年几番风雨几浮几沉几变迁的爱情突然就这样没有了，爱在现实的筹码里死的比绝症比地震还要容易。这也是残酷，这样的残酷古往今来的痴情女子最清楚。想到这个生活里难过的缩影，我又想起《还珠格格电视剧里》的紫薇对乾隆说的话：“我娘叫我找到爹之后一定要问一句，还记得当年的夏雨荷吗？她等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可她临终前说不后悔。如果没有这个可等可怨可爱可恨的人，生命将如一口枯井，了无生趣。”当紫薇和乾隆相认的时候，目含双泪对她的二十年未见的父亲说着母亲当年为见证这段情而写下的诗句：“蒲草韧如丝，磐石是不是无转移”这样的细节，其实在我八年前看到的时候我就过目不忘了，然而却不想去深究这样凄凉情路的背景，但我自读过那句蒲草韧如丝的诗句之后，我是年年春天都要回乡下的河塘边去看那可吃可用可以作爱情见证的蒲草的，对它的喜爱已到此身只合它老的地步。
爱和崇拜终究是我们精神家园的守望，而生活的支柱和模糊的路还要靠实实在在的勇气去走。苍天可老，海水可干，爱到深处经几多难？人生峰回路转，要闯百转千回的难关，年关不过是关口的一个驿站罢了，何所惧，惧也没有退路。我的心只愿意在年关里留一片人间爱，迎世间千万变。
写于2009年元月四日凌晨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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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郭玉琴 于 2009-1-4 21:14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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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4 0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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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4 16: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