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

荒野游侠

　　汽车通过最后一个红绿灯路口，驶出拥挤的城区，像一匹冲出围栏的野马开始在开阔的国道上奔驰。


　　这是一辆长途客车，它的目的地是远在200公里外的另一个城市。车上坐满了回家过年的乘客，他们的行李塞满了行李架和座位间的空隙，再加上每个人身上厚重的棉衣，使得整个车厢显得满满当当。


　　国道两旁是落光了叶子的白杨树和大片的庄稼，沟壑间露出一些白色的东西，那是阳光没有照到的积雪。除此之外，再没有可以吸引人的风光。乘客们刚上车时的激动情绪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渐渐袭来的睡意。他们歪歪斜斜地靠在各自的座位上，像一个个散了捆的柴禾垛。


　　坐在后排的一个中年乘客却没有睡，他的眼睛始终盯着窗外，却又不像是在欣赏窗外的风景，这就使他显得心事重重。他清瘦的脸庞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忧伤，又有些倦意。偶尔，他的脸上还会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他的装束和相貌气质明显和其他乘客不一样。他的行李也很简单，没有大包小包，只有一个双肩背包。他不像是要回家，更像是外出旅游。


　　汽车走完平直的柏油路，驶上一条曲折不平的盘山路，车速渐渐慢了下来。每通过一个弯道，汽车就左摇右摆，上下波动，坐在车里就像坐轿一样。中午时分，乘客们睡得更沉了，以至于大都数人连汽车停下来又接纳了四个人都一无所知，只有个别稍微清醒一点的，迷迷糊糊地看一眼又换个姿势睡去。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着实让他们吃了一惊。


　　刚上车的四个人开始抢劫。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一尺来长的砍刀，一边挥舞，一边大声叫嚣：“把钱都拿出来，谁不老实就砍谁！”其中一个还把刀架到司机的脖子上。


　　叫喊声把人们从睡梦中惊醒。眼前这四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和闪着寒光的砍刀，更让他们觉得像是一场噩梦。他们全都懵了，有些人几乎是本能地把身上的钱乖乖交了出来。


　　乘客的顺从让歹徒更加嚣张，他们迫不及待地想抢走乘客身上所有的钱，稍有不从的，就会招来一阵拳打脚踢。有一位乘客动作慢了点，脸上被划出一道血痕。


　　所有的乘客都大气不敢出，车厢里静无声息，甚至比刚才大家都在睡觉时更安静。


　　抢劫按程序顺利进行。


　　突然，一声大喝在车厢里响起：“住手，都给我滚下去。”


　　正在得意的歹徒们吓了一跳，他们抬头一看，声音是从车厢后面发出来的。他们正搞不清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时，说话的人自己站了出来，并且迎着歹徒走了过来。


　　是那个中年男子。


　　歹徒们先是一怔，但看到只有他一个人，马上恢复了凶相：“少管闲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离中年男子最近的那个歹徒咬牙切齿地挤出了这句话。


　　中年男子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离歹徒很近才停下来，然后直视着歹徒的眼睛，平静却坚定地说：“算你说对了，我早就不想活了。”他的声音虽然不像刚才那么大，听起来却十分有力。


　　他的平静让歹徒们一时摸不着头脑，但是还不至于被吓住。其中一个歹徒大声恐吓说：“离远点，不然我砍了你！”


　　中年男子用左手解开衣领，把头伸向歹徒，右手指着脖子说：“砍吧，你要是也不想活了，就往这里砍。”


　　歹徒被中年男子的这个举动搞迷糊了，举刀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时不知所措。


　　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歹徒说：“你是干什么的？”口气虽然很大，底气却不是很足。


　　“我吗，我是阎王爷派来的钦差，专门物色小鬼的。”


　　“别跟我装神弄鬼，老实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不信是不是，我这里有阎王爷的介绍信。”说着，中年男子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烟盒大小的纸片，递给领头的歹徒。


　　歹徒下意识地接过去看了看，又对着中年男子的脸仔细看了好一会，最后恨恨地说：“今天碰见你，算老子倒霉。”说完，把纸片向中年男子一扔，挥手带领其他人要下车。


　　就在车门打开的一刹那，中年男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一个歹徒的衣领，一把水果刀早已抵在他的脖子上。


　　“把钱留下，不然我割断他的喉咙。”中年男子对领头的歹徒说。


　　歹徒们面面相觑，最后在领头的示意下，一个歹徒把抢来的钱扔到了地板上。


　　歹徒们灰溜溜地走了，车门关上的那一刻，车厢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人们纷纷赞扬中年男子见义勇为的英雄行为。


　　当被抢的乘客把钱认领回去后，一个小男孩忽然问道：“叔叔，你刚才拿的那张纸片上写的是什么？”小男孩的话提醒了大家，于是大家开始分头寻找那张纸片，最后终于在一个座位底下找到了。


　　当一位乘客拿起纸片看的时候，其他乘客也都把脑袋凑了过去。


　　这其实是一张普通的医生诊断证明，只是上面潦草却又十分清楚的四个字并不普通：“肝癌晚期。”


　　乘客们不约而同地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中年男子，只见他耸耸肩，轻松一笑说：“我这次出来，就没准备活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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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艳

纸片上的字出乎我的意料，原以为他会写出是哪个黑社会头头的名呢！确实没想到见义勇为的人是个患者，但是就是他，用义举喝退了匪徒。

叶柄

纸片上的四个字出人意料但也冲淡了主题。如果前面有些铺垫就好了。

田瞳

场景写得相当生动，只是这类题材已不太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