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杂记《现世浮生》之“真诚的虚伪”

石丁香

《现世浮生》（长篇杂记）写在前面：

　　岁月流转处，时光已从盘古开天或是人猿直立，穿越唐汉元明清、上下五千年，历尽艰辛走进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改革开放30年后的繁华盛世。生活中的一切都在变，都在向着高科技、高水准的方向发展，遗憾的是最终难以改变种植在人心深处的欲念。

　　从祖先给自己赤祼之躯找草叶、树皮遮羞开始，人类便有了最原始的欲；从为生计钻木取火、群起围猎，相互携作或互相争夺开始，人类便有了情……波光流影中，日子走了那么久，时间流了那么远，情海无涯、欲海无边。谁不渴望“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然而，正是因为人类有了种种欲求，世间不如意事才十有八九。

　　从秦砖汉瓦到楼房高耸，从旗袍长衫到越穿越露，从之乎者也到网络经营……改变的是生活方式，却没有彻底打破人类所谓的阶层。大街上仍然有拾荒者，庙堂里仍旧有苦行僧，“挂羊头卖狗肉”的店里仍有人在出卖自己的灵魂和皮肉，城市的某个工地上正活跃着一群抛家舍业，梦想淘金的农民工。不知道农民工受尽不公，东奔西冲，乐此不疲，到底是缩小了城乡差距，或是拉大了城乡差距？但有一点必须说明，达官显贵与穷苦百姓的差距旦古不变，纷繁社会各层次人的生活方式迵然不同，这点，你妄想自欺欺人，咬牙不承认都不行。

　　无论远古或是今生。谁不想功成名就、富贵安康；谁不想美女附势、哈巴狗趋炎、前呼后拥、风光满面？无奈红尘多扰、欲壑难填，为了达到各自的追求和目标，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也可能在无奈复无奈中不择手段。被吃喝拉撒苦于生计困惑着的普通百姓，却只能演绎从高尚里无意中窜出的卑贱和猥琐。盛世阳光普照下的芸芸众生，也便自然而然的衍生出了更多 “新时代的阿Q”，且这种精神胜利法并不是每个企图寻找自慰的人都能够拥有。

　　我这里并不是不赞颂改革开放30年来的新成就，因为，成就有目共睹、妇嬬皆知、老少都认同，且举国上下歌功颂德的喜悦，不亚于当年翻身奴农把歌唱时的情景。只不过那时是走上街头、唱遍巷尾，如今是电台媒体、网络狂轰。我也一样的激动与高兴，并庆幸在这个言论自由的和平年代，我可以肆无忌惮地以一个旁观者的心态，写写和平盛世里的人性。企图用笨拙的笔做镜，以普通百姓的视角，给浮生中的所见所闻留个影。或者潜意识里试图寻找新时代新背景中真正的阿Q。

　　不故弄玄虚、故作高深，不风花雪月、无病呻吟，也不奢望谈透人性中的高贵与丑陋，只用“吾手写吾心”的拙朴与平实，记录生活中的好恶与感动。

　　所谓“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我愿意相信，世间万事万物的存在都有其合理性，更愿意相信“人之初性本善”。毕竟，人类穷其一生终难逃“食、色、性也”，就这三样而言，每个不同的人又有了共通。只不过乱世有乱世的颠簸流离、善恶美丑，现世有现世的酸甜苦辣、百媚千红。多愁善感之人永远做不了“静观庭前花开，闲看天上云舒”的看客，只好在一个个或寒冷或温暖的日子里，记录人情冷暖、现世今生，安抚自己寂廖落寞的心情。

　　然而，终归百无一用是书生。史上众多文人墨客留下太多的文字，无非也是在别人的故事里诉说生活，在生活的影子里寻找自我。于世于事所能做的只能引起后人遐想或思索，无力改变世俗人情之纵横阡陌。慨文字苍白无力时，也只能久久望天、默默无语，而后，长叹一声、泪流满面。

　　而后，拂纸拾笔，仅以吾所看所思所想，谨慎偷得半日之闲，记此《现世浮生》。渴望若干年后，再拿起此书一页页翻看时，能减少自己浮生若梦之不堪。


　　　　　　　　　　　　　　真诚的虚伪

　　某年，卑人“中央党校经济管理本科”在读。每个周末，要从单位赶往市里上课。尽管距校不远，但不会开车，又不想起大早坐公交。开始两学期，干脆睡到自然醒，再呼朋引伴租车前往，中午下课在一起喝个小酒、神吹胡侃，也没觉着这上学劳工伤财、无聊透顶。可是，时间久了，就变成了坐车时浩浩荡荡、谈笑风生，下车时前闪后挪，谁也不愿掏车钱，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这年头可别谈什么自觉行动，好像自觉的人永远自觉，不自觉的人永远不自觉，老掏钱的那位就难免心里有隐隐的不快。

　　同学中有个胖哥，生得慈眉善目、温柔敦厚，笑嘻嘻的像尊弥勒佛。一开始鉴于这个从事体力劳动的哥哥块头之大，同学们怕委屈了他，每次都请他坐在副驾驶位置，结果，每次到站，同学们都嘻嘻哈哈、顾左右而言他，打开车门忽啦一声迅速做“鸟兽散”。可怜胖哥儿，他不给车钱人家司机是绝不会让他走人的。等他付完钱下了车，大家又都争先恐后的懊悔道，你看你看，多不好意思，光顾着说话了忘付车钱，又让胖哥儿破费了。另一个说，多大点儿事呀，没事，没事，一会儿下课请老哥吃饭喝酒哈。

　　胖哥苦笑不语，他心里明白，每次不到下课人都走没了。大家好像都很忙的样子，手机往耳朵上一扣，借口有急事而溜之大吉。再想等着他们请吃饭喝酒，那不是“喝西北风”就是吃“瞪死眼”儿了，门都没有。因为，这帮人打从在老师的签到簿划完那一道开始，便心照不宣的想着怎么样找个借口溜掉。毕竟早已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年龄了。说白了，大家来的共同目的并不是为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群比上不足、比下稍余的不尴不尬的人，只不过是为仕途升迁混个“通行证”而已。因此，每个人都像蜗牛一样背着生活这个厚重的壳，一步步往上爬。尽管都知道“高处不胜寒”，还是伸长了脖梗儿、削尖了脑袋要往高处挤，只因为“无限风光在险峰”。尽管知道人生是个大骗局，却心甘承愿被骗得上瘾似的装在这个谜团里，死活不愿出局。

　　张爱玲语，“人生像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或许，生虱子不光是人给虱子提供了生存环境，也关乎自己灵魂不洁的肉身里同样藏了个“小”吧？就因了这小，人才活得孤独难堪。大千世界、茫茫人海，谁是谁的主宰，怕是谁也无法真正走近谁的内心世界。

　　谁比谁小气，谁又比谁慷慨？即便那位每次都当冤大头掏车钱的胖哥儿，孤独一人回程时，依然舍不得花30多块钱打的回家，让自己潇洒一把。宁愿走老远的路，立在寒风中等那辆趟趟“人满为患”的公交车，然后被售票员像塞包子似的塞进车厢里。在售票员和司机眼里，上来的哪是乘客呀，那分明就是又捡到了“几块钱”，无论生啥法子能多塞就得多塞。这世界“狗有狗道、猫有猫道”，为了生计大家各自寻道。金钱面前并不是谁都可以“能者多捞”。面对金钱，每个人都是真诚的，为了挣钱每个人又都有虚伪的一面。因此，他们的超载或者违章从谋生的角度来说，或许也可以原谅吧？毕竟，为了多拉一个人他们喊破了嗓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躲交警、绕小路，还得承受乘客的谩骂和抱怨。

　　更何况，为了有客源，这趟车真是绞尽脑汁，他们雇人看着从市里城返县城的“回头的”，“回头的”抢了他的生意甚至会大打出手。因为此公交车每位4元，回头的每人5元，且直接送到目的地，谁还在乎多花那一元钱啊！这种行为可以原谅吗？各行各业的竞争始终都是如此残酷，在竞争利益最大化时，相关受众自然而然地成了牺牲品，挣钱都这么不容易，谁又能说谁错了呢？到底是乘客选择交通工具或是交通工具选择乘客，实际上这是个“鸡生蛋、蛋生鸡”的无聊问题。

　　看售票员A和乘客D的争吵，谁能断出事非情理。D女士，个子很小，有点邋遢，且长得很丑。像球一样在人缝里，被车簸来颠去的，即抓不到高高在上的扶手，又没有靠在坐位旁的空隙，扯着个孩子上车后，脚下就没站稳过。当又一个急刹车把D女士手中的孩子晃得差点摔倒时，D女士终于忍不住了，她一边紧紧揽住孩子一边气愤地说：这是怎么开的车，拉这么多人也不知道帮着给孩子找个座儿，若是孩子摔着挤着了，你们说，谁负责？

　　售票员A用不屑的眼角白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唉哟哟！嫌挤别坐呀，是你自个儿挤扁头挤进来的，又不是我请你上来的。有本事坐自己的私家车呀，或者让专职司机开车接哟，若没那本事，那就得挤着点了。

　　D女士本来就不怎么俊俏的脸，让售票员A的一席话气变了形，甚至显得有点狰狞，却也瘪咕瘪咕嘴没再说出一句话。

　　车子渐行渐远时，售票员A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开始卖票了。再说得准确一点儿只能叫收车票钱，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是只收钱不撕票的。也许还真让她说准了，有本事有能力要票报销的谁还在这车上挤呀！这些没本事的人要了票也没用，拿在手里还碍事儿，干脆也就只交钱不问票了。世间无论何事，时间久了，习惯就成自然，分不清对错了。

　　轮到D女士买票时，她还是没忘记自己领着孩子被挤来挤去的委屈，只递过去了4块钱。售票员A说还差4块。D女士就以孩子还小又站了一路为由拒绝买票。一个说小孩超过了1米1，按国家规定必须买票。一个说小孩根本就不到1米，绝不买票。俩女人挣得唾沫横飞、面红耳赤时，另一个女人说话了，吵什么吵，4块钱的事儿值当的？说着掏出4块钱给了售票员A，这场争吵才算告一段落。

　　接下来便是D女士和那个掏钱解围的女士热烈聊天，从工作单位聊到家长里短，从老公聊到孩子，言语之间是相当的熟悉。

　　声音渐渐淡了时，那个解围的女人已经因为中途有人下车而有了座位。D女士则靠在她的座位一侧，怀里揽着孩子，很满足地站在哪里。似乎那个女人占的座位就该那个女人坐，这天经地义，她和孩子站着也算合乎情理。

　　摇摇晃晃中，孩子睡着了。一磕头一磕头地往下趴，小个子D女士再揽他似乎就有些费劲了。这时售票员A走过来，拉过孩子塞给了正在座位上假寐的女士（就是刚给孩子买票的那位），并说，你看她都那样了还领着个孩子出来，这会儿孩子困得直磕头，她好像揽不住的样子怪可怜的，真是没办法。

　　这时候，人们才看清原来D女士已是身怀六甲，无论有没有人从心里想起身让座，车子已经缓缓进站了。



[ 本帖最后由 石丁香 于 2009-2-16 09:58 编辑 ]

敬一兵

文笔有厚重之感，个性突出，剖析是主线条，因而杂文的气息比较浓郁，欣赏。文章段首要空两格。问好！

紫丁香260

贯穿古今，有气势，欣赏好文！

高迎春

贴近现实，不错！

芳香碧丝草

很现实的一篇杂文。欣赏！好文！祝情人节快乐!

杜永生

这真是一幅生动的现实的剀切的市井图。作者在对世风世事人事人性等等诸多方面有了比较直观也客观的记述。当然，记述中的许许多多都是发生在我们身边，而且紧捏社会脉搏，语言透彻、到位，有发蒙振聩、启人心智的质地。问好！

纷繁社会各层次人的生活方式烔然（迥然）不同。。。

石丁香

原帖由 敬一兵 于 2009-2-13 17:25 发表
文笔有厚重之感，个性突出，剖析是主线条，因而杂文的气息比较浓郁，欣赏。文章段首要空两格。问好！

     感谢敬版第一时间阅贴点评！盼多批评指教！版面已重新排过，杜版说的错字也已改过，版主们的敬业奉献精神让俺感动。问好！

[ 本帖最后由 石丁香 于 2009-2-16 10:03 编辑 ]

石丁香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09-2-13 22:36 发表
轻车熟路的笔墨，插上了理性的翅膀，把现世浮生展现在眼前，深刻，学习，问好！

　　谢您一直以来的的关注支持！问好！

大雪飞扬

《真诚的虚伪》写出了人情世相和我们尴尬的生活处境，问好作者

石丁香

原帖由 紫丁香260 于 2009-2-14 09:05 发表
贯穿古今，有气势，欣赏好文！

  感谢丁香一直以来的支持，问好！

于文华

社会生活的真实直录与细心描拟。学习，拜读，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