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诗歌效应
诗人欣梓2007年曾撰文《涌动的暗流》，对互联网盛行年代的天水网络文学创作态势进行了一次全方位、多角度的扫描。文章罗列的数十个天水网络文学写手中，提及天水市九中教书的80后网络写手李王强。当初，他渺小、平凡且安静，并没有引起大家过多的注意。然而，春天的玉兰总会在春天的广阔大地争相怒放。特别是，在这个千帆竞发的网络时代，谁要是在具备实力的情况下充分占有媒体的优势谁将会获得媒体的恩惠。2007年以后，李王强这位表情冷峻内心火热的青年在大量优秀的诗歌创作中终于表现出了自己过人的才华。他似乎是淡定自若地从纸上走向网路世界，又厚积薄发地从网络世界开始走向国内各种报刊杂志。
2008年是李王强收获颇丰的一年。他创作的诗歌几乎全部发表。相继在《星星诗刊》、《青年文学》、《诗选刊》、《散文诗》、《飞天》、《文苑》、《中国铁路文艺》、《散文诗世界》、《文学与人生》、《天津文学》、《诗词报》、《诗潮》、《岁月》、《敦煌》、《青春潮》、《佛山文艺》、《北美枫》（加拿大）、《澳洲彩虹鹦》（澳大利亚）等36种国家级、省级官方刊物发表诗歌200余首，在《南方》、《群岛文学》、《新诗大观》等20种民间文学刊物发表诗歌100余首。2009年仅不到半年时间他又有数十首诗歌作品发表于各类官方刊物。一年来，总计300余首诗歌横跨东西、纵跃五洲，以其绚烂夺目的光彩闪亮在一片片文学的天空，取得了耀眼的创作成绩，受到广泛关注。2008年，李王强的诗歌《安放一盆花》荣获《青年文学》“沈园杯”全国爱情诗歌大赛佳作奖，并入选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的《宋朝以来的爱情》。一年来他精心创作的诗歌相继入选《2008年经典诗歌》、《2008年优秀诗歌范本》、《2008年中国打工诗歌精选》、《中国当代新诗选》等国内重要文学选本。散文诗《生活深处的动词》收入由王剑冰主编、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2008年中国散文诗精选》……李王强如一匹从田间奔出的骏马，以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冲进祖国大地的宽阔草原，其力量之猛烈、成绩之骄人灼烧了越来越关注他的读者的眼球，这种情况在天水乃至甘肃80后诗歌创作队伍中委实不曾多见。
网络文学是借助互联网平台而创作出的文学作品，说简单了就是把自己的文学作品贴在网上，相互学习和交流。网络文学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良莠不齐、鱼龙混杂。但是真金不怕火炼，优秀的文学作品总会在此期间脱颖而出。短短一年半的时间，李王强的诗歌之所以被国内外文学刊物从网上频频相中，并荣登各种文学刊物和选本，当然是因为他本身的创作实力赋予了诗歌文本一种广泛而深刻的内涵。现实生活中，他寡言、含蓄，为人低调，但在诗歌中，他自由、开放，婉约尖锐而又深沉老到，总以一颗敏感的诗心感受和呈现自己作为教师、丈夫、父亲的多重身份时紧紧密布在他眼前和内心的生活。而他创作的所有诗歌构成了精神空间独有的主体特征，是一次密语和影像相互交融的视觉冲击和心灵盛宴。
特殊的家园情结
现年29岁的李王强出生于甘肃省天水市秦安县农村。从小热爱文学的他终究会与诗歌结缘。1999年考入大学后，一颗萌动的诗心就被文化氛围浓厚的大学环境彻底唤醒。在著名诗人雪潇的指导下，2003年在校期间的李王强就在当时人气旺盛、影响面广的《飞天》杂志“大学生诗苑”头条发表了组诗《面对天水麦积山》。一种家园感的忧思在其温柔和质感语言融会贯通的诗歌样式中充分流露出来，显示出一种诗歌创作的实力和霸气。“最纯净的天空需要最透明的水 /最纯净的水需要最透明的天空/中间 /是神居住的家园 /是佛进出的门 /是秦州平民头上脚下的风风雨雨 /是悲欢也是离合 ”(组诗《面对天水麦积山》之一《中间》)。在诗歌被推向了空前尴尬、边缘的文化环境下，能在全省最具实力和权威性的《飞天》杂志发表诗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年轻气盛的李王强却做到了，从真正创作伊始就登上《飞天》这让人瞩目仰望的诗歌殿堂，这为他今后的创作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正如他说：“血液开始攀援骨骼。一种诗歌的高度/引领我们渐次抬升仰望的头颅/在农历中生根/在民谣中成长/高天厚土以麦垛的姿势/开放古朴的花朵/颗粒状的阳光以及麦香中最纯粹的月色”。（ 组诗《面对天水麦积山》之二《渐次》）。从那时起，李王强成了校园诗人。他毕业后被分配到和故乡毗邻的一个县区工作，在这种离开故乡的孤独困惑心境下，他的心只有和故乡贴近，才能用一个个的文字把故乡从记忆深处唤醒，用诗歌的样式赋予它血液和灵魂。
李王强后来创作的大量诗歌中他写命运苦难的祖父、慢慢暗下年华的祖母、破败落寞的老屋、乡村新旧变化，也写高远苍茫的渭北高原、写藏着秘密的羊群、翻过山梁的野兔、宁静古典的秦州城。诗为心声。他的每首和故乡有关的诗歌不造作，不矫情，都是他远离故乡之后对故乡的重新体验及其感情判断。视角之内的故乡景物让他有一种深沉的无奈和悲哀：“这渭北高原，风吹云走/逼仄中的辽阔/被鸟鸣反复洗亮的清晨/有着露珠的晶莹/可是，更多的时候/我只能攥紧掌纹里的故乡和命运/看清一阵沙扬起的喧嚣/还有，一朵花低垂的忧郁”(诗歌《渭北高原，风吹云走》)。境由心生，辽阔而美丽的渭北高原，在作者心中滋生着另一种深层次的忧患意识，作者没明说，却留给读者更多的思考和想象空间。但是他能将故乡的概念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当古秦州成为自己精神意义上的故乡概念时，他这样深情而忧伤地写到：“那些巷道，飘过洁净的蛙鸣/漫过光滑的丝绸，平仄过/唐诗宋词最娇美的跫音/可如今，灌满了喧嚣的市声/人们轻易地忘掉/瓷器上美丽的花纹/古秦州，请原谅，请原谅你/八千年后的子民/始终无法将它们带走，无法用/一片汉朝的叶子/轻轻擦拭你的忧愁”（诗歌《秦州古巷，漫过丝绸》2008年11期《星星诗刊》），李王强热爱关照故乡却没有把故乡静止在一个较浅层次的文化平面，他诗歌中的大故乡意识的概念是立体而富有棱角的，充满了反诘和哲思的深层次意蕴。评论家张仕才先生曾这样评价这首诗：“指斥了在物欲横流的时代人们对历史文化的漠不关心与抛弃。”我想这是客观准确的理解和判断。5.12大地震牵动了全世界人民的心，汶川的苦难重新点燃了人们深埋内心的诗歌焰火。在这期间，诗人何为？一定程度上，诗歌支撑起了全国人民一种震不跨的脊梁和信念。李王强以一首名叫《灾难的漩涡，爱的同心圆》的诗歌表达了自己对遭遇自然灾害的汶川人民的悲痛和同情以及对于祖国和世界人民共同携手战胜灾难的温暖和欣慰，他的家园情结在这种程度上已然是灾难中的祖国情怀，在诗歌中融入一种不忍目睹的揪心扯肺的深深悲痛并将其转化成坚强的力量，与祖国人民同呼吸共命运。诗歌中的忧患意识更加增强，民族情愫更加饱满，诗歌的高度重新抬升了诗人的精神高度。“这无法描述的，我不忍描述！/那一刻，我双手合十的祈福多么卑微/那一刻，我狠命咬紧嘴唇/流出的泪水多么卑微/那一刻，我满眼中/是纸张般无尽的苍白/这大地深深的皱纹与伤口里/有多少鲜活的生命/在老去，在残缺，在凋零，在消失/……汶川呀，汶川！请原谅/我无法像擦拭一粒灰尘般擦去/那铺天盖地的痛苦/可我，在灾难漩涡的背面，看到了/那爱的同心圆/那炎黄子孙爱的同心圆”（节选《灾难的漩涡，爱的同心圆》2008年8期《澳洲彩虹鹦》）。人在灾难面前爱莫能助，诗歌却在灾难期间祈福迎祥，上善若水，显示出李王强作为诗人的一颗赤诚的心灵和作为炎黄子孙的满腔爱国情怀。
深入到一朵兰花的根部
与许多通过占有独特地域优势而对诗歌意象进行主体性重建的诗人不同，成长在西北一隅被誉为陇上江南的天水的李王强总是用一双慧眼从容不迫地从平凡的生活中挖掘出鲜活的诗歌素材。花、鸟、鱼、虫、鹰、风、月光、春天、公园，意象虽简单实在，营造出的诗歌意境却又斑驳迷离，再用心智巧妙加工将其锻造成一件件精致的艺术品。“让微风比斑斓的蝴蝶更轻盈些/让天空比洁净的思念更透明些/这样，鸟鸣就会碰响阳光/然后，我有真切的理由去解释/那些无法省略的细节和泪水/这个世界的春天，表情暧昧/甚至反复无常/他会扬起漫天的沙尘，或者尖锐的冷/玉兰，请原谅我没有过多的手掌/来护住你一身的晶莹”(诗歌《春天的玉兰》2008、11期《岁月》)。这是李王强在繁重的生活挤压和左右交织的矛盾中对于自身保持的一份高度警觉，是他内心深处对一种美好生活的期待，也是他作为诗人对世俗纷杂的世界回天无力的一声叹息，更是他所有柔情或者尖锐派诗歌的一个出口。他的诗歌中还有这些味道：
一、哲思味。睿智的诗人总用一种审视或者审判的眼光打量着身边的生活，他一旦开口说话，许多事物就会泄露自身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携带着哲性的辨析总会在冥冥之中与我们精神的内部光芒糅合。“鸟群散了，鸟飞了/一个个空空的巢/被门前的槐树/越举越高/现在，就是踮起脚尖/我也够不着/那份空旷与寂寥”（诗歌《散了》2008、11《文学与人生》）；再如“蛹穿过茧便是蝶/花穿过蕾便是春/蝶很轻，轻得近乎透明/因为她把魂安放在了花的内心/或许，轻盈便是美丽本身/花很重，然后颤栗/然后成为整个春天的内心/或许，沉重便是美丽本身”（诗歌《花》2008、《岁月》诗歌增刊）。这里，所体现的便是一种哲思的意蕴。又如“小心，那些脆弱的瓷器/不要让她们惊叫/开一地尖锐的花朵/脆弱里的锋利，无法阻挡/我们伤害过的事物/会还给我们伤害，十倍甚至/百倍，像这些/我们随手打碎的瓷器/像那些，我们随手打碎的记忆，还有爱”（诗歌《小心，那些瓷器的脆弱》）。这些诗，我们在读出一份对于生活的反思和记忆的同时，不得不佩服李王强从平凡事物身上“窃取”诗意的洞察能力。
二、阳光味。诗是诗人生命的体验和感知，是情感的另一种延伸。李王强已经具备了把寻常事物转换成浓郁诗意的能力，并在一些爱情诗歌中充分表现出来。当一片散发着爱情味道的阳光占据了期待的内心，让他的生活充满一片明媚灿烂时，他身边的任何事物也随之惺惺地睁开了真情的双眼，并一个个成了他们爱情的载体。 “一粒豌豆，掉在了地上/活蹦乱跳，正在幸福/就连我们啃剩的果核/也成双成对/肩并肩地幸福着”（诗歌《跟着风》2008、12《飞天》），趣味性的表达中糅合了某种带有游戏因素的叙述模式。 “在鸣叫之内/一粒沙子已渗出感恩的泪水/可我该以怎样的方式抒情/我只能在你的掌心写字/在你的掌心写字/写下爱，写下深深深深的爱”(诗歌《在你的掌心写字》)，用这种别致的方式对爱情进行言说和感恩，或者是通过一盆花承载其对爱情结果拥有的坚定不移。李王强诗意地倾诉了精神世界的密语并坦现了精神世界的影像。“在越来越拥挤的呼吸里/在越来越浓烈的阴暗里/一盆花，我该将你如何安放/我只能将你/缓缓地举在掌心/然后再慢慢地放回内心/让幸福与诚挚能够最终相逢”（诗歌《安放一盆花》2007、12《青年文学》）。
三、嬗变味。李王强的诗歌中更多的是对于生活的遵从和叛逆、痛苦和质问。他对诗歌的皈依膜拜其实正是诗人对自身生活和生命的关照和反省。这些冷冽和忧郁相结合、爱与孤独紧紧依托的语言模式，浸润着强烈的生命意识，透射着卓然超脱的生命自省。阅读每一首这样的诗歌，我们都会被一些尖锐的外壳划伤。当他站在野外，站在暗处，他就是空旷的秘密，就是大地的伤口，当他走近荒无人烟的废园，守住一些大地上的伤害，他就是荒凉最后的王。当他看到渭河里那些淘“金”的人，他尖锐地批判并深情地诉说：“他们要挖尽、掏走你体内/最后的黄金最后的水分最后的光芒/渭河，为你/我要掏出自己无边的诅咒/为你，我要/献上自己渺小的爱和狭窄的善良”。在给人阅读的现场感的同时，其中蕴含的愤激之感怜悯情怀无不让人动容。当他目睹穿梭在巷道的卖煤的穷人，就对他们的命运充满着深切的关注和同情。“他们的日子，就是一块/潮湿的蜂窝煤，四处漏风/燃不起比较旺盛的火焰”。显然，他将目光放得低过尘埃时，也就看到了更远的生活和命运，“都已经是深秋了/我还没有/见过远方的边上/那片浩渺的蓝/而我用流水飘远的泪花/抵达了更低和更远/凋零的命运攥紧，无法松开的拳/此刻，我空空的胸膛/又多么像海螺/被无尽的风吹出/辽远、吹出空旷/吹出咸味的忧伤”（诗歌《十片枯黄的叶子》2009、3《岁月》）。
诗歌最大的特色是语言和诗人的心情之间的逻辑和转换的精彩。鹰击长空，万物敬仰；隐士泉林，心系尘土；无为修身，达观自然。如果一个人具备了这三种境界，绝对是矛盾的，也是神秘的。如是说，写作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李王强自己曾说：“文学何谓？文学何为？我们要用那至情至理至美至纯的文字与情思勾勒或复原那破碎一地凌乱不堪的精神图像，借助文学挽留跟我们擦肩而过的幸福并与巨大的孤独对垒。别无选择！”我觉得这正是他进行诗歌写作的根本基因和动力，而他写作的路还很长，希望他在以后的写作中你能够将诗歌的根须深扎进生活的土壤，关注社会、关注民生，创作出更多更好更耐品的诗歌力作。对此，他充满着信心，如他在一首值得我们每个人共鸣的诗歌《一定要相信》中这样坚信地写到——
“你一定要相信，那些
街头的灯，就是
深陷在黑暗中的花朵
灯芯是花蕊，光芒是花瓣
或近、或远
有着清清淡淡的香
你看，那些精致的飞蛾
绕着它们的芬芳，正在起舞
你一定要相信
你的内心有了花朵，有了春天
你的日子，就有了
一点一点，明丽的灯火
一片一片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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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23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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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23 14:3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