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诗《像大理一样风花雪月》之五

张卫平

五　火把—用什么点燃的心香

为什么要马九邑的火把点亮了
整个大理才开始被点燃
为什么要站在中和寺的高处
才能看见马九邑的升斗被五谷装满
旺盛的夏季　五谷正在抽条　打苞
成熟的水果开始变成醇酿
狂欢的夜晚有太多含义
无数的火把照不明苍山
如今　还有多少人知道这样的规矩
一个传奇　在斑驳的碑刻深处暗淡
只有我这个外乡人　在此耿耿于怀
犹如一个孤魂在夜的山水间游荡

火把点燃的节日　作为一个关节
将祖先的传说汇聚与诠释
千万点火舞动的姿态
一年一度倏忽的　是飞溅的歌谣与诗句

火把在这一年一度的节日中点燃
火种却隐藏进所有世俗的日子――
火在跃动中蒸腾醇烈的美酒
火在沉思中煮沸清香的茶叶
火在风的回旋中锻造出传世长剑
舞尽风月　激情难抑
……一切又都与水有关　坚硬而柔软
让所有的狂热与激情获得解释
通红的剑刃　在水的亲吻中　尖锐地
啌出一抹最为锋利的亮色　黎明的天际

就这样　节日是一个个楔子
使松散的时光紧凑而激奋起来
流水绕过大青树　渡过作物与村庄
将一切浸透　使我在美丽山水中释怀

宁静庭院的中堂
响磬飘零的寺院
填充了所有虔敬的日子
与充满细节的生活时光
点点清香　袅袅飏升
不绝如缕　空茫而又浑然

如此的火种　如此的节日
已足以构成对内心的滋养
如此的火种绵延未绝
与所有的人间烟火相生相伴
并在这个如约而至的节日
再次点燃干裂的树枝与新鲜的树干
马九邑点燃了　洱海被照亮
中和寺点燃了　苍山被照亮
在稻谷与玉米勃发而轻细的欢呼中
田野翠绿　群峰苍黛　湖水透蓝
天地万物　浑然一体　柔软深邃
因为夜的深黑　因为火的光芒
仿佛沉寂了一年的土地
在微醺中激奋　在旷野中谈唱

点亮那些重要日子的
仅仅只是一缕隐密的清香
而今夜　所有的火把
从苍山的峰顶眺望
也正如点点不灭的香火
鲜活地跃动　飘移　聚散
于是　在今夜　天幕之下
以明灭的星光为苍穹的界限
在山与水之间虚拟上升的
是一座巨大无朋的寺院
今夜　众神汇聚　酒醇肉香
这些世俗的神啊　手捧着花瓣一样的开放
这些至高无上的火
并且也是匍匐得最低的信仰

今夜的神山与圣湖　循着明灭的火把
合围了宁静的田野与村庄
火　在丛林之下　在静水之上
喧腾着　引领了万物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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