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悠然， 夕阳染啼痕，山抹流云，淡烟流水绕孤村。此番归去，何时共听南窗雨？——题记
我一直怀想着故乡的浅滩，和那浅滩旁一丛丛蓊郁的马齿苋。记得那时候，每每到了夏季，那一抹葱茏的翠堤上，摇曳的大多都是浅紫色的马齿苋，一根根柔绿纤巧的嫩茎撑开一柄柄椭圆的小伞，绿意丰润的伞盖挨挨挤挤，风只要轻轻一拨，天光水影里，绿影幽邃，舒展妩媚到了及至，如烟云飘渺，又如碧波轻漾。马齿苋的花有的是绿白色，也有的是黄色，绯红色。那时候，故乡的浅滩边，绽放的马齿苋花以绿白色的居多，轻盈的叶片里，簇拥着的常常是一团团绿中透着点点莹白的细小的花朵。我一直觉得，那种淡绿和莹白的搭配是最和谐的，不媚俗，不矫作！仿佛一块碧意通透的美玉，里面镶嵌了一层朦胧的浮云，那种脱俗，那份天然，能飞快的融入人的性灵中，长久的凝视着那盎然的生意，思维的触角，就会如闪光的飘带，悠悠然，飞向天际。。。。
小时侯，我常去外婆家。因为，外婆家和我家只隔着一座不高的山。翻过去便是，更因为外婆的家门口也有一个浅浅的清水湾，一到夏天，河湾里，浅滩边尽是嬉水的玩伴，还有，一蓬蓬翠绿欲滴，生机勃勃的马齿苋。外婆家的马齿苋花，颜色比较多，金黄色和绿白色的几乎不相上下，那种黄，我敢担保，看了，绝对让你惊咋不已！不是那种粉黄，用手一摸就粘腻腻的那种，也不是那种土黄，一靠近就担心变枯的那种。那份黄，晶莹剔透，润泽舒爽，像在清水里浸润了很久的黄金，在一瞬间，被一双纤手捧出来的样子，又似一朵朵被金色的夕阳镀亮的云，风一抬头，姗姗移动，就婉若置身于绝妙的仙境。所以，经常有些顽皮的孩子，穿着红花的裤衩，露出黝黑的身体，手里紧紧的攥着马齿苋花的鲜黄，翠嫩，徜徉在清澈明净的流水里，一边高声吆喝着同伴，一边挥舞着手里的花，互相调侃着，说对方大概是送给远远观望的一个女孩子的。这时，绝对会招来一阵笑骂，可那些鬼精灵只是扎一个猛子，就算是回应了。
我的胆子特别小，即使那水蓝得发亮，清得见底，我也不敢下去，主要原因是我经常闹肚痛，外婆从不让我下河，说那水里有水猴，会拖人的脚，其实，外婆这么说，我是明白原因的，她怕我受凉，担心我的安危。可我也从不揭穿外婆拽紧我的手，说了无数次的谎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河弯，静静看着那幽然绽放的马齿苋。注视着那一朵朵黄的，绿的，绿白的马齿苋花。心里异常的宁静，安然！有时，外婆隔着老远就”喊：“宝崽，吃饭了！吃饭哩，宝崽！”我经常听一句，没听一句，有时候真的只记得去看马齿苋了。直到外婆呼哧呼哧的走到跟前才收眼，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竟然这么喜欢马齿苋！只知道，清爽而葱郁的马齿苋，不需要施肥，也不需要间苗，只要让它靠近一方水湾或者浅滩，就能蓬勃生长，开出淡雅而迷人的花朵！它虽然没有玫瑰的红艳和娇媚，没有牡丹的富贵和荣华，没有月季的鲜艳和玲珑！可它却有着甘守平淡和寂寞的品质，有着顽强而坚毅的生命力！今天你摘了它的花冠，明天早晨，经过露水的浸润，定会从容的在你面前微微的摇曳，彰显现着生命里的那份果敢和坚毅！
外婆家的隔壁有一个叫云的女孩，是一个非常害羞的女子，也特别喜欢马齿苋，我每次去外婆家，我都找她借课外书看，不知为什么，我每次都没有落空。有一次，为了答谢她，也因为她确实也和我一样喜欢马齿苋，我趁外婆外出做事的机会，偷偷卷起裤脚，在最浅最浅的水湾里，为她采了一把马齿苋花，我特意采了几种颜色，有绿白的，有金黄的，还有一朵淡红的。当时，她低下了绯红的脸庞，接过我的马齿苋，转身就跑，就如一朵轻灵的马齿苋花，穿过一团飘然轻盈的暮岚。。。。
那天晚上，真的又闹肚痛了，外婆一直问我，是不是去了河湾？我咬咬牙，望着身边的童话书，否定了。外婆急匆匆的背着一个竹篮，跑向河湾。。。我知道，她是去采马齿苋，因为马齿苋是一种很好的治肠炎的药，一会儿，外婆采了马齿苋回来了，只见她满脸汗水，一缕白发紧贴在额前，裤脚已经湿了一大截，还在往下滴水哩！外婆，赶快把马齿苋洗干净，只见她揉搓了好几回，然后，放进铁锅，架起柴火，煮熬着一大把的马齿苋。边添柴火，边叮嘱，“瞧，一定是去了河湾了，还下了水，我就晓得，你背着我，一定去了。。。。”外婆，说了一大堆，可我就是找不出一句责备我的话，只见她布满皱纹的脸在柴火的映照下，那深深的纹路，就如河湾里交错重叠的小径，茂密而深邃。。。。
吃了外婆的马齿苋，肚很快就不痛了，这时，只有汗津津的外婆不停的在夸赞有着神奇疗效的马齿苋。。。
其实马齿苋还是一道很好的菜肴！外婆经常去河湾采来一大捆的马齿苋，然后把它洗静，再晾干，等到又干又脆的时候，就用辣椒炒着吃，那味道即香又上口，吃起来，还能闻得到马齿苋那幽幽的清芬呢！外婆还说，马齿苋还有很好的清热解毒的功能。大家在做农活手脚受点小伤的时候，一般都是指望着马齿苋，采来，把它嚼碎了，然后小心的敷在伤口上，这样就会防止伤口溃烂，化脓。外婆每每说到马齿苋时，总是一脸的自豪！就好象马齿苋是生活中的强大依托。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悄悄潜入！
如今停泊在自家的浅滩上，望着那一轮绯红的夕阳，看着身边越来越窄的水域，那一幢幢拔地而起的房屋，望着那日渐稀疏的马齿苋，那一片日渐凋零的绿，不由得想起了外婆家的那个清水湾，那片马齿苋。也不知道，那个清水弯，那片浅滩，马齿苋是否葳蕤如初，嫩绿依旧？
外婆，好想告诉您，其实，在我心灵的深处，一直守望着一片翠绿的马齿苋！不管世事如何变迁，它们依然在我心里，安静的生长！身边的流水淙淙作响，风声悄悄穿过耳际，外婆，你在的天堂也长马齿苋吗？颜色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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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20 1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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