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毁誉褒贬任世情

龙飞凤舞

　　《鄂东晚报》开设的“雪堂箫声”专栏经常刊登笔者的文章。这些文章本是我个人对人情世事的浅薄的看法，对社会生活的体验思考，亦是读书的点滴体会和心得。不料不少读者来信来电话，有的说某些文章的观点引起他的共鸣，有的则“对文章的某些观点不敢苟同。现在是竞争社会，一味地‘静’，一味地‘沉默’，岂不是束手就擒，坐以待毙？”有的甚至骂我是懦夫，是教唆犯，教世人圆滑。有一封信写道：“这是一个众声喧哗的时代。善言成为生存的能力，是这个时代的标志之一。别管狗嘴里吐出的是象牙还是粘痰，雄辩胜于事实，说，是重要的。说得巧妙，说得动听入耳，说得到位，说得恰到好处，说得入木三分，说得出奇制胜，说得天花乱坠，当然更好；如果不能，那么，只要你在不停地说，机遇总是有的，胜利总会来的。”
　　
　　恕我也不敢苟同。不错，嘴巴的功能主要是吃饭和说话，但不要忘了：人之大患一曰病，二曰祸；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嘴巴实在需要加强警卫工作。
　　
　　为人处世，不懂沉默，往往吃亏。好发议论的人就是言多必失者。说一百句话， 难免有几句错话。一句不说呢，不会犯错误，而且还显得高深莫测。侃侃而谈者播种，缄默不语者收获。所以庄子说：“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意是大智慧广博默存，小聪明精细絮叨；重要言论气势盛人，小是小非却争论不休。苏格兰有个史学家叫卡莱尔，曾引用瑞士的著名铭文“雄辩是银，沉默是金”之后说：“雄辩属于短暂，沉默属于永恒。”
　　
　　做一个沉默者既可以少犯错误，还可以避免说不好时成为别人的笑柄。譬如一位从印度访问回来的诗人，模仿宗教诫条写了一首诗，拿到一个沙龙去朗诵，刚念了一句“不要在旷野里撒尿”，底下马上就有人嘲笑说“你想憋死呀！”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部分来自沉默的反面，即聒噪。
　　
　　当然，我的这种固执可以被理解成是我为自己的笨嘴拙舌自辩，也可以理解成对别人的嫉妒，因为在今天这个时代，不善说话是一种处境不佳的生存状态。举一个最实际的例子，就是不善说话不容易找到工作——话都说不好怎么能做得好？也不大容易被上级赏识——干得好不如说得好！这是一个怪圈，但有的人还是愿意在这个磨道里做一头驴子。推广到日常生活，不善说话甚至连找对象都难了，谈恋爱总是以谈为先导的，谈且不能，何言恋爱呢？而做一个沉默者，他每天都要生活在这种不佳的状态之中，甚至永无出头之日。按照理论家的说法，这就是“弱势群体”，正好与“话语”所形成的“权力”相对。但我仍愿意做一个沉默者。
　　
　　“饱谙世味，一任覆雨翻云，总慵开眼；会尽人情，随叫呼牛唤马，只是点头”——一个饱经人世风霜的人，任凭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反复变化，都懒得睁开眼睛去过问其中的是非；一个看透了人情世故的人，对于世间的一切毁谤赞誉无动于衷，不论人们随意对他呼牛唤马一般地吆喝，都会若无其事点点头而已。这绝不是阿Ｑ，而是沉默者的大智若愚。
　　
　　《庄子·天道》中说了这样一则故事：一天，一个叫士成绮的人见到老子问道：“听说先生是个圣人，我便不辞路途遥远而来，一心希望能见到你，走了上百天，脚掌结上厚厚的老茧不敢停下来休息休息。如今我观察先生，竟不像是个圣人。老鼠洞里掏出的泥土中有许多剩余的食物，看轻并随意抛弃这些物品，不能算合乎仁的要求；粟帛饮食享用不尽，而聚敛财物却没有限度。”老子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不动声色，不作回答。第二天，士成绮再次见到老子，说：“昨日我言语刺伤了你，今天我已有所悟而且改变了先前的嫌隙，这是什么原因呢？”老子这才回答说：“巧智神圣的人，我自以为早已脱离了这种人的行列。过去你叫我牛我就称作牛，叫我马就称作马。假如存在那样的外形，人们给他相应的称呼却不愿接受，将会第二次受到祸殃。我顺应外物总是自然而然，我并不是因为要顺应而有所顺应。”
　　
　　由此可以看到，沉默者之所以沉默，原因各异——不会说，不便说，不能说等等，还有一种就是不愿意说。我的想法就是从众声喧哗中悄然抽身而去，当然不是去过那种没有语言的生活，只是不愿意让生活淹没在语言的泡沫之中。做一个沉默者，并不妨碍我在必要的时刻说上那么一句：“你的舌头真让人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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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猫阿凡

　　由此可以看到，沉默者之所以沉默，原因各异——不会说，不便说，不能说等等，还有一种就是不愿意说。我的想法就是从众声喧哗中悄然抽身而去，当然不是去过那种没有语言的生活，只是不愿意让生活淹没在语言的泡沫之中。做一个沉默者，并不妨碍我在必要的时刻说上那么一句：“你的舌头真让人恶心！”
　　
　　不错的体悟，从中可见先生之真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