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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 杯
文/房子
多年后的一天傍晚，夜色笼罩着整条狭长的街道，我在旅途的夜晚缩紧身体，坐在灯火过于明亮的一家小酒店里。我要了两只酒杯放在自己的面前，那只没有了主人的空杯兀自发着悬想的光芒。夜雨抽打着面前的街道，青石板上溅开水花在路灯光下有些玲珑剔透。
一把雪亮的小刀带着一个古铜色的精致的钥匙扣，在我的手心里冰凉地传递着遥远的声音。端起杯子，在那类似倾倒着的带有绝望的丝丝流淌里，我发现最终成为一只空杯的不是她，是我。我打开了那把尖锐的小刀，反复地划着面前的一张纸，一条条地从中间裂开口子。我无法不感到这把刀子锋利。而我需要这样解释：或许是渴望对人间事物本质的切入，但是我能切出什么？比如切入时，她对我说出“我只是一个鬼影，你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你能做到这一点……”那个遥远的下午她手中的杯子已经空了，而我的却满满的，我发觉那已不是我要喝的琥珀色啤酒。
我想知道今晚杯子最后是不是都会空的。那次她低头诉说自己故事的灯光里，我沉沉地告诉她：我和你一样害怕喝醉。都说酒不醉人，那是他们都很清醒，如同此刻。她说：一个人是不是被毁掉不是他（她）自己说了算的。我也告诉她：没有人能将自己打倒。
我以为两只举起的杯子在悄然相碰击，发出和自己内心声音一样的瞬间，空下的杯子便会盛满丝丝香甜的空气，那样我们的呼吸也会变得透明，并在空间里发出绚目的光泽，且充满清爽和微微的沉醉。
是的，当时是这样的。
但是我们去的那个湖岸起风了，翻滚的湖水腾起一波又一波的高潮，在砰然溅开的瞬间仿佛天女散花，只是我需要的安静突然间被打得粉碎。你说：如果湖可以是一只杯子，你一定要饮干它才可以看到整个湖底，可是，没有这个可能。
面对这一湖的水，我只能想到如果我是一条传说中的善良的魔鬼，而我是吗？我那样想：她是一只空了的酒杯，被身后一只看不见的手盛满了毒药，而她拒绝我端起她的杯子。
我不知道另外一只手是什么。在后来的一个日子，她告诉我她要走了，送给我了一副她的肖像画，画的旁边放着一只杯子。她说是命运的毒药，是死亡，是一种叫白血病的家伙。
……
我慢慢地咂摸着琥珀色的啤酒在看不见的房间里流动，巡视所有我内心迎合的事物。然而一切都离我很遥远，在遥远的另一端，那条湖已经空了，我以为饮干了那条湖水，然后我把它变成我眼前的一只杯子，……只是我无法拒绝手里的刀子割开今晚我和所有事物的连接……
一个瞬间，我看到马尔克斯这个外国人的百年孤独，时间的三维放到我的面前：多年之后当我在任何一个地方面对一只空了杯子，我的面前都会出现当初她坐在一条小船上说出：一条河也许永远不会干枯，但是人不过是盛到杯子里的一杯水，她会突然在一个阳光暴烈的天气给蒸发干净。而后来，当我在夜晚为自己斟上杯琥珀色的啤酒时，我看着眼前空空的杯子，我慢慢地小心地将它斟满……
此刻，也是。
[ 本帖最后由 摇曳风铃 于 2009-9-4 17:26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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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4 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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