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行者向东 于 2017-8-22 11:12 编辑
老同学夏红，回家乡投资办厂。厂子奠基当晚，夏红列出老同学名单交给吴刚，请大家吃饭。
眼看酒宴约定时间已到，还有一位叫戴卫兵的同学没有联系上。夏红问吴刚：你身为抓教育的副县长，听说戴卫兵是名教师，你竟联系不到他？
吴刚扒拉着手机通讯录说，三年前，他为民办教师转正的事，来县里办手续，我们见过，我问他可有啥困难？他说没有。我俩便互留了手机号码。现在，再打这号码，是空号。
夏红说，戴卫兵那时他是班里卫生委员。有次他看到我课桌边有个纸团，让我捡起来，我没理他，他就说我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气得我哭了半天。
我接过夏红的话茬，那个纸团是我投给你的情书，本想投进你的课桌斗里，没投准，掉在你脚边，被戴卫兵捡走了，耽误了一桩美好姻缘。
夏红说，去去去，咱班大部分女生都收到过你的情书，两张纸，第一张写着“我爱你”，翻开第二张，写着“塞北的雪”。三十年都过去了，你咋还像那时一样没正行！
我嘿嘿一笑，问，戴卫兵要是来了，你想报那一句话之仇？
夏红一笑，我哪里那么小气？我想给他敬酒呢。他说我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让他说准了。这么多年来，生意上多少人想拉我下水，我又臭又硬，不为蝇头小利所动。
大家笑，说，戴卫兵这货成就了一位企业家。
吴刚让大家就坐，说派人去他所在的学校接他了。
大家坐下来，推杯换盏之中，戴卫兵居然成了大家议论的主角。
有说戴卫兵背着手在课间时间在教室里捡纸屑的。
有说戴卫兵在黑板上画满黑板的不打扫小组的黑旗，上英语课前忘擦黑板，把英语老师赵翠花气哭的。
有说戴卫兵牺牲自己学习时间，自掏腰包买复习资料，早自习时在黑板上画“每日一线”，让大家加深地理知识的。
反正，说的都是戴卫兵的好。
我不以为然，你们难道忘了他耍流氓，把一个女同学压在身下，还亲了人家一口？
大家把放在嘴边的酒杯停下来。有人开始点头，确实有这事！记得那个女同学趴在课桌上哭了一上午，下午都没有来上课。
夏红拍着酒桌，哎，哎，这事不能怨人戴卫兵，是那女生自己一头撞人家怀里的。
众人问：你咋知道？
夏红干了剩下的红酒，那女生就是我！
众人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不错，不错，就是夏红。
这个误会，今天夏红不说出来，我们始终以为，那次是戴卫兵耍流氓。但我依然对戴卫兵没好感，我印象中，戴卫兵是个胖子，无论春夏秋冬，穿外衣总不系扣子，一副村支书的做派。
我说，瞅他那熊样，穿外衣总不系扣，充不了的大头。
吴刚摇摇头，我开始也以为戴卫兵充大头。因为那次把女生压在身下的事，我带几个人修理他，才知道他是个孤儿，扣子没人给他缝，他又不愿求人。
我猛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唐突。
夏红说，喝酒喝酒，不谈论戴卫兵了。来，干一杯！
吴刚的秘书推门走进来，向他耳语着什么。吴刚睁大眼睛，向秘书摆摆手说，你把戴卫兵的情况给大家说说吧。
秘书清清嗓子，我去了戴卫兵所在的学校，得知戴卫兵回家务农了。我问为啥？校领导说，戴卫兵的毕业证让老婆绞了鞋样子，没法证明学历，最后一批民办教师没转正。
吴刚拍着桌子说，这个戴卫兵，我给他留手机号码了，为啥不找我？
秘书继续说，戴卫兵家里三个孩子，老婆有病，生活很拮据，但他咬着牙，不向乡里申请低保。今年夏天，他参加邻居孩子婚宴，把剩菜打包回家，头天没吃完，没舍得扔，第二天再吃，食物中了毒，送进医院没抢救过来，去世了。
秘书的话没落音，几位女同学已泣不成声。
夏红流着眼泪说，好你个戴卫兵，还说别人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其实，你才是茅坑里的石头！
吴刚说我们敬老同学戴卫兵一杯酒吧。大家一饮而尽。
一场庆贺夏红厂子奠基的酒宴，在一股浓浓的悲伤的气氛中结束了。
临走，我看着满桌没怎么动的大鱼大肉，心不禁一动，对服务员喊：——把这些菜，给我统统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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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1 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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