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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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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13 16:3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1 编辑 <br /><br />  爱到底是什么。当她拿起那瓶敌敌畏的时候,一定绝望到了极点。

  听说,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小三子半夜接到了一个电话,起床穿衣对杨林说:小游子心情不好,叫我出去喝一杯。杨林下床阻拦,小三子两眼一瞪,身子一横,仰脸说道: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小三子走了,拖鞋翻了个个,没样子的躺在那里。小三子回来的时候发出了很大的响声,门哐啷一声带了过去。屋里的灯亮着,杨林走过去扶住他,说道:你没事吧,快坐下歇歇。小三子大嗓门的喊道:我是千杯不醉!你别管了,睡觉去!说着,就又左右摇晃的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了两瓶崂山啤酒。你不要再喝了!要喝出去喝!杨林夺过他手里的啤酒起子,扔到了身边的垃圾篓中。你干什么?!小三子一巴掌就打了过去。只听见的一声,杨林的脸上浮现出了五个粗红的手指印。……!竟敢打我!你走,这里不是你的家!杨林哭闹着推小三子,小三子手一挥,杨林就扑哧一声蹲坐到地板上了。小三子捡起酒瓶起子,吹了吹灰,盘起腿,的一声,啤酒就冲了出来,溅的到处都是。杨林哭骂着拽他的腿,试图把他从椅子上拖下来。他一抽腿,杨林就又趴倒在地上了。小三子,你不是人!杨林骂道。我从不奢求你能赚多少钱!只要对我和孩子好就行了!我在外边东奔西走,从没怨过!你敢这样对待我!你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吗?!杨林的眼泪鼻涕顺着下巴壳子不停的掉落下来,她双手撑地艰难的爬起,又要去抢小三子手里的那瓶酒。小三子一闪,她就扑了个空,狼狈的趴在了桌脚上。我告诉你,你快去床上睡觉!别再惹我生气!让我喝个尽兴!小三子的喉结不停的活动着,就看着那些酒畅快地向下流着,下边是胃,再下边就是排泄器官了,只听的一声,小三子歪歪屁股,放了个臭气熏天的响屁!杨林哭抱着他的胳膊说道:我求求你,别再喝了!别再喝了吧!小三子说道:不喝酒的男人不是男人!只听的一声又开了一瓶,咕噜噜灌了起来。你的胃受不了啊。杨林哭着劝道。我年轻的时候一气喝十瓶都行!就这点,算什么?算什么啊?杨林。”“你别管我了,行吧?你整天管着我,我受不了啊!你给我点空间透透气吧?让我尽尽兴行不行?小三子拿起啤酒瓶,拍着桌子,声音里竟透出了悲惨惨的哭腔。好。我不管了。以后再也不管了……”杨林失魂落魄的走向卧室,沙哑的声音颤动的厉害。

  片刻的宁静。杨林在卧室写着什么。刷刷刷的挥笔声。
  杨林走进了儿子的房间,轻轻掀开被头,小豆豆的头就露出来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怯生生的注视着杨林,轻声说道:妈妈,你不要生爸爸的气。杨林笑了笑,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哗哗流了出来。豆豆伸出胖嘟嘟的手给她擦着。豆豆,你要乖乖的,听爸爸的话。杨林对儿子说道。嗯。我也听妈妈的话。”“豆豆最爱妈妈了。”“妈妈也爱豆豆。杨林低下头亲了亲小豆豆的额头。给他盖好被子,出去了。
  一会儿,卧室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声。小三子跑过去时,杨林已倒在了地上。旁边是前些天小三子刚从市场上买回的准备灭蚊子的一瓶敌敌畏。小三子狠狠把手中的酒瓶子摔到了地上,背上杨林冲了出去。客厅的时针刚刚走过5点。天已大亮。楼下的老人们又放起了练习剑术的音乐。路上有几个骑自行车的人。小三子的大卡车突然拐了出去,发疯般的飞跑了。一声行人的咒骂异常嘹亮的响过。
  豆豆起来,走到床前,拿起了杨林留下的那张纸:买房子借了大哥10万,二哥10万,马小明欠钱2万,绿地庄园的工程款50万尚未要回。市场每年网费十万,共两个网架,20……
  小三子回来了,拿起床头的遗书撕得粉碎……给了豆豆20元钱让中午去买饭吃,就走了。
  豆豆呢?二哥问。
  在家,给他钱中午去买饭了。
  嫂子,哥哥,你们放开我,我要大便,给我拖鞋!给我拖鞋!杨林的声音想起。走进病房,看到她在四个人的强压下仍挣扎的坐起,被子滑下来,露出了尖挺的双乳。一个女人马上为她盖住了。她喊她大嫂子。大嫂子。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回家!
  二哥,你看看她们这是干什么?我没病!我没病!二哥,你帮帮我!
  杨林,你没病怎么到这里来了?
  杨林失措的看了看大家,趁这功夫,四个人把她按下了。
  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们下面条!说着,又奋力起身挣扎。
  你们别拉我,我和别人约好的出去住几天!人家在等我!你们放开我!我丢死人了!
  我在家过的不高兴出去住几天都不行吗?杨林像疯子般喊着。
  “你安静会!安静会!二嫂说道。
  快去叫护士,灵灵!大嫂拼命按着杨林命令道。
  护士来了,医生来了,再打支镇定剂吧!大嫂说道。
  “看起来是精神问题。护士说道。
  “嗯。刚打了镇定剂也没效果。不能再打了。
  刚才还挺好,怎么又成这样了。
  这是个兴奋期,下午验个血看看结果再说吧。”“喝的农药太多了,再晚送来一会就要没命了。
  家属看好病人。看好了针。不要喝水。她的胃粘膜都烧坏了。医生交代着。
  好的,好的。杨林还是在床上不停说着胡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人聊。丹丹来了,大嫂就指着她问道:杨林,你还认识她吗?杨林露出与平时一般无二的灿烂笑容回道:嫂子,你说什么傻话,这不是丹丹嘛!接着又说了一句:量量这条裤子号!裤子呢,那条裤子呢?双手又四处摸索猛烈的坐了起来。家里人两个在上,两人在下的按着杨林。她嘴巴上的皮肤烧坏了许多,有的结了痂,有的还没有。唇齿张合间,里面也全都是血。
  杨林有一双细长的眼睛,结婚后就纹了褐色的眼线,见了谁都笑的香甜。翘起的樱唇常年涂着美宝莲3号的口红。半年买一支。

  杨林的穿着一直在变。20岁,25岁,30……什么时候在外边见到她,都是迷人的。


  杨林的身材娇小玲珑,每日清晨穿着高跟鞋啪嗒啪嗒去工作,晚上又伴着啪嗒啪嗒的美妙节奏回来了。名牌皮包往沙发上一扔,躺在床上闭目歇一歇。
别看她人小,夏天一麻袋的西瓜数上123也能扛回家。甩甩头发,卡卡腰,少给老板个把毛钱,也让人觉得不亏本。

  杨林的本事在商场上是有目共睹的。意克莱斯,九牧王的品牌西裤一家独揽。一天的营业额能达上千元。冬天她五点起床开着小木兰去100公里外的地方进货,夏天头发往上一盘,熬上一锅绿豆汤带到市场上腰杆子挺的倍儿直倍儿直的坐在摊位前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生意来了,起身十分专业的做着推销,那精气神让顾客看了也为之欢快。生意一做就是四五年。在市场上也已小有名气。
  小三子随着杨林在市场上打打杂。维修一下网架。帮着她搬搬货。闲来无事就和与他们一般两口子做生意的男人支个马扎和木板桌坐在楼梯口下下象棋。
  杨林在别人面前说她老公是能干又体贴的。每天下午回家给儿子和自己做饭。
  两个人时不常的就抱在一起亲亲我我。看的别人好不羡慕。见了家里的老人家都要说是有福气的。
  老人家心里有话说不出口,灵灵和他的爸爸妈妈来了,就忍不住唠到:
  “小三子两口子在家坐吃等喝,还对外人说是自己做饭。别人都以为我在家享尽了清福!其实是我伺候她们啊!
  灵灵爸妈淡笑不语,手底下麻利的干着活。
  老人家就继续道:你两口子勤劳能干,省吃俭用,就是没摊上个好单位啊!你们去杨林那屋看看,衣服是一件又一件的扔在那里,好些都不穿了。糟钱啊!你看看外边那辆新买的小电动,好几千块!原来那辆没坏也不骑了,扔到厨房里屋去了。
  杨林能干是好事啊。灵灵妈说道。
  “有她管着小三子你也放心点。
  小三子不是个脾气啊。我说他几句也是不行的。那宁根劲,可别让孩子学了去!老人家道。
  “您老怎么什么心都操着?人家两口子过的好不就行了嘛。灵灵爸说道。
  “我也没说别的啊。他们倒是很热乎啊。整天亲爱的,亲爱的叫个不停,我听着可别扭!我说说还不行啦。
  行,行,行,奶奶。灵灵趴在老人家的肩上玩笑道。

  外边小三子两口回来了。杨林走回房间,小三子把木头门咣当关了过去。
  “准是又吵架了。老人家道。
  果不其然一会就听见了争吵的声音。骂人的声音。越骂越凶狠了,小三子动了手。
  杨林抱着孩子披头散发的跑了出来。灵灵爸拦住道:杨林,你要去哪里?
  杨林哭喊道:我不过了,我要带着孩子走!
  灵灵爸道:孩子得留下!经不得风吹!说着伸手去抱。杨林不让,灵灵爸就加了几分力硬抢了过来。
  杨林嚎啕大哭的跑了。
  灵灵道:我去追她!跟着跑了。
  小三子气呼呼的回到主屋坐在沙发上抽起了烟。老人家刚想张口说话,小三子的眼就瞪了起来。二哥气到:反了你了!推了他一下。
  二嫂哄着孩子说道:你快去把杨林追回来吧。
  小三子说道:她愿回来就回来,不愿回来拉倒。站起身叼着烟,大块头的伸脚踢开沙门走了出去。

  “太不象话了!奶奶说道。好也是他们,闹也是他们!


  灵灵爸也点了根烟,阴着脸坐在沙发一侧。
  过了会儿,大嫂和大哥来了。后边跟着灵灵和杨林。
  大嫂说道:小三子,杨林忙着让你帮她看着货,你怎么还只顾下象棋呢?
  难怪杨林要生气,要是我,比她还生气。大嫂拍着杨林的背对小三子说道。
  小三子还是坐在那里自顾自的抽着烟。
  “小三子,你过来跟杨林陪个不是。大嫂说道。
  “我不。小三子站起身就往外走。
  “你给我回来!大嫂喊道。小三子就不甘不愿的又回来了。
  灵灵给杨林擦着眼泪,她也不哭了。
  嫂子劝着:杨林,这事是他的错,以后他要再敢这样,你就跟嫂子说!咱们全家人都饶不了他!杨林乖巧的点点头。起身把孩子抱过来回屋了。嫂子朝着小三子使个脸色,他也跟了进去。接着就听见了两人的说话声。不一会就又高高兴兴的手牵手走了出来。
  小三子是个帅小伙,眼睛像悬挂在天上的一轮弯月,卷卷的头发,白皙的肤色。笑起来总透着几分诙谐。

  小三子曾经是个小混混,在采石庄一带别人都喊他:黑三。时至今日,去到那里提起他的名字,还有不少人记得。

  小三子曾因伤人蹲了三年牢。出狱后已经27岁了。
  大家开始张罗着给他找媳妇了。
  二嫂叫来了在淄博老家务农的妹妹,美其名曰:进城玩几天。
  妹妹一眼就看上了小三子,私下里对嫂子说愿意跟她好。嫂子道:他坐过牢,你不嫌?妹妹害羞的摇了摇头。
  嫂子让小三子陪妹妹出去玩了两天,买了几件衣服,化妆品。
  妹妹回家打扮了一番,像换了个人儿似的。拿起换下的那件乡下衣服,自己竟红着脸笑僵起来了。
  嫂子问道:高兴吧。妹妹回答道:高兴极了。
  嫂子叫出小三子,问她觉得妹妹怎么样。小三子笑了笑说挺好的。嫂子看着他的表情有七分不自然。又说道:给你做媳妇好吗?小三子吧唧吧唧了两下嘴巴,掏出了根烟。嫂子明白了,小三子是不乐意的。
  又过了几天嫂子就送妹妹走了,她又换上了那件来时穿的衣服。
  小三子没再露面。二嫂回来说:妹妹说了,小三子什么时候若愿意了,她还可以再来的。
  全家人都笑了,不曾想到小三子还有这个魅力。
  更令大家意外的是,过了一周小三子竟带回了一个漂亮的城里姑娘。她的头发呀,就像瀑布一样。灵灵激动的对妈妈说。脸上有些小豆豆,但不影响美观!”“声音甜丝丝的。
  奶奶也说,这个姑娘确实很漂亮啊。
  大嫂子问道:在哪里工作呀。
  小三子说:在纺织厂做女工。
  二嫂子问道:谁给介绍的啊。
  小三子说是蹲监狱时管事的领导。
  全家人热热闹闹的包着饺子,一顿饭吃的心里都暖和和的。
  半年后她们就结婚了。
  住在主屋旁的那间小屋中。
  杨林所在的纺织厂后来垮了。她就开始在市场里做买卖。
  那时候,小三子还是个裁缝。坐牢时学的一技之长。
  他给丹丹做过一身粉红色的女式小西装,丹丹穿小了,又给了灵灵,灵灵穿着那个高兴啊,在镜子前照来照去的的走模特步。后来小三子又用做衣服剩下的碎布给灵灵做了个小马甲,连杨林都说好看呢。抱着灵灵玩耍。
  那年小三子29岁,杨林却只有2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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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3 17:12 | 只看该作者

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1 编辑 <br /><br />  杨林怀上豆豆到二十周的时候肚子就大了起来。
  小三子开始每天穿一件红上衣,喜气洋洋的。晚上回来陪着老婆说话,看电视。摸摸杨林的大肚子,笑得幸灾乐祸。杨林也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幸福妈妈的样子。老人家每天就熬骨头汤,乌鸡汤,什么有营养就做什么。杨林让小三子买了个录音机回来,她去书店买了几盘莫扎特的钢琴曲,晚上看电视的节目取消改成了听音乐。有时小三子扶着杨林笨拙的跳跳舞。
  杨林让灵灵跟着她去理发店把长发剪了,说要把营养都供给孩子。在一个飘雪的早上杨林还要去护城河边散步,说孩子的手脚每天都要伸展开呼吸些新鲜空气才能健康。全家人都被折腾起来了,给她穿了两层厚棉袄,灵灵陪着去了。

  每个人都说杨林会生个男孩。因为她泼辣。杨林也说我儿子怎么怎么样。 她怎么就知道自己能生个儿子呢?
  来年七月份她在市立一院难产,医生要实行手术,问家属万不得已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小三子斩钉截铁的说:“先保我老婆!”
  全家人都来了,在手术室门口焦急的等待着。 一声嘹亮的哭声从里面传出。奶奶冲着窗口闭目念叨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一会护士把孩子抱了出来,是个小子。六斤四两。全家人都笑开了花,你抱抱,我抱抱,小家伙也不哭闹,只闭着眼睛不谙世事的睡着。“家里的户口本总算有着落了!”大嫂笑道。“你们兄弟也都该放心了吧!”
  “放心了!没个男孩续香火总归是不行的啊,嫂子。”老二道。
  “你思想太保守了,二叔,现在好多家族都没了男孩呢!我们女孩子不好吗?”丹丹不解道。

  “好啊,可你们早晚要嫁人的啊,生的孩子要跟别人姓的。”二叔温和的说道。

  “弟弟就不同啦,以后娶媳妇,生了孩子是姓苗的。传承家族的种姓。以后你们在婆家受了委屈,他可是要挡在前边为你们开路的!傻丫头!”小三子拍了拍丹丹的小脑袋瓜说道。
  丹丹“哼”了声,拉着灵灵走去看别家的小孩儿了。
  “妈,你给孩子起个小名吧!”小三子说道。
  “我大字都不识一个,做不来起名字的活!让你嫂子给起吧!”老人家说道。
  “那就嫂子给起个吧!”小三子道。
  “好,那我起个。”
  “这孩子是可着大家的心来的,就叫可心吧!”大嫂道。
  “这名字起得好啊!可着心来的。”二哥念道。

  “就叫可心了,可心,可心……”全家人都乐滋滋的看着他躺在婴儿床上熟睡的香模样。每一个人都在心里给予了他最深切的祝福。
  杨林躺在病床上,麻醉药的药效还没过,小三子卖力的给她揉着腿,背,脖颈。揉完一遍就贴近她的耳朵问道:“老婆,好些了吗?好些了吗?”杨林点点头,有两窜泪珠顺着眼角流到了枕头上。
  奶奶说:“杨林为了孩子真是受苦了!”
  “在这里住些天就回家坐月子了,没事的,杨林。”大嫂子拍着她的手安慰道。

  杨林示意要看看孩子。大哥抱孩子过来。看了看又小心翼翼的放回小床上了。
  灵灵回家对妈妈说:“弟弟的头顶怎么尖的像盘山公路呀。”

  妈妈笑道:“你刚生出来也那样啊。还没你弟弟漂亮呢!”

  灵灵每次去医院都想摸她弟弟的头,可大人们不让,说是龙头,摸不得。灵灵答应着,有时想起来趁大家不注意,就使劲摸一把,看着她跟沾了什么光似的咯咯笑,大家都莫名其妙。她告诉了丹丹,两个人就一起咯咯傻笑。

  大家都疼可心,灵灵也疼。可心睡着了还拍着他唱摇篮曲。
  可心上学前班时有了个外号叫“豆豆”。
  后来丹丹和灵灵也开始叫他豆豆。叫顺口了就改不过来了。

  所以说豆豆有三个名字。大名,小名,乳名。
  豆豆是奶奶喂大的。 伴随着他的长大,奶奶开始觉得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豆豆两岁时,中午吃饭就要奶奶追着到处跑。看见张开嘴说话了,就续一口进去。再说话,就再续一口。一晚蛋炒饭,从幸福巷南头喂到北头。炎热的夏天,累的奶奶满头大汗。
  爷爷是不管的,只坐在沙发上喝茶。孙子回来了,就拉过去抱一抱。 五十多年了,爷爷唯一没变的两个地方是:喝日照雪青。将冬天的两只手交叉套在棉袄袖子中暖和着。豆豆的爷爷,是一个被时光遗落在老房子一脚的老人。想起的时候看他一眼,却已经睡着了。

  丹丹和灵灵小的时候是从爷爷那得了不少好处的:夏日午后爷爷蹲在门口的大槐树下每人分给五角钱买冰棍吃,晚上举过头顶摇摇摆摆去逛夜市,放假来陪着打扑克……丹丹和灵灵使炸洗牌让爷爷手里摸到的都是不顶用的小三,小五,爷爷嘴里气恼的叨念“这牌摸的,怎么这么臭?”牌摸玩了,爷爷才恍然大悟,抬手叫声“小娃子”,丹丹和灵灵一溜烟就跑的没影了,留给爷爷的是一窜银铃般的清脆笑声。
  谁都记不得爷爷从什么时候起变的不言不语,只是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中喝滚滚烫的日照雪青了。
  家人去了,不冷不热的喊声“爸”,便也没有了下文。
  一切就这样顺其自然起来。

  直到豆豆四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爷爷出现了惊恐的表情。

  一壶刚烧开的热水放在桌旁,豆豆蹲了上去,烧坏了小屁股,没命的蹦着哭了起来。
  杨林回来气道:“壶该放哪您不知道吗?”回屋又和小三子争吵了一番。

  豆豆趴在床上睡了三个月。一天抹三次用香油配的烫伤药,奶奶拿着扇子一下一下的给他呼着风。豆豆半夜总要醒几次哭闹,杨林抱起来哄哄才又睡着了。

  豆豆的屁股就像人心上的一道伤疤。等它愈合了,每个人脸上才又有了明媚的笑容。爷爷的脊梁似乎也挺直了些。
  灵灵陪着奶奶去幼儿园接豆豆,豆豆不走大路,专捡有电线杆和石子的偏墙角走。灵灵拉他,他一咧嘴哇的就哭起来了。奶奶拽着灵灵说:“松开他,让他走,让他走!这小崽子非把人淘死!”灵灵松开豆豆,豆豆立刻就喜笑颜开蹦蹦跳跳的跑了。奶奶和灵灵气呼呼的在后边跟着他。顺道在集市买些菜回家。
  豆豆六岁的时候在班里受了欺负。哭着回家来告诉了小三子。
  小三子说:“他打你哪里,你就再打他哪里打回来!爸爸陪你去!”站起身就要拉着豆豆走。
  “小三子,你不能这样!”奶奶说道。
  “难道看着我儿子受欺负吗?”小三子头一扬,霸气的说道。
  “好,今天不去了,儿子,明天去上学你也揍他,别害怕!否则别人就会永远欺负你!”小三子两手拍了拍豆豆的胳膊,豆豆整个人就四面八方摇晃了两下。眼泪汪汪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豆豆回家来兴奋的告诉我们他也揍了那个小男孩一拳,翘起大拇指捅了捅肚子说:“就这儿!”灵灵和奶奶面面相觑。小三子起身就把儿子抱起来了,说道:“好儿子!爸爸带你出去买好吃的!”
  灵灵对奶奶说:“人家会不会找来啊?”

  奶奶叹气道:“谁知道啊!”
  晚上杨林回来,就又跟小三子吵了起来,尖锐的声音直冲云霄。“你怎么不让孩子学点好!居然教他打架!你想让孩子以后当流氓啊!”杨林手掌一番,手背压在小细腰上,指着小三子就训了起来。
  “你们女人不懂!”小三子不耐烦的说道。和豆豆一起喂着刚买回来的小金鱼。

  “我不懂?你教孩子打架还有理啦?”杨林嗓门又抬高了两度。

  “男人间的许多事就要靠拳头解决!”小三子站起来就高了杨林两个头,嘴一张,眼一斜,就露出了痞子相。
  “好,好!你的儿子你管!我不管了!不管了!”杨林哭着回了屋里。
  母亲用蒲扇狠狠“乎”了小三子三下,嘴里说叨着:“你还真有理了你!”
  几天过去了,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豆豆说:“我们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找不到老师那里去。他要敢去,我还揍他!”豆豆像示威般伸出拳头来攥了攥。奶奶又一扇子打了过去,豆豆就像个小泥鳅一样跑掉了。
  杨林回来就拉过豆豆教训了一顿。小三子看杨林气得脸都绿了,也没敢再说什么。顺着杨林也训了豆豆几句。
  奶奶在屋里说道:“该训!该训!”可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起来。灵灵递过一块纸巾,奶奶费力的醒了把鼻涕。
 “你爸最近总肚子疼。”奶奶打电话告诉丹丹的爸妈。挂了电话不久,丹丹爸就开车来了,拉着爷爷去了市立一院。诊断结果是:直肠癌晚期。需要立即住院。
  灵灵再见到爷爷时浑身忍不住毛骨悚然——
  他的身体像被烧干了的水,全身的每一处骨骼都清晰可见。他的眼睛像勾魂鬼般睁的又圆又大,看着灵灵一眨不眨。灵灵轻唤了声“爷爷。”小叔叔大声对着他的耳朵说道:“灵灵来看你了!”爷爷的头点了一下。眼光还是像恶鬼。屋里漆黑一片,真像是僵尸的居所。回家后的第二天早上灵灵爸接到了大哥的电话,急道:“咱爸不行了,要见咱们兄弟最后一面!”灵灵爸急冲出去,打了个车,终是让爷爷安心的去了。

  遗体告别时看了爷爷最后一眼,化妆师竟给他画了一个过分诡异的笑面,让人联想到阴间那些冤死鬼走进活人复仇时冷森森的样子。
  送葬的人群走了,爷爷被推进了火炉,浇上油,火就烧了起来。或许就像烧柴火一样吧。最后只剩一地黑灰。
  灵灵买饭回来时,就看见奶奶提着壶站在墙角的沙发旁。
  奶奶枯瘦的面容一下一下抽搐着,看见灵灵回来了,一双粗糙的手附上双目擦了一把。步履蹒跚的走到蜂窝炉旁将壶坐上,它立刻发出了与平日一般无二的低鸣。往日的这时,茶冒着热气,爷爷带着大盖帽板板正正的坐在沙发上,双目也会有种刚睡醒的清明。只等这杯茶凉些,喝掉它,就像喝掉了一碗孟婆汤一样,整个人开始混沌。

  奶奶说:“我忘记他已经去了。”

  灵灵点了点头。说:“先吃饭吧!”
  奶奶吃了两根油条,就拿起针线篮去院子里做活了。 灵灵看着那个空了的沙发,似乎又看到了爷爷无声的来回。想起小时候爷爷干练的给他们一家三口下面条。说话的声音低沉而粗哑。“英子,吃饭喽!”爷爷叫灵灵妈,一碗一碗的舀着又细又长的白面条。从灵灵记事起,就注意到了,爸爸坐在爷爷旁边的凳子上都是不理他的。一般要拿出一根香烟来抽。若没有其它的事情,就抽个没完没了。灵灵长到16岁的时候就觉得曾经是那么的诡异,在她的脑海中,似乎所有的图像都预示着一种黑暗,天崩地裂,无穷无尽。
  奶奶的脸上曾经整日见不到笑容。特别是给爷爷冲茶时脸上的纹路都一丝不苟的凝在了那里,灵灵规矩的坐在旁边可她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她总有种预感奶奶会在某一天大发雷霆,将那把壶摔到地上;或者爷爷突然间说些什么,让奶奶忍无可忍。她也不知道,一切都像迷一样绕在脑子里。
  现在奶奶的脸上出现了丝丝的笑容。特别是接孙子上下学时,即为他的顽劣而生气,又为他的聪明而高兴。祖孙两人亲切的走在一起,有种无言的幸福。

  小三子每天回来就吃,亦或躺下看电视等饭出炉。不管奶奶如何忙碌都没话可说。灵灵有时帮着奶奶干,但大部分时间也都和小三子一样等饭吃。看着奶奶面无表情的准备饭菜,夏天时汗从头颈顺着流过整个脊梁透湿了背心,冬天因为腿疼走起路来就有些颠簸而缓慢。灵灵的心很疼。
  灵灵见小三子要帮奶奶干过活,奶奶不耐烦的推他说用不着。小三子甩身就走了。
  
  小三子调侃的对灵灵说:“你奶奶用不着我,看着干活不顺眼!”

  灵灵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奶奶择菜,心想:可能只有爸爸干的到奶奶心里去吧。
  灵灵说:“叔叔,你有没有发现奶奶最近心情好了很多?”
  小三子道:“没发现,还是对我这么凶啊!”
  灵灵白了他一眼,把脸靠到胳膊上侧了侧头。

  小三子说:“灵灵,我带你出去吃羊肉窜吧!”
  灵灵说道:“奶奶都要做饭啦!”
  小三子道:“你弟和婶回来也要吃啊。”
  小三子对奶奶说道:“妈,我和灵灵出去吃了。”
  奶奶道:“怎么又要出去吃?我一会就做好饭了!”
  小三子道:“路边刚开了家羊肉窜店,我带灵灵尝尝鲜去!”

  小三子问灵灵:“你喝不喝酒?”

  灵灵道:“不喝了吧!”

  小三子道:“喝一杯吧!不用和叔叔客气!”
  小三子要了两杯扎啤。灵灵一会儿就喝完了,小三子说:“我再给你要一杯吧?”
  灵灵直摆手说道:“不要了,肚子要撑爆啦!”
  小三子拍了拍灵灵的头,笑的眼睛又变成了天上弯弯的月牙。灵灵想起了叔叔年轻时候的样子:顽劣,冲动,天不怕来地不怕。

  小三子喝了口酒说道:“你奶奶的脾气不好,她也是个可怜人。”
  灵灵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小三子又喝了口酒,脸都红了起来。道:“因为你爷爷从来都没有爱过你奶奶。”
  灵灵道:“为什么呢,叔叔?”
  小三子摆了摆手道:“这就不是你该了解的事情了,小丫头片子!”
  灵灵急道:“我要知道!”

  小三子道:“我不会告诉你的。要问问你爸去!”
  灵灵生气的瞪着小三子,嘟着嘴巴不理他。

  回家后也不理他。

  豆豆扑过来掐着灵灵的脖子吼到:“出去吃羊肉窜也不等我!”
  杨林叫他过来坐下吃饭也不听,嘴角上还挂着几个饭粒子,张牙舞爪。杨林只好放下饭碗哄着他松开手。嘴里也气道:“他们俩太坏了,咱不理他们了!”抱着豆豆往自己屋走。回头冲灵灵机灵的使了个脸色。
  一会灵灵买冰糕回来给了豆豆一支,姐弟两个就又和好如初了。
  杨林拿着做买卖赚的十几万块钱又去与人合伙做酒店生意了。

  小三子反对,杨林并不听。小高跟还是吧嗒吧嗒的踩着出出进进,嘴里哼着歌,手机响了接起:“是胖姐阿,下午去看房源?好的!好的!”杨林换上一身职业装,走前腻到小三子怀里娇滴滴的缠绵了一番。小三子叹气道:“杨林,咱们一家子的老本可都压在里面了,你想过吗?万一生意做赔了……”。杨林瞪眼瞧着小三子狠狠冲地“呸”了一声。用力推开他,站起怒道:“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怎么不想赚钱,光想赔钱?!做酒店的内幕你了解吗?里边的暴力有多大你知道吗?我也是为了这个家,以后豆豆还要上初中,高中,大学,都要花钱阿……”。杨林的抽泣声此起彼伏。她转身拽出一张抽纸,沾了沾眼里的泪花,走到镶在老墙上的镜子前小心翼翼的补了补妆容。她从镜中看着盘腿坐在床上抽着烟的小三子道:“我们还要买房子,你别忘了。”提起皮包就走了。

  杨林每天早早出门,晚上吃饭少搬一张凳子已是经常的事了。杨林到家甜煞人的喊声“妈”,老人家笑着点点头答应着。再抱起儿子亲亲小嘴,一下又一下,豆豆的脸都羞红了起来,爷们的推开她道:“我的脸可不是谁都能亲的。”杨林朗声大笑,道:“连你都是我生的,亲亲你这脸怎么着还不行啦,少爷?”豆豆靠在枕头上啃手指,装作没听见。杨林一巴掌就打了过去,豆豆捂着手,咧嘴“哇”的就大哭起来。杨林指着豆豆道:“再让我看见你啃手指头,我就把你的手剁了!”小三子过来急道:“又怎么了?”杨林鲜红的唇抿成了一条缝,抬眼白了小三子两下。小三子无奈道:“你怎么一回来就惹孩子哭?”杨林站起跳脚道:“你儿子长这么大了,还说哭就哭,你这个当爹的管是不管?!”说着就提起皮包扭着屁股回了自个儿那屋,门“咣当”一声响。奶奶搂着豆豆,给他擦眼泪。小三子带着满身的怒气走到豆豆身边,拿起凳子上的的笤帚疙瘩指着他道:“你以后再敢张嘴就哭,我打断你的腿!”奶奶夺下那笤帚疙瘩,道:“你敢!”用力打了小三子几下。小三子托着长腔喊了声“妈……”,“你这样贯着他,以后怎么得了!”奶奶盯着小三子平声道:“是我贯的?”小三子低下了头,气焰一下子就消没了。看着豆豆,却仍是满眼的恼怒。豆豆可怜兮兮的抹了把鼻涕,又往奶奶的怀中靠了靠。小三子转身咧开大步走了。小两口屋里的灯亮了起来,源源不绝的吵闹声像战争时爆发的喊杀声般无情的传入了奶奶的双耳中。他抱着小孙子也流泪了。孙子给她擦了擦,一老一小靠在一起看起了电视节目。
  一会儿小三子过来叫豆豆回去睡觉。豆豆乖乖的跟着走了。奶奶正在伸着床铺,豆豆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块大蛋糕。递给奶奶说:“你吃!”奶奶眯了眯眼睛,笑着说道:“我不喜欢吃这个,你自己留着吃吧!”豆豆爬上床,硬是往老人家嘴里塞了一块。热络的说道:“你尝尝!你尝尝!”奶奶答应着,嚼着,频频点头说道:“好吃!好吃!”豆豆嚼着蛋糕道:“这是我妈的朋友从外地给她稍回来的,是人家那里的特产!”豆豆又咬了一大口,满足的吃着。掰了一块往奶奶嘴里塞。奶奶摆摆手,捂住嘴巴说道:“我不吃了!你吃吧!”豆豆说道:“咱们一起吃!”奶奶接过那块蛋糕,放到了桌子上。杨林的声音此刻又尖锐的响了起来:“豆豆,该睡觉了!你又跑到哪里去了!”豆豆翻滚下床,提着小内裤急急说道:“奶奶,我回去睡觉了,蛋糕你别忘记吃!”奶奶答应着,走到门口看着豆豆小跑回去。杨林站在屋外随手打了他的屁股一下。
  过段时间灵灵一家人回去了。奶奶气道:“不知道豆豆在学校又闯了什么祸!请家长!还赔了十斤鸡蛋!”

  “赔鸡蛋?”灵灵忍住满腔的笑意重复道。“不会是打伤人了吧?”
  奶奶揉着馒头,背驮的就像放在炉子上蒸馒头的那口大铁锅。停下,直起身子,喘一口,再揉。“不知道阿。都不说!”奶奶叹道。
  “问题解决了就行了。您还操什么心阿,,妈!”灵灵妈挽着袖子说道。
  “这小子是太皮了。”灵灵爸叼着根烟浅笑。
  奶奶的话匣子打开了,急道:“孩子因为这事又挨揍了。屁股上的红印到现在都没消下去,打的豆豆吱吱的叫!”

  灵灵爸道:“这也该打!”
  奶奶道:“从小到大打的还少吗?周围邻里哪家的孩子受过这么多打!”

  灵灵爸没说话。奶奶继续道:“两口子不痛快也拿孩子出气!这孩子现在都被打疲了!”“我出去,别人都问,你们家豆豆怎么又挨打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老人家滔滔不绝,只是看不惯小三子两人教育孩子的作风。

  灵灵走去街角买豆腐,居然在胡同道里看见豆豆正举着块砖头凶恶的对着跌倒在地上的一个男孩子,眼看那砖头一不小心就会落在他的头上了。

  灵灵跑过去怒道:“豆豆,你快把砖头放下!”

  豆豆像没看见灵灵一样,扭曲着一张俊脸对地下的男孩儿吼道:“下次你再敢,试试看!”砖头“嘭”的一声砸在了地上,裂开了。那个男孩儿连滚带爬的跑了。

  灵灵气道:“你这是干什么!”
  豆豆站在那里握着拳头吼道:“不用你管!”

  走上来几个和豆豆穿着一色校服的学生,有一个急切的对灵灵说道:“姐姐,这不是豆豆的错!是那个同学先砸他脚的,他才会反击!”灵灵看着面前的小男孩,比豆豆高出一个头,有几分灵气。
  灵灵道:“总之,打人是不对的!”所有人都没再说话,站在那里。那个男孩子走进豆豆问道:“你没伤着吧?”豆豆道:“没有。”把他拉到一边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就散伙了。
  豆豆背着大书包,踢着石子往家走。灵灵跟在后面。此时看起来,反而像极了他的随从。 灵灵停下来,喊豆豆:“跟着我去街口买豆腐吧!”豆豆转身又跟在了灵灵的后边,一会又跑到她前边去了。

  灵灵道:“听说你在学校又闯祸了?”
  豆豆道:“是不是奶奶说的?”
  灵灵道:“你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阿?”
  豆豆低头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灵灵看他这幅表情,越发的感兴趣了。催促道:“你快说!”

  “我踹了丰收的老二。”豆豆说道。
  “什么?”
  “我踹了他的小鸡巴。”豆豆爬到土堆上面无表情的说道。
  灵灵忍不住大笑起来。一路走,一路笑。惹的豆豆直吼:有这么好笑吗?
  灵灵卖力点着头。又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阿?”

  豆豆道:“上着课他揣我腿,下课我就踹了他的屌,无意的。”

  灵灵道:“你真能耐。”
  豆豆眉飞色舞的比划道:“姐,你没看到,当时丰收大叫一声捂住他那里就跑到厕所里去了!”“第二天他爸妈带他到学校来找老师,说被我踢了一脚晚上就尿不出尿来啦!老师就把我爸妈也叫去了,说公了私了自己看着办。”“所以就赔了他十斤鸡蛋外加医药费!私了了。”

  “豆豆,你可真能耐阿!”灵灵讥笑道。
  “谁让他惹我了,他敢惹老子就该知道后果!”豆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灵灵翻翻白眼,心里呐喊道:“苍天阿。豆豆以后可怎么办阿。希望婶能把他管好吧!”
  一个穿同色校服的学生正骑自行车从灵灵身边经过,突然就丢了个石子过来。豆豆闪电般跑过去抓住他,道:“你找死阿,那是我姐!道歉!”那个学生就冲灵灵抱了抱拳。豆豆才让他走了。
  “现在的学生怎么都这样阿!”灵灵看着骑自行车的少年远去的身影不置信道。
  “你以为还和你那时候一样吗?”豆豆鄙夷道。
  “世道早变了!我还有四个老婆你不知道吧。嘿嘿。”
  “阿……四个老婆?”
  “你说清楚!”

  “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豆豆疯跑着笑唱起来。
  灵灵追着他。

  姐弟两人撒欢样的在街上打闹起来。
  这一年灵灵18岁,豆豆10岁了。

3#
发表于 2009-12-13 22:5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1 编辑 <br /><br />欢迎新朋友!
小说很不错,请继续!谢谢!

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4 19:16 | 只看该作者

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1 编辑 <br /><br />  杨林的生意赔了。具她说是那个叫胖姐的有了私心。
  杨林说:“我再也不会与人合伙做生意了!”
  杨林整日呆在了家中。手机偶尔响几次。看看号码,有时就挂掉。
  不知小三子说了杨林什么。但谁都明白小三子是不会少说杨林的。大家更明白一点:小三子说过了杨林也就做罢了。
  杨林却是抬不起头出门了。也变的沉默了。杨林对灵灵说:“全市场的人都知道我做生意赔了本!”
  灵灵道:“她们知道了又怎么样?”
  杨林道:“我丢不起这个人!”
  灵灵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杨林大窜的泪珠子就呼啦啦的摔下来了。小三子正巧回来,杨林低头擦干了眼泪。
  灵灵玩笑道:“你进来也不敲门!真没礼貌!”
  小三子也玩笑道:“这是我家,还用得着敲门么?”说着瞅了杨林两眼。杨林还是坐在那里低着头。小三子拍了拍灵灵的双肩笑道:“快穿上衣服!我带你们下馆子去!”豆豆兴奋的从屋里跑出,道:“真的吗?”小三子张大嘴巴说:“假的!”灵灵转身推着豆豆说你废话什么?咱们快去换衣服!
  小三子连哄带劝的拉起杨林,扶着出了门。四个人回来的时候都高高兴兴的。杨林的脸上也有了些光泽。
  奶奶坐在树下切着西瓜,轻声问灵灵:“没事了吧?”灵灵说:“还能有什么事阿!”拿起块西瓜就吃了起来。
  过些天回来杨林就不在家了。
  奶奶说:“又开始往外边跑了,不知在忙活什么!”
  杨林回来了,热情的和大家聊天,只字不提她的事。她不提,大家也都不会问。早以了然于心:杨林爱面子。
  这片居民楼发出了拆迁的通知。一平方不到2000元,根本不够再买房的。四兄弟在纬四路现代花园相中了一套房子,两室一厅,大家商量着凑了些钱,总算让老母亲有了个养老的居所。
  母亲走了,杨林和小三子就自己过起了日子。
  小三子买了一辆大卡车开始到处跑着给人运货,中午晚上回来给豆豆做饭。小三子的饭是越做越好吃了,脾气也没有刚开始做饭时那么火爆了。
  家里的空调开着,电费也不用交,小三子把旁边13平方米的废屋改成了厨房。
  半年后拆迁办开始来催了,小三子两口子死抗到底说是困难户想搬也没处去!
  小三子又在院门口安了个大铁门,拆迁办的想进也进不来了。有时就等在门口,等家里有人回来。等来的若是杨林,会不客气的撵他们走:“要不就提供一类房源,要不就加钱,否则我们没法搬!”等来的若是小三子,让进门去,抽根烟,还能商谈一下。他们是永远等不来豆豆的,因为豆豆看到他们在就会先闪到外边去玩一遭。等来了豆豆也没有用,照样是拒之门外。
  那天晚上杨林和小三子半夜又争吵了起来。杨林的嗓音像猛虎般凶猛,一句接一句的连说带骂。细细听来,原来是说小三子又和她算起了账。问家里是否真的空了缸底?
  杨林说:“小三子总以为我把家里的钱都乱花出去了,每一笔账我都记得清清楚楚阿!我出去应酬有时是要花些钱,但那是没有办法的!咱们和人家做生意,也不能每次吃饭都让人家掏钱的,那生意还怎么做下去!”“他总是和我追究这些,让我都寒了心!”“大不了就离婚!”“我都想好了,我把市场上的两个网架都留给他们,一辈子什么都不干也吃穿不愁了!”
  杨林晚上回家时又已经很晚了,她躺下便睡,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
  豆豆躲在被窝里捂着嘴巴哭了。第二天醒来,揉揉眼睛,看见小三子和杨林又有了交谈。杨林说:“豆豆快刷牙,让你爸带你去吃饭!”豆豆答应着,像平时一样把满嘴的牙膏都吐到了地下管道里。
  拆迁办最后提供了一套自己所里买下的房:建于佛山路的夏日阳光小区。需要自己再出20万元。大嫂想:小三子一家人哪还有这些钱?这么好的地段,这么便宜,想必也想要吧!许多天过去了,却没有动静。买是不买?大嫂心里还沉沉的惦记着这事。又过了许多天,仍是没有动静。嫂子拿起电话来打了过去:“三儿阿,房子还买不买了?”那边刚喊了声嫂子,杨林的声音就在三点之外撺了进来:“给我电话!”嫂子坐在沙发上听见了杨林甜甜的声音:“嫂子啊!我们要买房阿!”大嫂道:“要买房阿,钱够不够阿?”杨林怜声道:“不够。”嫂子道:“需要家里帮忙吗?”杨林道:“阿,要不就帮帮吧!”嫂子问道:“需要凑多少?”杨林道:“二十万!”嫂子道:“你那边能凑到多少?”杨林诺啜道:“五万。”嫂子道:“我再想想办法吧。”过了些天,大嫂把钱送去了杨林家。杨林端茶倒水,讪笑道:“让大哥把房子再给我们装修装修吧!”大嫂道:“我已经给你大哥说了,自己家不互相帮忙,指望谁来帮?”杨林顿时眉开眼笑,只道:“是,是,是,就是,自己家人不帮忙,指望谁阿!”
  主厅有两个窗户,一个靠街,一个打开爬过去就是诺大的公共阳台。从三楼看下去,步行街的繁华面容尽收眼底,让人的心里生出一股气焰,想要揽尽风华的气焰。Skyworth的42寸等离子电视,玫瑰红的贵妃沙发,淡绿色的双人皮艺软床,奶油色的全瓷地砖,科勒的卫浴设施,十木门……,让人看尽好不羡慕!
  杨林从西北饺子城定了一个八宝鱼和辣子鸡。送饭的小弟来了,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大哥道:“怎么提着塑料袋就来啦?”杨林立刻站起指着那小弟怒道:“你们都是这样给客人送饭的吗?!”
  小弟看起来16,7岁的样子,木然的站在那里,看看大家,道:“这样好拿。”杨林暴怒到:“你们西北饺子城也是顶顶有名的大饭店阿,有这样办事的吗?我们宴客,你这样送饭来我们还能吃吗?!”杨林说着拿出手机来给西北饺子城的经理打了个电话。把小弟轰了回去!大哥笑道:“西北饺子城也是出名的饭店,居然能闹这种笑话。”杨林气道:“也可能是下面的人自己偷懒!”二哥也笑道:“这个小男孩回去少挨不了批!”豆豆猛然站起对着杨林大怒道:“妈妈,你怎么能这样!”说着跑回自己屋关起了门!大家面面相觑。杨林不耐烦道:“别管他!”此时看见房门开了,豆豆怒目圆睁的又坐回了原位,拿起筷子面对杨林激动的说道:“你也太过分了吧!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哥哥回去后可能会因此丢了饭碗!他还没有灵灵姐姐大!”杨林没好气道:“边去儿!”豆豆大口喘着粗气,双唇紧闭。大嫂笑道:“咱们家的孩子都善良阿!呵呵!”“豆豆还担心那个哥哥丢了工作阿?”二哥摸了摸豆豆的头笑道:“你这小子!”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又热闹起来,高高兴兴的吃掉了经理亲自送来的八宝鱼和辣子鸡。
  大嫂说:“杨林这笔帐出不了三年应该就能还清了。”“市场的网架一年就十几万,再做着个别的生意。小三子开车赚的钱足够一家三口温饱的了。”大家都点头符合,只道是有这个财力。
  过上了这么好的日子,杨林怎么就出事了呢?
  小三子怎么就半夜跑出去喝酒了呢?
  回来怎么就打了她呢?
  她怎么就自杀了呢?
  谁不知小三子最疼的就是杨林!
十一
  晚上,二哥,二嫂留在了病房。小三子也没有走,在旁边的床铺上躺下了。
  小三子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他的嗓音干瘪而枯涸。
  杨林一夜仍是反反复复的胡闹着。二哥,二嫂一左一右的按着她。更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杨林闹够了可以休息一会儿了。只那么一会儿,让人喝口水,接着陪她继续说话与挣扎。
  晚上,大哥大嫂出去吃饭了。留小三子与灵灵在。 杨林烦躁起来,小三子就站起身弯下头亲吻杨林的唇,说着:“老婆,老公爱你。老公爱老婆……”。杨林呢喃一声,喑哑的声音里重复着爱,便安静的躺下了。闭一下眼睛——傻笑,继续说着糊涂话。测了胆碱酯酶,仍是太低了,需要做第二次透析。
  第二天早上,奶奶早早的把灵灵喊了起来,说道:“快吃饭,吃完一起去医院。”灵灵劝奶奶等过些天再去,奶奶执拗着不肯。最后一个人出了门。  灵灵也直奔医院而去。看到大爷坐在透析室外面,便告诉他奶奶来了。大爷说来了就来了吧,不来她也不放心,来了还不是更不放心?算了算了。
  杨林满身的管子,管子里留着暗红色的血液。 护士说:“只能留一个人,等回病房了家属再看。” 奶奶坐在透析室里,灵灵扶着墙站在门口注视着杨林。 杨林哭了,杨林清醒了,大嫂说。又迷糊了。就是这样,反反复复。
  奶奶说:“你傻不傻阿,杨林。自个儿遭罪阿。小三子就是脾气不好阿,你和他一般见识干什么阿?别为男人伤心,你爸爸活着的时候,我都不伤心了阿。伤心也没用阿。咱得想想孩子阿,这么聪明的孩子,你舍得让他从小就没了娘?你可真是傻死了!”杨林又哭了。抬起眼睛,看见门外的灵灵,灵灵转身躲到了墙后边抑制不住泪水的流淌。使劲擦干,又探出头去,想笑,却笑不出,嘴巴上的小尾巴还是向下连降三级。杨林虚弱的抽泣着让灵灵进来,翻身探出手去抓她,灵灵赶快跑进去扶住了杨林。杨林使劲抓着她的手。千言万语都含在了那双眼泪汪汪的眸子中。
  第四天,杨林的睡眠时间就更长了。
  第五天,解毒剂的药效过了,杨林就清醒了过来。清醒过来后,居然让大家都不要怪小三子。
  又过了几天,推上阿托品也不迷糊了,就是睡觉。大嫂一天天的守在那里开导她。有一天早上,大嫂在家正给杨林熬着稀饭,她打来了电话,说道:“嫂子,你怎么还不来?”大嫂道,外边雨下的太大了,我现在走不了,等雨小些我就过去了。杨林道:“三子守了我一夜了,得让他回去休息了。”嫂子答应道:“雨不停我实在没法走阿。外边积水太深了。”杨林道:“那你一会儿就来阿。”嫂子“嗯”了声,杨林那边挂了电话。
  丹丹爸回家后对丹丹妈说道:“我觉得这事蹊跷!杨林醒后不但不责怪小三子,还让我们大家都不要责怪他!不但如此,两人还跟什么事都没发生样的亲亲我我!你说这种反应正常吗?”大嫂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瞎操心了?”丹丹爸道:“这怎么能叫瞎操心?这已经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了,而是大家的事。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是不是又憔悴了许多?”丹丹道:“他们这样闹,折腾的是全家人阿!”大嫂道:“事情既然发生了,还能怎么办?”
  灵灵爸对灵灵妈说道:“你晚上去王明家请个假吧,明天去杨林那儿看看,让嫂子回家歇歇去。”灵灵妈没有说话。晚上也没有去请假。灵灵爸对灵灵道:“你妈还是不明白阿。”灵灵道:“大娘在那里真的很辛苦!”灵灵爸道:“那当然了,一天又一天会把人靠垮的。你娘娘还有别的很多事情阿。”妈妈晚上回来了,灵灵就对妈妈说:“妈妈你再去请个假吧!”灵灵妈为难的坐在床上,一会对灵灵说道:“已经请了两次假了。”“我也是拿人家工资的。”“再请,真的不好说了!”灵灵妈给丹丹妈打过去电话,说道:“嫂子,你受累了,今天怎么样……。”
  丹丹约了灵灵又一起去看杨林了。丹丹坐在床沿看着杨林也悄无声息的哭了。一个小女人,虚弱的躺在那里,不清醒的时候还知道学着灵灵给嫂子揉揉胳膊,揉揉肩。嫂子红了眼眶,道:“这样的小人儿又让人怎不心疼!”大哥为此差点和小三子动了手。二哥,这次的反应却异常平静。
  丹丹和灵灵手牵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姐妹两人说了许多话。丹丹把灵灵送到了车站,看着她上了车,才离开。
  当丹丹在MSN上提到红苹果的老板夏之书的时候,灵灵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灵灵快速而慌忙的打着字:“我不认识他,我只认识他的儿子夏天。他们有生意上的往来。”
  丹丹的字明晃晃的出现在屏幕上:“夏天只是一个幌子!”
  灵灵道:“什么意思?”
  丹丹道:“你听说过杨林和夏之书有一腿吗?”
  灵灵道:“没有!”
  丹丹道:“你不在红苹果肯定不知道。夏的车整天接送她,就跟她的专车一样!”“红苹果市场上那个卖保暖衣的穆阿姨你还记得吗?她昨天直接问到了你大娘的脸上,问杨林是不是和夏之书有一腿!”
  灵灵道:“那也只是片面之词!”
  丹丹道:“她在红苹果的网架不需要付任何费用,只用来收钱就可以,你见过天上掉馅饼的事嘛?”
  灵灵道:“你怎么知道的?”
  丹丹道:“全红苹果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灵灵道:“你能肯定吗?”
  丹丹道:“真假我不能保证,因为确实没有人抓到过现行,但是我相信无风不起浪,也觉得她的反应过于平静了,而且你好好想一下,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没钱没权,她哪来的四个网架?我家都买不起,她就买的起了?你知道四个网架要多少钱吗?可是现在,四个网架都是她的,她不用交任何费用,还往外租着挣钱,一年净赚十几万,你觉得这一切都合情合理吗?”
  灵灵道:“都说她有本事。”
  丹丹道:“有什么本事?”
  灵灵道:“能说会道。”
  丹丹道:“我姐姐也能说会道,比她还能说会道,可是没人给我姐姐四间房子。”
  灵灵道:“我想的太简单了。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刚烈的女人,走上这一步是对叔叔莫大的失望。她不说或许是因为她没法说。没法对我们家里人说。她想对她姐姐说,妈妈说可也没法说。一时想不通就喝药了。”
  丹丹道:“你想的太简单,你说的那些,不足以成为喝药的理由,没有谁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按说,我们和叔叔的关系更亲。”
  “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流着相同的血。”
  “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的,有因才有果。”
  “你觉得叔叔会无缘无故的喝酒到三点,回家还接着喝吗?”
  灵灵道:“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丹丹道:“所以,一定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灵灵道:“我是想的太简单了。”
  丹丹道:“你还小。”
  “我只是不愿看着你也这样误会叔叔。他太可怜了。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只要叔叔不发话,我们还是一家人。”
  灵灵道:“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丹丹道:“我相信你也不会说。为了我们家的和睦!”
  灵灵道:“你们也一样不会说吧?”
  丹丹道:“我和我妈妈也不会说。毕竟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是叔叔的问题。我爸爸若知道他弟弟受了这种委屈,心里也会不好受的。”
  结束了谈话,灵灵感到心像被锤子狠狠砸了一下。
  下午去医院,杨林问她:“灵灵,爸爸妈妈回家都说什么了?”灵灵道:“都说叔叔不该这样。”杨林看着灵灵悲伤的笑了笑。 走时,叔叔跑出来叫住灵灵说:“你忘拿充电器了。”灵灵回病房问到杨林:“是你发现的还是叔叔发现的阿?”杨林道:“是你叔叔发现的。”叔叔送灵灵出来,自嘲道:“你就以为叔叔粗。”
  叔叔对大娘疯道:“谁吃她的了!我吃的是我自己的!”叔叔在医院里红着脸喊道:“不喝酒的男人不是男人!” 叔叔晚上带着灵灵出去吃饭,问道:“你想吃把子肉,还是小笼蒸包?”灵灵道:“把子肉。”回来大哥说道:“中午吃的这个,怎么晚上还吃?”
  抬头看着刺目的节能灯,灵灵觉得自己的眼睛似要被灼瞎了。身子滑过椅背,双手颓丧的跌进了怀中。
  第二天,灵灵仍称着中午休息时间去了医院。
  大嫂吃饭去了。杨林睡着了。灵灵悄悄的放下包,站在窗旁。窗外的桃花都开了。爬山虎郁郁葱葱的扑满了墙面。如此美好的风景,让灵灵的心里也不禁充满了向往。 灵灵看着熟睡中的杨林不安的给自己盖了盖薄薄的被子。“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苦涩又惆怅的两句诗似跃然纸上。看着窗外,失落于自己想起的这沧桑的诗句。
  大嫂回来了,送灵灵走,说道:“已经没事了,不要再在休息时间跑来了。看看你这满头的汗!”从口袋中拿出一方手帕给灵灵擦了去。
  灵灵咬着嘴唇不停的点头。说道:“娘娘,你也注意休息。”
  过些天,小三子打来电话说道:“灵灵,告诉爸爸妈妈,杨林已经出院了。”
  灵灵没有再去看过杨林。爸爸妈妈也没有。 至少大家都能肯定的一点是:杨林也难辞其咎。
  当灵灵与妈妈在饭桌上讨论此事时,爸爸的安静便显得格格不入了。灵灵推了爸爸一下,问道:“你怎么不说话阿。”灵灵爸道:“吃饭呢,说什么?”灵灵道:“讨论一下!”“我觉得叔叔太过分了!”“娘娘说他,他还还嘴!”“明明是他的错阿,都把婶婶逼到了这一步!”灵灵爸道:“绝对不止是你叔叔的错。不然他不会这样。”灵灵妈道:“你爸最护局子了!”灵灵符合道:“就是!爸爸偏心。”灵灵爸坐那儿安静沉着的吃着饭,不再言语。一副“事不关己,己不劳心”的局外者模样。灵灵和妈妈瞟了他两眼,也不再搭理,自顾说着。
  当丹丹在MSN上告诉灵灵:“你爸碰到过。”的时候,灵灵才恍然大悟为何爸爸如此沉默。
  灵灵妈给丹丹妈打了电话。挂了之后,说词也不比从前了。
  灵灵抱着书本走过去,就听见妈妈说:“杨林对小三子特别好。”灵灵爸盘腿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不一定抽完哪一口,就要命的咳嗽上了。
  灵灵道:“好了,就没事了呗!”
  灵灵爸深沉的看着灵灵道:“没事了?”
  灵灵心虚的看了看爸爸,低头尴尬的揉了揉鼻子。
  灵灵爸道:“他们之间具体有什么事我们不知道,但是喝了药,这就是件大事!怎能就这样完了?”
  灵灵道:“那你还要怎样?”
  灵灵爸侧头看了灵灵一眼,灵灵感到心里凉飕飕的。 灵灵爸道:“至少要让她们家人知道这件事!”
  “若这次救不过来,我们要怎么向她的父母交代?以后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又该怎么办?”
  灵灵妈道:“她以后不会再喝药了,有了这次就知道痛苦了。”
  灵灵爸道:“她不再喝药了,那也不能保证不再发生别的什么事情。至少也要让她的姐姐知道,把事情说清楚了。”
  灵灵道:“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
  “残忍?”爸爸又侧过头来看了灵灵一眼。让灵灵忍不住心里哆嗦了两下。 爸爸没再言语。又拿出了一根烟。灵灵过去抢夺,爸爸无奈,终于放下了。
  “残忍?”灵灵的心里也自我重复道。“到底谁最残忍?”
  灵灵想到杨林曾经给她买过许多漂亮的衣服,让她有了城里孩子的模样。 实习的时候,她搬去了杨林那里住,杨林也待她非常好。 毕业后,杨林的姐姐那里有个联系去上海的中介,就让灵灵去了。虽然无功而返,但灵灵的心里仍是充满了感激之情。
  杨林搬家了,有次对灵灵说:“没有你的住处了,我的心里很抱歉,孩子。”
  每次灵灵去,杨林都会做好吃的。杨林住院了,灵灵一趟一趟的往医院跑着。杨林要照镜子,灵灵就立刻顶着中午的大太阳跑出去给她买。
  灵灵看着杨林一天天好起来,心里无比的高兴。 即便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也恨不起杨林来。
  她记得曾经杨林让她从市场上一天往家跑了三趟去拿东西,一趟来回就要四十分钟。她感到自己简直要晕倒在路上了。 她记得她去市场,杨林责怪叔叔没有关心她是否吃了中午饭的生气模样。 她要去图书馆,杨林让他等着弟弟一起去,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叔叔训灵灵,灵灵跑走了。回来后弟弟告诉了灵灵,我妈妈也训我爸爸了,说:“灵灵实习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一直照顾的很好,现在你把孩子训跑了,二哥嫂子那里也不好看!”
  灵灵对着杨林笑一笑,杨林也笑了。在灵灵的眼中,杨林的笑总是阳光灿烂的。从第一次见到那瀑布样的长发,她抱着她的时候,灵灵就感受到了一种温暖。那些小小的把戏,灵灵早已都不放在心上。 笑一笑,一切就都散了。她还是那个会疼她的小婶婶。
  不知这一次杨林是否能逢凶化吉。她似乎长久的把身边的人都当成了蚂蚁。却不知道,蚂蚁团结起来的力量可以强大到毁灭一切。而杨林,她已激发出了这种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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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4 19:29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3# 邱天 的帖子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1 编辑 <br /><br />谢谢邱版的阅读!望多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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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14 23:1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1 编辑 <br /><br />来问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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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5 21:09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6# 邱天 的帖子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1 编辑 <br /><br />问候邱版!我继续更新,希望老师们能多给我些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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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5 21:37 | 只看该作者

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1 编辑 <br /><br />  灵灵通过MSN联系到了豆豆。几次了说不上五句话豆豆就大发脾气,怪灵灵耽误了他玩游戏的时间。灵灵气道:“你等会儿再玩不行吗?”豆豆吼道:“我这是网上游戏,怎么等会儿玩?”灵灵道:“先暂停!”豆豆吼道:“暂停我就死了!”灵灵道:“那你就挂了吧。”豆豆的怒嚎声立即消失了,耳机传出了嘟嘟的盲音。灵灵盯着电脑屏幕,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他想起豆豆说的那些话:“我谁都不相信!!!”
  “我只靠我自己!!!”
  “亲情又怎么样?”
  其实灵灵几次通过MSN就想对豆豆讲一句话:你在心里给姐姐留个地儿。
  那一晚是杨林住院的第一晚。灵灵回家陪着豆豆睡。
  走进了小区,回头看看,又走出来了。直直朝着小卖部走了过去。
  “给我包烟。”灵灵低声说道。
  “这个吗?”
  “不是。”
  “这个?”
  “也不是。”
  “是中间那个。”灵灵抬起头来无奈的笑道。
  黑瘦的男人直勾勾的看着灵灵,把烟递给了她。
  灵灵道声谢,背上单包走了出去。
  想起没买打火机,在黑暗中踌躇了一下,还是径直走进了小区大门。
  豆豆在玩游戏。对灵灵说道:“你陪我玩通宵吧!”
  灵灵道:“你不担心你妈妈吗?”
  豆豆道:“担心阿!”
  灵灵道:“那你还有心情玩游戏?”
  豆豆道:“担心又能怎么样阿?”
  灵灵一时无语。气闷的走进了厕所。关上门,按一下,上了锁。拿出烟来,撕开包装条,抽出一根夹在了指缝中。一个人在厕所里来回走了几圈,又把烟塞回了烟盒里。左手用力按下了抽水马桶的冲厠伐,右手把烟盒重新放进了上衣口袋。打开门,又回头看。豆豆的声音凸凹的响起:“你在里面怎么呆了这么久?”
  灵灵的声音像是钢琴的某个键被一根手指头狠狠按了下去般震道:“上厕所你也管?!”
  豆豆回头白她一眼,嘟囔道:“你吃了炸药啦?”
  灵灵仍气道:“没有!你躲开,我玩会儿。”
  豆豆立刻乖乖的站了起来,道:“姐,你玩吧。等你玩够了,我再玩。”
  灵灵坐下,托着腮,鼠标不停的弹跳着。
  丹丹一会儿也上了线。
  灵灵让豆豆去睡觉。
  豆豆盯着屏幕道:“你们聊就好,我又打扰不到。”
  灵灵急道:“你这样,让我们如何聊?”
  豆豆也不言语。一丝丝的诡笑挂在嘴角让灵灵觉得死皮赖脸。
  丹丹道:“你能解决什么问题,你若能解决,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豆豆把脸埋到胳膊里擦了一把。嗲声嗲气的说道不用你们管。爬到床上去睡觉了。
  一会儿灵灵就听见了呼噜噜的打鼾声。
  告别丹丹,她也沉沉的睡下了。
  灵灵记得豆豆对杨林说过:“等二姐姐出了国,也要带我走的,她答应我的。”当杨林告诉灵灵的时候,豆豆的脸一下子就变的红嗖嗖的了。灵灵在心里对豆豆许诺过只要我能走的了,我就不会把你留在这里。
  现在,豆豆偶尔会劝灵灵:你不要再做梦了,出国对于你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你等我考上剑桥,赚了大钱,我带全家人去欧洲旅游。
  灵灵走过好利来,看见窗玻璃上贴着冰粥的宣传画,想着要不要给豆豆买一碗。买了,豆豆会稀罕吗?翻翻钱包,囊中羞涩,还是算了吧。
  灵灵看着豆豆那越来越壮硕的身体,摸了摸他的头。 豆豆一碰嘴,一呲牙,道:“龙头,你启摸得?”
  灵灵包容的笑了。豆豆又摸了摸她的头。道:“这算还回来了。”
  灵灵问爸爸:“豆豆以后会怎么样?”
  爸爸道:“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灵灵道:“什么造化?要看的是教育!” 爸爸笑了起来。
  灵灵急道:“现在已经到了他人生的关键时刻!好坏在此一搏了!”
  爸爸道:“他又不住在我们家。”
  灵灵无言,低头扒起了米饭。
  妈妈对爸爸戏谑道:“你就能教育的比三子好?”
  爸爸嘿嘿笑了两声,也低头大口扒起了白米饭。
  这一年,灵灵20岁,豆豆12岁了。
 灵灵在中心医院实习结束后参加了内部护理人员招聘考试。考试通过又参加了面试。等了两周,结果出来了,聘用人员名单里没有灵灵。爸爸打电话询问委托的人,回答是:都打点好了,面试后护理部主任就是看灵灵不顺眼!挂了电话,爸爸问灵灵:“你都说什么了?”灵灵皱眉道:“没说什么!”爸爸掏出根烟又抽了起来。灵灵道:“怎么办?”爸爸慢吞吞的吐出口烟圈来道:“还能怎么办?”灵灵道:“那钱呢?”爸爸叼着烟干笑了下,道:“钱没了。”灵灵咬着嘴唇,全身都失了力气。
  回叔叔家呆了一天。家里有电脑,灵灵就拿出本专业书随便翻开一页打起了字。叔叔不耐道:“你也不能成天呆在家里吧?你已经不是学生了!”灵灵不安的摸着手。沉默着。叔叔坐起忍道:“你成天写东西,以为能当饭吃么?”灵灵急道:“我没有!”叔叔气道:“你别再做梦了!”“也不想想自己的家庭背景!”灵灵的眼泪霎时就从眼眶子里冲了出来。不再有内疚,不再有抱歉,反之而来的是一股憎恨。灵灵倔强的站起身,背着包离开了。回到自己家,妈妈在做饭。亲昵的声音传过来:“灵灵回来啦!”灵灵爱搭不理的应了声,就回屋了。
  屋是筒子房,两张门一边通向南。爸爸回来了,偷偷探过头去就看见灵灵埋头趴在书桌上。
  灵灵的耳朵里传进的都是抽油烟机“嗡嗡”的喘气声加上菜被翻炒的晴天霹雳声。这从来就是一种令灵灵厌恶的声音。 她蔑视母亲整日做着的这些事情:买菜,做饭,聊天,省钱!
  人生不该有追求么?人生不该拿着现有的钱去创造更多的财富么?人生就是在这样的井底度过的吗?
  一群女人的哄笑声放肆的透过纱窗传了进来。灵灵在心里骂了声:“一群娘们!”
  爸爸的声音温热的响起:“丫头阿,吃饭啦!”
  灵灵无精打采的应了声,不情愿的站起托着鞋走了过去。
  饭菜的香味扑进了鼻子里,平时,灵灵早按耐不住要伸出手去抓了。今天,却安分的坐在了桌前看着妈妈舀白的亮眼的大米饭。
  爸爸笑道:“快趁热吃阿!”“灵灵今天怎么了?”“平时的大饿狼变成小绵羊啦?”灵灵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羞涩一笑。妈妈又和爸爸唠起了家常,滔滔不绝。
  灵灵想起小的时候自己总喜欢在外边和男孩子一起疯跑,摔倒了,膝盖就被大大小小埋在地下的石头尖扎出了血。再带着呼啦啦往下流的鲜血喊着妈妈跑回家去。好像妈妈每次都训灵灵吧,不记得了,就记得妈妈让站在水池旁,清洗干净了,涂抹紫药水的心疼模样。澡堂里的水砸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人热烘烘的,有女人大声喊道:“灵灵进来,阿姨给你冲个澡!”“阿姨,我腿又破了,不能洗啦!”灵灵用小手捂出个话筒朝着公共澡堂门里喊道。聊天的声音里外响起,又热闹成了一片。那时候厂子里的效益是很好的。每周播放电影附近工厂里的人也都来挤着看。坐在前边的人不老实,挡住了后边的,见是同事,打一下,踢一脚也生出了许多乐子。有些就爬到座位上蹲着看,坐在扶手上看。灵灵也有样学样,跟个皮小子似的上来下去。人群攒动,她那娇小的身子像个滑溜溜的小鱼一般游走其中,好不快活。大米,面,洗衣粉,菜,油……家里的储物丰满,电灯都亮堂堂的照着,爸爸端一盆热水来给灵灵洗脚,吭哧吭哧的用力搓着,灵灵整个人都在爸爸的大手下左右摇摆。爸爸头顶的汗珠子像喷泉般直往外冒,四处奔跑着如流经崎岖山路的清水浇灌着每一寸皮肤。
  搬了新家,一切仍是从简。
  忘记从什么时候起,这里开始变的萧条了。
  忘记从什么时候起,深秋的落叶让灵灵感到了凉。
  忘记从什么时候起,灵灵连胆子都变小了。
  忘记从什么时候起,灵灵不再惹人爱。
  电话铃响了,接起,是叔叔打来的。笑了几声,说道:“还生叔叔的气呢?”灵灵沉吟了下也笑道:“没有。”叔叔道:“你婶婶回来怪我没留下你吃饭呢!”灵灵笑道:“那我改天再去吃。”叔叔道:“好!”挂了电话,爸妈问是谁,灵灵道是叔叔没什么事情问你们好,呵呵。听着妈妈对爸爸说着那家长里短,生活琐事,笑声也感染了她。心情不由的好了起来。告诉自己明天要开始出去找工作了。
  灵灵先去了自己熟悉的几家医院。后又看着站牌,见哪里有医院就坐车往哪里去。一天下来,不知跑了多少路。想想,总有一个地方需要护士吧?爸爸道:“你这个傻丫头,都跑到大西边去了,那里需要护士我也不让你去!”灵灵嘟着小嘴道:“远总比没工作强!”回屋躺在了床上。拿起床头压着的书翻了翻,又扔到了一边,拿出包里的手机来胡乱按着。第二天下午,灵灵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毕业后在学校招聘会上投的一家专科医院打来的,灵灵连医院的位置都不知道,便小心的问着。那边的女声让明天下午2点去面试。想着穿什么好呢?一双杨林给买的高跟鞋还放在鞋盒子里没有动过。灵灵拿出来,穿上,居然走不了路了:腿成弓形,上身前驱,就是一中年妇女的形态!灵灵抓耳挠腮,觉得这样太不得体了。就把鞋又放了起来。决定还是穿着随意的运动装去。
  晚上杨林打来了电话,又让灵灵改天去吃饭。灵灵问杨林道:“明天我要去面试,穿什么好?”杨林道:“你自然是要穿职业装,高跟鞋了!”灵灵道:“不穿不行么?”杨林道:“那才是正服,代表了你对用人单位的尊重,对自己的尊重,更能凸显你的气质与魅力呀。”灵灵闷道:“可高跟鞋穿在脚上就不会走路了!”杨林的笑声充满质感的传了过来,耐心道:“穿上高跟鞋,一定要抬头挺胸收腹,这样就能凸显女人的气质素养!”灵灵道:“那我再试试吧!”杨林道:“刚穿都这样,穿习惯了就好了!”杨林又道:“你明天可一定要穿,否则丢了这份工作没人负责!”想想身边的人,大学时期就都穿高跟鞋了,走在一起,自己倒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鼓鼓气,又穿上那鞋在屋里走了起来。
  到了,还有四个面试的人。哪有什么高跟鞋,职业装,一色普通裤褂。灵灵笔挺的坐在那里,脚在大呼累极累极!可看看自己和她们,确实是不同的,自己显得比较稳重正规。灵灵心里有了把握。进去后整个人看起来是挥洒自如,游刃有余。院长是位女士,显然对灵灵的表现份外满意。出门时秘书对灵灵说道:“你等我电话吧!”灵灵点点头心里得意一笑。走出医院大门,走在马路上,从脚跟到大腿一路抽痛上来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可大马路上灵灵又不能停下,就坚持着走吧,腰杆挺的跟电线杆似的,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这双脚上。“疼阿疼阿。”脚似乎在呐喊。灵灵已在心里对它说了无数遍的对不起。“可至少得到了这份工作阿。”灵灵抬起脚,对它小声嘀咕道。像是彼此安慰一般,灵灵身体的零部件跟随她协调的穿过了十字路口。
  灵灵赚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一身自己喜欢的衣服,买了些饰品。还没给家里买什么,钱就都花光了。问问灵灵怎么花的?灵灵道:“也没买什么,怎么钱就都花没了呢?”是阿,每天下班后在家门口的稻香园吃个十几元的小蛋糕,逛次街就要掏腰包,钱花的不快才怪呢!况且只有六百块,每顿饭在家里吃也经不住这样的花法。
  爸爸心里生气,妈妈回家来就对灵灵说:“你把赚的钱交到家里来,哪怕你要更多,你爸爸也会给你的。”
  灵灵没说话。第三个月给了爸爸二百元。爸爸赌气道:“你别给我,我不要。”灵灵硬是塞到了他的手里,笑道:“你怎么不要呢?你不要也得要!”爸爸把钱放到了桌上,温和的问道:“你的钱够不够花?”灵灵道:“你别操心了,够花。要不怎么能给你钱?”
  灵灵现在可以拿着自己赚的钱去买想买的东西了,钱花的理直气壮,花的风风光光。灵灵了解了钱的妙处。也想赚更多的钱了。 灵灵休班时间又跑去了别处找工作,一家私立医院录取了灵灵。灵灵辞了职,和院长闹的很不愉快。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现在是双向选择了。想想院长翻脸的样子,也就是个娘们。等同于泼妇骂街。院长说我在国外总共拿到了四个硕士学习,某某大学的生物学硕士,某某大学的心理学硕士,某某大学的法学硕士,某某大学的管理学硕士。满脸的自豪。院长又说:“你呆这里这么久了,觉得同事关系如何阿?”“你觉得护士长是不是也经常搞小团体阿?”“你觉得小聂怎么样?”“她们都来跟我说,你也说说。咱们就当前辈和晚辈交流!”灵灵道:“我觉得都挺好的。”走时院长亲切的说再见,以后有什么事情还可以来找我。好像十分钟前指着灵灵鼻子骂的人不是她一样。灵灵震撼于院长的语言,情绪,思想,肢体的转换力,简直让她瞠目结舌。护士长说:“原来有个小姑娘,和你一般大的,走时院长也这样,她根本不吃这套,也指着院长的鼻子骂了起来!结果把院长骂的不但给她结了这个月的工资,还让秘书把她送到了门口,说心脏经不起这种折腾!”护士长指着灵灵的耳朵道:“她这两边都打了一排耳洞!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灵灵更是目瞪口呆。自己谦和有理还成了错事吗?护士长道:“咱们院长就吃这套。你以后走到哪里都要多长个心眼!”灵灵点点头就此别过。
  在私立医院工作后灵灵就知道“黑心”两个字怎么写了。纯粹是骗钱的营生,治病倒是其次了。灵灵干了几天护理,就被调去干出纳了。开始自己不够仔细也少过钱,只能自行掏腰包补上了。以后可以说是小心再小心,没再出过什么差错。
  可能人在一个环境里呆的时间长了,干顺手了,也就不愿再挪位了吧! 灵灵也是。一个月1000元左右,没有任何考试压力。看着周围的护士比美比俏比衣服比鞋子比老公,开始觉得新鲜,后来觉得势力,接触久了觉得没涵养,再看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
  外边是数不清的行人,说不上哪个就又走了进来。
  “这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呢?”灵灵忍不住问自己。
  灵灵的爸爸是个小个子男人。和一米六五的妈妈并排走在一起,显得矮一些。和灵灵走在一起,就更显矮了。灵灵得意的用手比量给爸爸看,爸爸不慌不忙道:“你再高,也得喊我声爸!”妈妈咧嘴笑道:“你爸就会说这一句!”灵灵符合道:“就是,就是!”下次再说,灵灵就形神兼备的既唱红脸,又唱白脸了。爸爸叼着烟看着她嘿嘿直笑。灵灵也笑的前仰后合。像是听了个极有趣的笑话。父女二人习惯一前一后的行走,交谈时便并肩走在一起。间或父亲要拿烟,女儿伸出手就夺下。父亲气道:“连根烟都不让抽!管的也太多了!”灵灵也气道:“你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病吗?”
  前些年灵灵爸消瘦的厉害,让他去医院查查说什么都不肯。就固执的一句话:“我没病!身体挺好!”年底,厂里体检,就查出血糖指标高了。诊断为:Ⅱ型糖尿病。
  灵灵妈在家就给灵灵爸蒸窝头,买煎饼吃。炒得菜里油,盐,酱,醋都减了量。
  当时灵灵还在上学,家里经济负担很重。
  有人给灵灵妈介绍了一份工作:给人看孩子。一个月六百多。灵灵妈就去干了。
  灵灵爸在家自己做饭吃,就不守规矩起来了。有两次出现了头晕的情况。以后家里就随时备有面包片,饼干,糖块了。
  想着家里这经济情况,灵灵也忍不住难受。爸爸妈妈在外边干的都是下力气的活。赚的那叫“血汗钱”。灵灵就盼着自己快些毕业,能赚钱了,就不让妈妈再给人打工了。
  灵灵在学校一天也舍不得吃一份菜和米饭。最便宜的是白菜,也要3元一份,够吃六个果酱,油酥,豆沙饼的了。
  灵灵每周回家,父母就给他买鱼炖鸡,把她肚里的油水塞的满满的。
  灵灵说:“我最喜欢吃青菜了。每次回来都鸡呀鱼的,我都吃恶心了。多给我炒些青菜吃吧!”
  爸爸点头笑道:“好好好,你喜欢吃青菜,就给你炒青菜吃!正好给我们省钱了!”
  灵灵问妈妈:“我不在家,你们都吃什么?”
  妈妈撇嘴道:“你不在家,我们可惨了,就吃咸菜救馒头!”
  灵灵爸笑道:“别听你妈胡说!”灵灵妈也跟着笑了起来。
  灵灵道:“你们吃些好的吧。这样,我在学校也安心。”
  灵灵爸道:“我们吃的肯定比你好阿!”接着玩笑道:“你年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们嘛,都是老骨头啦!” 灵灵又是一阵辛酸。
  灵灵爸道:“身上还有钱吗?”
  灵灵道:“有。”
  爸爸拿出一百元来塞给灵灵,灵灵不要。道:“没了钱还不知道跟你们要吗?”
  掏掏口袋,还剩十元,就再吃上一周的包子酥饼。
  同桌说:“我们家就是赚的多了多花,赚的少了少花。”“有次,到了月末家里没钱吃饭了,就吃咸菜!”“有钱了,就去小肥羊花上个七,八十元吃涮羊肉!” 灵灵听着就忍不住笑了。对同位竖起了大拇指。
  心里想起爷爷生病时,家里出的五万元钱都是爸爸从外边借的。借条都还压在电视机下面。 爸爸面色阴冷,怒气攻心,问妈妈道:“钱呢?家里的钱呢?”“这些年来省吃俭用,怎么一点积蓄也没有?!”
  妈妈大哭道:“你以为我把钱都乱画掉了吗?买电视不要钱吗?买橱柜不要钱吗?盖房装修都不要钱吗?我们一个月才能赚多少钱阿?”
  爸爸面色紧绷,脸部的皱褶纹理都深刻的挂在了脸上,气极道:“那也不可能一点积蓄都没有!”
 “孩子已经成年了,我想家里的经济情况也该让她有个了解。今天就当着孩子的面,我们说说这件事情!这些年来,钱都是你在管,我没有说过什么!到用钱的时候了,你居然告诉我没有!那家里的钱都去了哪里?你拿出账本来我们都看看。”
  灵灵妈大哭道:“你以为我都给我们家里人了么?你以为我把钱都自己吞了么?我整日省吃俭用都是为了这个家阿!”
  灵灵爸道:“你整日省吃俭用的钱呢?省出的钱都去了哪里?我知道你没有乱花,也没有给你们家里人。那钱呢?你拿出账本来我们都看看!”
  灵灵妈只是哭闹,不拿账本。灵灵也急道:“妈妈,你把账本拿出来,我们都看看吧!”
  灵灵妈道:“什么账本,我没有什么账本!”
  灵灵爸怒道:“你连账都不记么?那怎知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灵灵也急哭了,道:“妈妈,咱们才是一家人阿!”灵灵妈也越哭越悲恸。
  灵灵爸道:“灵灵,你妈妈和我们是一条心的!这点我是可以肯定的!她省吃俭用也都是为了这个家!”但,灵灵爸对灵灵妈斩钉截铁道:“家里的财务你不能再管了!”
  灵灵妈哭喊道:“好,我不管了,都给你管!都给你管!”说着就起身打开抽屉把存折拿出摔在了桌面上,回里屋去了。
  灵灵爸叼着烟,打开存折查看了一遍,放在塑料袋里小心翼翼的包起,放回了自己的抽屉中。 一夜的沉寂。外面的夜空漆黑一片。灵灵的心里也漆黑一片。
  丹丹叫着灵灵去蹦迪。把灵灵拉到厕所里低声说道:“我出去,你给我打过电话来,响两声就挂掉。”
  灵灵刚挂掉,丹丹的声音就在外边响了起来:“你好!是陈婧阿,好久不见了!什么?王明要去新加坡留学今晚上同学聚会唱通宵?”灵灵走出来,就看见丹丹站在客厅里讲着电话。丹丹妈道:“去吧,带着你妹妹一起去玩玩!”丹丹就道:“好的,那晚上见!”丹丹妈对灵灵说道:“都是你姐姐的同学,正好你跟着一起去玩玩!”灵灵道:“可我又不认识他们。”丹丹妈道:“不认识怕什么阿?见了不就认识了。朋友不都是从不认识到认识的吗?”灵灵点了点头。丹丹妈起身催着两个孩子去睡觉了,晚上有精神。
  11点钟了,丹丹妈把两姐妹送到楼下,看着出租车走了才回去。
  迪厅里灯光昏暗,音乐声压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东方高层圆台上几个男女在跳着劲舞,黑暗中透出的身形使人热血沸腾。
  丹丹趴在灵灵耳朵上大声道:“我们也上去!”不由分说拽着灵灵就走近了北边的舞池。
  黑压压的一片,只看到视线最近的一排人头在有节奏的上下起伏。灵灵的手心冒出了汗,往后拽着丹丹。丹丹反拉了灵灵一把就挤了上去。身子周围立刻贴满了男人,灵灵紧紧攥着丹丹的手。丹丹把灵灵的手放到了她的腰上,带着灵灵就跳了起来。灵灵感到丹丹的腰肢是如此柔软,就靠的更近,抱的更紧了。
  灵灵的肩部有了重量,眯起眼睛回头看去是个男人,看不清脸的男人。灵灵刚想细细看来,丹丹就用力把她拉到了另一个方向。又一个方向。转了一圈。灵灵觉得刚把近处的男人甩出去,远处的又来了。好像被堵在死墙角里一样。
  舞池是柔软的,像个温柔乡阿。
  灵灵也开始肆意的蹦了起来。原来跳舞是不用人教的,身体里有些热量似乎就要这样放肆的释放出来!
  灵灵搂过丹丹来,两个人火热的跳着!
  男人的手好像都在黑暗中收了回去。
  灵灵跳的更加肆无忌惮了。这样的亲密让她无比安心!
  丹丹拽着她挤到舞池前边,看到有个40多岁的男人也在挤,张着脑袋不怀好意的四处张望,他所到之处都留有空隙。无数双防备的眼睛在打量他。避开他!
  他走到灵灵这边,丹丹就把灵灵放到了身后。一个男人走到丹丹前边挡住了她。老男人一副大眼镜挂在尖鼻头上,抬眼看了看年轻男子,泄气的又向旁边的人群挤了去。男子在丹丹身旁跳了起来,丹丹不予理会,一会儿男子也朝别处而去。丹丹捂住耳朵大声问灵灵:“几点了?”灵灵打开手机一看:凌晨三点整。丹丹拉着灵灵走出了舞池。刚坐下,又有两个男人走了过来,丹丹拉起灵灵说道:回家。
  夜里的空气很凉。灵灵出来就打了个喷嚏。丹丹把放在包里的披肩拿出来给灵灵披上,温柔的说道:“别受凉了。”姐妹俩手牵手一起沿着清冷的路边朝家中走去。走了20分钟,灵灵到家了。丹丹对灵灵说道:“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冲个澡,再洗洗衣服。”灵灵点点头,看着丹丹坐上出租车而去。
  都睡下了,灵灵蹑手蹑脚的开门回房。掀起衣服来闻了闻,一股烟酒糜烂的味道!
  再闻闻裸着的胳膊上也是! 头发上也是! 灵灵叠起衣服放在了橱柜下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碰着枕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灵灵想起小的时候,有次晚上做公交车回家,灵灵抢到了一个坐位,妈妈跑到后边去喊道:“灵灵,过来,后边有位子!”灵灵就起身去了后边。结果后边都已经坐满了人。妈妈哑然。灵灵大怒。爸爸把灵灵抱到空售票台上坐着,逗着灵灵,灵灵还是嘟着小嘴。回到家,灵灵愤怒的大声责怪起了妈妈。爸爸的手不知何时伸出给了灵灵三个耳光。像是古龙笔下小李飞刀那第三只手。灵灵踉跄的退到了门口,妈妈扶住了她。爸爸大怒道:“哄劝了一路,你怎还这样得理不饶人?!”灵灵的怒火霎时消除干净了,站在那里忍住哭声抽噎着。爸爸道:“去洗刷!睡觉!”灵灵抹着眼泪去了厨房,妈妈对灵灵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爸这脾气!”拧干热毛巾要给灵灵擦脸。灵灵推开她的手,抿着嘴唇拿了另一块毛巾。妈妈的眼眶红了,打了灵灵一下,道:“你这孩子怎么还这样!”灵灵倔强的站在那里,看着大颗的泪珠子从妈妈的双目中幽怨的一颗颗滚下来,灵灵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反而将嘴唇抿的更紧了。
  灵灵在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逃学了。老师问她:“你不来上课,都去了哪里?”灵灵回答道:“我去了8号楼顶。”老师问道:“你去那里干什么?”灵灵闭口不言。改天,灵灵又不去上课了,在楼顶呆了两个小时想回家了,有三个同学来了,抓着她就往学校托。灵灵挣开他们说道:“我自己会走!”灵灵被压去了校长室。一个电话,就把正在上班的妈妈叫来了。妈妈涕泪横流。校长的话不绝于耳:“你逃学,这是要入档案的!以后走到哪里都是人生抹不去的污点!”灵灵背着手站在那里,训完了就跟着妈妈回了家。一路穿过各班教室,像个戴着镣铐的罪犯游街示众一样被人指指点点。如果有西瓜皮,烂鸡蛋也会毫不留情的砸过来么?有个女声尖锐的响起:“她是要跳楼自杀吗?”灵灵回头看去,正是拉她回来的其中一人——被老师捧在手心的漂亮女班长。灵灵瞪着她,她吐吐舌头,呼的跑了。爸爸用皮带狠抽了灵灵不知多少下,灵灵还是昂着头站在那里。爸爸卸下了钥匙上挂的那把锋利的小刀,甩开,咬牙切齿的对灵灵说道:“我今天就要割你一只耳朵!”爸爸将刀子逼近了灵灵的面前,灵灵的眼中浮现出恐惧的神情。爸爸举起了刀子,灵灵“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夹带着尖锐的叫声,像一只声嘶力竭悲啼着的夜莺。妈妈用力拉开爸爸,抱住了灵灵的头.痛哭道:“你这是干什么,干什么……”灵灵反手用力拽住了妈妈的衣服,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爸爸指着灵灵厉声喝问:“你以后还敢吗?”灵灵咧着嘴巴使劲摇头。爸爸跺脚急躁道:“说话!”灵灵哭道:“我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爸爸……”。爸爸点了根烟又坐下抽了起来,妈妈拉着灵灵去厨房把脸洗干净了,灵灵又哭脏了。妈妈再给她洗,她还是憋着气哭。妈妈抹了把泪道:“你别哭了,灵灵!”灵灵点头如捣蒜,可泪珠子还是一窜窜的往下掉。母女二人抱到了一起。
  灵灵又老老实实每天去学校上课了。不完成作业的事情发生了几次。班主任就让她和那两个常常不写作业的差生一起在办公室面壁思过。班主任的身材苗条,戴副眼睛,走起路来双腿相交,屁股左右翘着,煞是好看。灵灵就看着她这样拿着教科书不屑一顾的从他们三人身边走过。心口像被人压上了一块大石头,闷得喘不动气。数学老师走过来平和的问道灵灵:“你又没完成作业么?”灵灵点了点头。数学老师看着书走开道:“先去上课吧,和你们班主任好好说说。”灵灵走到教室门口,畏畏缩缩的喊了一声:“王老师。”被称作王老师的女人翘着尖尖的下巴不耐道:“不是让你在办公室好好反省吗?怎么又来了?”灵灵低头咬着嘴唇没有说话。片刻的沉默。“你先坐下听课吧!”王老师的声音缓和了下来。
  这里像个牢。这个学校像个牢。
  赵老师跟灵灵走在一起问道:“为什么要单肩背包?”灵灵淡淡笑了笑,没有回答。赵老师说:“单肩背包,人的肩会一边高一边低的,你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最好双肩背!”灵灵扶扶小眼睛,微笑的答应着。灵灵看到学校的大哥哥大姐姐们都是单肩背包的,肩并肩走在一起说说笑笑,她也想让自己快些长大,快些长大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去交新的朋友,大家说说笑笑。
  日记本躺在灵灵的牛仔书包中。深夜里她对它诉说着那些悲欢的心情。
  “今天哦,刘冰掐着孙昭的脖子让他借我水彩笔……”
  “今天哦,有老师来听课,我回答了三个问题都错了,又罚站了……”
  “今天哦,我肚子很疼,周小伟传过一片止痛药给我,笑着对我坐吃的动作,老师点名让他不要讲话,他白了一眼,对我苦笑,又趴下睡觉了……”
  “今天哦,扬扬送我的贺卡太漂亮了,上边有两只小熊,有一颗挂满了铃铛和白雪的圣诞树,我好喜欢,为什么扬扬送出的礼物总是这样漂亮?”
  “今天哦,语文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去问我写的那篇祭奠到底要表达怎样的思想?他来回走着,不得其解!我看着他这样,低着头在心里偷偷的乐!”
  “今天哦,我的背又开始疼了,我的背一定有问题,否则怎么总是疼?”
  “今天哦,我很倒霉,上课又没回答出数学老师的问题,头又被他当皮球蹂躏了。”
  “今天哦,我换了新的同桌,他是个坏人,总是欺负我。”
  “今天哦,我又换了新的同桌,他很笨,老师让我帮他。我很开心。他经常给我带好吃的来,身上都是汗。许多人都避着他,说他脏。可我不要,我了解那种被人抛弃与伤害的滋味。没有人有权利那样任性的伤害别人!”
  “今天哦,我做了一场演讲,没想到获得了第一名!”
  “今天哦,是我最伤心的一天,因为语文老师辞职了。”
  “今天哦,是我最开心的一天,我填报了志愿,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灵灵张开双臂,在操场上欢乐的奔跑着。她在这里跌倒过,又在这里爬起。仰起头,发现这里的天空原来也很蓝很蓝。
  那个不怀好意绊倒过她的体育老师不解的看着她跑过去,远远的还在张望。
  一声枪响,一个运动员冲跑出来,灵灵对他翘起了大拇指,他也对灵灵翘起了大拇指。灵灵笑出了声音,笑的很大声。连风都眷顾在她的四周不忍离去,翻飞的裙脚,竖起的短发,让人感到了青春飞扬的朝气。
  爸爸像是通晓灵灵花钱的速度一样,每次问她的时候都快要没钱了,就让妈妈给。爸爸开始掌钱后,灵灵就没有再张嘴要过钱。爸爸拿给她,她接着。心里竟舒坦了不少。
  灵灵相交了几位好友。她们围绕在她的身边,一起为她点燃了人生的灯塔。就像但丁墓前那盏永不熄灭的油灯一样,带给了人希望与力量。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吧,灵灵和父母的话多了起来。每次回家背回的水果点心占据了壁橱四分之一的角落,拿一个苹果就会感受到一份关怀,一周七天妈妈就会给放上七个红苹果,还剩下一个的时候就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那一天,k49路车上总是人满为患,而灵灵却是个抢坐高手,呼呼的跑上前去被几个壮硕的男孩子推搡上车。车上很吵,女生都是三五成群的,有说不完的小话。而一车的女子兵中几个男人头就显得极为特别了。他们一般都会怀抱着一个女孩儿,例如学生会干部,班花等等。不管是什么身份头衔,却生生是个所谓的美女了。偶尔几个孤零零双手把着车位的男生都有些悲悲惨惨戚戚的味道。虽如此,却不一定是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只是被硬硬按在女人堆里,更显得孤独寂寥罢了。灵灵在车上是要睡一觉的,因为中午的太阳光射的人头脑发昏。醒来,窗外尘土飞扬。随着下车,看到的是郊区的自成一派。捂着鼻子跑过马路,再跑回家,这一路的脏是灵灵所熟捻的。从小到大,这里的路都是尘土的天下,它们张牙舞爪的跑到每个人身体里去吃香喝辣。
  爸爸笑道:“又回来扫荡了。”妈妈用力推了他一下,道:“女儿回来了,没句好听的!”灵灵低头咯咯直笑,接茬儿道:“每次都带那么多东西走,我还闲沉哩!”爸爸哼道:“小狼一只,疼了也白疼!”灵灵饿的肚子咕咕叫,坐下来,便像只饿虎般快吃起来。妈妈道:“慢些吃,别噎着!”灵灵道:“谁让爸爸做的饭好吃!”直勾勾的看着爸爸,嘴角含着窃笑。爸爸回道:“丫头,你可别忽悠我了,我的承受力弱!”灵灵拿着汤匙笑倒在了桌子上。这样的剧目是第几次上演了?
  突然就想到了三毛逗荷西时的场景。只需问上一句:“当兵那时……”,荷西便要没完没了起来了。
  在家中睡上一夜是如此的香甜。急匆匆赶回学校上晚自习,看着同桌带回的大包东西,再看看自己的,感觉如此幸福。灵灵从六层楼上看着外面闪耀着光辉的月,心中感到无比的满足。
  放假了,灵灵去快餐店找了份工作。端盘,点菜,刷碗,扫地,站迎宾。一个人全要做。有时,站在门口,外面来了客人居然都看不见,像是视神经坏死了一样。客人推开门了,才急走两步上前将人请进去。客人嫌菜上的慢,发了火气。经理抬头,灵灵忙跑过去道歉。客人的怒气忍下了,无非是碍着小姑娘漂亮谦和,不好发作。菜端过去的时候,甜甜的报个菜名。客人没听清,就再报一遍。走时拉开门大声的亲切的道:“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打工的女孩儿陆陆续续都走了,一个小时1.5毛钱着实太少了。疲倦与不耐在集体传播着。灵灵尽量躲在厨房中刷碗,一个月后撑不下去了才走。回到家,掏钱给父母,傻了眼――钱包居然被偷了!
  灵灵妈将灵灵训了个狗血淋头。灵灵不言语,坐在奶奶家的凳子上看起了电视。灵灵妈仍是生气,又去对灵灵爸说。灵灵爸叼着根烟,笑道:“已经丢了,还能怎么办?”“灵灵都还没心疼,你怎么心疼成这样?”灵灵回头接话到:“就是阿,我还没说什么呢!”灵灵妈伸手推了灵灵的脑袋一下,双目如波斯猫般闪着晶光,咬牙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傻?”灵灵翻嘴道:“你才傻!”将她妈妈推出了门。奶奶又训了灵灵。爸爸打发灵灵出去买烟,灵灵才得以逃脱。
  毕业后,灵灵又在公交车上丢过一次钱包。人挤着人,她居然得空站着认真浏览起了当日的报纸。下了车去银行提款一掏包才发现钱包没了。里边有身份证,现金,银行卡,打折卡,图书证??????她一下子懵了。找当地公安分局,工作人员说这得找公交公司管制的。给了一个电话算了事。灵灵匆匆忙忙去打公话,那边一个男音轻飘飘的响起:“你好,有什么事?”“你是公交公司管制的吗?”“你说我是不是啊?”“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我是啊!有什么事?”“我的钱包在公车上被偷了!”“哦,钱包被偷了啊?”“是啊!”“不一定找的回了啊!”“那怎么办啊?”“呵呵,你留个电话吧。在那辆车上丢的啊?”“74路。”“好的,我记下了。找到了通知你啊!”“好的。那谢谢您了!”“不过也别抱太大希望啊!那些什么证件快去再办一个吧!”扣了电话,灵灵说不出的恼火。在商业街的店铺里忍不住和女老板抱怨起来。这越说火气是越大。女老板搭着话,小偷现在很张狂啊!我在这儿做买卖还得防小偷呢!走在路上,气沉了,想想,这也怨不得谁!还不都是自己大意?灵灵狠打了几下自己的脑瓜子。
  第三次,灵灵在公交车上抓住了小偷。这是第一次,灵灵亲眼看见了小偷的模样:大眼睛,高鼻粱,皮肤白皙,穿着入时,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儿!车里很黑,就在灯光忽闪的那一瞬间灵灵低头看到了一只像蜘蛛一样的手拉开了她的包。那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倒退躲回了贼的口袋里。可它再快也已经慢了。灵灵盯住了贼,怒气汹涌。贼看了看她,麻利的向后门挤去,灵灵上前一步抓住了他,道:“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做这种勾当?!”贼怒目瞪着灵灵道:“干什么你!”灵灵震怒道:“你心里有数!”贼抓着衣服蛮横的甩开她的手,下了车。
  “贼看上去像个时髦的好学生!包装如此精美!真是令人开眼了!”灵灵回家对父母说道。灵灵爸道:“要让你看得出是贼,那怎么偷?”“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说我也无法想象!”灵灵的表情是难以置信的。有些玩味儿的叹了口气。
  像是沾了晦气,没过一个月,灵灵骑着自行车又遇了贼。口袋中放着的手机,感觉在动,低头,有一双手像蛇一样伸了进来。灵灵急忙捂住大衣口袋,车速不减,回头狂骂道:“操你妈!”贼已经停在路边了,前边是红灯,有交警在指挥交通。灵灵心有余悸的停了下来。“又是一个年轻漂亮的贼。”灵灵抬头仰望天空,有星星,但是距离很远很远。周围的商场,酒吧,超市,KTV,天桥将城市包裹成了一个甜甜的迷你小屋。有一瞬间,灵灵想他是为了一个愿望或是一顿饭才做了贼。她回头搜寻,隐隐感到他走进了旁边的一所大学,毫无惊惧,泰然自若。她顺着他慌张回缩的手看过去,他的头发软绵绵的贴在头顶上,头垂的低低的,她看不到他的脸。就连鼻尖都看不到。但她感应到了一份属于沙龙的柔软气息。他不是一个普通的贼。她猜测着。但她不敢肯定。她的逻辑常常被打破,这个社会没有规律与逻辑可依附。她也拒绝接受任何一个定义,因为矛盾。灵灵拿着手机,嘘了口气。原来骂人像跳舞一样都是不用人教的,只要出现一个爆破点,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灵灵第一次体会到了骂人的酣畅!也责怪着自己的粗心。绿灯亮了,她急速加入了归家的人潮中。她想念家里的人儿,窗前的月亮还有星星,那里有天使街最美丽的颜色。
  天使街最美丽的颜色是交融渗透的。像是巴林岛的海,海中有海。
  灵灵的妈妈是一个乡下女人。在79年她被分到钢铁总厂的时候还是个城市女孩儿。她的眼皮儿是三层连双的,眼睛大而水亮。灰白照片上的她,有着如花的美艳与充沛的活力,在翠绿的田野里姘美着东升的骄阳。拿出灵灵的照片来,愉悦的笑脸有着真诚的感染力。左眉峰边儿上印有一颗和母亲同样顽皮的小黑痣,但她的鼻子,眼睛,嘴巴却没有一处是像她母亲的。可她的笑容却又神似青春的她。这留给灵灵的印象是惊奇而单薄的。她想了解那个年轻时妩媚动人的女人,却没有任何留给回忆的点滴记录。现在的母亲:勤俭持家,善良和气,人缘极好。
  白天,她去别人家看孩子。有时,会把1岁大的孩子抱回家来照看。孩子要尿要拉,要人哄乐,她是一刻也闲不住的。灵灵抢过孩子来,那孩子“哇”一声就哭了,张开双手嘴里喊着“奶奶,奶奶??????”。雇主家装修房子,她会担心孩子吃不好饭,便主动抱回自己家来吃。孩子吃完了,她再吃,喝一口饭仍不忘往孩子口里再送些,说看宝还能不能多吃点啊!灵灵带点小脾气的说道:“这又不是我们自己家的孩子,干嘛对他这么好?”她妈妈说道:“给人看孩子就要看好。这都是我的孩子,我都当自己的孩子来养。”灵灵爸摸着灵灵的头说道:“做人要宽厚一点,一口饭能值几个钱?一定得把孩子喂养好了才能长个好身体呀!”灵灵妈看过从日本送回来的双胞胎姐妹,单亲家庭的小孩儿,医生护士的娃。刚刚看完一个,就又有熟人来主动介绍工作了。在灵灵看来,妈妈是绝不会失业的。
  晚上吃过晚饭,灵灵爸妈就一起出去散步了。夏天灵灵在家时,总要买回些水果冰糕来给她吃。妈妈站在灵灵的身边像监工一样的看着她把鲜嫩多汁的桃子吃掉,她笑着问妈妈:“原来五里牌坊是乡下吗?”妈妈说:“不是,是城市。”“那你怎么从城市到了乡下了?”“被分到这里工作,认识了你爸爸,厂里分房,我们就从这里买房了。”爸爸过来叫灵灵擦地,接道:“这里也不是乡下啊,是郊区。”“那我们什么时候搬家?”灵灵问道。爸爸大笑了起来。妈妈道:“搬什么家啊,我觉得在这里挺好。”“有什么好啊,过的都是封闭的生活!”“难道你乐意当乡下女人么?”“对呀,我就是乡下女人。”妈妈理直气壮的说道。灵灵状似晕倒,摆出气恼的表情把水果盘推给了她。灵灵妈对她爸嚷道:“你的大裤衩子晾干了!”灵灵爸正坐在电脑旁看股票,撇嘴道:“又是大裤衩子!”灵灵最后一口桃子还没有咽下去,笑着呛了一下。扔下刚拿起的拖把,跑过去对妈妈娇俏的说道:“请用文明用语!”妈妈道:“大裤衩子就是大裤衩子,不是大裤衩子是什么?”爸爸学道:“大裤衩子,茅房。”“不是茅房是什么呢?”灵灵止不住笑道:“妈妈,请说卫生间!”妈妈道:“卫生间和茅房有什么差别?不就是茅房?”灵灵犟着鼻子道:“茅房让人听了很恶心!会让人想到蛆虫!那是很久以前的设施!长途汽车站的那才叫茅房呢!我们这儿是卫生间!妈妈!”“好,卫生间。”爸爸在电脑前抽起了烟,自顾的讪笑。“就你们俩熊事儿多!”“咱不带骂人的啊。”灵灵爸乐道。“对,对!”灵灵大声符合道。擦完地躺倒在床上,灵灵仍忍不住发笑,“这个妈妈呀!”
  灵灵妈的肤色是黑黝黝的。小的时候家人开玩笑说妈妈是黑煤球,亦或非洲难民。妈妈并不气怒,只是睁大了水灵的眼睛笑或是摆出俏丽的神情,让这些话语都存而无形了。灵灵妈的黑像是被烈日晒出来的,每一寸肌肤都混进了风沙,有些粗糙火辣,还有些刀柄样的艮劲儿。她的发是粗硬的,绑起来有些傻气又小气。所以她买了一个浅黄色的假发,出门见人时便带上充充场面。这的确使她洋气了许多,好面料的衣服也不再显得像是普通货。年龄大了,在服饰和保养上,她更像老一辈人一般毫不讲究。灵灵不穿了的胸罩,上衣,她都拾着。只有鞋子,灵灵比妈妈小一号,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穿了。灵灵说:这才好,让妈妈去买新的吧!鞋都已经坏了底子,还能再穿吗?妈妈却说看孩子,有什么不行的啊。灵灵掏着裤子口袋,从嗓子眼里发出不妥协的抗议声。妈妈熟练的擦着爸爸蹭亮的皮鞋和灵灵的棕色长靴。她低着头,头发又已从发根处大片的白了上来,让灵灵想起了柳残阳笔下的练霓裳:她的青丝可用优昙仙花来救,而她的呢?
在怀着灵灵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还是和奶奶住在一起的。那时候,奶奶家的位置就属于现在的郊区,而现在,那里是城中心的一类地区。妈妈说:我在马路上看见卖猪蹄的,那香味馋的我都要流口水啦,我就觉得不行了,一定得吃个猪蹄才行。我就告诉你爸我想吃个猪蹄。你爸就跑出去给我买了一个,拿回家来让我偷偷躲着吃了,就跟做贼似的!那时候我还爱吃包子,吃包子不用躲着吃,告诉你奶奶,她给我做,还给我熬又稠又香的小米饭喝。灵灵道:你怀孕就爱吃包子啊?灵灵妈道:是啊,最爱吃包子,能吃到包子就很满足了!灵灵道:怪不得我不聪明呢!一定是你包子吃多了!她妈道:你不聪明那得怪你爸,谁让他不给我买营养品吃?灵灵就去找他爸爸算账。他爸却说:那时候哪有什么营养品?你妈鱼虾的可没少吃!不信你去问她。你不聪明是你妈摔的你。你一岁的时候,你妈抱着你倒栽葱了!不信你去问她。灵灵一听,火气大了,要去问她妈妈,她妈妈的声音在里屋响起:哪是我摔的?睁眼说瞎话!她爸道:明明就是,你还不承认。灵灵妈拿着针线活到了客厅里,和她爸争辩起来。她妈妈的争辩也总是带着三分诙谐五分笑场的意思。灵灵自顾摸着自己的头道:怪不得我的头顶有一块凹下去的部分!原来是妈妈摔得啊!我还一直纳闷儿!灵灵爸回接道:是吧,我没瞎说吧?那就是你妈给你摔的。灵灵妈道:灵灵,你也跟着瞎起哄!也瞎说!灵灵道:我没瞎说!不信你摸。灵灵拉起她妈妈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她爸在一旁咧嘴笑着一幅看好戏的神色。她妈妈把手抽回来,随意放着,又和她爸爸理论起了别的事情,把灵灵听的莫名其妙,不辨是非了。她妈乐活的说着说着,就盘起腿,手摸到脚上去了。灵灵道:妈妈,你别摸脚。妈妈道:脚最干净了,怎么不能摸?灵灵爸道:你妈摸了脚不洗手就去拿苹果吃,你都不知道呢!灵灵愕然,转头问妈妈:真的假的?妈妈笑的有些花枝乱颤,道:你听你爸爸胡说!灵灵爸道:我可没胡说!像是为证明自己清白似的,手也不闲的学了起来,道:“你妈妈就这样。”灵灵笑的趴在了沙发上,说道:“我听不下去啦!”。她妈妈站起来打起了他爸爸,他爸爸一伸手就制服了妈妈,只听见妈妈喊疼扑打的声音,像是一只大雁被老鹰捉了去。灵灵一溜烟窜回了屋子,只道我没看见哟。笑声如珍珠般撒落在地面上。
  灵灵爸的眼袋很大,夏天鼻子下边常常有被挤破的撂泡。火气重,操心也重。他的鼻炎已经有些鼻中隔穿孔的迹象了。他在电视上看了一个治鼻炎的广告,说是祖传秘方,便在周末和灵灵妈妈一起去可以刷卡的大药店买。回家来,点钱时发现自己丢了100元。那个药并没有买成,因为那家大药店缺货。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神跑了,一壶刚刚烧开的滚烫热水顺着灵灵妈的屁股就浇了下来。她妈发出了杀猪样的尖叫声。灵灵跑过去时,看到她一张忍痛失去了感情的脸。他爸灌完壶接过了她妈手里的鱼。她妈的屁股和脚踝红了一大片,嘟囔着骂她爸。灵灵出去买了烫伤药,她妈妈趴床上问道这药多少钱啊?有这么严重么?这可怎么干活啊!灵灵没有言语,转回身继续整理起了自己的资料。她妈说疼死我了,一会儿就没声音了。灵灵想起了她妈妈烫伤手起了大脓疱的时候,灵灵要给她挑破,她阻拦道:挑破了可怎么干活儿呢!不能挑啊!灵灵没有劝解她妈妈,也没有再言语,只放任那个脓疱在指缝间自己破掉了。
  灵灵妈一天到晚总在不停的工作着:打工,家务,买菜,做饭??????。虽然退休了,这人却没有一刻清闲过。她是热爱劳动的女人,笑起来有一种定格的美。后来灵灵发现她妈妈的美是令人安详的,平和的。
  当灵灵还是个小小的像布娃娃一样的人儿时,她看见大大的席梦思床剧烈的晃动着。她扶着它,问爸爸妈妈:床为什么在动?妈妈说:床没有动,去玩别的。她就乖乖的去玩别的了。一直到长大了,她才知道为什么那张床会动。这更使它有了一种抓不到节奏的激烈的摇晃感。两个人,蒙着厚棉被俯卧在左右两侧,压抑的喘息声,赤裸的身体,床内的弹簧意犹未尽的跳动,灵灵拿起来吹着的滑腻的气球??????仍是这样的一天,夜里的休息与白天的厂子。
  灵灵的爸爸是个小学都没毕业的爸爸。有一天,突然就当上了厂里车间的领导。以后开始经常写东西了,写完就让灵灵给修改,修改完了再一笔一划的给他抄一遍,抄完了,爸爸读一遍,若有不认识的地方,还要再训灵灵写的不清楚。灵灵捂着嘴巴笑笑,答应着。爸爸就自己再抄一遍,灵灵对爸爸说:“我这份你留个底稿。我发现有几次写的题目都是差不多的!下一次就可以拿过来直接用了!”爸爸点点头,谦虚的答应着。许多个夜里,爸爸坐在灵灵那泛黄的木制书桌前练字。昏黄的灯光,爸爸的老花镜,那远远举着看的书,沉重的背影,沧桑的面容,熄不灭的烟火,都凝聚在了往昔的岁月中。
  21年了,爸爸,妈妈和灵灵共同走过的21年。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妈妈抱着爸爸的腿,像疯了般哭喊道:“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我也不想活了!”爸爸的巴掌像铁锤一样落在了妈妈的身子上,他的腿托着妈妈的身子打转。边打边骂。灵灵扶着门,害怕的失声痛哭起来。妈妈的打死我吧和爸爸那毫不留情的巴掌声侵占了她全部的听觉,她冲上前去抱住了妈妈,抬脸哭咽着对爸爸说道:“别打了,爸爸!别打了,爸爸!”爸爸抬起的手没有再落下,红着眼睛对灵灵说道:“好,我不打了,你去给你娘娘打电话,灵灵你去打!”灵灵不停的点头,哭着走到电话旁,打了过去:“娘娘,你快来吧。快来……”
  妈妈的耳朵上流了很多血。金耳环拽破了皮肤,溃败的摇晃挣扎。娘娘在劝着什么,大爷在劝着什么。
  雨过天晴了吗?终于雨过天晴了。
  妈妈回家来要看新闻,灵灵不让,妈妈居然发起了脾气道:“你不让我看,我也不让你看好!”坐在那里大声唱起了歌。灵灵看妈妈的脸真的阴沉了下来就把遥控器给了她惧道:“我不看了,给你吧!”妈妈赌气道:“我也不看了!”灵灵咧嘴苦笑道:“你看吧,看吧,别不看了呀!”妈妈换了台,又眉开眼笑了。爸爸炒过菜来,叼着烟也咯咯的笑,灵灵看着爸爸也咯咯的笑。两人相视耸肩笑着摇了摇头。灵灵道:“怪不得你现在不抢电视了!原来妈妈这样厉害阿!”爸爸带着丝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夹了一筷子辣椒炒鸡蛋放到嘴里大口嚼了起来。灵灵也夹了一口嚼了起来。
  娘娘在医院里对灵灵说道:“你妈妈是个好人,大好人。”
  “你爸爸也是个好人,大好人。”
  灵灵道:“娘娘才是个好人,大好人。”
  娘娘道:“我们家里,就属你爸爸最会疼人了,看到你站在那里,就知道搬个凳子来让你坐下歇歇,虽然是小事,却让人心里暖。”
  “你爸爸这一生,若不犯下那个错,是个完美的男人阿。”
  灵灵忧郁的看着窗外,妈妈撕裂的声音又在脑海里不停的回旋起来了:“那个破鞋,她在我们家!她在我们家!”
  “爸爸现在已经很好了。”灵灵说道。
  “他是在赎罪。”
  “赎罪?”灵灵看着娘娘轻声重复道。
  “对。赎罪。若是事情发生在我或杨林身上是绝对饶不了你爸爸的!而你妈妈,最终还是包容了你爸爸。你妈妈是个好人。大好人。”娘娘靠在椅背上长叹道。
  晴朗的天际,有些寂寞的花朵在凋绽。风姑娘来来回回,也扫不尽悠悠荡荡的灰。尽管隔了几层的屏风纱帐,深处的写意仍难掩其面。绵绵的白云依偎着蓝天,蓝天环抱着白云,是多么迷人的景色。天气预报里正预告说今夜有雪,灵灵莞尔一笑,又看了看天色,此时却仍是晴空万里。

9#
发表于 2009-12-16 16:36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1 编辑 <br /><br />看长篇得有时间。先挂一下。

10#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6 22:09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9# 邱天 的帖子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1 编辑 <br /><br />闲时看的,我慢慢更新,谢谢邱版!

11#
发表于 2009-12-17 16:2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1 编辑 <br /><br />进来欣赏!

12#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7 18:14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11# 敬一兵 的帖子

还望老师多予指导才好!
13#
发表于 2009-12-17 19:11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浅笑盈盈 于 2009-12-16 22:09 发表
闲时看的,我慢慢更新,谢谢邱版!


长的,一般不可能细看。本人的时间有限,还得创作不是?
1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8 21:21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13# 邱天 的帖子

创作第一,绝对认同!但文文的交流也很重要的嘛!您说呢?

[ 本帖最后由 浅笑盈盈 于 2009-12-18 21:22 编辑 ]
15#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0 11:03 | 只看该作者

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

  镜子里的灵灵,有着一张秀气的脸庞。轻轻打扮打扮,便是小家碧玉的女子。她的气儿是顶旺盛的,她的人是欢欣的。当早上走进医院看到保险箱的门开着时,她是愕然的。她离开了那家医院,手心被半长的指甲挖出了几条扭曲的创面。有人拉她,她没有理。目光穿过隔壁挂着无声无色的脸在数着钞票的女人。玻璃瓶倒了,扶起,又倒了。护士长对她说过的话在耳边嘤嘤作响: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多长个心眼儿!阴寒的气候里,她的外衣还是太单薄了。

  灵灵二度失业了。所有的存在都重叠为无形态。茫然四顾,她像个傻子般愣忡起来。烟气幽幽的四处飘着熏黑了白色的墙面,熏得屋里好像供奉着神佛。灵灵呛咳出了热泪,剧烈的喘息声在小小的一方空间回荡挣扎着。她没有了力气,孤单与脆弱将她挤到了死亡的边缘。她一瞬间明白了杨林当初为什么会喝下那瓶农药!人是会在某刻绝望到想死的!死是太容易的一件事情!

  灵灵抱着杨林哭了。当她见到杨林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小婶婶比从前更加艳丽而有风情了:她的眼睛更加灵敏有神,嘴唇更加诱人丰满,身段更加如魔似鬼。她在绣一朵富贵牡丹,开的火焰般吃人。杨林搂着灵灵柔软的说道:“别怕,孩子,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小三子在盛夏的阳台上与老友愉快的下着象棋。豆豆在玩着游戏。灵灵咬着双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不能打扰这看起来无限美好的夜晚。她擦了把鼻涕,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电视画面的播出并没有一点点走入她的心中。她感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小的时候,就那样乖巧的伴着杨林,她在游刃有余的做着些什么。

  夜凉如水。电脑屏幕还在忽闪,灵灵十指如飞的打着字。或许上天注定了在某一时刻让一个人与另一个人以某种方式相遇相合相知,却永不能相生相伴相随。

  灵灵在日记里这样写道:

  2007年7月20日(晴)
  我想他可能很矮,像是我见过的最矮的教过我哲学的老师。但那个老师是全校最可爱的人,每个学生都喜欢他;可能他很胖,像我见过的最胖的男人,有着啤酒肚。但那个男人是最疼老婆的;可能他脾气很大,像我见过的脾气最坏的人,例如我的叔叔,但他的火已经被我婶婶的柔情淹没了;他可能很挑剔,像我见过的最挑剔的男人,总希望自己的妻子是完美无缺的。那我将会问他,你爱的到底是不是我呢?我说过,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了!

  2007年10月10日(晴)
  有太多的可能,但至少我知道,他的气是华盖过顶的,他的长相是端正干净的,他的为人是聪明上进的。他是怎么感动了我,让我愿意为他如此呢。再多的分析都无法割舍我对他的感情,如果有一个人必须先离开才能结束,那么老白,狠心的走吧,我愿意送你,学着慢慢淡忘。

  2007年1月5日(晴)
  如果注定失去,我将平静的接受。我的心一直在流浪,和我的身体不合拍的斗争着。把耳麦声音开到最大,震得耳膜轰隆隆响。我不可能一直做那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儿,不可能一直理智的做每一件事情,不可能在抓不到你的时候加深我的情感,牺牲自己的理由我没有。为什么你不明白?你终究是不明白。

  时针与秒针在我的思索中淡化着,你没有试图来破解这一切。你不知道我有多累,在想念与困苦之间。你说佛祖是泥人无心无肺怎懂感情?我不该相信佛祖的话,我该相信你的话,不做一个傻女人。为了一个承诺,付出我的青春和心,精力和理想。
  那一天,有很多孩子来单位,他们唧唧喳喳的像一只只小鸟。我就想,以后我们也生一个这样的孩子。像你一样才华横溢,温情理性,甚至是任性固执。像我一样,什么呢?只愿不要像我一样悲观才好!

  幸福的人不远行,或许是吧!无知无觉的,我渐渐不再想离你那么远。不像我了,像草一样。你说。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像是蹲在别人家门口取暖的野猫。我不该认真吗?我错了吗?

  有个女孩子对我说:姐姐,你知道吗,男人都有一个坏毛病,他们把女人追到手后就会华丽转身。我大笑,惯有的动作和声音,继续听她讲她的有妇之夫。是啊,男人!我居然也奋不顾身的爱上了一个男人!

  低下头看着身边忙碌工作着的的父亲,在他的眉宇间燃烧着火车道轮。存在记忆里的章节,不需要翻出来温习便像烧开的鲜奶般股股飘香,有一份温情的爱在我的心里绽开了。我削笋,剁姜末,看着父亲烫藕和大辣椒。幸福在每一顿饭里冒着热气,我忍不住泪流满面,只为突然间的感情相撞。爱是这样交叉重叠与暗藏的。我们的爱呢?我们的爱在哪里?

  爱是行动,是包容,是付出,是为对方着想;爱是长久的重复的做一件事而不会宣告厌倦;爱是一种满足与需要;爱是为了家和孩子而努力打拼;爱是每天能给对方更多的鼓励与微笑;爱是不避讳的争吵与协调直到达成共识。

  我的爱情,不奢求。心一直流浪,没有停靠的港湾。书和朋友,孤独和沉寂,家人和亲情,学业事业激情与追逐梦想。原来有时人想定下来,而这个世界却不给机会。原来爱会让人如此无助,原来有些事情太过无奈。长久的等待,爱哭泣了。

  家人握着我的手,说道:“去见见那个男孩子吧,见见吧。”我暴躁的关上房间门,将一切屏蔽在外。电脑屏幕亮着,像是庄稼地里的稻草人。我突然就想:“或许就是这样吧,从从来来,命中注定,我就是不合时宜的存在者。什么都不是我的,我只是一个多余的人,漂浮在异度空间,记录着别人的故事,掩埋着自己和自己的感情。”

  有一个女孩,坐在海滩上,眼里惆怅而迷茫。从年轻到老,她在这里,有一种宿命的忧伤。或许如此而已。

  这一年的末尾,灵灵考上了市级公务员。令全家人无比开怀而欣慰。她在日记中写道:新的一年,我将有自己全新的社会价值。这是我辛苦打拼来的,我会继续为之好好努力!但是我知道,只有七色花开的地方,才有真爱。那才是一个女人心中的向往之地。

  小三子换了新工作,在一家水泥厂做电脑运营。每日上下班提着公文包,西装笔挺,皮鞋黑亮,好不体面。

  赶上家庭聚会,灵灵靠在叔叔肩膀上问道:“叔叔,工作还顺心吗?”

  “哎!现在还什么都不会呢!”小三子温柔的摸摸灵灵的头,眼睛又笑弯成了天上的新月。

  “在那里都做什么呢?”灵灵问道。

  “就在一间屋子里对着很多台电脑!嗨!人家啪啦啪啦的按来按去,我也看不懂!”

  “不但看不懂,还没人搭理你呀!一排的小年轻,个个趾高气扬的。嘿,咱还得拉下老脸来去给人家递烟搭话呢!”小三子拍了下大腿,嗓子眼里流出了“卡拉卡拉”的笑声,清瘦的脸面翻滚了几圈,就更为红亮了。

  杨林剜了小三子一眼,道:“多少人想去还去不了呢!”“妈,你说他是不是不知足?”杨林眉头发皱,声音是沙哑而充满感情的,手底下包着的水饺一个接一个沾了面粉往盖垫上洒着。

  老人家道:“就是,三子,咱得知足!”

  大嫂子道:“这活儿,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比跑车强!”

  杨林道:“都奔五的人了,还当自己年轻呢!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年纪又大了,再跑车我可不放心!”全家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如徐徐清风流动过隙。

  叔叔小声对灵灵说道:“这哪有我跑车自由!想什么时候出去就出去!没活儿时,和旁边的人打个牌儿玩玩,多自在!”

  “给别人打工哪可能这样呀!”灵灵回道。

  “就是说嘛!我还是挺喜欢我原来的工作的。”

  “新工作都有个适应过程的,叔叔,别急。”灵灵说道。

  “三子现在怎么去上班啊?”大嫂子开口问道。

  “开着他的大卡车去。”杨林说道。

  “叔叔,你好帅啊!”灵灵嚷道。

  “哎呦!帅什么啊,傻丫头!”小三子捏了捏灵灵的脖颈。

  没过几天,晚上电话急急响起,是杨林。

  “嫂子!”杨林的哭腔入耳。“我在我姐姐这儿,圆圆和晨晨都病了,我今晚得留下照顾他们!三子不愿意,让我现在必须回去啊!嫂子,你和哥去劝劝他好吗?!我得留我姐姐这儿过一夜啊!”杨林呜呜的急哭了。

  客厅很乱,小三子面色阴狠。

  “你这是又怎么了?”大嫂子喘着粗气问道。

  “嫂子,你别劝我,她今儿晚上非回来不可!”小三子咕咚咕咚灌着酒。

  “人家姐姐的孩子病了,怎么回来?丈夫还在外地,舍下不管?”

  “别听她蒙你们!她在外面鬼混!”酒瓶子底儿“亢”的豁掉了桌漆。

  “那就离婚!”嫂子厉声道。

  小三子霎时不语了。

  门铃清脆的响起,灵灵爸妈来了。

  “我说离婚,你又不肯!瞎闹什么!”大嫂子继续说道:“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人看你日子过的好不顺眼!你就听那些闲言碎语,把好好的家弄得不像样!”大嫂子坐下,小汗珠一滴接一滴的冒出。

  “三子,你忘了上次在我家和我说过的话了?”二哥坐下抽出根烟,缓缓说道。“杨林家有事儿,不能瞎闹。”

  “你们听她胡说!那都是她不回家的借口!”小三子猛的站了起来,醉醺醺的摇晃着,青筋暴露。

  “三子,咱得对自己的生活负责,对孩子负责,苦日子已经过去了•••”大嫂使力扶住他的肩膀动情的说道•••

  老屋上空缕缕星光,呼啸的风肆虐的刮着。那里已没有了房子,一片土堆有气无力的相互压砸着。羊肠小道还没有被堵死,夏日门前的垂柳下,爷儿三个又在发钱买冰棍了,豆豆不知疲倦的四处乱窜着。

  杨林声情并茂的对灵灵说道:“我小时候常爬到树上去偷鸟蛋,你叔叔就更别提了,都皮的跟猴儿似的!”“你弟弟就遗传了我们两个的性格!就是爱玩!”

  “那时候家里不同意我嫁给你叔,把我关起来不让出门。其实本来散就散了,没什么的。可你姥姥这样逼我,我就来气了。我就非嫁不可!你叔叔也很执着,知道我家里不同意,还死皮赖脸的跑到我家楼下来看我,喊我。后来,我真被你叔叔的情谊感动了。那时候才二十出头,就像你现在这么纯情。”杨林的眼睛里闪过蜜一样的甜腻,低头,又埋在了手机商务上。

  奶奶搬走后,小三子每日中午赶回来给豆豆做饭,噼里啪啦——脾气从暴躁到温和,饭菜由无色无味到股股飘香。小三子养了只牧羊犬叫妞妞,遛狗是他和豆豆那时不可缺少的生活环节之一。

  灵灵一直珍藏着一只坐着的小瓷狗,小时候她觉得这只小狗比杨林那只粉红色噘着嘴巴翘着小脸的女狗狗漂亮。现在她却又觉得杨林的那只小狗有种文气又智慧的美了。但那只狗狗早就不见了,杨林说不小心打碎了。很快,梳妆台上又放了一个新的小玩意儿;但在灵灵看来,总不如那只狗狗活灵活现。或许因为那是小三子在她面前送给杨林的礼物吧!

  “嫂子,哥,我听你们的,放心吧!都回吧!”小三子平静的说道,嗓子里拔出了被酒精刺伤后的尖瑟。已是后半夜,烟灰缸里满是烟头,地面被二嫂子打扫的一尘不染。回头看一眼墙上的钟表,凌晨三点过五分,秒针亦步亦趋的还在前行着。

  只是几周不见,豆豆的个子就已经长高到灵灵的下巴边儿上了。结实的肌肉,健壮的身体,帅气的面庞。出去买面食,豆豆拉着灵灵,姐弟俩欢喜的聊着。

  “姐,你知道吗?我现在混到初一级部老二了。张尧和我是铁杆儿兄弟。”

  “张尧是谁?”灵灵疑惑道。

  “张尧是初三级部老大!张海迪的外甥!”豆豆咧嘴说道。

  “张海迪?是作家张海迪吗?”灵灵激动的高声问道。

  “是啊!你知道吗?张海迪最疼张尧了!残联每个月给张尧他妈补助,让她专门照顾张海迪的!”

  “哦,那张尧学习好吗?”

  “好什么!不过考不好也没关系,学校都会照顾的!”

  “照顾?”

  “是啊!得靠张尧来打广告啊!对外宣传:张海迪的外甥在我校读书。你想想,那可是张海迪的外甥啊!这名声多响亮啊!”

  “现在张尧和我是铁哥们。”

  “行了你,可别耽误学习。”

  “我在老大里已经是学习最好的了!你去打听打听,哪个老大能排进级部200名啊!”

  “才200名啊!”

  “这次期中考比上次退步了一点。但也还不错啦!现在我要看谁不顺眼,出来出来,老子放挺了你!”

  “怪不得都说90后是脑残体呢。”灵灵感叹道。

  “我脑残,我光荣,没听过?”豆豆仰面回道。

  “听过听过,领导,想吃什么,我买给你。”

  “我有钱,不用你给买。你多给自己买两件衣服就行了!”豆豆大气又快速的说着。

  “现在还想考剑桥吗?”灵灵问道。

  “我觉得有点不现实。”豆豆回答。

  “怎么?”

  “哎,一句半句说不清,总之觉得还是有差距。”

  “努力!”灵灵拍拍豆豆的肩膀鼓励道。“你的那些发明校长都认可拿去参加比赛了,要相信自己是优秀的!”

  “嗯。”豆豆点头。

  “听说你又请家长了,怎么回事儿?”灵灵关切的问道。

  “没事儿,你别管了。”豆豆一带而过。

  小区里到处是私家车。豆豆指着其中一辆对灵灵说道:“那就是我妈新买的车,迈腾,20来万,怎么样?”

  “好。”灵灵随口答道。“你妈开车接送你吗?”

  “接什么,我还是挤公车。”豆豆桀骜不逊的说道。

  饭菜备好,一家人少喝几盅,甚欢颜。

  光阴似箭,又是一年。丹丹已经披上婚纱嫁人了。不是她交了四年的同窗男友,而是新单位的一位刚毕业的博士生研究员。丹丹的脸仍有着宠养出来的白细嫩滑,吸引着异性的目光。她常对灵灵说:你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些什么呢?你太理想化了!

  灵灵背着单包出门旅行了。社会的动乱,使得全家人为她的行为慌做了一团。她的心里有一份热烈的诉求,再也压制不住。远方在清凉的夜里箫声依依,树木一排排划过,未知的航线安抚着她的多愁。

  北京,上海,广西•••她孜然一身的走过。黑色棉绒外套,轻软的半发,李宁的跑鞋,灵灵坐在火车硬座上,凝望着窗外来去的陌生又熟悉的人迹,恍如隔世。东行的列车上,她的身边坐了一个老酒鬼,他与她谈论自己一知半解的文学,龙飞凤舞的写了些字让她辨译。洛阳到了,上来一位俏丽的姑娘,却梨花带雨。她抱着卡通书包,坐在狭窄的过道边儿上,脸深深的埋进自己的臂弯。她一直注视着她,在火车的颠簸里推想着这个年轻女孩儿哭泣的原委。她毫无睡意,想着终点前的这几个小时,想着那一去不归的城市的风采,在一切模糊之前,她仍在恬静安然的独自沉思。

  “他挽着她的手,把她领进宫殿里去。正如那巫婆以前跟她讲过的一样,她觉得每一步都好像是在锥子和利刀上行走。可是她情愿忍受这苦痛。她挽着王子的手臂,走起路来轻盈得像一个水泡。他和所有的人望着她这文雅轻盈的步子,感到惊奇。”灵灵读着人鱼公主的故事,百转千回,记忆里的画面留存的知觉一波又一波泛湿了她的双眸。“人生如梦。”她似乎突然明晰了这一生轻叹的深意。

  出了站台,重又回到了孔老夫子庇护下的这座清泉石上流的城市。儒家思想根深蒂固,血脉相承,她迫切想要逃离的封闭却又有着别处难觅的良善与古朴以及根系。她的心境已异乎寻常的安稳平静了。返回单位,局里还是老样子,又开始准备下一轮竞岗了。灵灵到位,工作重新张弛有度的展开。家人开始张罗着给她找对象了,其乐融融的饭桌上荡漾着热气腾腾的欢笑与温情。

  明月高悬过梢,人间又是一年。一望无垠的沙漠里,探险者紧紧握着指南针艰难的行走着,奇丽的绿洲在缓解着他的饥渴,美好的生活在向他迎面招手。家里的妻儿,年迈的父母,他竭力吸出口唾液下咽,没有休停半刻。烈日烧燃了他的背脊,风沙抹黑了他的颜面,他听到远方打水的声音,他试着举起沉重的双腿奔跑,再奔跑••••

  深海里的鲸鱼浮出水面,他在用一种独特的语言呼唤。一圈又一圈,一程又一程,尖利的吊钩来了,他向海下掩去。它的歌声还会响起在某个时刻,为岁月祭奠,为未来扬帆••••

  风的守候,是为了花的盛开;云的守候,是为了天的洁白;水的守候,是为了情的爱怜;火的守候,只为照亮真爱。

  又是一年,小桥流水,炊烟袅袅。

  完稿于2009-12-11凌晨2点47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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