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大年（一）

geng167

过大年（一）

文/梅林客

    年如月，月如钩，钩住了你我的心。四面八方的人，但凡沾亲带故，都会以年的名义，聚集到一起。纠结的情感，让我们变成一颗颗的砂糖，被放到热锅上翻炒，化成粘液，再也分不出彼此。可是，我还是要将它捞出，撒上芝麻或者花生，趁热切开，共你品尝。

大年三十：打牌

　　一直为年事而忙，到今天可以歇一口气了。几个同事，亲如兄弟，相约晚上到我家打牌。我说：“晚上不用陪家人了吗？”老大就说：“先陪一家老小吃年饭，再陪兄弟打牌，两头都不误。”


　　吃过年饭，就等着兄弟们的到来。左等右等，等来了老大的电话，他说，老二喝高了，可能来不了。老二上有高堂，几个妹妹带着家人来陪着吃年饭，满满一桌十几号人，看着都让人欢喜，老二岂有不醉之理，做兄弟的应该谅解。可是，不一会儿，老二打电话来，倒怪我不请他来，看不起他这个兄弟。真是喝多了，有说不完的话，我强行打断，说自己一直在家等着呢。


　　我和老二的家相距不过百米，几乎是刚放下电话，他就到了，在我家的门外大声叫喊着。我打开家门去迎他，老大住在隔壁，也闻声而出。不知何时，又下起雪来，老二踏着厚厚的积雪而来。见老三还没到，他又拉着老大，冒雪去接老三，让我在家做好准备。


　　老三家在城内，离这儿有四五里路。两个兄弟刚走出去，他就赶了过来。脸泛红光，与白雪相映成趣，看来也喝了不少酒。他言语不多，只是呵呵地笑着。老二则不同，一进门，就嚷着要弟妹泡茶，说是不能慢待了贵客。


　　选了僻静的隔间，火桶通上电，麻将摆上桌，四双手一起行动。老二一会儿嫌火桶里的温度低了，一会儿嚷着杯子里的茶冷了，一会儿又埋怨别人打错了牌。砌牌慢的是他，把牌打飞的是他，胡牌最多的也是他。老大看着无奈直摇头，老三见怪不怪只傻笑，我也不想插嘴，真要有一个人同老二唱起对台戏来，还不把屋顶掀翻喽。


　　战了不到三个小时，老三的夫人打来电话，说是儿子出去玩了，剩她一个在家。老三开始心不在焉，打牌速度明显慢了。老大直着身子，捶着腰，说自己也有点累了。老大今年把老娘接到城里过年，女儿又带了新姑爷回来，他和嫂夫人忙里忙外的，确实辛苦。我见妻儿看春晚看得有味，就起身给众人添茶，不想去打扰她们。


　　老二看麻将打得毫无生气，就讽刺我们几个是“模范丈夫”。正在这时，他自己的电话也响了，嫂夫人说赵本山马上就要登场了。接电话时，他“噢噢”地应着，比兔子还乖。不用说，他来打牌，嫂夫人是定了时间的。老大就说：“到底谁是模范丈夫啊？”老二并不嘴软，说：“有什么办法呢，这个赵大叔，我就是忘不了。”说完，他倒起身先走了。

正月初一：祈愿

　　昨夜打完牌，又陪着妻儿看春晚。手机响了，是信息铃声，打开看时，有十几条短信。其中一条是江北老同学宝儿发来的，读后心里感到特别暖和。


　　“瑞雪积丰门，闲阳照景深。又到换岁时，围炉思旧尘。笑斟一杯酒，遥举香可闻。”


　　这十有八九是她自己写的，跟许多复制的短信不同，勾起了我对悠悠往事的回顾。当年就读师范，我因家境贫寒，显得自卑，孤寂，落寞，借着文学，排遣着自己的苦闷。宝儿是班上的学习委员，能说会道，文章更是写得漂亮。我们似乎生活在两个世界，是两条无法相遇的平行线。可是，她偏偏将关注的目光投向我，为我们办的文学社刊物投稿，参加我们的交流活动。渐渐地，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课余，我们结伴出游，齐山和清溪河是我们常去的地方，山光水色让我们着迷，以致流连忘返。。班主任找我们分别谈话，我们一句也听不进去，反而肆无忌惮起来，甚至肩并着肩走出校园，让众人目瞪口呆。可是，说出来你也不信，这一切跟爱情无关。有一年放寒假，姐夫把两张车票交到我手上，让我带她回家，我断然回绝了。我们当时还是孩子，只是太任性了。现在回想起这些，没有悔恨，只有感激。是她，我的朋友，在我冰冷的内心投进了一团火。这火，如河流，生生不息，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它还在温暖着我的心窝。


　　毕业后，我们曾一度中断了联系，去年江北的同学来玩，把宝儿的电话告诉了我，我们这才又通了音信。三毛说，两性之间本可以保持纯洁的感情，让他们越走越远的往往是各自的配偶。我们现在都不再执拗，都能平心静气地对待生活。只是偶尔发个短信问候一下对方，不想惊扰了各自的家庭。与妻相识时，我就把这段往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妻，现在，宝儿发来短信，我也拿给妻看了。妻很大度，能理解我。但是，妻不能容忍欺骗。我不想因为我的隐瞒和固执，而破坏了一段真挚的友情。我的毕业留言册上，宝儿写下“愿友谊地久天长”，这也正是我的期待。


　　昨晚匆忙中发了个应景短信，今早又和着宝儿的诗意，写了一首。发了过去，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录在下面的，作了些许改动，但愿她能读到我的祝福。


　　“长风落尘旧，炉火映雪新。举杯邀闲阳，唤归别样春。江水隔不断，芳草连天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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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geng167 于 2010-2-19 12:28 编辑 ]

敬一兵

文章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和真挚的情愫。不错的文笔，欣赏并问好！

飞花落叶

好，品尝你的美文！

敬一兵

再次提读。

geng167

谢谢敬老师和飞花大姐的赏识！祝你们新春快乐！

高迎春

很有生活滋味！期待你的续篇

杜永生

提上。晚上来欣赏。问好！

geng167

谢谢两位版主！《过大年》之二、之三已写好，都是一时兴起写的文字，不宜贴在这里。再说，你们的工作量很大，拿这样的东西打扰你们，我也过意不去。这儿是文学的净土，有淡定的品性，有厚重的作品，方可拥有一席之地。我会努力的。顺致新年好！

[ 本帖最后由 geng167 于 2010-2-21 20:11 编辑 ]

飞花落叶

很会体谅人哩。
问好！

杜永生

三十晚上，我就在家打牌，春晚没兴趣看。这麻将一打就是凌晨两点多，吃了母亲蒸的包子睡觉。早上六点起床，拜年。写自己过年的真实感受，真实经历，这样很好。我已经写了几篇了。还是希望读到你的第二和第三。握手！

geng167

　　《过大年》之二、之三、之四已贴到博客中，选了两篇，请斧正。若能对我今后的写作方向作个指导，我将万分高兴。谢谢杜老师及各位版主老师。

　　　　　　　　　　　　　　　　　　　正月初四：娘亲

　　昨天到老娘家拜了年，就带着老娘一道，折返去大姐家吃饭。晚上就住在大姐家。本想早起去别家拜年，老娘不干了。她天未亮就起床，要烧饭给我们吃。我们能理解老娘，孩子回家不吃一顿她做的饭，她就觉得不踏实。村级公路还比较窄，车子掉头不太方便，我们就把车子放着，步行去老娘家。

　　老娘真的老了。头发几乎全白，背也弓得更深。配了助听器，耳朵还是不大好使。白铁锅放在火炉上，煮着的稀饭，已经闻到焦味了。菜是洗了，不过，凌乱地放着。灶上的铁锅里，放了一瓢水，不知做什么用，早已烧开，冒着水泡，弄得满屋子水汽。几个女儿见状，就“怪”起老娘来：“叫你不要烧嘛，看看，忙成这样！”换下老娘，三下五除二，烧了几个小菜。大家吃将起来，老娘嚷着还有菜没烧，我们不管了，一下子工夫，把一锅稀饭吃光了。

　　还有好几家的年没拜，吃完饭我们就要走了。老娘捞了菜叶蛋，往几个孩子手里塞。以前，她给孩子们塞红包，我们不让孩子接，她犟不过我们，也就算了。可是，总不能让孩子空着手走。那些个孩子，也知道犟不过外婆，就接过茶叶蛋，把它剥了，嘴吃得鼓鼓的。老娘看着特别欢喜。

　　老娘的家在山坡上，我们已经下了坡，走了好远。老娘还是追了上来，手里抓着几包香烟，朝着我们挥舞。两个妹夫返回去迎着，接了香烟。我不抽烟，老娘望着我，好似在说：“儿啊，给你什么呢？”我说：“老娘，你健健旺旺的，比给我们什么都强。”老娘拉着我们的手，就是舍不得放。

　　拐过一个弯，就走出了村庄。又走出了好远，回头还看见老娘站在拐弯处，向我们挥手。我们就对孩子们说：“来，我们一起向外婆挥手。”手在不停地挥，依稀看见老娘的眼泪，伴着晨风飘落。

　　　　　　　　　　　　正月初五：爱意

　　白天都在大妹家闹，吃完晚饭就回来了。这些天发生了很多感人的事情，恨不得一口气写完。今晚不能多陪妻，跟她告了假，就坐到电脑前，飞快地敲着键盘。妻切了橙子送来，让我吃下，还嘱咐我不要久坐，记得多喝水。说完了，站在我身边，看着我写。我对妻说：“你站在这儿，我写不下去。还是去陪陪女儿吧。”妻没说什么，默默地走了。

　　我一直坐在电脑前，写了三个多小时，妻没有再来。写到中间，我冲着外面喊女儿，问她妈妈是不是睡着了。经常在夜晚，我陪着妻看电视，不知不觉地，她就靠在我身上睡了。也没注意女儿的回答，又往下写着。

　　写完了，去看电脑上的时间，才知道写得太久了。起身去看家里的两个人，她们都已经洗过漱过，正往楼上走，都没有理我的意思。妻冷不丁地抛下一句话：“你继续打电脑，晚上不用进房睡了。”我还以为她开玩笑，等我上了楼，房门真被反锁了。我怎么叫也不被理踩，还是女儿出面，她才开了房门。

　　这才知道，妻真的生气了。大过年的，把妻撇在一边，她心里能好受吗？最怕让妻生气 ，可又往往惹她伤心。我爱读书写作，长时间静坐，她就老是为我担心。结婚之初，我还跟做学生时一样，好开夜车，弄得面色憔悴。现在，我不再熬夜了，也懂得有空多陪陪妻。可是，往电脑前一坐，就忘记了一切。我痴爱文学，自己遭罪，妻也跟着受累。曾经下了狠心，要丢开这“劳什子”，可是丢了十年，又捡了回来，反而爱得更深了。

　　知道亏了妻，只有设法去弥补。躺到床上，妻背朝着我，不言不语。我伸手将她抱住，她用手来掰，我抱得更紧了。也不说话，只在她耳边粗重地呼气，她痒得受不了，转过身来，数说着我。我任她说，说完了，她气也就消了。看她说得差不多了，我装着咳嗽，妻着急起来，要下床拿药倒水给我。我拉住了她的手，说没事的，她这才明白过来，抽出手来，捶着我。今夜，我们跟往常一样，又手握着手，静静地睡去。

[ 本帖最后由 geng167 于 2010-2-23 15:53 编辑 ]

杜永生

好的。下午来欣赏。问好！

李有旺

有人物,有故事,有年俗,精彩.

geng167

谢谢李老师！

杜永生

那些个孩子，也知道犟不过外婆。老娘望着我，说：“儿子，你呢？”
我没明白过来。叫孩子喊老娘外婆，那么，也就是说你是老娘的女儿了。不过，从“爱意”里，你又是孩子的父亲。质朴的记述，渗透着深情。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