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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自在飞花轻似梦》第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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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20 17:4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枫叶飘飘 于 2017-9-21 10:20 编辑

 《自在飞花轻似梦》第一部分

  第一章

  齐轩年满十六,正读初三,学习成绩一塌糊涂。齐轩对于上学没有丝毫的兴趣,读书也只是因为村里所有同龄人都在上学。父亲说不管他学习好坏,只要识字就行,将来回家可以继承衣钵做个旦角。齐轩的父亲齐大海是村里自乐班的角,以前唱小生,后来唱老旦。凡是周遭村子里有什么红白喜事,都会请他们自乐班去唱腔几曲秦腔,久而久之也算是有点名堂。

  齐轩从小跟着父亲的班子走街串巷,白王镇十二个村子,他都有去过。大多的时候都是在夜里,小孩子夜里淘气睡不着,所以就跟着班子去唱戏,还能混一顿好吃的。十来年形成了一种习惯,每逢班子去唱戏,父亲总会让齐轩跟着,齐轩虽然念书不好,但嗓子很好,能唱小生能唱老旦,甚至还能学着女声唱小旦。每一次有人打趣说让他上台,他总能惊艳全场,所有人都直夸他有出息,很给父亲长脸。

  1993年春,一如往年一样,田里的麦子绿了一大片,桃树开出朵朵的粉红,洁白攀上梨树枝。

  星期六的下午,父亲外出,母亲出门去麦地里挑荠菜,齐轩在自家院子里温习功课。齐轩趴在桌子上,看着上面的几何图案,头晕脑胀地也想不出答案来。他没好气地将圆珠笔摔在本子上,站起身跑到了父亲屋里,拉开桌子的抽屉,取出一盒磁带,上面写着马友仙《白蛇传》,打开录音机,放入磁带,按下播放键。

  梆子声起,紧接着是一阵胡琴的声音,美妙而欢快,马友仙唱的是《白蛇传》的选段《压发》:“自那儿在金山打下败仗,思想起不由人心惊性慌。我一人怎能挡天兵天将,因此上落荒走西湖躲藏。主仆们打坐在断桥境上,见官人背包裹上了前梁。见官人不由我悲声大放,许官人哭啼啼大诉哀肠……”

  齐轩来到院子里,坐在椅子上,将腿搭在桌上,往后靠了靠,椅子的两条腿抬起来,悬在半空中,齐轩点着头数着拍子跟着唱道:“自那日走在了大街以上,遇和尚诓官人金山降香。到金山闭禅堂缠死不放,又不该对官人切短论长……”

  马友仙的歌喉亮丽,素有“金嗓子”美誉,她的音质很清脆,高昂挺拔,音色嘹亮通透,很有穿透力。齐轩很喜欢马友仙的戏曲,尤其是《白蛇传》与《红楼梦》。齐轩的音域很宽,可以唱很多种戏曲,他也很喜欢戏曲,没事就唱。

  齐大海将破旧的大梁自行车放在院子外,然后走进院子里。他穿着一身黑色夹克,是三年前买的,肩膀处与口袋边上因为磨损严重而掉了皮,露出灰色的布料。齐大海年过四十,有着比较浓密的胡子,嘴角的褶子也比较明显,是长期张口唱戏的缘故。眼睛有些凹陷,看着足足有五十岁的样子。

  齐大海在门外便听到了儿子的声音,进了门看到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跟着他唱了几句:“事到此宜早出情思罗网,再逗留又恐怕性命有伤。因此上为儿缝衣衫几样,自一岁整七龄儿不缺衣裳。非是娘下狠心撇儿他往,仙凡体在一处岂能久长……”

  齐轩看到父亲回来,听到他的声音,慌忙地站起来说:“大,你干啥去咧?”

  齐大海走过来,随手翻了翻桌上的课本说:“我刚去你海涛叔屋里了,他说崔黄那有个老汉三年哩,今晚上让咱自乐班去唱戏呢。”

  一听说是崔黄村,齐轩便提起了兴趣,崔黄村中有一个女孩子叫崔媛,与齐轩是同班同学。崔媛年芳十六,与齐轩同岁,生得水灵,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笑起来圆圆的脸蛋上会有两个酒窝,很是可爱。齐轩与崔媛初一的时候就在一个班里,那时候齐轩便一眼喜欢上了崔媛,在他的眼里,崔媛绝对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娃子了。齐轩试探性地问父亲:“乃今晚让我去不?”

  “你作业写完了不?写完的话就能行。”

  齐轩好忙合上课本与本子,收拾好圆珠笔,一股脑全装进粗布包里说:“完了完了,早都写完了。”

  齐大海边往厨房走边问他:“你妈哩?去阿达了?”

  “我妈去地里挑荠菜了。”

  齐大海进了厨房,在破旧而又简陋的厨房里看了一眼,走到灶台前,拿起放在水瓮边上的葫芦瓢,舀了一瓢凉水便往嘴里灌。喝了差不多一半多,然后将剩下的水倒入水瓮中,将瓢扔在水面上,走出了厨房。

  齐轩将粗布包放回自己的屋子里,然后去到父亲屋子里关了录音机,出门来到院子里。父亲正坐在椅子上,从夹克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包大前门,取出一根叼起来,拿起火柴盒点火吸烟。点完后摇了摇火柴盒,声音零零碎碎,看来火柴并不多了。

  齐大海说:“去地里把你妈叫回来,让她赶紧做饭。”

  “知道咧。”

  齐轩正要走,父亲说:“等一下。”齐轩回过头,齐大海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钱,抽出一张一毛面额的钱说:“回来的时候去齐雷屋里买两盒洋火。”

  齐轩走过去接过钱揣在兜里,匆忙地朝齐强家里奔去。

  齐雷比齐轩大两岁,初中辍学回家,便在家里种地。他们家也是村里唯一一个小卖部,村里人平时用的大部分都是在他家买的。齐雷有一个妹妹齐心如,齐心如比齐轩小一岁,但两个人从小就在一个班里读书,关系很好。小时候齐轩经常去齐雷家里玩,齐雷也会偷偷地给齐轩吃好吃的,没少挨爹妈打。但齐雷还是很喜欢齐轩这个弟弟,齐心如也很喜欢齐轩,齐雷的父亲更曾开玩笑说等齐心如长大了就把她嫁给齐轩,可见关系一般。

  一拐出巷子,远远地便听到了几个女孩子的声音:“马兰花马兰花,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

  齐轩看着齐心如跟邻居几个女孩一起跳皮筋,齐雷也在帮她们站位,两条腿被套在黑色的皮筋里。齐心如跟齐敏跳着花样,右脚一前一后一进一出压着皮筋,扎起的马尾随着跳动一上一下,看着很欢乐。

  齐雷看到齐轩过来,挑了挑眉说:“齐轩来啦,要不要一块耍一下?”

  齐轩摇头说:“跳那做啥,没啥意思。”

  齐心如转头看到齐轩,眼神明显有一丝羞涩地闪躲,脚下出现了失误,将皮筋套在了两脚之间。没办法只能停下来的齐敏轻推了她一把说:“你看你,齐轩一来你就跳错了。”

  齐雷将皮筋从腿上退下来,往前走了两步说:“你来干啥呢?”

  “买两盒洋火。”

  说着,两人便走进了小卖部的大门。齐敏将皮筋一圈圈地盘在手上,齐心如看着齐轩走进自家大门,嘴角不由自主地荡起一抹笑容来,忙跑进小卖部里,去跟齐轩说话。

  齐心如走进屋子里的时候,齐轩将两盒火柴揣进口袋里,正与齐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这闲话。齐心如的目光掠过货柜上的那些东西,落在了那张木板床上的一件格子群上。那件格子群是父母去县城进货的时候帮她买的,她很喜欢,但却从没有穿过,她想在齐轩的面前穿上那件衣服,美美地在他面前。

  齐轩与齐雷并没有注意到齐心如的异常举动,齐心如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虽然眼前的两个人都是自己最熟悉最亲近的人,但还是会觉得很羞涩,既不想被他们看出来自己要做什么,也不能让他们没有丝毫察觉。在这个所有一切都刚刚适宜的春天,少女的心思都流露在她那双不停闪躲的眼睛里。

  齐雷问他:“你念完初中还念书不?”

  齐轩回答说:“不念咧!我又考不上高中,屋里也么钱供。”

  “那你干啥呀?”

  “唱戏呗,跟着咱村的自乐班唱戏去。”

  “唱戏能挣啥钱啊,你看我屋的这小卖部,看起来是比人家屋里来钱快,但根本就么啥钱。过几天我想出去转转,要不你不念书了来寻我来?”

  齐轩看了他一眼,觉得还是算了吧,出去的话自己什么都不会,何况自己本来就爱唱戏,跟着班子至少饿不死。他说:“哥啊,你先去,等以后再说吧。”

  齐轩一撇眼,正好看到从床边的帘布露出两条条腿来,腿上穿着黑色的健美裤,一双手拿着一件格子裙套在了双腿上,脚站在了地上,人站了起来。齐轩看到齐心如正扒拉着裙子往上提,背对着齐轩。齐轩看到健美裤紧紧包裹着齐心如的臀部,齐心如的臀部线条凹凸有致,看着很迷人。这是齐轩第一次看到女孩子的臀部,虽然隔着一层布,但那层薄薄的布被丰满而富有弹性的屁股蛋子撑开来,如此紧致如同赤裸一般。

  齐轩的身体突然一阵翻腾,有一些热量在身体里窜动起来,他连忙移开视线,却不知道要看哪里,很尴尬地扣了扣额头。

  齐心如穿好裙子,然后回头看着齐轩跟哥哥齐雷说:“咋样?咱大给我买的裙子好看不?”

  齐雷白了她一眼说:“有啥好看的。”

  齐心如撅了噘嘴,又问齐轩说:“齐轩哥,好看不?”

  齐轩不敢看她,眼神闪躲地说:“好看,好看。”然后对齐雷说:“我先走了,要去地里叫我妈回来做饭。”

  齐心如想追出去,又想着算了,反正一个村的天天见面。齐心如打小喜欢齐轩,喜欢他一天天傻傻的样子,喜欢他唱戏时候自信骄傲的样子。但这种喜欢她自己不知道算不算是爱,毕竟从小一起长大。齐心如在村子里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女生,她乖巧懂事学习优异,经常被村里的大人们夸赞。返观齐轩,整日里吊儿郎当除了唱戏啥都不会,为人也没大没小,并不得大家的喜欢。

  傍晚的时候,太阳快要落山。齐轩一跃便跳上了父亲的自行车后座,母亲在身后喊道:“你给我回来!作业都没写完跑啥跑呢?”

  齐轩回头冲母亲喊:“明个再写。”

  母亲无奈地摇头,看着依着洞子门口的老妇人说:“奶啊!你看你孙子,老不爱写作业。”

  齐轩的奶奶已经头发花白,正坐在凳子上准备整理地上的红辣椒,用绳子穿起来。她头也没抬说:“娃不想写就算了。”

  齐大海带着齐轩往村外走,路过村口小卖部的时候,齐心如正跟齐敏在踢毽子,齐雷则跟两个比齐轩大几岁的男娃在打扑克。

  齐心如一眼看到了坐在后座的齐轩,冲着齐轩喊道:“齐轩哥,你去阿达去呀?”

  齐轩看了一眼她说:“我去崔黄村呀!”

  “去崔黄干啥啊?”

  “唱戏去。”

  齐轩静静地坐在后座上,自从下午看到齐心如换裙子的那个瞬间,只要一想到或者看到齐心如,都会想起她那被健美裤紧紧包裹着的屁股,那个屁股似乎有一种魔力,深深地吸引着他,那个画面满满地塞满了他的脑海。然而齐轩并不懂,春天到了,万物将要复苏。

  崔黄村坐落在北仲山脚下,白王镇的最北边,东临石滩村,西临蒙家村,南边是寺底何村,寺底何村南边是瓦赵村,瓦赵也是齐家寨村的上村。崔黄村环境优美,水光天色,东北处便是唐贞陵,唐宣宗李忱的墓地,陵园东、西二神门外两对阙址分别位于仲山东西两座山的峰颠之上,形势壮观。还有石人石马石狮并排于两侧,石人以文武百官造型显世,气势恢宏。

  93年的崔黄村民是没有对这个陵园有什么保护概念的,齐轩也是一样,对他来说,这处贞陵只是比较稀奇的建筑,可供游玩。

  齐轩与父亲等人抵达崔黄村事主的家里,父亲与孙叔等人拿着家伙事去了灵堂,因为在后辈们祭拜的时候需要他们拉弦配色。这个时候是齐轩最不喜欢的,一来是因为他不会拉弦,二来是他认为这种形式性的祭拜很是无聊。与其在那听着妇女家属的哭声,倒不如等结束摆宴席唱戏的时候再来唱一出。

  齐轩一个人在陌生的院子里走动,四周都是陌生的人群混乱不堪,院里摆着十多张桌子,桌上放着一碟瓜子一碟洋糖一碟点心和一碟没有包装的香烟。齐轩左顾右盼,假装找熟人的样子偷偷地伸手拿了几根香烟,小心翼翼地揣在口袋里,生怕被父亲或者认识的人看到。

  “齐轩。”

  一个熟悉而又清脆的声音传来,齐轩赶忙将另一只手塞进口袋,转头看她,是崔媛。

  崔媛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校服的拉链到胸下,里面穿着白色的短袖,因为年少没有穿内衣的缘故,两只微微耸起的乳房若隐若现,而双手插在口袋里,满脸笑容地慢慢走过来,打趣说:“哎呀,你还抽烟呢?”

  齐轩很尴尬地看着她的脚下,因为视线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挠了挠头皮说:“抽的不多,有时候会。”

  “你今个咋来这了哩?”

  “跟我大来唱戏来了。”

  “那你咋不在灵堂里头去哩?”

  “一会拜完了再去。”

  崔媛看着齐轩,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齐轩虽然很喜欢崔媛,可是越喜欢越害怕说错话,越怕越不知道要说什么。尤其是看见那一对乳房的时候,就像是齐心如那个饱满丰润的屁股一般挥之不去。

  崔媛看着他傻傻的样子,提议说:“你还不寻个地方偷偷地抽烟去?”

  齐轩的眼睛睁大了一些,依旧有些尴尬。

  崔媛又说:“天快黑了,趁天黑前,咱到唐王陵逛走,那没啥人。”

  两人一路走出了村子,来到了贞陵的那对土阙旁,两人相视一笑,一同爬上了贞陵南门的土阙。齐轩掏出一支烟,划了一根火柴点燃香烟,吸下一口,吐出一口烟雾。崔媛看着东边灰蒙蒙的天空上升起一轮半月,月亮并不明亮,因为夜晚还并没有真正来临。

  崔媛问他:“你一时得是还要去唱戏哩?”

  齐轩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我唱不唱其实没啥,我就是跟我大来逛的。”

  “我听齐心如那几个说你唱戏唱的特别好,都没听你唱过戏。”

  齐轩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明亮而又清纯,像极了天上最亮的北极星。他说:“那要不要我给你唱一回?”

  “算了吧,我不太爱听戏。”

  两人就那样有一句没一句地坐在土阙上看着那两排石人石马,看着天空中的星星越来越多,听着村子里传过来大喇叭的声音,老人逝世三周年丧礼大总管在大喇叭里喊着:“孝子孝女,赶紧到灵前来。孝子孝女,都赶紧到灵前来啊……”他们都知道,祭拜先人开始了。

  在这一刻,齐轩心里突然窜出来一个有些淫邪的想法:他想摸摸崔媛的乳房,想知道那对乳房在手里是什么样的温柔。他被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吓了一跳,继而想起下午时看到齐心如圆满丰润的屁股,就像是一句口头禅似的挥之不去。身下传来一阵紧促急切的感觉,他赶忙并起双腿,抽了一口烟,看向别处,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那天晚上,齐轩并没有登台表演,而是一直像个跟班一样跟着崔媛,两人大多都是在角落里看着忙碌的人们,说着无聊的话。这是第一次齐轩跟崔媛说那么多话,感觉就像是把认识三年来所有的话都说完了。

  第二章

  齐轩家的祖上本不是村子里的人,是多年前逃荒从河南来到这里的。齐轩一直不知道,他的爷爷还有一个堂哥在泾阳县城里,多年来一直没有什么联络。直到五一劳动节前,家里来了几个陌生人。

  那天齐轩高高兴兴地回家了,因为五一节要放假,像齐轩这种不喜欢上学的人,最喜欢的就是放假了,可以找朋友到处去疯。齐轩一进门,便看到院子里围着桌子坐着几个不认识的人。他放慢了脚步,紧紧地盯着其中一个年纪看着比自己大两三岁的女孩看。那女孩很漂亮,留着齐眉的刘海,精致的脸庞,穿着白色长裙白色格子短袖。

  齐大海对一个中年男人说:“来哥,这就是咱屋的齐轩。”

  齐轩看着中年人,看着比父亲还要年轻一些,身上穿着一身崭新的皮夹克,头发朝后梳理的很整齐。他抬头看着齐轩,满脸的笑意。

  齐大海见齐轩有些愣神,脸阴了下来说:“这是你伯伯,叫大伯。”

  齐轩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开口叫了句:“大伯。”

  齐轩看到年迈的奶奶也在一边坐着,几个人有说有笑的,看着很融洽。其中有两个女孩,一个就是齐轩一直看的那个,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大的那个叫齐雪梅,比齐轩大三岁,小的叫齐雪娟。齐轩并没有吃饭,而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听戏写作业。

  “齐轩。”

  齐轩抬头,看见齐雪梅伏身看着趴在桌上的自己。他笑了笑说:“咋了姐?”

  “没事,就看看。”说着她坐到了炕上,看着还在播放秦腔戏曲的录音机说:“你边听戏边写作业啊。”

  “嗯。”

  齐雪梅径直走到最里面,一股脑坐在了炕上四处张望,看来是没有见过这种所谓的安简房。安间房是泾阳这一带农村独有的房子,是砖与木头相结合。房子的墙壁是由砖块磊起来的,房屋上面是由圆木搭建成两个相互依靠的墙面,再由横梁支撑,为上面铺上稻草,用泥巴糊上,外面再用瓦片一排一排顺势而下铺就而成。坐在房子里面,抬头便可以看见屋顶上成三角形的横梁,中间的那一根上贴着红色发黄的四个大字“上梁大吉”。

  齐轩放下笔说:“姐,你得是第一次来村里?”

  “是呀。”

  “那你下去过地窑不?”

  “没有。”

  齐轩站起身说:“乃走,我带去你地窑里转转。”

  “好。”

  齐雪梅下了炕,跟着齐轩走出了屋子,然后就往洞子口走。齐雪梅看着斜面的土洞子,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圆筒斜插在土里面一样,她问齐轩:“这就是地窑?”

  齐轩推开洞子门说:“这不是,这是洞子,从洞子下去就是地窑了。”

  齐雪娟也跟着一起走进了洞子,两个女孩子跟在齐轩屁股后面,走在倾斜的地面上。洞子里没有灯光显得有些灰暗,前面的出口处倒是有一片光亮。洞子并不长,十多米而已,不到一分钟便走到了最底下。

  出了洞子,视线就开阔了很多。首先看到的是一棵枣树,树很好很大,通往最上面的空中。地窑是四方形的,四个面都有拱形的窑洞,洞口用土砖封起来,留着木窗户与木门。齐轩先带她们直接走进了北边的窑洞,推开门,伸手拉了拉右边的绳子,“啪”的一声灯亮了。窑洞里面是一个土炕,炕上放着几床棉被,土炕的里面是两个木头箱子,箱子被鬃毛包裹着。那两个箱子是齐轩的父亲成品时母亲带来的嫁妆,是用来放衣服等物品的,里面全都是奶奶拆的碎布,用来做布鞋的。还有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水壶跟不锈钢的水杯,还有一盒茶叶。

  齐雪梅连吸两口气说:“啥味啊,怪怪的。”

  “油烟味,因为春季跟冬季要烧炕哩。”

  齐雪梅问他:“你得是以前就住在这啊?”

  “嗯嗯,我前两年才上去的,碎着的时候一直在这个窑里头睡着。”

  第一次见到地窑的齐雪梅与齐雪娟显得很兴奋,两人脱了鞋子就上了炕,在炕上一阵打闹,还拉着齐轩一起打闹。虽然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但很快便熟悉起来,去哪都是在一起玩。

  夜里的时候,一家人决定,齐轩让出房子给大伯大妈,齐轩跟两姐妹陪奶奶住在地窑里。奶奶看着他们打闹以后,便回到南窑匆匆睡去,徒留三个人还在北窑的炕上拿齐轩前几年的纸花片拍着玩。

  夜慢慢地深了,齐雪娟睡意朦胧,齐雪梅背着她去西窑里睡了。齐轩看向窗外,西窑的等灭了,只剩下微弱的月光透过枣树枝零碎地洒在地面上。齐轩躺在炕上,盯着窑顶贴的旧报纸无所事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轻轻的脚步声传入他的耳朵,他下意识地侧身看着门口,齐雪梅走了进来。齐轩一脸疑惑,齐雪梅笑了笑,来到炕边,脱了鞋子就上了炕,躺在齐轩身边说:“睡不着,你跟我谝谝。”

  齐轩即无奈又不好意思地继续盯着窑顶看,又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那些记忆里久远的故事。

  齐雪梅依旧是很亢奋,趴在齐轩身边听他说小时候那些可笑的事情,一点睡意没有的样子。

  地窑不比地面上的房子,因为在土里的缘故,因为土地里的湿气与散热慢的缘故,地窑从来都是冬暖夏凉。春四月,夜里的地窑里也是阵阵寒意。

  齐轩拉过一床被子给这个姐姐盖上,然后问她说:“要不睡觉吧,明个再给你说。”

  齐雪梅还是没有什么睡意,因为第一次睡地窑,而且她还有认床的毛病,这一夜肯定是睡不着的。她说:“不行,不瞌睡。”然后她索性坐起来,因为里面还穿着白色健美裤的缘故,直接脱了裙子又盖上被子说:“你明个又不到学校去,姐又睡不着,你就跟姐谝谝闲传,把灯关了,咱慢慢谝。”

  齐轩只得关上了灯,借着窗外微弱的月色躺在了她一旁。

  齐雪梅掀开被子,拉了拉他的衣服说:“你不冷啊!来,进来。怕啥呢?我是你姐,你是我弟,来,看把你再冻地咋个喽。”

  齐轩呦不过这个姐姐,何况她说的对,两人是姐弟,睡一块很正常,又不干啥。然后两人同盖一张被子,依旧在说一些村里的趣事。

  无论心里如何告诉自己,但这都是齐轩第一次跟一个女孩睡一块。虽说是姐弟,但两个人压根不熟,而且隔了好几代的姐弟关系。齐轩感觉特别别扭,浑身都不自在,一不小心碰到了她,都会莫名的紧张,以至于说话都断断续续吞吞吐吐的。

  齐雪梅可能是感觉到了齐轩的不自在,转头面对着他,吓得他赶紧躺平面朝上方。齐雪梅噗呲一笑小声说:“你呀,你都多大啦还害羞的不行。”说着她伸出左手侧过身来抱住他的肩膀说:“你看,这有啥。你就是我弟,胡想啥呢,把头转过来。”

  齐轩的心跳明显快了很多,慢慢地转头看着齐雪梅的脸。天太黑,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齐轩说:“姐。”

  齐雪梅的左手从肩膀落在了他的腹部,右手撑在右脸上,撑起她的头看着齐轩说:“你得是从来没跟女娃在一块睡过啊?”

  齐轩看着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齐雪梅继续说:“没想到我弟还是乖娃。来,给姐说说,你有没有看上的女子?”

  “有。”

  “谁啊?阿达的?好看不?”

  “崔媛,崔黄村的,我同学。”

  齐轩想起来那天傍晚在丧礼上遇到崔媛的时候,想起那双若隐若现的乳房来。齐雪梅的胸前也是一对高耸的乳房,就在齐轩的眼皮底下,可谓近在咫尺,近到甚至能够闻到一丝丝的香味。

  齐雪梅突然躺平说:“你抽烟不?”

  齐轩看到她侧过身去一边翻找自己的衣服,背对着自己。齐雪梅侧身的时候卷起了那一床被子,被子全都被她的腿卷走,露出一对圆润屁股对着齐轩,这让他想起齐心如的屁股来。齐雪梅十九岁,卫校毕业一年,现如今在县医院当护士。她比齐心如要大三岁半,发育的也要比齐心如丰满许多,屁股也要比齐心如大很多,尤其是腿弯起来的时候,屁股显得更饱满也更圆润。

  齐轩又一次想伸手去抚摸,想要知道女人的身体抚摸起来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他不敢,甚至不敢去想。但他止不住自己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那对丰满,他也止不住自己脑袋里的画面,幻想着这不是白色健美裤而是白皮肤。

  齐雪梅找到香烟跟火柴,即可回过身子躺平,右手去拉脚下的被子给齐轩,却不小心碰到了齐轩下身那处坚硬的东西。齐雪梅并没有在意什么,而是点了一支烟,翻身趴在炕上,抓着炕沿往前移了移,探出头来。

  齐轩被齐雪梅碰到身体的那一刻,身下一阵酥麻的感觉,赶忙也翻身趴在炕上,从自己的口袋里也掏出香烟来,点了一支抽起来。

  齐雪梅看了他一眼,边抽边笑了笑说:“看来你真是第一次跟女娃睡一块啊!”

  齐轩已经羞涩难耐,恨不得一头撞墙算了。

  齐雪梅说:“哎,乃你亲过女娃不?”

  齐轩摇了摇头,不敢看她。

  “咦……”齐雪梅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都这么大了,连女娃都没亲过。”

  齐轩想问她有没有亲过男生,但又忍住没问。他看着齐雪梅抽烟的样子,跟那些在街上看到的女混混没啥两样,她肯定是亲过男生的,甚至可是都不是处女了。

  齐雪梅抽完一支烟,然后拿起一旁装画片的盒子,把画片都倒出来,把烟头灭在盒子里,然后把盒子递给齐轩。齐轩接过盒子,齐雪梅说:“拿好,把烟头弄在这里面,要是被你大你妈知道了,还不把你腿打断。”

  齐轩见她重新躺好,也灭就烟头,盖上盒子,坐起来把盒子放在炕的角落里,然后躺下来,慢慢地盖上被子。

  那只手又一次抱住了他的肩膀,头朝他凑过来,下巴顶在他的肩膀上,一条腿搭在了他的腰上,把他抱得紧紧的。他回头,鼻子碰到了她的额头。

  齐雪梅的头往后挪了挪,抬头看着他,拉起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腰上,又重新抱住他的肩膀说:“要不要姐亲哈你?”

  不等齐轩回答,齐雪梅头微微抬起来,靠近他的唇边,亲吻住他的嘴。齐轩瞪大眼睛,看到齐雪梅闭着双眼。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吻,让他有些不知所措。齐雪梅的嘴张了张,又吻住他的下唇。齐轩闭上了眼睛,一下子想起来刚刚那一刻那个白色硕大的屁股,身体的血液变得温热起来,心跳也越来越快,似乎身体里有一种不知所措的力量想要找个出口喷发出来。本来搭在她腰间的手变得主动起来,用力地抚摸着她的腰身,慢慢地往下,抚摸着自己幻想多次终于如愿以偿的屁股,虽然隔着紧身裤,但一样凹凸有致、柔软而富有弹性。下身坚硬无比的东西碰触到她的大腿之间,一阵酥麻感传来,新鲜刺激。

  齐雪梅突然放开亲吻他的嘴,头往后靠了靠说:“算了算了,不逗你了。你还小哩,姐不想跟你办事。”

  齐轩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意犹未尽。那一吻、那一次手触肌肤的感觉,美妙绝伦。

  齐雪梅用手捧着他的脸,手指触摸着他的嘴唇说:“哎呀,没想到姐把你的初吻给拿走了,你不会怪姐吧?”

  齐轩看着她满脸笑容的脸庞摇了摇头。

  齐雪梅抱着他的左手也抚摸起他的脸颊,又一次靠近他亲吻他的嘴。齐轩被这温热的双唇吻住,只觉得很是舒服,脑袋里全都是齐雪梅那圆润的屁股。右手不自觉地抚摸起她的屁股来,感受那温热,感受那弹性在手心里一遍一遍反弹。左手从她的短袖下探进胸口,一把握住跟他的手一边大的柔软。齐雪梅并没有在意,而是迎合他简单略显粗暴的亲吻。

  当齐轩听到并不嘹亮的鸡叫混杂着鸟鸣,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洒在炕头,齐轩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一个回头,并不见李雪梅的身影。他眨了眨眼,被子被他的腿盘着卷在一起,一旁铺的褥子上还散落着昨晚玩的画片,画片的盒子里还有几张画片,并没有烟头。齐轩伸了伸懒腰,却觉得大腿之间有些黏黏糊糊,用手一摸,有些不知所措。

  齐轩赶忙爬起来,下了炕,关上门,在那两个木箱里一阵翻找,找到一条短裤,回到炕上脱下裤子,换上短裤。

  正在这时候,有人敲门,是齐雪梅的声音:“齐轩,你起来么有?”

  齐轩听到她的声音,想起来夜里做过的梦,心里一阵慌乱,感觉脸部发烫,忙说:“马上马上就好了。”

  “你干啥呢?还把门关上。”

  齐轩下了炕,看了一眼炕头的裤子,一把拉过来卷起来,塞在了被子里,然后打开门,看到齐雪梅就站在门外。

  齐雪梅跟昨日一样穿着短袖和裙子,头发有些凌乱,嘴唇上的口红印淡了很多,脸颊依旧漂亮如初。齐雪梅打量了他一番说:“还换裤子了?”她眉毛一挑说:“看来昨晚肯定没做啥好事。”

  齐轩羞涩不已,忙低头朝洞子走去。

  齐雪梅见他不搭理自己,忙上前两步追上他,手搭在他肩膀上说:“哎呀,还跟姐生气呢。”

  “我没有。”

  “哎你不是说你喜欢一个叫崔媛的女娃么,啥时候带来让姐看看。”

  两人出了地窑,跟长辈们一起吃了饭。吃饭的时候齐轩总是低头不语,闷头吃完饭就自个回屋子了。待其他人吃完饭,他便尽地主之谊带着两姐妹在村子边转悠。

  五月初,天气开始变得炎热起来,也是诸多蔬菜成熟的时刻。齐轩的父母便种植了很多的蔬菜,在自家的桃园旁边,他们家的田地在村子的西边,临近白王村。那个交界处是大片的田野,种着很多果树与菜园,这也是他们除了小麦玉米之外其他所有的收入来源。

  齐轩三人顺着田间的小路慢慢地远离了村落,齐雪梅虽然是县城的姑娘,但也是见过菜园的,只是闲来无事出来转转,再说她也挺喜欢这个弟弟。她的家里只有她与齐雪娟姐妹两,一直以来都希望有个哥哥或者弟弟,于她而言,虽然齐轩只是三代以上的血亲,但至少百年前算是一家人了。她听叔伯齐大海说齐轩唱戏很好,也想找个机会听一听,虽然自己不怎么喜欢秦腔。

  齐雪娟看到菜园子特别开心,一个人跑进去翻找最新鲜最红的西红柿,齐雪梅却拉着齐轩,让他给自己唱戏听。

  齐轩一听她想听戏便来劲了,他最擅长的就是唱戏,便问她:“你是想听哪一出?”

  “我也不知道。就是无聊,人家都说你唱戏唱得特别好,我就想听听。”

  “那是听着温柔点的还是?”

  “不听温柔的。”

  秦腔中有一曲《斩单童》,讲述的是单雄信不愿投降李世民而被斩首的故事。单雄信与李世民都是一世英雄,这曲《斩单童》属于秦腔的花脸,唱工并作、慷慨激昂、慷慨悲壮,算是秦腔诸多戏曲中最气势恢宏的戏曲。

  第三章

  “喝喊一声绑帐外,不由得豪杰笑开怀。某单人独骑把唐营踹,马踏五营谁敢来……”

  这声调高昂气吞山河的嘶吼让齐雪梅的心里震惊不已,她一直以为秦腔就是像自己每次去白事的时候听到的那样:急急燥燥,不高不低,音调复杂听不清字。却不曾想还有《斩单童》这种气吞山河发音标准堪称经典的曲子,让人欲罢不能。她看着齐轩自信的表情,犹如一个王者一般立在田地头,眼睛看向远方,坚定不移。从这一刻开始,她便喜欢上了秦腔这种戏曲,至少起码喜欢《斩单童》这出戏。

  齐轩继续昂头挺胸,张大嘴巴唱道:“敬德擒某某不怪,某可恼瓦岗众英才。当年一个一个受过某的恩和爱,到今日委曲求全该不该。敬德不能把头借,二十年后某再来。刀斧手押爷在杀场外,等一等小唐儿祭奠某来。”

  齐雪梅见他停下来,便问:“咋了?咋停下了?”

  “刚刚是单雄信的唱词,下来是李世民的,李世民的声就没有那么扎势了。”

  “来来来,继续。”

  齐轩伸出右手,手掌向下,起势唱道:“小王打马奔土台,杀场祭奠雄信来……”

  “老远就听见你小伙子的声了,你这几句可是声大的不行啊!”

  齐轩与齐雪梅双双回头,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手里拎着锄头,卷起衣袖,敞着怀看着他们,露出了六块并不明显的腹肌。男人也是齐家寨村的,叫齐永强,是齐敏的哥哥。二十二岁,无业在家,以种地为生,整日吊儿郎当的不着调,跟齐轩有一拼,他也很喜欢齐轩,两人总是称兄道弟的。

  齐永强看着齐雪梅问齐轩:“哎兄弟,这个女娃谁呀?”

  齐轩说:“这是我姐齐雪梅,算是我自家人,县里的。”

  齐永强抬了抬头说:“哎,女子,我齐永强,齐轩他一个哥哥。”

  齐轩虽然跟齐永强总是称兄道弟,也很喜欢跟他到处野。但他知道齐永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就是个小地痞,附近几个村子里那是出了名的,三天两头地打架挂彩。他看着齐永强的样子,他知道齐永强是被齐雪梅漂亮的脸蛋跟美妙的身材所吸引了,想要认识她。

  齐雪梅打量了他一番说:“没事锄你的地去!”

  齐永强咧了咧嘴,弯腰继续在果园里除草,便除草边唱起了戏曲,是接着齐轩那几句的唱词:“叫令人看酒把宴摆,再叫单童听开怀。你不投唐孤不怪,愿保你魂灵儿赴幽台……”

  齐轩三人在菜园子里摘了几颗西红柿与黄瓜,便一路往回走。齐轩背着齐雪娟,齐雪娟在他的背上吃着西红柿,西红柿的汁液掉了他一肩膀。齐雪梅走在他们的前面,屁股一扭一扭,很有规律,走路如此起伏又性感的女人,在整个齐家寨村也没有一个。

  齐永强将锄头起来,撑起双手,静静地看着齐雪梅走路的姿态,不禁脸上露出了阵阵笑意。

  齐雪梅一边走一边唱着歌:“难解百般愁相知爱意浓,情海变苍茫痴心遇冷风。分飞各天涯他朝可会相逢,萧萧风声凄泣暴雨中。人海里飘浮展转却是梦,情深永相传飘于万世空。当霜雪飘时但愿花亦艳红,未惧路上烟雨蒙。”

  旋律简单朗朗上口,节奏感很强,很动听。只不过齐雪梅的粤语水平实在太差,唱的基本上都是普通话发音,而且发音有些怪异。

  齐轩第一次听除了《甜蜜蜜》《轻轻的告诉你》之外其他的爱情歌曲,而且还是港台的流行歌曲,不禁问道:“姐,这是啥歌?”

  齐雪梅回过头说:“张学友的《相思风雨中》,粤语歌,男女合唱的。好听不?”

  齐轩连忙点头。

  齐雪梅继续唱着歌:“啊...寄相思风雨中,啊...寄痴心风雨中。抱月去化春风云外追踪鸳侣梦,恨满胸愁红尘多作弄。难解百般愁相知爱意浓,情海变苍茫痴心遇冷风。分飞各天涯但愿他日重逢,夜漫漫路上珍重……”唱着唱歌,她回头看了一眼苹果园里除草的齐永强,眨了眨左眼。

  回到家里,齐雪梅在自己的包里一阵翻找,找出一盘磁带给齐轩,上面写着“张学友《真情流露》1991”。

  齐雪梅说:“这盘磁带给你,里面的歌都挺好听的。”

  齐轩拿着磁带,满脸欣喜,赶忙跑回屋里,打开录音机,放入磁带,开始播放里面的曲目。首先第一首是《红叶舞秋山》。

  “世上行茫然世间,若离若弃天性平淡。”

  只听了一句,他便喜欢上这首歌,但却是一首粤语歌曲。他拿起磁带盒子,从里面取出那张歌词副本,找到《红叶舞秋山》,一边看着歌词一边听着音乐。

  “世上行人纵孤单,抱月听风景色无限。独醉者不甘俗世摆布,自有苍天给我的路。愿寄居秋山中莫与天比高,如红叶般不识时务。世上名谁人要更高,自寻路向天怨人怒。似迷途为求狂莽孤高,作乱世间鬼哭神号。逆众生呼风唤雨摆布,抹杀苍生天理公道。惑众生秋山竟自与天比高,而红叶终显出狂傲。寒风声潇萧看江山景色渺,细雨纷纷送夕照。愿一生清风两袖偏偏心中多少,扑朔恩怨未忘掉。我愿平静谁知晓,结伴明月尝哭笑。但到底天边风雪在飘。”

  齐轩听到完这首歌的时候便喜欢上了这首歌,这首歌的曲风跟歌词,让他想起来以前有一次村里放电影,电影叫《血滴子》。他想起一个场景来——邱钟琪与李嗣庭在碧云山庄大战,两人都筋疲力尽的时候,邱钟琪最后在草丛里用血滴子取下李嗣庭的首级报仇,然后便被年羹尧的的亲兵包围。《红叶舞秋山》正有一种侠者风范,加上张学友独特动听的嗓音,听起来令人热血沸腾又不失侠骨柔情。

  齐雪梅看他听得入迷,说:“你先听着,我出去转转。”

  “你去哪?”

  齐雪梅显得有些不自然,但齐轩并没有看出来,她只是说:“就是出去转转,一会吃饭了就回来了。”

  太阳在云朵的夹击下,一点点地向西移动,最终立在山头之上,将阳光洒进村子里。午后总会有风吹,给这个村庄带来一丝丝的清凉。

  村南头的孙家娶媳妇,要放三天电影,所以一到傍晚,村里的人除了还在忙碌的基本都带着小板凳跑去孙家旁边的麦场了。

  小卖部门外,齐敏坐在齐心如家门口两边的石墩上,对正趴在椅子上做作业的齐心如说:“你能不能麻利些,撵你写完电影都开始了。”

  齐心如头也没抬,继续奋笔疾书说:“再等一下,马上就好咧。”

  “乃你一时去寻齐轩不?”

  齐心如看向她嘻嘻一笑,然后继续写作业。

  齐敏说:“你有没有发现你齐轩哥好像对你班的崔媛有意思?”

  “得是?”齐心如停下了笔,仔细想了想,回忆着学校里齐轩的事情。她说:“他在学校一天除了睡觉上课,就是跟一帮男娃胡呼呼,他跟崔媛看着应该不咋熟啊。”

  “我也不知道,听别人说的。”

  齐心如轻轻地咬着圆珠笔的按钮,眉头一皱,琢磨着齐敏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干啥呢?赶紧写作业,写完了咱去寻齐轩,然后去看电影。”

  齐心如索性将作业本收起来,拿起椅子就往院子里走。等她出来,两人手拉着手向齐轩家里奔去。

  齐轩与齐雪梅齐雪娟两姐妹正在院子里听着张学友,远远地就听见齐心如的声音:“齐轩哥!齐轩哥!”

  齐雪梅不怀好意地看着齐轩问:“哎呦,这女子谁呀?”

  “我同学,他哥跟我关系特别好。”

  齐心如一进门便看到了姐妹两,本来欢快的脚步立即停了下来。

  齐轩见她跟齐敏立在门口,问她:“你两咋了?啥事?”

  齐心如还在打量着齐雪梅,齐敏忙说:“南头今晚放电影哩,就来叫你一块看电影去。”

  “啥电影?”

  “不知道,可能是枪打,也可能是武打片。”

  齐雪梅说:“那咱就看电影去吧,反正也没啥事干。”

  五人同行,一路往南头走,一路上村里人问了很多遍两姐妹是谁,齐轩也回答了很多遍,直到电影开始播放,村里的那些人们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五个人选择在人群的最后面,挨着一家住户的墙壁。电影播放的是《天堂回信》,开场蓝天白云,阳光灿烂。故宫午门前的广场上,晨晨和爷爷欢快地放着风筝。

  天色已经暗下来,四周除了电影里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齐轩不时看看电影,不时看看身旁的四个女孩子,想着第二天要去学校了,又要开始无聊的日子。

  “你也来了。”

  是齐雪梅的声音,齐轩回头,齐永强挤到了齐雪梅身边,紧挨着她的肩膀。齐永强说:“我估计这个时候你就会到这来看电影。”

  齐雪梅说:“你村太无聊了,没啥逛的地方。”

  “城里娃就是不一样啊。”

  齐心如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然后又看了一眼齐轩,继续看电影。

  齐永强拍了拍齐心如的肩膀说:“哎,你哥哩,咋没来?”

  齐心如头也没回:“我咋知道?”

  “他不是说要去泾阳县么,啥时候去哩?”

  齐心如依旧头也没回说:“你不会自己问去?”

  “你这女子,真是的,看来你也只有跟齐轩说话的时候才像个女娃。”

  齐心如撅了噘嘴,回头说:“我只有跟你说话是这样子。”

  齐雪梅噗呲一笑,拍了拍齐永强的肩膀说:“对了先,你好好的。”

  齐雪梅靠近他耳朵边,轻声问:“齐心如得是对齐轩有意思?”

  齐永强小声说:“你不知道?我村里人都知道,他两从开裆裤的时候就粘在一块,齐轩走到阿达她就跟到阿达。”

  齐轩只是悄悄地听着他们说话,并没有插话,尤其是在齐雪梅面前。他不确定齐雪梅在自己心里扮演的是姐姐的角色,还是一个对于成年女性的向往,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他从不曾拥有过的。其实这些想法他自己也不懂,他只是觉得齐雪梅对自己而言很特别,他不愿意在这个特别的人面前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天堂回信》是一部节奏比较慢的电影,剧情也并不复杂,讲述了一个关于爷孙情意的故事。电影演到爷爷与孙子下象棋,想悔棋重来,便以装死来伪装,而孙子眼看爷爷一动不动,吓得魂不守舍嗷嗷大哭。

  齐轩听到身边有一阵微弱的抽泣,他下意识地回头,齐雪梅正小声跟齐永强嘀咕着什么,看着像是在闲聊。他又看了看齐心如,齐心如脸上有些苦涩,满眼泪水。齐轩看着她,总觉得女孩子内心太柔弱,凡是看到什么可怜的事情总是哭鼻子。他听着齐心如的哭声,齐心如的手一直拉扯着他的衣袖,齐轩想离开,却又不好意思走。电影才开始没多久,这时候走不太好,何况还有两姐妹跟着,看着齐雪娟对农村的露天电影很有兴趣,看得很是入迷。

  弯弯的月亮从墙头爬上来,放映电影的中年人正抽着烟摇动着放映机。光线投射在幕布上,在这夜晚上演着自己的动人故事。

  电影演到一半,齐轩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齐雪梅不知跑去了哪里。齐雪梅第一次来村里,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万一找不到路回来怎么办?

  齐轩等了约十多分钟,依旧不见她的踪影,也不见齐永强的踪影。这时候齐雪娟也环顾一圈看不到姐姐,便问齐轩:“哥,我姐咋不见了?”

  齐轩边看着周围边说:“我去寻去。”

  “我也要去。”

  齐轩看了她一眼,又看看看着自己的齐心如跟齐敏,对她说:“你跟心如姐姐在这看电影,我一会就回来了。”

  “那你赶紧回来。”

  齐心如拉起齐雪娟的手说:“没事,他一会就回来了,姐跟你在这看电影。”

  齐轩微微一笑,走进了黑暗里,回头看了一眼她们,几人正认真地看电影,便在月光下四处游走。

  齐家寨村东南方向是一处坟地,出了村子便到,那里埋葬着所有村子里老去的人们。坟地西边是田地,有小麦有菜园,也有果园。齐家寨村的果园多半是桃树,家家户户的桃园都是用荆棘连着木桩做围墙,然后再用土坯子盖一间草屋,用来看守果园,以免外村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子来偷窃果实。

  正值五月,桃子结出果实来,还只有核桃大小,并未成熟,所以如果不是因为劳作,那些果园里是没有人的。

  果园就在孙家的南边,隔着一条路。孙家是村子南边的最后一家,南边人口也不多,只有零星的几户。前两年齐轩跟齐雷他们总是会偷偷跑到这些果园里抽烟,怕被人发现,一旦发现,回家就免不了一顿暴揍。

  齐雪梅肯定是跟齐永强一块离开的,齐轩看得出来,齐永强对齐雪梅有意思,齐雪梅对齐永强恐怕也有意思。像齐永强这样无所事事玩世不恭的样子,很容易吸引女孩子。齐轩也喜欢自己是这个样子,但他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吸引到崔媛。他想吸引到崔媛,哪怕只是能多说说话多见几面也好。

  空旷的村外,只能听到蟋蟀的叫声跟身后不远处电影的声音。齐轩走在两家果园前的路上,环顾四周,眼看没人,便点了一支烟,一个人蹲在路边吸着烟,不时看看身后有没有人。

  齐轩抽完一支烟,正准备离开,看到果园里二十米开外的草屋门口一道淡淡的黄色火光一闪而过,火光的线落在门框处,然后反弹,火光大了很多,然后消失。

  齐轩一眼便看出是烟头撞到了墙,看来果园里是有人在偷偷抽烟,就像自己一样。他嘴角邪魅地一笑,这等揭穿人的好事,一定得去好好玩一玩。他将烟头扔到地上,一脚踩灭,抬步从被扒开的荆棘处钻进了果园里。

  第四章

  桃树园的草屋字都是土坯房,在整个泾阳一带,这种用来看守果园的屋子大都相同,都是盖在果园中央,两侧开窗,方便视野开阔。草屋里是没有盘火炕的,一般都是用废砖块在两边磊起来,然后放上几块木板当做床榻。

  齐轩家里没有果园,他家里的土地除了那一小片菜园子外,其他的都种成小麦玉米了。奶奶说种粮食是正途,至少不会饿死。奶奶与爷爷小时候跟随太爷爷从河南逃荒到这里安家,一路上饿死了很多人,所以他们最爱的就是粮食,所以也只种粮食。齐轩家里虽然没有果园,但是他却去过很多果园,小时候不懂事,总跟着齐永强齐雷他们去别人家的果园里偷苹果桃子吃,没少挨打。长大后就不再偷了,那些邻居们见到他们也会摘几个果实给他们。

  齐轩悄悄地走在桃园里,小心地躲避桃树枝,怕撞掉枝上的桃子,一来可惜了还没成熟的桃子,二来会惊扰草屋里偷偷抽烟的人。能夜里躲在这里抽烟的人,要么跟自己同龄,要么就比自己还小抽着玩。不管是哪一些,都很怕被人发现,这会让齐轩觉得很好玩,他就喜欢看到那些孩子惊慌失措的样子,就像是自己以前被别人吓唬一样。

  当他即将靠近草屋的时候,有一些微弱的喘息声传来,听着像是女人的声音。齐轩觉得很奇怪,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女人来这种草屋子?会是谁呢?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人。齐轩想了想,村里现在在家的年轻女人并不多,大多都在看电影呢,那会是谁?

  随着步伐的逼近,喘息声也慢慢明显了很多,喘息声中还带着疼痛感。齐轩突然觉得,里面的一男一女应该是在办事,那女人的呻吟声很急促很连续。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出现了,男人慢慢地有些费力地说:“你啥时候走?”

  “明个就去泾阳了。”

  “乃你啥时候还来我村里?”

  “不知道。”

  齐轩听到里面的说话声,突然脸沉了下来,仿若胸口突然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东西太沉,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传来,齐轩停住了脚步,他本来是想吓唬吓唬他们,但现在他只想离开。他一个回头,朝桃园外走去。一不小心撞掉了几颗桃子,落在地上“啪啪”地两声响。

  “我贼!谁?”

  齐轩并没有理会草屋里的人,而是径直响桃园外走去。

  出了桃园,齐轩想回去麦场叫那几个女孩回家,但又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了。于是点了一支烟,蹲在路边抽起烟来。他也不清楚自己这么做是为什么,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甚至不知道等那两个人出来了该说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既然知道了,总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总该知道他们看见是自己会有什么表现。

  一支烟抽完,他又续了第二支,在第二支烟抽一半的时候,他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从荆棘被扒开的地方钻了出来。

  齐雪梅看到齐轩的时候先是一惊,然后故作镇定,假装跟个没事人一样说:“你咋在这?”

  齐轩看不出她脸上微弱的表情,夜色太昏暗,他只能看见齐雪梅拍了拍衣服,眼睛不时看看他不时看看自己。齐轩并没有回答她,他不想回答。

  齐永强掏出烟盒,取出一支,径直伸手拿过齐轩手里的半截香烟,然后对着嘴里的那支烟点燃,将半截烟还给齐轩说:“电影演完了?”

  “没,没有呢。”

  “乃齐心如那几个哩?回去了?”

  “没有,还在那看着呢。”

  齐雪梅说:“我妹子哩,跟齐心如在一块?”

  “嗯嗯。”

  齐轩发现,自己等了一支半香烟的时间,等来的只是这么几句无关紧要的对白。根本没有人把这件事当做是一件事,不论是齐永强还是齐雪梅,他们都只字未提,而自己也不能问,因为问了也没有意义。

  齐轩一直走在他们的后面,齐雪梅拉着齐永强的胳膊甩着手往前走。这一刻,他想起崔媛来,想起那一次去崔黄村遇到崔媛,想起他们爬上贞陵的土阙上,蹲在上面抽着烟说这话。他无法回忆起他们之间的所有对白,只能零星记起来几句印象深刻的话。他想起来自己想要知道崔媛的乳房是什么样子,想起来齐心如的臀部,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做过的春梦,那个梦太美,以至于清醒以后,便远远地离去,不留一丝痕迹。

  他想见到崔媛,想拉着她,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然后跟她说很想她,很想很想。

  第二日清晨天微微亮,齐心如与齐敏便来到了齐轩家叫他去上学。他们去上学后,齐雪梅一家也回去了县城里,并且带着许多诸如番薯豆瓣酱等土特产。

  第三日,齐雷与齐永强相约一同去泾阳,一个在餐馆里学做学徒,一个跟车跑长途货运。

  一连几日,齐轩都无精打采的。对于上学,他没有丝毫兴趣,总是趁着老师不注意的时候背张学友的歌词。自从齐雪梅他们走后,齐轩就想学会张学友的《相思风雨中》,怎无奈是一首粤语歌,学起来总是不怎么像,有些不伦不类。

  齐轩见教室里老师还没到,便嘴上小声地嘀咕着:“难解百般愁相知爱意浓,情海变苍茫痴心遇冷风。分飞各天涯他朝可会相逢,萧萧风声凄泣暴雨中。”

  “齐轩!”

  齐轩一抬头,班主任正拿着一张白纸站在讲台上,全班其他同学都在看着自己,而同桌齐心如小声说:“你唱歌真好听,但声太大了。”

  齐轩看着班主任,站起身低着头。

  班主任说:“么想到咱班还有人听张学友呢?我以为你光会唱戏呢,你乃么爱唱,乃你现在给咱班娃都唱一下。”

  齐轩低声说:“还么学会呢。”

  “坐下!”班主任厉声说:“你还真以为让你唱歌哩!是这,学校今年的夏季运动会要开始咧,大家要踊跃地参加啊。齐轩,你咋也得报一个项目。”

  “我,我体育不行。”

  坐在前排的崔媛举手站起来说:“我,我报八百米。”

  三天紧张的学习与准备,因为初三即将面临中考,所以所有同学的压力很大,只是过大的压力也需要用运动会这样的活动来放松。齐轩并没有申报任何的项目,于他而言:运动会不过是费力气地为一个笔记本或者钢笔出汗,对于这种奖励他没有丝毫兴趣。

  三天后清晨,所有运动员都集结于操场上,而没有参加运动会的同学们则按照班级顺序依着围墙围观加油呐喊。齐轩所在的三年级二班在南墙角,齐轩远远地看着操场上身穿白衣黑裤的运动员们,一眼便认出了人群中的崔媛。崔媛在女生堆里,虽然跟其他人穿一样的衣服,头发一样扎起来,她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但齐轩还是能一眼就认出她来,他不知道崔媛身上与别人有何不同,但是就有一种感觉那个人就是她。

  校长与几位体育老师站在台上轮流演讲,不等运动会正式开始,齐轩便约着同班的张震去厕所抽烟。

  张震家里是白马杨村的,白马杨村在山脚下,距离白王镇中学五六里,在崔黄村的西北方向与崔黄村相临。齐轩并不喜欢张震,张震平常大大咧咧满口脏话惹是生非,只是他们有共同的爱好,就是抽烟。

  两人躲在厕所里,一边抽烟一边闲聊,聊一些学校里的事情,聊一些看着比较不检点的女孩子,聊张震自己跟那些女孩子之间的事情。这种事情大多是无中生有,不过那些女孩子也的确总是喜欢跟张震这样的人搭在一起,跟张震这样学校里的人物在一块,会让那些女孩子觉得自己会得到其他人聚焦的目光。

  烈日下,一群女生在操场上绕着圈奔跑着。强烈的运动不断缺失的水分从肌肤里渗透出来,打湿了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张震与齐轩等等其他的男生都看得两眼发直,不同的是齐轩会刻意地闪躲目光,而张震他们不会,他们会嘴上喊着“加油”,心里暗自窃喜如此美妙的时刻。

  齐轩看到崔媛慢慢地从远处跑过来,她的脸颊胀得通红,双手无力地垂在肚子前,两条腿慢慢地向前奔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口随着喘息一起一伏。齐轩看到她的乳房凸起来,被紧贴在身体上的衣服勒出两条圆圆的线条,他注意到崔媛的胸部有两个小点凸起来,有一种令人心神向往的感觉。

  齐轩紧紧地盯着她的胸口,身体里升起一股热量,这热量太强大,压过浓烈的阳光,让他整个人都变得炽热起来。

  “我日。”张震两眼冒光地看着崔媛说:“么想到崔媛这么骚啊!”

  齐轩猛回头,直直地看着张震,眼神里充满了愤怒。

  张震并没有注意到齐轩的神情动作,他依旧沉侵在那对乳房带来的刺激里,拉了一把齐轩说:“看看看,崔媛那对奶子,摸起来绝对爽惨了!”

  齐轩心中的愤怒油然而生,崔媛在自己心中就是一个学习好人品好的乖乖女,不管张震平常怎么说其他人都无所谓,但是他绝不允许他说崔媛,也绝不允许任何人说崔媛的坏话。

  他一把甩开张震的手厉声说:“爽个锤子爽!”

  张震回头看着齐轩,疑惑地眼神慢慢地变得凶恶起来,推了他一把说:“你想咋?我是日了你妈了,你得是想死啊?”

  齐轩看着张震那张丑陋凶恶的脸,有些紧张起来,他从来没有打过架,更何况面对张震这样到处惹是生非的人。但紧张归紧张,紧张也无法阻挡他内心的愤怒想要从身体里喷发出来。

  张震又推了他一把说:“看锤子看!”

  齐轩咬了咬牙,紧紧地攥着拳头,突然挥拳打在了张震的脸上。张震一个不注意,从长椅上倒在地上。齐轩见状,立马将椅子拉在一旁,上前就是一脚揣在张震的肚子上,然后跨上他的腰,骑在他身上,挥起拳头就往他的脸上打。一拳又一拳,狠狠地厮打着。

  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吓了一跳,赶忙腾出了地方,围成一圈看着他们在地上翻滚,谁也不敢上前拉架。

  崔媛慢慢地跑近班级所在的区域,双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地说不出话来。倒是齐心如第一个惊醒过来,张震她是知道的,张震打架下黑手,齐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她赶紧跟齐敏说:“你赶紧寻班主任去。”

  齐敏跑出了人群,齐心如赶忙上前去拉齐轩:“齐轩哥!齐轩哥!不要打了!”

  齐轩根本不会理会齐心如的话,他的眼中只有崔媛那对湿漉漉的乳房和张震那张令人厌恶的嘴脸。他的右手一拳打在了地上,指关节处裂出伤口流出鲜血来,然而他并没有在意,而是依旧用左手狠狠地攥着张震的领口,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右手握紧拳头打在他的脸上。

  几分钟后,运动会被迫暂停,齐轩与张震被带到政教处办公室面壁思过。放学时,政教处查明事因,因先动手打人,齐轩被班主任带领着送回了家里。

  下午傍晚时分,班主任与齐轩父母长谈之后离开,齐轩便被父亲罚跪在院子里一阵打骂,期间打断了一根扫箸,要不是奶奶阻止,很可能会断另外一根。

  齐轩不上学之后,便一直在家里劳作,一家人之间基本上也不怎么说话,张学友的歌也再没有听过。每天齐轩去串门总是很晚回来,一旦回来的晚了便会被一阵责骂,他也被骂习惯了。一天到晚,除了上地里干活就是在家里睡觉,或者去海涛叔家里跟他学弦子,唱唱戏。

  父亲齐大海对齐轩的事情不怎么管了,只要他不干犯法的事,他也就随他去了,好歹齐轩也会种地也会唱戏,不至于将来没饭吃。说起唱戏,齐大海因为经常咳嗽的缘故,嗓音一天不如一天,多半有唱戏的活,都是齐轩跟随自乐班去的,久而久之,齐轩便代替了父亲,成为了自乐班中的一名旦角。

  齐海涛骑着自行车来到了齐轩家门外,看到齐大海与媳妇在院子里摘豆角,便进了门。齐大海拿起香烟站起身,忙拿出一支烟递过去问他:“海涛哥,你咋来了呢?”

  齐海涛接过烟说:“我是来寻你齐轩的,他在不?”

  “得是有活了?”

  “嗯嗯。”齐大海显得很兴奋,满脸掩不住的笑容说:“这次是街道那谁办大寿哩,人家牛皮的很,咱自乐班去了一个人给四十,还外带一包烟。”

  “我贼。”齐大海说:“唱了这么多年戏,这是最高的一回。”

  “齐轩哩?让他赶紧跟我走。我可给人家说啦,咱齐轩可是能一个人唱《侧美案》啊,人家等着听呢!”

  齐轩母亲说:“他出去逛去了!估计是去齐雷屋里了,齐雷从县里回来了。”

  齐海涛一听说齐轩不在家,便拉了几句家常后去了齐雷家里。

  第五章

  齐雷在泾阳的饭馆里做学徒,每天就是刷碗洗盘子打扫卫生什么的,因为厨房里的师傅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交的,他的工钱也不多,一个月顶多三百块,除了留着自己零用的,其他都是用来买东西孝敬师傅了。听齐雷说,他现在在饭馆里人缘还不错,跟谁都能聊的来,师傅偶尔也会教他一两招,他已经在学翻锅了。齐心如与齐敏一同去了桥底镇读高中,每个星期六才会回来一次,齐轩也是很久没有见过她们了。

  齐轩与齐雷正聊的起劲,齐海涛就来了,说明了情况,齐轩便跟齐海涛去了齐海涛的家里,带上家伙事就奔街道了。

  刚过齐雷家的门口,正赶上齐心如与齐敏走在路上,齐心如看到坐在后座的齐轩,一脸欣喜喊道:“齐轩哥,你干啥去?”

  “唱戏去。”

  “在阿达?”

  “在街道。”

  齐轩二人来到街上,老远地便看到街道的路边搭起了帐篷,帐篷里摆了十六张桌子,里面坐着二十多人在闲聊或者打牌。齐轩心中一惊,一般老人过寿,不过是一家人或者几个亲近的亲戚在一块聚聚,顶多三四桌就够了,没想到这次遇上了大主顾。

  齐海涛与齐轩将自行车放在帐篷后面的一颗树下面,齐轩看了一眼门上的招牌“王鹏杂货店”。齐轩看着里面的各种日常用品,总觉得这样的店应该赚不了多少钱。

  齐海涛说:“这王鹏可是出了名的,在咱泾阳都出名地不行。”

  “他就是个卖东西的。”

  “不是,他根本就不靠这个挣钱,他也不是咱白王人。人家在外边认识的人多,在外面做生意呢。这是他给他老表开的店,不是他的。”

  齐轩跟随齐海涛进了帐篷,也没人搭理他们,他们便找了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放好东西,等着其他人的到来。

  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穿着一身黑色皮衣,胳膊上夹着一个皮包,嘴上叼着一支烟走过来,跟所有人热情地打招呼。走到齐轩面前,看了他一眼又看着齐海涛说:“齐叔来了,一时可要放开唱啊!”

  齐海涛忙说:“乃么麻达!这个就是我村的齐轩,才十七岁不到,男女声都能来。”

  中年男人就是王鹏,王鹏是中张镇的人,这一天是他外婆过大寿,他一手操办的。王鹏看着齐轩,打量了一番说:“小伙子行啊,一会给哥放开唱,哥亏待不了你。”

  齐轩点了点头,正好其他几个自乐班的人来了,王鹏也转身离开,去跟其他人打招呼。

  自乐班只有四个人,除了齐海涛跟齐轩外,还有一个村里的王姨跟毛家村的祁姨。王姨的嗓子比较中性一点,话不多。祁姨的调门比较高,也是自乐班的一大特色,她喜欢打扮自己,总是把自己打扮地跟个小媳妇似的。

  祁姨看到齐轩,打趣说:“咱轩轩娃来啦。”

  齐轩一看到她那鲜艳无比的口红,就一阵反胃:“哦,祁姨来了。”

  “咋,不敢跟姨说话,怕姨把你拐跑了?”

  “没有没有。”

  “轩轩今年十七了吧?”祁姨说:“我女子十六了,要不姨把我女子给你说下,你给姨屋里来上门来。”

  齐轩拿起桌上盘子里的烟往嘴里一塞说:“我才不去哩,你毛家村我谁都认不得,得无聊死。”

  “你这娃呀!我毛媛媛长得可好看了。”

  等了半个多小时,快要开席的时候,终于有人通知要开始唱戏了。几人好忙去准备音响麦克风等东西,等所有准备就绪,帐篷里已经坐满了人,第一桌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满脸的褶子,像极了齐轩的奶奶。

  王鹏看着他们喊道:“可以开始咧!听我的号令:预备、开整!”

  齐海涛手持竹板高高举起,面前放着司鼓,看了其他三人一眼,示意开始,便用力击鼓。

  “磅磅磅”几声之后,弦子的声音在王姨的手中传出来,动听而又悠扬。

  齐轩静静地听着《侧美案》的前奏,看着对面的人群,眼睛睁地很大。随着前奏的结束,齐轩踩着鼓点开口唱道:“适才间我在金銮殿,万岁驾前去问安,同公主又到后宫院,太后一见笑开颜。我本是当朝驸马爵位显,文武百官谁敢参,行来宫门下车辇,大摇大摆转回还。”

  唱完这两句陈世美的词,齐轩便跟随弦子的曲调停了下来。接下来是秦香莲的唱词,本该是祁姨唱的,因为齐海涛给王鹏力荐齐轩男女声转换游刃有余,便由齐轩继续演唱秦香莲的词。

  “在此间我把乡民问,他忘恩负义结皇亲。”

  只一句,齐轩独具特色的嗓音便传入所有在座的耳朵里,大家一边拍手鼓掌一边喊着“好”。

  齐轩学着小旦的花腔与姿态,举手投足间媚态百生:“越思越想越气愤,木墀宫去找负心人。”齐轩将伸出的右手拉回到腰前,在空中划过一个美美的弧线,念道:“门官大爷请来,贫妇人这厢有礼了!”

  齐海涛念着门卫的旁白:“做什么的?”

  齐轩道:“烦劳大爷通禀驸马,就说有一乡亲求见!”

  齐海涛道:“哼?我家驸马千岁岂能与你这样破烂不堪的人相见呢?”

  齐轩道:“唉!乡亲故人论的什么富贵贫贱,还望大爷念我千里到此,与我传禀一声吧!”

  “你在那里容身?”

  “城南柳林池边土地庙安身!”

  齐心如与齐敏一起步行走到街上,当她们赶到的时候,这出《侧美案》已经进行到一半。她们手拉着手站在围观的人群中,看着树下的齐轩。唱着戏的齐轩与往日吊儿郎当的形象完全不同,就像是一个重新灌注的灵魂。立在那里,犹如一个自信的明星,成为全场的焦点。尤其是他那独具特色的嗓音,犹如天籁之音,让人欢喜让人禁不住想要一听到底。

  齐心如自打小就是听着齐轩的戏曲,她本对秦腔没有什么兴趣,但齐轩基本上每一次唱戏她都不会错过,听着听着也便能哼上几句。

  春夏秋冬,日复一日。日子在白王镇这片土地上不停地向前走,又重复,就像是齐轩口中的秦腔戏曲,一首一首地不断地重复。令齐轩感觉到诧异的是:为什么几年来自己的班子从未去过崔黄村?每一次街道的王鹏请他们去唱戏,齐轩总觉得街道是白王镇唯一的一条街,买菜购物都在这里,他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一回头,正好看到穿着白色裙子的崔媛就站在人群里。但事实上,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崔媛。

  齐大海的腿脚因为常年劳作不知保护而不再利落,齐轩在不知不觉中顶替了父亲的位置,成为远近闻名的自乐班中的一角。自乐班的场子并不是很多,指这个来糊口太过于牵强,齐轩跟随一辈辈的脚步,扛起锄头,在太阳下日复一日地劳作,几年来也算是差强人意。

  响彻在人群里的依旧是那首当地人们最为喜欢的秦腔名曲《侧美案》,演唱的依旧是耍花腔的齐轩:“糟糠之妻苦受尽,患难的恩情似海深,你上京一去无音讯,我盼你日夜倚柴门。缘何相见不相认,你忘却旧爱恋新婚。”

  “好!唱的好!”台下观众一阵骚动。齐轩看了一眼台下,围观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中年人与老家人,而年轻人不是在忙碌就是在看孩子,还有很多围坐在桌子前等着主人家开席吃饭。

  齐轩回归本来的声音唱道:“非是我见你不肯认,我身为驸马受皇恩,倘若公主来追问,滔天大祸要临身。”又是一句花腔:“你利禄熏心忘根本,岂知富贵如浮云,我心如刀绞泪难忍,强盗竟是铁打的心!”

  不一会,齐轩唱完了这一段的《侧美案》便退了出来,一个人站在墙角抽烟。他的旁边是新盘起来的锅炉,几个厨子围着那三口大锅忙碌着,还有一群三十来岁的妇女蹲在边上摘菜,地上一片狼藉,废菜叶子到处都是。

  “卟、卟卟卟、卟、卟卟卟卟卟,卟、卟卟卟、卟、卟卟卟卟卟……”

  一阵长号的声音传来,齐轩看向门口,来了一群人,手持长号短号还有西洋鼓,齐轩听着曲子应该是曾经学校里运动会的时候会放的曲子。

  “洋鼓洋号来了!”

  几个小孩子一窝蜂地跑到那些人前面,听着跳着。

  洋鼓洋号什么时候开始流行起来的,齐轩并不清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十里八村的人办喜事丧事大都会请洋鼓洋号来进行表演。洋鼓洋号听起来节奏感很强,听着很带劲,一般都是吹奏歌曲,比如民歌跟军歌。

  齐轩不怎么喜欢凑热闹,从父亲行动不便奶奶过世之后,他慢慢地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往人群堆里扎,更多的时候他都是表演完就匆匆离开回家了,要么就是跟几个村里比较关系好的哥们打打牌喝喝酒,顶多半夜就回家了。

  吃席的时候,齐海涛不知怎么了一直在喝闷酒。王姨观人无数,她一眼便看出来齐海涛是因为洋鼓洋号的关系才喝闷酒,因为所有人都清楚,他们自乐班现在的场子越来越少了,挣得钱也越来越少了。

  王姨说:“哎,现在的人都咋了先?都请洋鼓洋号了。”

  齐轩自顾自吃着饭,也没人搭话。

  王姨瞅了瞅齐轩说:“哎齐轩,你今年多大啦?”

  “二十了。”

  “你都二十了,我女子也十九了。”说着,她夹了一口菜,往嘴里一塞说:“看来我跟你祁姨你海涛叔都老咧,以后就是靠你这些年轻人扛事咧!”

  齐海涛终于忍不住骂道:“贼他妈去!你看看吹洋鼓洋号的那些碎怂货,一个个张的样子。”

  王姨附和着:“就是得!都没人爱听秦腔戏了!”

  “这可是咱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东西,都没人爱咧!”齐海涛端起酒杯,又灌了一口白酒说:“这是要造反呢一个个!”

  祁姨没好气地说:“你看你,老咧老咧,脾气还大的不行,少说两句,赶紧吃饭。”

  齐轩并没有在意他们所说的话,他们也无非是眼红那些人得到那么多眼光。齐轩也眼红他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甚至有想过去学洋鼓洋号,但是家里条件不太好,根本没有闲钱买那些。而且他知道,父亲是绝不允许他去学的,也浪费了自己的嗓音。对于嗓音齐轩还是很自信的,整个白王镇都知道齐家寨村有一个齐轩,学女声那叫一个漂亮。

  吃了饭齐轩便骑着父亲那辆自行车往回走,走进村口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自己曾经读书的“齐家寨小学”,这所小学已经变了样,以前是像齐轩家一样那种的安简房,后来拆了后面的安简房,盖成了二层楼房,每一层四个教室两个办公室,但是校门里那棵大梧桐树上绑着的铃铛还在那里,系在铃铛里的绳子长长地垂在半空中,就像是从来没有变过一样。

  这几年村里还是有些变化的,很多人家里都盖起来平房。相比较安简房,平房看着更美观更立体一些。而且平房有很多好处,可以顺着楼梯上到房顶,房顶是一片平地,可以用来晾晒玉米和晾晒衣服。也有一些人开始做一些买菜买水果的小生意,也有一些跟齐雷一样出了远门,但也都是在凑合着过日子。

  齐轩看到学校,便停了下来,推着自行车慢慢往前走,跟路上的同村人打着招呼。

  “当,当,当。当,当,当……”

  放学的铃声想起来,学校大门缓缓地打开,几个老师走了出来,紧接着是一群系着红领巾的孩子们一窝蜂地跑了出来,打打闹闹地走过他的身边。

  齐轩看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现在门口,跟孩子们叮咛跑慢点。女人的脸颊有些消瘦,大大的眼睛很漂亮,清澈地犹如一汪泉水,长头发扎了起来,留着齐眉的刘海。她穿着白色的衬衫,白色的西装裤,脚下是白色的凉鞋,猛然间抬头,看着齐轩。

  “齐轩哥!”

  齐轩听到齐心如的声音,会心一笑,推着自行车走过去说:“你咋当老师了?”

  “乡代。”齐心如打量着齐轩,齐轩还是跟读书的时候一样,喜欢穿宽大的衣服,脚上是七星球鞋,头发盖住了耳朵,看着像是两三个月没有修剪。齐轩看着比以前也消瘦了不少,皮肤有些发黄,手指有些粗糙。齐心如说:“你知道我高三复习了一年,结果还是没考上大学,然后咱白老师就问我要不要来教书,我就来学校了。”

  白老师是他们小学的数学老师,教书十几年了,因为是齐家寨村的人,十几年来一直在村里教书。

  齐轩看着她说:“教书挺好的,说明有文化么。”

  “你今个干啥去来?唱戏去了?”

  “嗯嗯,刚从街道回来,街道乃谁今个三年哩。对了,你哥啥时回来哩?”

  “不知道,他现在是个厨子了,店里比较忙,他很少回来,我都好长时间没见他了。”

  齐轩一时间找不到话题,有些尴尬,便说:“乃我就先回去了,没事了来逛来。”

  “好。”

  齐心如看着齐轩跨上自行车,一点点消失在拐角处,被别人家的房屋遮挡。齐心如突然觉得心疼起来,心疼齐轩现在的日子过得那样的苦,心疼齐轩看着像是比自己要大很多岁。她从小喜欢齐轩,到现在从没有变过,一样那么喜欢他。但她知道齐轩喜欢崔媛,当初就是因为崔媛而打架被学校开除。不过从没听齐轩再说起过崔媛,怕是没有联络了。

  想到这里,齐心如心中不由得觉得有些高兴起来。看到隔壁家的小孩,便拉着一同顺路往家里走。

  




评分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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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17-9-20 17:58 | 只看该作者
我来了,先坐沙发。辛苦了,弟弟,你好有才。
3#
发表于 2017-9-20 18:52 | 只看该作者
看到一半,很棒,先加分,有空再细读
4#
发表于 2017-9-20 19:25 | 只看该作者
弟弟真能写,有才。很佩服写长篇的人。
5#
发表于 2017-9-20 20:09 | 只看该作者
先加分,再细读。三少的文字很耐人寻味,得仔细品读。
6#
发表于 2017-9-20 20:15 | 只看该作者
哎呀!一个长篇呀,小弟真有才。老夫得慢慢品。先上分鼓励下!
7#
发表于 2017-9-20 20:24 | 只看该作者
太长了,得慢慢读!慢品有味道
8#
发表于 2017-9-20 20:38 | 只看该作者
文三少爷这把剑,剑气十足,剑道有力。
耐人寻味,韵味十足。
9#
发表于 2017-9-20 20:45 | 只看该作者
又一鸿篇巨制啊。长了点需分章数读准备利用三个早晨读完,我老眼昏花举着放大镜阅读短的还可以长点的就困难了。望谅解。先加分吧,
10#
 楼主| 发表于 2017-9-20 21:27 | 只看该作者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9-20 19:25
弟弟真能写,有才。很佩服写长篇的人。

我也是努力了很久才完成的
11#
 楼主| 发表于 2017-9-20 21:27 | 只看该作者
枫叶飘飘 发表于 2017-9-20 19:25
弟弟真能写,有才。很佩服写长篇的人。

我也是努力了很久才完成的
12#
 楼主| 发表于 2017-9-20 22:39 | 只看该作者
临沂风铃 发表于 2017-9-20 18:52
看到一半,很棒,先加分,有空再细读

辛苦辛苦,不用着急,文又跑不了
13#
 楼主| 发表于 2017-9-20 22:40 | 只看该作者
东方欲晓 发表于 2017-9-20 20:09
先加分,再细读。三少的文字很耐人寻味,得仔细品读。

这个故事其实是我在想念小时候的时候想到的
14#
 楼主| 发表于 2017-9-20 22:40 | 只看该作者
小野菜 发表于 2017-9-20 20:15
哎呀!一个长篇呀,小弟真有才。老夫得慢慢品。先上分鼓励下!

野菜老师辛苦了,您能来就是最好的
15#
 楼主| 发表于 2017-9-20 22:41 | 只看该作者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7-9-20 20:45
又一鸿篇巨制啊。长了点需分章数读准备利用三个早晨读完,我老眼昏花举着放大镜阅读短的还可以长点的就困难 ...

没事,不急,老师注意身体,好好休息,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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