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为璋_玉芙蓉 于 2017-10-1 15:57 编辑
玉娘的书包
玉娘来自乡下,是儿子媳妇邀请过来带孙子的。他们说您老做一辈子了,现在也做不动了,跟他们住一起,既带了孩子又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还有:种一年地也没多大收入,不如腾出时间,让他们去挣钱。儿子说得头头是道,玉娘也就跟着进城了。
城里很不习惯:吐痰、扔垃圾都受局禁,而且常常见不到天,乡下的土灶烟雾四起,在城里必须干干净净。玉娘人老,心不糊涂,活到老学到老,一切重头来。
新的育儿理念与老的哺育方式总会发生冲撞,却能在矛盾中寻找共性得到和睦:媳妇在家她就让步,他们上班了就成了玉娘的天下。
婴幼孙女,玉娘就和她说“白”话,玉娘说是教话。稍大就给孩子讲故事。玉娘不会编故事,讲的故事也没有文采,都是一些自己亲身的经历:
“那时候,整天在湖边田园里疯跑,空气凉爽新鲜,累了就倒在满是野草的地上沐浴明媚的阳光。闭着眼睛听小鸟叽叽喳喳;搅蜘蛛丝做网蔸粘知了,下湖寻鸟蛋、捉小鸟......”
孙女托着下巴,吧眨天真的双眼问奶奶:“可妈妈为什么说不能晒太阳,皮肤会晒得很黑,会不漂亮的。妈妈还说不能和小鸟一起玩,会传染禽流感。小虫子也不能带回家,它们带有细菌。奶奶您那时候不怕吗?
玉娘很迷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走开了。
孙女上了幼儿园,玉娘很不喜欢电视里无中生有的鬼话(又玩不了摇控设备),不能象在乡下一样去田间锄锄草,无聊之下,想起了过去的针线活,开始飞针走线。孙子马上要上学了,她东市买布块,西边配丝线,精心绣制了一款漂亮的单肩小书包。当玉娘把书包拿给孩子时,小孙女开心得连蹦带跳,立即“吧嗒”,一个温馨吻在奶奶脸上,说:“奶奶做的书包真漂亮!真漂亮!”
正式上学时,孩子背的是一款新潮的“曼陀那”。纳闷的玉娘带着心事出门买菜,门外的垃圾桶旁,一位白发老者正在欣赏她那精心绣制的小书包。
玉娘用颤抖的手抓起书包,泪水模糊了双眼。几十年前的一个小书包突现眼前。
六岁七岁,玉娘就提起了小竹篮,原野寻猪菜。家里穷,没钱供她上学,她就早早起床,早早地挑来猪菜,放过牛,偷偷地站在学校的窗外,听老师讲课。那时,她多么希望和同龄的小伙伴一样,背着书包,坐在教室读书。
又到了上学季。这一天放牛回来,看到奶奶床上一块深色的布,玉娘眼睛一亮,拿了剪刀,照着书本大小,剪了一块,用母亲的针线缝了一个看上去像个书包的口袋。她高兴极了,我有书包了,幻想着口袋里装满了书,朝气蓬勃地和同学们一起走在上学路上。
激动的心情还没平静,“东窗事发”,母亲就拿着棍子要揍她。奶奶拦着妈妈:“哎哟!算了。我的衣服先不做了,给孩子一个机会,让她上学吧。我的那个银镯子卖了给她交学费,再买本子和笔。”
感激的玉娘抱着奶奶热泪滚滚。
那天,奶奶重新把那块布缝成一个完整的书包;那晚,玉娘抱着那个书包连睡觉也没撒手;那些时她如愿地走进了学校,那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可惜的是半个月不到,奶奶走了。刚刚三个月的弟弟无人照看。父母只能留她在家帮忙烧火做饭照顾弟弟。
玉娘不肯,背上书包要上学。父亲气疯了,一把拽下书包,塞进了灶膛里。玉娘嚎叫着在地上打滚,母亲哭了,父亲也哭了。
失去了读书的机会,拿起了奶奶的遗产,玉娘练到了一手绣花的绝活。
过去的伤痛难以忘怀。玉娘看着手里的书包,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这天早晨,天还没亮,玉娘走进厨房洗菜、煮饭,一桌丰盛的饭菜摆上饭桌。
玉娘拎起简单的行李,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儿孙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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